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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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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酒色从来不分家,当然还要加上赌。

    尤其是石志友这种突然暴富之人。以前石志友就会赌几把,输赢也就是几百两的事,可这次他去赌坊,却被里面的老熟人带着去开了开眼界。

    自然是以石志友的身份,去不了的地方。

    在那里,石志友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掷千金,也见识到了什么是一夜暴富。

    银子似乎来得特别容易,不过是举手之间。

    他不可避免就下场赌了几把,关键运气也不错,把把都赢,赢到最后,银子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个数字。

    按理说,若是这个时候收手,他可以赢上一笔平生没见过那么多数目的银子,可惜他红了眼,生了贪婪心,之后就是一泻千里。

    不光赢来的银子输光了,身上的银子也输光了,还管赌坊的人借了不少。

    等赌到赌坊的人已经不愿意再借他银子的时候,石志友才知道自己输了所有身家。

    他毕竟不是什么大人物,赌坊怎可能放他独自回去拿银子,所以他是被押着回去的。

    石府的下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被押着回来,掏空了所有的银子不说,府里的东西也一样一样被折价抬走了。

    即使这样也不够。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过我会还银子,我大舅兄是翰林院的陈坚陈大人。你们这是不想要命了?”

    赌坊的打手笑得满是鄙视:“你别说翰林院,六部里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后台我们在这皇城根下能开赌坊?”

    “你们快去请舅老爷!”石志友气急败坏道。

    石府里一片大乱,陈秀兰也被请了过来,她一脸无措地看着这一幕,根本回不过神来。

    “我还有王记花坊的股!秀兰,你快把契拿出来。”被暴打了一顿的石志友喊道。

    “契?什么契?”

    “就是花坊那三成干股的契。”

    陈秀兰又慌又急,哭道:“志友,你是不是魔怔了,我们哪里有契,不都是口头说好的,我没有契啊。”

    石志友的脸一片死灰,这才想起来他们根本没有契。

    从一开始就没有,后来他要过两次,王记那边很痛快就给了,每月到时候红利就送过来了,从没有拖欠过,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

    眼见那几个打手又逼了过来,他脸上的伤还隐隐作痛,石志友强笑道:“我没有骗你们,我家真在王记花坊有三成股,不信的话,我这就叫人去请王记花坊的人来。”

    “怎么,这是找机会想去报官?”

    “我真没有骗你们。”

    那打手头子眼睛一转,摸着下巴道:“就算你真想报官,老子也不怕,还不知谁弄死谁。行,我让人陪着你去。”

    府里的一个小厮被委以重任,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一同出了府。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小厮哭丧着脸道:“老爷,花坊那里说了,那三成股只作犒劳,不会分割,也从来没有分割过。他们还说花坊已经不打算用太太了,让你以后不要在外面打着花坊的名头招摇过市。”

    闻言,不光石志友呆了,陈秀兰也呆住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怎么敢!你大哥呢,还不快让人去找你大哥。”

    陈秀兰啜泣道:“那天我大哥气成那样,我现在怎么有脸去找他。”

    “什么有脸没脸的!你这个不中用的女人,让你去就去!”石志友上来就甩了陈秀兰一巴掌,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像魔怔了。

    陈秀兰被打倒在地,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演戏了。没有银子,那就用人和房子抵!”打手道。

    最后,把石府的房子都抵了,又把府里所有下人算了银子,才刚刚够把石志友欠的银子还上。

    他和陈秀兰两人被丢出大门,浑身上下除了身衣裳,什么东西都没给两人留下。

    石志友倒也拉着陈秀兰和两个孩子去了陈府,可惜连门都没进去,门房说老爷说了,以后就当没陈秀兰这个妹妹。

    自此,天才终于塌下来。

    *

    坤宁宫里,明黄色的帘幕低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

    进出的宫女和太监个个都缩手缩脚,生怕发出一点儿动静。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是药碗砸在地上的动静。

    金红色的地毡上,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面前不远处的地方砸碎了个药碗,深褐色的药汁泼在地上,像光鲜的人头上长了块儿癞痢。

    “你好大的胆子!”是个宫妃打扮模样的人。

    她生得一副我见犹怜之态,明明脸上惊怒交加,却让人感觉不出几分气势,只会觉得这人大抵不是个胆大的。

    “行了马妃,你也不要太过激动。”

    凤床上,馨香高软的被褥中,躺着一个面容苍白、骨瘦如柴的女子,明明只是半阖着目,也只说了一句话,却是一股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飘荡。

    “娘娘,实在不是妾身冲动,而是这、这”

    “把她拖下去,问问是谁吩咐她这么做的。”

    随着一声命下,便上来几个宫女将跪着的那人拖了出去,那宫女吓得神魂俱丧,使劲的挣扎着,可惜声音在还没出喉咙之前,就被人堵住了。

    只有那绒里显得凌乱的地毡,才能证明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直到这时,马妃包在嗓子眼里的话,才脱出口:“娘娘,这钟贵妃欺人太甚!”

    “你怎么就确定是钟贵妃?本宫重病在身,那些妖魔鬼怪早就开始作妖了。”皇后阖着眼道,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蜡黄,哪里还能看出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

    美人迟暮,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迟暮,而是明明正当年,却只能任自己一日日病弱下去,被病气吞噬了自己的所有。

    连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力不从心。

    “可是除了钟贵妃,还能是谁?”

    是谁?

    人多了。

    “好了,马妃。你也辛苦多日了,回去歇一歇吧。”

    “娘娘,妾身不累。”

    不累?怎么可能不累,只是有东西撑着吧。

    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已经上来请马妃了,她也只能无奈地被请了下去。

    其实皇后知道马妃求得什么,这也是个可怜人,出身太低,只能小心翼翼曲意承迎。

    若是换做自己,可能也会如此,可惜她

    “娘娘,您再睡一会儿吧?”

    睡?每天都在睡,其实皇后并不困倦,只是这身子撑不住她维持太久的清醒。说不定,哪日她一觉睡过去,便再也见不到天明。

    睡

    “去请陛下来,说本宫有事与他相商。”

    *

    嘉成帝看着榻上的皇后,眼前又出现当年两人大婚时她的模样。

    此时的她,与大婚时,完全是两个人,这也是嘉成帝不太愿意看到皇后的原因。

    不是不喜,只是看见她总会提醒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就流逝了。

    然后下意识就会恐慌。

    “你找朕有事?”

    “陛下,臣妾想将三皇子惠记在名下。臣妾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不想死后连个供奉自己的人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

    其实嘉成帝并不意外皇后会提出这个,可真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意外。

    “你乃朕的皇后,一国之母,就算真有那一日,也就是高居祖庙,受大昌皇族世世代代供奉,又怎会无人供奉。”

    “可臣妾膝下无子无女,若真有那一日,恐怕再无人能记住我,陛下”

    “皇后还是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病才是。”

    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嘉成帝站了起来。

    “陛下,真的不能?”

    “为了江山社稷,我以为你懂,没想到你还是让朕失望了。”

    “江山社稷,江山社稷?”

    看着那明黄色的背影,皇后突然笑了起来,抑不可止。

    “江山社稷能换回我的皇儿?我以为陛下教养太子多年,应该了解自己的儿子,太子从不会是流连那种地方的人。我皇儿得了那种脏病没了,年纪轻轻,临死之前还嚎哭不已。这究竟是谁,是谁害了我皇儿?我以为陛下明白的,定会替皇儿复仇。你才让我失望,彻彻底底的失望。”

    嘉成帝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攥着负在身后的手,看着榻上那个状似疯癫的人:“皇后,你失仪了。”

    “失仪?一个快要死的人,说什么失仪不失仪。”

    “你这是在谴责朕?无凭无据的事,朕要怎么做,才不至于让你心中充满怨怼。生在这皇家,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适者生存,就算真有人故意蛊惑他,只能怨他意志不够坚定。”

    “你果然无情!”

    “相信朕,这世上再没有比朕更不希望那一切的发生。可既然发生了,就该去面对。”嘉成帝转身往外走去,有声音被留了下来:“你若真想在名下记一位皇子,朕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可臣妾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嘉成帝的脚步一顿,过了几息,才踏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离开了坤宁宫。

    从坤宁宫出来,已是月上枝头,清冷的弦月悬挂在暗蓝色的天空上,冰冷而又无情。

    一阵微风吹过,平添几分凉意。

    有人靠了上来,将披风搭在嘉成帝的肩头。

    “陛下,时候不早了,可是要回乾清宫。”

    嘉成帝咳了两声,道:“去把刘太医请来。”

    *

    嘉成二十年初秋,皇后曹氏山陵崩塌,举国齐丧。

    帝哀痛不能自已,辍朝五日,命京城上下停鼓乐、婚嫁,禁屠宰等,持服二十七日。诸王公及文武官员、众内外命妇,齐集举哀,。

    连招儿都没想到,她第一次进宫竟然是来哭临的。

    本来按理她作为二品命妇,合该在受封之后入宫拜过皇后。可惜皇后病体已久,这茬就被免了。

    这趟入宫哭临,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倒有个徐氏,可惜徐氏品级不够,跟她不在一处。这入眼都是惨兮兮的白,她也分辨不出谁是徐氏。也只能女官说什么,就做什么,跟着那前面的人起立、跪下、哭。

    连着三日下来,身体强壮如招儿,也有些受不住了。期间,有些年迈病弱的命妇,昏倒的也不再少数。

    等这一场办罢,招儿整整在家中歇了数日,才缓过来。

    整个八月,京城里比平时都要寂静。

    皇后殁了,这是国之大殇,哪怕是走在路上说句话,还得注意言行,不能说笑,也免得遭了人眼,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至于婚嫁、筵宴等,更是早就停了,得停过二十七日,才能重拾。

    一直到入了九月,京城才重现了鲜活劲儿,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与喧嚣。

    同时热闹的还有朝堂,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薛侍郎薛少傅又闹出了新的幺蛾子。

第254章() 
==第两百五十三章==

    薛庭儴当朝提出提高商税之事,并阐述种种,引经据古,旁征博引。

    先从前朝说起,延伸至今朝。

    不光拿出农税的种种数据,甚至拿出朝廷在沿海开阜以来,对朝廷乃至民生带来的种种影响。上至皇帝,中到百官,下到黎民百姓,谁人不争相称颂,实乃利国利民之大好事。

    所以提高商税迫在眉睫,大昌的太平盛世只待此遭。

    别看薛庭儴说得好,可此言还是遭来众大臣的反对,他们群起而攻之,竟是当朝就和薛庭儴争辩起来。

    本来半个时辰就能结束的早朝,因为这件事竟是拖到了午时。

    看得出嘉成帝对此十分有兴趣,竟是赐了百官廷食。

    这百官赐食早在前朝就有惯例,只因‘职事众多,供亿为难’被罢停。从常例变成了偶例,其实也很清楚的表达了嘉成帝的意思——众爱卿歇一歇,吃过了咱们再继续。

    太和殿外的檐下和台基上,摆满了小条案,百官跪坐于蒲团之上。负责朝仪的监察御史来回走动巡视,也没能抑制住下面的嗡嗡的说话声。

    至于嘉成帝,早就摆架回了乾清宫,自然不会在此相陪。

    其实这些人议论,也就是议论提高商税之事。

    正是吵得脸红脖子粗之际,突然被叫停,能忍下的大抵没几个。不过大多都是些低阶官员,高官却是极少有人如此不顾朝仪的。

    即使议论,也不过只是轻言细语几句。

    薛庭儴的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靠后,这排座都是按着品级来。条案上的饭菜并不丰盛,但也不差,一荤一素,另备有汤。

    还有提着茶壶的太监在一旁候着,显然是要百官们吃饱了喝足了,可能能吃得下的官员却寥寥无几。

    唯独薛庭儴。

    他不光把一荤一素两个菜吃光了,还吃了两大碗黍米饭,此时又抱着碗喝汤。引来众官员纷纷侧目,心中鄙夷其能吃能塞能搞事的人不在少数。

    “薛大人真是好饭量,能吃能喝是福气。”正是坐于薛庭儴斜对面的,通政司右参议卢炳福,正四

    品官衔。

    此时薛庭儴刚好喝完了汤,正放下碗筷,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手抹嘴。

    他仔细地擦完后,将帕子放入袖中,方道:“卢大人夸赞了,本官因赶着早朝未用早饭。”

    说着,他看看自己面前,再去看卢炳福面前分毫未动的饭菜,一点都不羞愧道:“难道陛下御赐的廷食竟让卢大人不喜,所以才未动分毫?不过也是,本官年轻力壮,正是食量大的时候,自然不能和卢大人相比。”

    这话看似清清淡淡,却把卢炳福气了个仰倒跌。

    他这话明显就是讥讽,可对方反倒说他夸赞了,并以此来讥讽他年老体迈,还给他扣大帽子说是不喜陛下御赐之食。

    这话往轻里说,可以是上了年纪食量小,往重里说可以是藐视圣恩。

    卢炳福脸色顿变,忙拿起筷子道:“本官哪里是不喜,不过是早饭吃多了些。”

    薛庭儴领会地点点头:“卢大人真是好饭量,能吃能喝是福气。不过养生之道讲究饭吃七分饱,卢大人还是要注意些啊”

    卢炳福刚进口的菜当场喷了出来,并剧烈地呛咳着,老脸通红一片。

    薛庭儴忙扬手叫人,还关切道:“本官知晓卢大人有感陛下圣恩,可也不用如此匆忙。俗话说催工不催食,卢大人就算腹饥难忍,也实在不用如此心急。”

    等监察朝仪的御史到了,他还帮着卢炳福说了几句好话,让御史不要将之记名。另帮他找小太监要了茶水,可谓是呵护备至。

    经历这么一出,哪怕心中再是含了怨怼万千,也无人敢找薛庭儴逞口舌之快了,知晓此人是个牙尖嘴利的。

    不是牙尖嘴利,方才在朝堂上舌战群雄,能会不败于下风?

    都是官场的老油子,其实没人不懂这个道理。可关系到切身利益,也是心知薛庭儴受陛下宠信,若此事真让嘉成帝提上日程,损失的可是众人,也因此难免失了方寸。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这商税了。

    大昌一直是个重农抑商的国家,从前朝开始就是如此。朝廷重田税,而轻商税,商人地位低下,从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就可窥见一斑。

    虽随着时间的过去,各地的商业越来越繁荣昌盛,商人的地位日渐增高,可是商税依旧没正式进入朝廷征收赋税的范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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