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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话我不能说了，如不是这件事惊动了洛家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如果你们想动手，”罗林无比绅士地朝始终站在门口洛晞做出了一个请的姿态来，“洛四先生，请动手杀了我吧。”
洛晞手中摆弄那药瓶的动作稍稍一滞，朝南诩腾看了一眼，指尖南诩腾已经走到罗林对面重新坐下，盯着他：“是段赫。”
不是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罗林稍稍一怔，诧异地看了南诩腾一眼，继而笑了：“南总统，恕我直言，洛家虽然权倾天下，但若是想在别人老巢里兴风作浪也不容易，这道理，我想洛四先生自己也很清楚。段老师威望颇高，动他对洛家来说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奉劝南总统还是不要再继续追查了，不如就把我罗林当成替罪羊，给您夫人送过去，也好交差。毕竟，您得好好思量一下，这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兰芷心那女人真值得您和天下作对吗？”
南诩腾冷笑一声，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起身就走，一直到门口，他才拍了拍洛晞的肩膀：“剩下的事交给你了，这人我不用他活着。”
洛晞慵懒地看了南诩腾一眼，叹了口气：“不过这混蛋说得对，如果你接下来想动段赫，可能洛家不但不会帮你，还会阻止你。”
“那又如何？我南诩腾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那个段赫——非要除？”
南诩腾眼波中滑过一抹暗色，压低声音说：“我不先下手，有朝一日他也会对她不利。”
“她？”洛晞唇角一勾，流露出一抹讥诮之色来。
南诩腾没再说话，只再次拍了拍洛晞的肩膀，走了出去。
“那么接下来——”
南诩腾刚走，洛晞便将手中的小瓶子往高处一抛，随手接住，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罗林诡异地一笑：“该我了。”
洛晞的笑容让罗林心里没底，他不由从座位上站起，洛晞立即笑盈盈地伸手往下点了点，示意他坐下。
罗林这才缓缓坐下，却如坐针毡一般，看到洛晞走到自己跟前，将跟前的小茶壶打开，将那一小瓶粉末状的药一点一点地倒进茶壶中。
罗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看到了死神似的，身体僵硬地盯着洛晞，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四先生，我执政五年，始终尽心竭力为洛家做事，如果这五年来我真有哪里做得不好也请您看在我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洛晞像在听故事似的，嘴角始终含着笑意，将药在茶壶中轻轻晃了晃，看了一眼，拿起那紫砂的小茶杯来，斟上一杯，推到了罗林跟前。
第951章 血粼粼的真相（3）（）
罗林的话戛然而止，盯着眼前的那杯水，大颗大颗的汗珠沿他额头滑落下来。
“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罗林怔然盯着眼前的茶杯，将手伸了过去，他的双手在颤抖着，将杯中的水抖了出来。
“哎，这药可衿贵的很，别浪费了。”
罗林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他缓缓将茶杯放到嘴边，手微微一软，茶杯突然掉在了地上。罗林咣当一声从沙发上跪了下来，哀求洛晞：“四先生！四先生！求您绕我一回！求您！”
“你看！浪费！”洛晞佯装生气，又为罗林倒了一杯，蹲下身亲自将这杯水送到嘴边，像哄孩子似的，哄他，“乖，喝了它就没有痛苦了。当然，看在你之前为洛家卖命，劳苦功高的份上，你的家人我都会替你好好安顿。”
罗林身子一阵，看向洛晞。这个男人，洛家四先生，一如传言一般，冰冷可怖。人永远看不到他在生气，但就算他笑着都比发怒的刽子手更加令人害怕。
“请四先生看在我曾经为洛家尽心尽力的份上……放过我家妻女……”
洛晞含笑点了点头，笑容依旧纯粹如远山青水般。
罗林双唇颤抖着，感受到那水流一点一点流进喉咙，他将心一横，直接夺过洛晞手中的茶杯，将那被药水一饮而尽。
意识在他的思维中一点点模糊，罗林的双眼渐渐失去光泽，最终变成一个痴儿一般。
洛晞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看书，看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将书本放下，又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然后又在罗林呆滞的眼前晃了晃手，他毫无反应。
洛晞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不由拿起药瓶来看着这三无产品小声嘀咕：“尚君臣这药到底靠不靠谱啊……”
洛晞一手撑着头一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漆黑的双瞳盯着跪在地板上面容呆滞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老罗，学个狗叫我听听？”
“汪！汪汪！”罗林突然对着洛晞狂吠起来。洛晞眼中生出一点兴致来，倾身凑近他一些，笑问，“做狗爽吗？”
“不爽。”罗林的声音有些机械，没什么感情。
吐真剂药效已经发作。
想来尚君宸那怪物总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出来，如今这尚医生特制吐真剂新鲜出炉，洛晞很愿意主动送尚君宸一个小白鼠，因而就拿了这试验品过来试了一试。
洛晞不像南诩腾一样，非要在罗林清醒能说假话时问出个所以然来，洛晞常年在洛家受教，要的是真相，为了真相，他可以不择手段，但一定要万无一失。
所以他不需要一个清醒的罗林，只需要一个能说实话的活死人。
按尚君宸的说法是，这是某种麻醉性质的药物，灵感来源于人在说梦话时必说实话的原理。但这药性猛烈，用完之后可能会产生思维障碍或者直接植物人等副作用，洛晞最初还在犹豫，但一听说这副作用，当即将这灵丹妙药拿了来，并且当即拨通了南诩腾的电话，为他实况转播尚君宸的这一伟大科学壮举。
第952章 血粼粼的真相（4）（）
“第一个问题，”洛晞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索性单刀直入，“杀害兰冲夫妇的幕后主使是谁？”
“段赫，段先生。”
“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兰冲的执政理念与段先生不合，兰冲要全面开展对外贸易的商业措施直接损害到了段先生的利益。”罗林像个机器人一样回答起来。
南诩腾从电话另一端听着这些回答，刚要撂电话，就听到洛晞第三个问题：“现在段赫想做什么？”
“南诩腾当政，谁都知道他走的是兰冲老路，但段先生认为南诩腾是受到了他妻子兰芷心的影响，因此首要任务是除掉兰芷心。”
电话另一端，南诩腾的呼吸蓦地一滞，不由攥紧了手机，跟洛晞说：“换我问他！”
洛晞打开免提，电话里传来南诩腾的声音，清冽而直接：“他要怎么除掉兰芷心？”
“一方面利用许佳离间南诩腾和兰芷心的关系，另一方面撮合兰芷心和川季，这是计划第一步，等兰芷心和南诩腾分开以后，再除掉这个女人就方便很多了。”
“所以，川季也是段赫的人？”南诩腾咬牙问他。
“川季是段赫的学生，但他本人似乎并没有主动参与到段赫的计划之中。”
洛晞本来在屋子内来回溜达，听到这话不由感兴趣地点了点头：“所以川季，兰芷心，南诩腾还有许家那对母女都成了段赫棋盘上的棋子？呵，这老狐狸还真是不简单，当年我们家老头子不肯选他做M国总统，他还一副清高的避世姿态，看样子野心一直都在啊。”
说着，洛晞便再次在罗林跟前站定：“还有一个问题。”他顿了顿，笑容微敛，眼里流露出寒芒来，“十九年前梦城记者失踪，其妻子自杀身亡，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罗林机械地点了点头：“记得。”
“凶手是你？”
“不是。”罗林很干脆地回答，“是南柯嫁祸。”
………………………
“南柯？”梦知意盯着梦城，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似的，“你说，当年害死妈妈的不是罗林？”
“知知，你总说爸精神不正常，洛晞给你洗脑爸不怪你，但你有权知道真相。”
“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年我从家里逃出来之后曾想过去刺杀罗林，但计划还没成型我就发现了南柯借刀杀人的把戏。当初我错以为是罗林要杀人灭口，一是时局摆在那里，二是当时来杀我们的三人所持的枪械都是M国安保人员惯用的型号，与我们国家不同。”
“……后来呢？”梦知意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就好像要看清了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一样。
“后来，在我去找罗林复仇的时候我偶然混进了一次国际商会，那三个男人的脸，我死也不会认错，我看到那三个人跟在南柯身后，再后来我才打听到，这些人是跟了南柯许多年的一级保镖！”
梦知意紧攥的拳头在微微发抖，她默默深吸一口气，可还是觉得眼前的光景在晃动。
第953章 血粼粼的真相（5）（）
梦城叹了口气：“你大概已经知道当年是我把南晞州从家里逼走的，知知，我一直等你问我为什么。”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两家的恩怨，我也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允许我的女儿和南家人在一起的原因！”
接下去的时间，梦知意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她不太记得自己都听了什么，她听到父亲当年是如何为了正义毅然决然地要曝光威尔伯金融帝国，听到父亲是如何为自保而放了一把火逃了出来，听到父亲说他是怎样识破了伪装来到自己身边要窃取回威尔伯绝密文件的南晞州的，听到他当年将南晞州送走的理由，听到了南柯要报复他和家人的理由，所有的过往，所有的往事，梦城娓娓道来，一字不落地说给她听，直到梦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很久，梦知意才意识到自己该说话了。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梦城的眼睛。从他的那双沧桑的眼睛里她看到某种期待。
她的双唇微微嗫嚅，她张了张嘴，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所以当年震惊一时的南家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是。”梦城回答。
梦知意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一个声音不由感慨，啊，原来这就是她的爸爸啊！
“南柯固然有罪，可你一场大火，差点要了他的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心像是被这句话无线炸开一般，扯着疼了起来。
“爸，稀饭……稀饭他究竟有什么罪？你要一次次把他往死里推！”
“他有什么罪？你问我他有什么罪？！”梦城没有想到女儿竟会是这种反应，“这么多年他跟着你，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他南家的那份证据！你竟还护着这么一个外人？！”
梦知意别过头去，她不想和父亲争吵。其实梦知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听了父亲苦口婆心说过的真相之后她就只觉得心疼，心疼洛晞的过去，心疼他独自承受的痛。
“知知啊！我的女儿！你还要被他利用到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是不是被他利用我自己心里清楚！”
“你真的清楚吗！你觉得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胡说？”
梦知意不说话，她默默咬紧了嘴唇，不想再继续跟父亲争论这个话题了。
“好！你说他不是在利用你！如果他真不是在利用你就不会骗你把我的工作笔记带过去！”说着，梦城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一边打开邮件一边告诉梦知意，“关于威尔伯的黑历史，我身上有许多备份，但这十九年来我一直逃，南家人一直没有放过我，他们毁了我所有的备份，原本我只剩下这唯一一个邮件里的备份，我本打算用这个劲爆的新闻和整个威尔伯为我陪葬！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把我的工作笔记交给那人意味着什么！”
梦城打开自己的邮件，盯着里面被清空的内容头脑嗡地一声响，将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告诉梦知意：“我邮箱的最后一道密码就是你母亲的瞳孔数据！”
第954章 血粼粼的真相（6）（）
梦知意微微一怔，紧接着她就想起在见到洛晞时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怪我隐瞒你，所以我打算以后都对你坦白，包括这次。关于这次，我哥之所以让你带着工作笔记的原因，等我跟你说清楚之后你再决定——”
今天，他未说出口的话就是这件事吧！
梦知意缓缓将视线落在父亲的手机上，那空白的邮件页面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他还是利用了她啊……
“从他出现在你面前的第一刻，这个南晞州就抱着明确的目的！此后他始终待在你身边不走，就是为了等我再次出现，为了等我和我的女儿你取得联系啊！知知，你告诉爸爸，在这种情况下我该如何跟你见面！”梦城的声音一字一句烙在她的心上，铿锵有力，“知知，他们南家！他们南家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告诉我，我该如何笑着去接纳我的女儿和这么一个恶棍在一起！”
梦知意蓦地站起，像是要逃跑一样，梦城突然拉住了女儿，他深陷的眼窝有一圈青色，双目无神地看着她：“知知，洛晞是要将我在这儿囚禁到死！他以为只要我在他的监视范围内他们威尔伯曾经干过的龌龊勾当就没人发现了！知知！你帮爸爸出去！帮爸爸逃出去好不好？”
梦知意默默地将父亲的手挣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心寒。这真的是她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在追逐着、以之为目标的人吗？她的英雄，她的榜样，难道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样子吗？
“你还病着，能去哪呢？”梦知意耐着性子劝他，“……这里有最好的医生，况且，我也没办法把你带出去。”
“那你就帮爸做另外一件事！”说着，梦城用手指敲了敲易辰铭拖她带来的档案袋，脸上流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来，“洛晞以为他把威尔伯的证据全毁了，哼，他不知道的是憎恨威尔伯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女儿，这里有当年威尔伯起家时做的黑心生意的全部资料，你拿去将它报道出来！”
梦知意盯着父亲送到自己跟前的档案袋，并没有接，只是反问他：“所以，易辰铭也想让威尔伯垮掉？”
“把它拿去报道！”梦城气急败坏地冲她喊了一声。
梦知意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眼中一抹震惊划过，随后便被铺天盖地的失望掩埋了。
“我不能这么做。”她回答。
梦城微微一惊，用自己枯干如白骨一般的手抓住了梦知意，用力摇晃着质问：“什么叫你不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为什么会分别这么多年不能相见！全是南家！全是南家人害的！”
“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梦知意将父亲挣开，后退了两步，眼睛红彤彤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从今往后，你们谁也别想再把我卷进你们的龌龊都斗争里！……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可刚一打开病房门看到来人便怔住了。
第955章 血粼粼的真相（7）（）
“婉君夫人……？”
孟婉君站在病房门口，手还保持着要敲门的动作微顿在空中。她穿着一件黑色裹臀裙，上衣是一件白色荷叶边的半宿衬衫，妆容精致，看起来依旧如平常一般精干。
孟婉君对梦知意微微一笑：“知知，我过来看看你父亲。他醒着吗？”
“请进！我爸他醒了。”梦知意赶紧为婉君夫人让路。
孟婉君并没有多做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