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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神逼近时的恐惧令阮依依六神无主,缺氧的大脑竟在这个时候开始胡思乱想,她竟在这个时候,如此没有自信的怀疑起他们的感情,怀疑自己在颜卿心目中的地位。一颗眼珠不自觉的溢出眼眶,但很快就混入在湖水之中,谁也看不见,就连阮依依都不知道,她因为害怕颜卿不爱他,而自怨自艾的哭了。
“阮阮!”颜卿也被这刺骨湖水冻得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想起柴情提醒过他们,这全是雪山上融化的水,所以湖水的温度比一般的湖都要低许多。
湖面上方因为受到阳光照射,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但随着人逐渐下沉,寒气越重,水也越发冰冷。
颜卿被阮依依推开后,急忙向她游去。他刚一张嘴要喊她,就被倒灌了两口湖水。颜卿是雪豹,水性一般,他见阮依依渐渐往下沉去,没有冒险立刻潜下去救人,而是借助其力道上浮到湖面,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快速下沉,追上了已经不再挣扎的阮依依。
这时,阮依依已经没有力气,她几乎是半悬在湖中间。颜卿伸手从她腋下勾住她,手脚并用,如鲨鱼一般,迅速的往上游动,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阮依依带到了湖面上。
他们刚一冒头,就看到周边全是小舟,上面挂着柴家的锦旗。大家手忙脚乱的将颜卿和阮依依都拉了上来,这时,颜卿看到柴俊和柴情也刚被救上来,都在不停的咳嗽喘气,将肺里的水全都咳了出来。
颜卿转身将半昏迷的阮依依抱了起来,大掌按在她的胸口,开始施展内力,将肺里的水全都逼了出来,然后施以针炙,阮依依才慢慢的缓过劲来,无力的睁开双眼,茫然看着四周。
此时,他们全都转移到湖边的柴家画舫之上。这画舫,足足有三层,一楼甲板已经聚集了所有的护卫家丁和仆人,丫环们则拿着干净的衣裳到二楼替他们更衣。阮依依身体最弱,在二楼的卧室裹在被子里,喝着姜汤,靠在颜卿怀里许久都没有力气说话。
明明是夏日,但阮依依冻得直打哆嗦。仆人们不得不生火烧炭,将房间的温度提高。众人热得满头大汗,唯独阮依依仍然觉得冷,裹着被子许久都没有说话。
“肯定是牛家那个王八蛋!打听到我们出来游船,就假装不小心撞我们!护甲兵,给我杀过去,把那个王八蛋给我宰了!”屋外,传来柴情怒不可遏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盔甲的轰轰声,好象有人在排队列,准备出征似的。
阮依依疑惑的看着颜卿,又咳了两声。湖水太冰,喝了两大碗姜汤才勉强将骨子里的寒气逼出来,但身上还是没有力气。
阮依依很想去看个究竟,但看到颜卿深沉的眸子,知道他肯定不会答应,便小声说道:“师傅,牛家又是什么人?”
“朝廷收走了柴家茶、盐、铁的专营权后,无忧国很多大家族都趋之若鹜,想争得以上的专营权。十年前,同时起缘于江南的牛家终于得到了茶叶的专营权,做得风生水起,一跃成为无忧国的新贵。”颜卿在皇宫待了些时日,虽然不关心时事,但还是了解一些内情。他见阮依依听得津津有味,便详细的将中间的一些曲折说了出来,末了,他无奈的笑道:“牛家和柴家在江南时就有矛盾的,都是当地的大家族。柴家走后,牛家独大,但得到了榷茶权后,他们也跟到这里来了。”
阮依依顿时明白了,以前,只有柴家有榷茶权,虽说是被朝廷重新收缴回去,但最终又落到了牛家。本来就有世仇,牛家还得意扬扬的跑到大西北来炫耀,不针锋相对才怪呢。
他们在柴家的小般上,准备摆渡到这画舫之上去游湖,正巧碰到牛家的人,大约他们觉得是好机会,就干脆撞上来挑衅。毕竟,水面上的事,说不清楚,柴家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有证据去证明牛家是谋杀,而且,他们也没死,牛家这么做,肯定也是算好了才敢这么大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们把颜卿和阮依依给撞下了水。
颜卿见阮依依的眼珠子又开始乱转,就知道她有了主意。果然,不等他问,阮依依就扯着颜卿着急说道:“师傅,快劝住柴情,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挑事。”
说完,就要推颜卿出去。
颜卿刚打开门,就看见甲板上已经纠集了一群人马,个个都银袍金甲,长矛短剑,好象突然一下从湖里冒出来的天兵天将。颜卿暗自赞叹柴家的实力,这样的队伍,就算是朝廷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装备。
柴俊正在旁边劝柴情,但根本没有用。柴情刚抱了一身干爽衣裳,头发丝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脸都没有擦干净,就气得在甲板上组织人马,准备杀过去。
画舫对面,也停着一艘大船,比柴家的小些,只有两层,上面彩旗飘飘,大红“牛”字迎风飘扬。二层船舷上,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长相一般,面露猥琐之意,特别是那身绿油油的长袍,看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起树叶上的蠕虫。
柴情一看到他就有种想针去戳他的冲动,特别是看见他靠在船舷上嚣张跋扈的样子,就气得指着他大骂起来:“牛屎蛋!你等着,我今天不杀了你,我不姓……”
柴情正骂得带劲,颜卿忽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身后,伸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上,柴情立刻戛然而止,惊愕的回头看颜卿。
“不要上他的当。”颜卿抬头看着对面,牛家画舫之上站着的正是牛家的独苗牛嗣郸。因为他出生在郸阳,嗣字辈,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谐音可笑原名字。但父母所取上了祖谱,牛嗣郸也没有办法,他最恨别人拿他的名字说事,柴情刚才当众骂他,他也气得够呛,按捺住不冲上前放火烧船,为的是等柴情带兵攻上,到时候有死有伤,官府也不能怪他。
柴情盛怒之下,想不到这么多,柴俊知道,却劝不住。颜卿只是轻轻的一句话,柴情就彻底冷静下来,崇拜的看着他,刚才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蛋立刻恢复了正常,甜甜一笑,说:“知道了。”
柴俊看得瞠目结舌,无奈的叹着女大不中留。
颜卿简单的把牛嗣郸的意图告诉了柴情,然后劝道:“你且去二楼陪陪阮阮吧!她有话跟你说。”
柴情见颜卿是来传话的,也不介意,点头蹦蹦跳跳的跑回二楼去。柴俊见柴情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当场下令所有护甲兵保护画舫,又找来几个忠心的仆人,低语几句,叫他们赶紧去找柴智示警,然后看着对面失望的牛嗣郸,突然竖起了大拇指。
所有人都看见柴俊的大拇指,慢慢的倾斜,最后,大拇指向下,用力的往下顿了顿。
柴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行动,表示了对牛嗣郸的轻视。
牛嗣郸本来也想做个手势来回应,可是柴俊已经先这么做了,自己再回击就显得没有力量。他恨恨的一拍船舷,吩咐开船,跟着柴家的画舫,不远不近,也知有何目的。
柴情刚到二楼,敲门进去后,就看见阮依依柔弱无力的靠在床边,闭目养神。柴情第一次见阮依依,只觉得她比常人瘦些,却没想到她身体这么弱。颜卿是医术高明,都没有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看来她的底子不是一般的弱。
“阮……阮姑娘……”柴情小声的喊她,阮依依突然睁大眼睛,冲着她做鬼脸,险些把柴情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柴情见阮依依恢复了精神,还笑呵呵的,扶额叹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见你火气旺,故意吓吓你,让你放松放松。”阮依依很钦佩柴情的豪爽,刚才在甲板上她那几嗓子,嚎得人很解气。那个牛屎蛋肯定也气得七窍生烟,现在柴情又没有上当,那个牛屎蛋肯定正气得拿头撞墙。
柴情以前想做点坏事,都要躲着柴智。柴俊偶尔陪着她一起做坏事,也是小心翼翼的。她见阮依依笑得狡黠,奸奸的,觉得有戏,立刻来了精神,凑上前去,问:“此仇不报非女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很多想法,但是,最重要的想法就是,我们只能来阴的,不能明着来。而且,报仇不着急,要隔段时间,我们才能把事情都撇得干干净净!”阮依依的安抚,并没有说服柴情。
柴情坚决熬不过晚上,如果今天不能报仇,她说什么也睡不着。
其实,阮依依也不是那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她已经是耐着性子在劝柴情,当她发现柴情跟她一样时,立刻抛弃了这个假面具,拉着柴情,详细的问清楚情况之后,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柴情听得心花怒放,还没有开始着手准备,就已经是乐不可吱,哈哈大笑起来。
颜卿和柴俊进来时,她们两个已经是笑得前俯后仰,抱成一团,花枝乱颤。特别是阮依依,几乎喘不过气来,脸颊桃花,美眸弯弯,冲着颜卿伸出双手时,颜卿快步上前将她抱住,低声问她:“阮阮为何如此高兴?”
“因为我想看烟花。”阮依依巧笑倩兮,美目眸光潋滟,勾人眼神若有若无的从颜卿的脸上转到柴俊那,莞尔一笑,糯糯的嗓音,一如江南小点,甜而不腻,糯而不粘:“柴俊哥哥,阮阮想看烟花!”
柴俊被阮依依这声哥哥喊得,骨头都酥了。他喜欢阮依依这是无庸置疑的,就凭着阮依依这声哥哥,叫他现在立刻再跳下玄水湖里去,他都愿意。
但,柴俊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摆明了,颜卿是她的正主,就站在自己面前,好好的,这忽冷忽热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改变,柴俊再喜欢阮依依,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看烟花怎么也是晚上看是吧,大白天的,看不出什么名堂的。”
柴情就知道,柴俊不会这么容易上当。柴俊是爱闹事,但他比柴情更有分寸。昨晚刚被柴智罚跪,今天他会更加小心。牛嗣郸是过分,恶人一枚,而且他挑衅在先,回击是应该的,但柴俊绝对不会傻不拉叽的在这个时候敲锣打鼓的去报仇回来。
柴智经常教育他们,就是打,也得阴着来,好事只管天天喊,坏事一定要做得低调,悄无声息。
还有,柴智还不停的教育过他们,要做就要做损人利已的事情,损人不利已的,打死也不干。
这个时候,大白天的,在游人如织的玄水湖上打击报复牛家,损人的目的达到了,但对自己又能有多少利?当众撕破脸这种无聊的事,只有牛家那脑残的儿子才做得出来,柴家如果也跟着一哄而上,只会惹出事端。做生意的,图得是和气生财,这个时候,不能立刻与牛家翻脸,至少,要保证表面上的平静。
这些道理,柴俊懂,颜卿也知道,但柴情和阮依依都是急性子,受了委屈不能反击,她们怎么肯这样窝囊的忍气吞声!
“师傅!我不管,我一定要那个牛屎蛋不好过!”阮依依很快就跟着柴情学着喊牛嗣郸的外号,每说一次牛屎蛋,都特别的解气。
颜卿对牛嗣郸并无特别感觉,但他刚才撞船令阮依依落水,颜卿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刚才他一直不出头,是因为这毕竟在柴家船上,牛嗣郸针对的是柴家,此时他来出头并不合适。现在,阮依依嚷着要报仇,颜卿当然是二话不说的投支持票的。
“你有什么主意,别瞒着师傅,说出来,师傅帮你达成。”
阮依依飞快的瞥了柴俊一眼,里面全是深深的鄙夷。看颜卿多会说话,哪里象柴俊,只会推托。
柴俊吃了闷亏也不出声,只能拉过柴情问她到底有什么主意,嘀嘀咕咕的,也大致了解了阮依依的计划。
就在柴情向柴俊详细说完计划之时,阮依依也与颜卿沟通完毕。柴俊觉得计划可行,他探究的看着颜卿,见他缄默不语,也不敢随便出主意,只是愣愣在站在那里等颜卿表态。
过了会,颜卿抬头问柴俊:“烟花何时能运来?”
“最晚一个时辰!”柴俊快速说道:“可以差人驶小船走水路回府,再运回来,离要画舫别驶得太远,一个时辰内肯定能运回来。”
颜卿点头,突然坦然一笑,说道:“我看着这画舫配了三艘小船,派两艘去运吧。多运些火力大、烟花漂亮的来。”
柴情一听,眉开眼笑。听着颜卿这意思,他不但同意阮依依的计划,还有心要助一臂之力。
他们都知道颜卿的真实身份,只要他愿意出手,还有达不成的?
柴俊立刻交待仆人,快些回去运烟花。颜卿趁这个时间给阮依依按摩,借着姜汤的热力,很快就暖和了许多。
阮依依的刚身子爽快了些,就挽着颜卿的胳膊来到外面,仔细辨别分向。
自从阮依依学会了御风术之后,对风向和风力都特别的敏感。她见牛家的画舫总是与他们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样子,牛嗣郸刚才得了便宜,笑得太开心,准备一直跟着他们,找机会捡漏,还来一次。
“真是一头猪。”阮依依淡淡的评价他。虽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阮依依觉得,他就是个猪头猪脑的人。
柴家以大局为重,不在这湖上与牛家大打出手,为的是自己的脸面和生意上的和谐。但这些并不代表柴家好欺负,牛家逞一时之得意,却忘了以后的平安。
所谓积怨,也就是被这种无知的人给折腾出来的。
颜卿见阮依依说得这样直白,忍俊不禁,捏捏她的鼻子,劝道:“你刚受了些寒气,还是进去休息,别吹风。”
“没事,太阳出来了,晒晒还更暖和。”阮依依摇头,转身问柴情:“你带了多少护甲兵?”
护甲兵其实就是柴家养的家丁,但每一个都受到了严格的训练,里面大多有好几辈都为柴家服务,是最为忠诚的死士。柴智为了安全,每年都会从外面请来不同学派的武功高手,专供在柴家教他们习武,随随便便挑一个护甲兵,都能以一抵十。
柴情想了想,说:“不多,只有十个。”
“是否熟悉水性?功夫如何?”阮依依仍然不放心的追问。柴俊刚巧从甲板处回来,听到阮依依的问话,爽朗一笑,说道:“柴家的护甲兵,如果连这些基本功都没有,还有脸面见人吗?”
阮依依见柴家兄妹都胸有成竹,这才放心。她交待柴俊,将改变画舫的行驶方向,以保证他们的画舫一直在牛家画舫的上风口。
突然,湖面吹来一阵暖风,阮依依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躲进颜卿的怀里,小声说道:“冷。”
颜卿就知道,姜汤对她没有用。他焦虑的皱眉,将她重新带进房里,将她平放在床上,略施内力,开始在她身体上四处游走,将骨子里的那点寒气,一点点的逼出来。
“师傅,你知道阮阮刚刚落水时,想起了什么吗?”阮依依忽然很感伤的说道:“阮阮想起进宫那晚也曾掉进湖里,当时,是师叔救的阮阮……”
颜卿停下手,怔怔,才说:“那时师傅不知道阮阮对师傅有多么重要,所以才……以后不会了,阮阮莫要怨恨师傅。”
阮依依莞尔一笑,突然抱住颜卿,娇嗔道:“人家没有怨恨师傅,只是提醒师傅,假如以后师傅不理阮阮了,或者伤了阮阮的心,阮阮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师傅的!”
颜卿再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的抱住阮依依,好象她此刻就会消失在他的怀里。久久相拥,一切情感都在不言衷,无论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永不分离。
柴俊和柴情见颜卿带阮依依回房疗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