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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后,他郑重地把画放在那叠市绘画比赛的参赛作品的最上面。
几乎同一时间,保姆领着粉刷师傅往楼上走,推开阮眠房间的门,一阵扑面而来的深蓝澈意让他们不约而同顿住了脚步。
浩瀚星空,星星如花,有些完全绽开,有些含着花骨朵半藏着,若隐若现。
从前只可仰望的星辰,仿佛被人摘落人间,镶在墙上,触手可及。
应明辉跟在妈妈后面,张着小嘴惊喜地看着,清澈的眼底蓝光微漾,星星像小灯笼一样闪啊闪,他想伸手去抓一颗,被王佳心一把拉住。
保姆回过神,干笑着对师傅说,“咳,当时这面墙烧得可厉害了,她估计是心里害怕,才找了这东西挡着,可这样总不是办法,还是重新刷比较好。”
说着,她就去掀掉那幅“遮丑”的图画,没想到刚碰上墙面,便像被过了电似的把手缩回来,面上也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表情。
第32章()
王佳心连忙问,“怎么了?”
“太太,”保姆狠狠倒吸一口气,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这不是挂上去的画,这是画上去的啊!”
粉刷师傅也走过去,摸着下巴,盯着看了又看,不住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油画吧?可怎么看起来这么像照片?我这大半辈子还是头回遇着这么稀奇的事,”他又看向王佳心,“太太,您真是好福气,您的女儿了不得啊,将来肯定会成为大画家!”
他的话让王佳心的脸色“刷”一下沉了下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仿佛缀着寒光一般,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平静,“刷了吧。”
保姆在一边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太太,真要刷掉?怪可惜的”
她虽然从乡下出来,大字不识一个,可也觉得这幅画怪好看的,她望着它,想起了夏日夜晚,她坐在井边,抬头看星空,仿佛还能闻到院子外那熟悉的石斛花的淡香。
“是啊,太太,”粉刷师傅也跟着劝道,“还是留着吧,这可是一件艺术品啊”
他都不忍心下手,刷掉这么好看的一幅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王佳心还是那句话,“刷了吧。”
她沉着嘴角,心底却早已泛起惊涛骇浪,那画让她看得后背阵阵发凉,那些星星——像这个家原先死去的女主人的眼睛。
还有一点,她不能让对自己日渐冷淡的丈夫有机会知道这幅画的存在,更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女儿在绘画上竟然有这等天赋
“刷、掉、它。”她一字一字冷冷地说。
既然主人坚持,粉刷师傅也只好无奈点头,捋起袖子开始干活。
阮眠放学回到家,走进屋,惊讶地发现楼梯被泼了大片白漆,长长的像一条牛奶瀑布,在窗外透进来的黄昏里泛着柔和的橘光。
她没有多想,上楼回房。
在椅子上坐了会,想起一件事,她摸出手机,调出一个名字为“a”的联系人,开始写信息——
“你应该收到关于家长会的信息了吧?忘了告诉你,这个号码还联了我的校讯通,你还是把它取消了吧,每个月都要扣钱的。”
不知不觉中,她把“您”换成了“你”,潜意识里,她感觉对方应该是个年轻男人,至少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年轻。
信息发送成功。
阮眠收好手机,安静地坐在小桌子前写作业。天色慢慢暗下来,她揉揉眼,下床开了灯。
她的对面,夜空静美,满墙的星星一朵朵在柔光里徐徐绽放。
阮眠写完了英语作业,又拿起一份数学卷子,借助私底下看参考书,基础部分的知识点她掌握得不错,题目做下来也很顺,可她不知道——
三个小时前,在这个房间里,有人指着那片星空墙说,“刷掉它。”
她也不知道——
有一个小男孩,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从粉刷师傅那里抢了一桶沉甸甸的刷墙涂料,踉跄着从她房间跑出去,不小心在楼梯口摔倒
她更不知道,有那么一个男孩像小小男子汉一样帮她保护了这幅画。
周六很快到来。
因开家长会的缘故,高三学生这天特许不用补课,放假一天。
不过,阮眠还是如常来到学校,她走过一棵棵紫荆花树,独自去图书馆自习。
今天是小哑巴的生日。前两天就听她们在饭桌上商量要怎么庆祝她实在没有办法待家里,又不知该去哪儿,只好回学校。
正用mp3听着英语听力,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阮眠吓了一跳,笔下写着的“c”画成了“0”,她惊诧地回头,只见一个留下来帮忙的同班女生满脸通红地站在身后,扶着腰大口喘气。
“总算找到你了,我就说在楼上看到你的身影一闪而逝嘛!”女生一边说,一边帮她收拾着东西,“快快快,你家长来了,班主任让我来找你回去。”
阮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家长来了?”
“是啊!”女生点头如捣蒜,“长得可帅了!其他班女生都过来我们班看呢!”她跨出去几步,见阮眠愣在原地,干脆回来拉着她往外走。
“不过,阮眠,那是你的谁啊?看起来好年轻”
阮眠比她更想知道答案。
怎么会有人来开她的家长会?
还是个年轻男人,到底会是谁呢?
回到教室,阮眠才发现刚刚那个女生说的话没有半分夸张,门口围了一圈别班女生,连窗户都贴了好几张脸,有些离得远的,还跳上椅子伸长脖子张望
她想进去,可围观的女生们像荷叶般挨挤得密不透风,根本拨不开,反而被她们不悦地推到后面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阮眠来了!”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到她身上,甚至有些人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阮眠忽然有些紧张,目光却笔直而坚定地穿过人群,成功锁住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那道清隽身影。
在大多年纪都是四五十岁的家长中,他显得太年轻,太格格不入。
白衫黑裤,丰神俊朗,独成一方气质。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男人正和曾玉树位置上一个地中海的微胖男人说着话,仿佛察觉到什么,偏头看过来,又一次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往上挑,眉角似乎还叠着笑意。
对望间,阮眠听到自己的心跳像要撞破胸腔。
连着将藏在心底深处不期然的无数惊喜、愉悦一起撞出来
第33章()
阮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男人,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要眨一下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眨两下,三下。
还在。
后边不知是谁推了一把,阮眠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整个人被从门外推进来,正和家长交流的班主任也看到了她,朝她温和一笑,“阮眠,进来。”
之前多少从同事那里听说一些关于这个女生的事,她成绩优异,可高二开始频繁请假,上课走神,成绩也一落千丈他早就打算利用这次家长会的机会,好好和她的家长谈一谈。
阮眠只好走进去,搬了一张椅子在自己座位旁坐下来。
班里人多,角落的空隙留得并不大,她稍微一动,便会碰到那人的腿,仿佛还能透过衣衫感受他的温度。
余光偷偷打量他。
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大概没听清,微微侧头凑过来,“什么?”
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近得不能再近,阮眠几乎能看到他眸底深处映着的自己,一时忽然忘了刚刚想问什么。
齐俨笑了笑。
这时,班主任刚结束和一个家长的交谈,走了过来,从教十几年,他自认擅长和形形色色的家长打交道,此时却有些不知道开场白该怎么说。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实在太难以琢磨,怎么说呢?虽然只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可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看着气场太盛,连不经意看人的目光也是清清淡淡的。
这样的男人,出现在家长会上,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班主任收回心绪,清了清喉咙,“你好,你是阮眠的家长?”
“你好。”
齐俨朝他点点头,又侧头看向阮眠。
眼神依然那么的波澜不兴,可阮眠却仿佛在最深处看到一缕一闪而逝的笑意,她迅速反应过来——
他在等她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一个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长会上的身份。
“他”
他是她的谁?
该怎么回答?!
阮眠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眸光微动,“他是我舅舅。”
她确实有一个舅舅。
听母亲说,小舅因患先心病,被外公外婆在去省城的路上丢掉了,那时他才三四岁,后来就不知音讯了。
也不知生死。
班主任心里的疑惑解开些许,打破惯常的节奏,连客套话也省了,直接进入正题,“是这样的,我想和你聊聊阮眠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谈话总算接近尾声,班主任也找回了自己的气场,连声音都扬高几分,“总之,高三是个重要时期,我们希望家长密切配合学校,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
“这个是应该的。”齐俨俨然一副家长自居的语气,“我以后会在这些方面多留意。”
阮眠听得心里又酸又甜又涩,百般滋味轮转。
班主任连连点头,寒暄几句,又转向下一个家长。
“在想什么?”
阮眠怔怔看着他轻敲桌面的白皙长指,“我在想,晚饭要吃什么。”
小姑娘明明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语气却强装云淡风轻。
齐俨轻轻笑了,也不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反而饶有兴趣地问,”想好了吗?”
“上次的面好像还不错。”
“嗯,那结束后一起去吃。”
阮眠的心莫名平静下来,悄悄弯起唇角,“好啊。”
等家长会结束,他们刚走出教室,一个等在外面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齐先生。”
阮眠好奇地看他一眼,目光不自觉越过去,又落在他身后站着的王琳琳身上,微微讶异。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男人就是王琳琳的父亲,也是他们学校的大股东,她以前在会所见过他,后来潘婷婷又指了一次给她看,可那时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齐俨颌首笑道,“王总。”
“真是好巧,”王琳琳父亲热络地笑着,“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个大忙人啊!”
他看了看跟在齐俨身后的女孩,心思千回百转,总算有了点眉目,“你就是阮眠吧?”
阮眠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刚想点头,他的视线已经转了过去,“上次那事,真是太对不住,我女儿从小就被她妈妈宠坏了”
原来,原来王琳琳会跟她道歉,并不是因为班主任的缘故,而是他吗?
可是他怎么知道那件事呢?
阮眠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心乱如一片荒草地。
齐俨淡淡一笑,却并不接话。
王琳琳父亲尴尬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忐忑着该不该往下说,这事确实是自己女儿做得不对在先,这样一来立场上就矮了一截,更何况
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扯了一下,齐俨面上不动声色,声音却极淡,“同学间发生矛盾很正常,过去的就算过去了,王总不必耿耿于怀。”
王琳琳父亲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潜意思,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如果将来再发生些不能过去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当即连声应道,“那是那是。”
第34章()
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脸不情愿的女儿一眼,继续陪着笑脸,“要不今儿就我做东,也算是赔罪了。”
袖子又被轻扯两下。
“不巧,”齐俨笑道,“刚应下一个饭局。”
“这样啊,真不巧,”王琳琳父亲干笑,“那就下次吧。”
王琳琳实在见不惯父亲这个样子,一跺脚转身就走了。她父亲脸僵了僵,和齐俨打过招呼,赶紧追了上去。
陆续也有别班家长从教室里走出来,走廊盛满了热闹人声。
齐俨的手滑进口袋,按掉不停震动的手机,“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学校规定车辆不能入内,司机只好等在校门外。
等他们上了车,司机娴熟地打了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此时,阮眠心底的疑惑像九连环一样一环扣一环,怎么解都解不开,半晌后她终于放弃,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
齐俨拿出手机,略过上面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阮眠感觉到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两下连续地震动起来,她把它拿出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着一个“a”。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脸上的表情立刻褪了个一干二净,只是微颤着手去划,划了好几次才成功,像第一次打通这个号码时那样,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喂。”
那端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现在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书被王琳琳剪碎的事。
他为什么会过来开她的家长会。
只因为——
他就是母亲号码的新主人,他不仅收到了校讯通,还收到她发的信息。
这样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可为什么会是他?
齐俨挂断电话。
她耳边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犹自回不过神,又听他说,“手机给我一下。”
看到他两指间夹着的sim卡,阮眠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连忙摇头,“不用”
他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想法,眉心轻皱着,“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回这个号码?”
以前是。
甚至想过那人如果要求她拿任何东西去换,也会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可她渐渐地意识到,曾经很沉重、原以为永远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一切,随着时光流逝,会慢慢淡去。
如今,她正试着从母亲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慢慢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重新使用这个号码的人是他,就好像,曾经死去的生命,在他的手里又活了过来。
既然命运冥冥中将他们缠绕在一起,而她欣然接受这个结果,甚至希望这份牵绊能更深一些。
阮眠释然一笑,“你继续用吧。”
只是,以后不能把他当陌生人一样肆无忌惮地说心事了,哎?!
她面颊忽然爬上一丝燥热,“我之前发你的信息,你每条都有看吗?”
“不一定。”
阮眠松了一口气,暗暗希望那条说自己好像喜欢上一个人的信息不要被他看到。
偏偏事与愿违,她不知道的是,独独那一条他看得最认真,几乎一字不漏。
司机把他们送到面馆附近,就自己找地方吃饭去了。
四十分钟后,两人从面馆出来,司机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整座城市华灯初上,薄薄的一层暮色无处藏身。
正是高峰期,车流不绝。
橘色的灯光从两人脸上跃过,忽一下又飘到窗外去了。
“阮眠。”
他叫她的名字,总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味道,阮眠的心跳快一拍。
“明天记得带上书和作业来我家一趟。”
“啊?”要帮她补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