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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卿最近一次来乐安城,也有一千多年了。当他看到这块空地时,努力回忆当初的用途,似乎是执行死刑的菜市口。当年的父母官特别将行刑之地选在最城中心,是想借此来警戒那些为非作歹的屑小之辈,起敲山震虎之效。
颜卿不知道何时一直保留做为官家行刑之地的菜市口变成了这块空地,他仔细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并未见到血腥之物,应该是很长时间都未曾在这里杀过人。
乐安城繁华,但也是凶险之地。四面八方都有以它垂涎三尺的狼虎盯着,这里也是整个无忧国最为龙蛇混杂的地方,朝廷年年派使官吏到这里整治恶风,不可能一整年下来没有行过刑。
但这里干净得象从未有过杀戮,颜卿猜测,行刑场地许是已经搬迁,但空出这么大块地来,又是做何用途?
阮依依见颜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自己问得也傻,正准备问问旁人,忽然看到人潮汹涌而来,阮依依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半天才稳住。
“师傅,快快快!我们也去凑热闹!”不管这空地是干什么,反正有这么多人去,肯定是有意思的热闹!阮依依不怕人多,就怕无热闹可凑。看到刚才还在其它店铺里挑选商品的人群,忽然象闻到血腥的鲨鱼似的全都往这块空地处涌来,阮依依和颜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成功的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沿。
只见人群将空地的最中央围成一个圆形,随着车轮轱辘声响,对面的人群自动闪开,让出一条道来。紧拦着,前前后后有五辆马车驶进,每辆马车,均有一个裸半身的彪悍男人牵着马匹进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把大刀,阮依依怎么看,都觉得象是电视剧里演的专门负责执行斩首的刽子手。
马车被一块块红色的布遮住,看形状,不象一般的马车。那牵马的彪悍男从,个个都身强力壮,面无表情,象阎王罗煞似的,冷冰冰,酷得可以直接将空气冻成冰。
阮依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这个场景,分明就是刽子手行刑。假如说这里真得是行刑场,要对犯人处以斩首极刑,明明是杀人这种血腥之事,却能引来这么多男女老少来看热闹。他们该是有多麻木,才会对生死之事看得如此之淡,甚至还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来调侃。
颜卿看着也觉得奇怪,他见阮依依皱眉,又仔细的看了看那把刀,笑道:“阮阮别怕,那刀还未开刃,只是装饰装饰。”
阮依依这才发现,那大刀虽然长得很吓人,白森森的,但那刀锋只是银样蜡枪头,尚未开刃,只怕连纸都没办法割破。
“这乐安城还真是有意思,搞得神神秘秘的……他们弄这么大的阵势,想干嘛?”阮依依又开始来了兴趣,摩拳擦掌的,身后的人潮不停的往前涌,将她和颜卿不停的挤到前面。
颜卿默默的站在阮依依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往前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后面的人潮,不让他们挤到阮依依。
阮依依呆呆的看着这些象吃了兴奋剂高声呼喊的人群,已有人激动的将手中的银子扔到空地中央,大声叫着自己的出价。
阮依依没想到乐安城里会有这样疯狂的事,想到自己昨晚被偷了金子,现在一贫如洗,而这里的人却一掷千金,丝毫不在意那银子扔多了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自己的,到时候捡不回去该怎么办,不禁叹道:“师傅,这乐安城里还真是不安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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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五章该投哪辆马车?()
终于,那五辆马车陆续的来到了空地,那些大汉用刀挑起红布一角,却不掀开,只露出里面一点点风景。
人群都快要发疯了,个个都在嘶叫呐喊,差点就要冲出这警戒线,冲到这马车边开始“厮杀抢掠”,把那马车拆骨吞腹。
空地四周早就有专门的人负责这里的秩序,他们将人群往外赶,刚将空地扩大了点,又被人群挤了回来。阮依依因为有颜卿护着,没觉得哪里不对戏,直到看到对面有人摔倒,险些被踩踏,才意识到,挤到最前线的人原来还有生命危险。
这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惹得这么多人疯狂?
阮依依血液里流的那些好奇分子开始雀雀欲试,现在就是涨洪水发大火,她也要搞清楚这马车上到底卖的是什么。
那些拿刀的大汉似乎很满意人群的疯狂,故意搞气氛似的,用刀尖将其中一辆囚车的红布挑起来了点。阮依依眼尖,看到一抹水绿色空过,有点象蛇,又有点象裙角,还有点象翠绿娇嫩的细竹。
拿刀大汉的举动立刻引起新一轮的高潮,扔来的银子越来越多,都是往水绿色这扔。其它拿刀大汉也不甘示弱,纷纷也将红布挑起一角,故弄玄虚的露出一点颜色或者阴影,让围观的人都猜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就越发的疯狂。
“大姐!大姐!请问这里面都是什么啊?!”阮依依终于按捺不住的问了身旁的一个女子,看上去,她不过三十多岁,但此时她激情得象吃了白粉,正扯着嗓子喊。不过她还算理性,只是拿着钱袋在空中挥舞,并没有扔出去。
她听见阮依依的问话,瞟了眼她的打扮,知道她是外地人,便说:“姑娘是第一次来乐安城吧!这是柴家一个月一次举办的投宝活动,每次只有五辆马车,每个马车里都装着不同的货物,可能是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也可能是鸡鸭鹅鱼,或者什么都没有。大家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货物的情况下,根据蛛丝马迹进行投宝,价高者得。”
阮依依一听,傻眼了。这分明是公开聚赌,只不过这赌弄得比较大,还比较的高调。
“咳咳,敢问大姐,你们这样扔银子,不怕扔了没人认账?”
大姐见马车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你看我这银袋,上面绣了我的名讳。还有那些黄金白银,都是一个月前专门从柴家钱庄订制出来的,上面都有钱主的名讳。还有,你看看那里……”
阮依依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空地两边,分别有三栋两层楼高的小楼,面向空地这边全都是敞开式的走廊,上面密密麻麻的坐满了账房先生,每个人都手执毛笔,奋笔疾书。
“别看扔银子的人多,不管是谁扔了多少,全都有账房先生记录。交易结束后,将地面上的银两和账房先生所记录的数字进行对比,如果没有出入,才能将货提走,所以,不用担心有人混水摸鱼。”
大姐很骄傲的将这些介绍完后,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那开始逐渐挑开的红布上,想通过一些线索来确定马车里的哪些货物是值得花大把银子的。
阮依依对赌博没有太深厚的兴趣,毕竟她所接受的教育视赌博为洪水猛兽,更何况她听说马车里有可能以人为货物,就更加觉得柴家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再回想到在三宝客栈里柴智那番商人的论点,越来的觉得这个投宝活动太过哗众取宠,而且没有任何的正面影响。
她想挤出去,但此时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如果不是因为颜卿帮她挡住了人潮,她可能都被这些人踩在脚底,想挤出去谈何容易。
颜卿见她兴意阑珊,便问她:“不喜欢吗?”
“不喜欢,我不喜欢把人当成奴隶来买卖。”阮依依摇头说着,话音刚落,那位热情的大姐听到,好奇的问她:“奴隶买卖?柴家什么时候买卖过奴隶了?我只听说过有买卖丫环仆役的,奴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颜卿见那大姐一脸迷惑,便替阮依依问她:“刚才不是您说的,马车里有可能是人吗?”
“是啊,但不是买卖里面的人,而是买卖里面人的需求。”大姐恍然大悟,她见马车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便说道:“比如上个月,乐安城第一美人就藏在其中一辆马车里,她想寻个如意郎君,又不喜欢媒婆来说媒,就来投宝。后来,被别城的一个富家公子,以一百万两投中,如今已经成亲,嫁出去了呢。”
“哈?”颜卿和阮依依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做买卖的,这风险未免太大了,比投绣球还更不靠谱。
大姐却很无所谓的说道:“让媒婆来说媒,说的男人个个天花乱坠,到底有多好谁又知道?还不如投宝,价高者得,能出得起一百万两买一个未知数的男人,至少是个家底殷实胆大心细的男人,是吧。”
阮依依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不禁点头。
反而是颜卿有些紧张,他知道阮依依好奇心重,万一她突然的来了心情把自己藏到马车里,弄个什么想法来买卖,那才头大。
果然,阮依依开始对投宝活动有了改观。后来慢慢听大姐断断续续的介绍,才知道,原来这投宝活动并不是强卖,马车里的“货物”都是自愿的,只有卖家柴家才知道他们有什么需求,然后将他们装在马车里到这块空地上来投宝,有缘有钱的,才能一拍即合。
据说,最大的一笔单子,是钵罗国的一个低调首富因为没有继承人,找到柴家,希望通过投宝活动找到一个有实力且有缘份的继承者。后来,这个横财是以五千万两黄金成交的,柴家仅是从中拿佣金就有一千万两黄金。
这个投宝活动持续了有近十年,最小的单子也是卖身葬父这类狗血的戏码。但赌博就是这样,图的就心跳和机遇,所以,这些年来越来越多有钱人听到风声都跑来投宝,期间,有人投到夫人小妾,有人投到债务仇人,也有人投到金银珠宝房产店铺,还有人投到夜香车臭袜子这种极品货物。
每次,投宝活动的标的都不一样,花样重出不穷,勾得这些有钱人心痒痒,有人甚至为了参加这个活动,每个月都固定来到乐安城,只为了这一掷千金的快感。
大姐正津津有味的说道,很快,马车成一字形摆开。拿着大刀的彪悍男子在每个马车上都挂上牌子,阮依依睁大眼睛一看,上面分别写着一到五的数字,看上去,象是拍卖会上要被拍卖的物品编号。
“我要一号!”
“二号,我投的是二号!”
“谁也别跟爷抢五号,那里面的肯定是个小妞,哈哈哈,绣花鞋,真漂亮啊!”
身后呼喊声此起彼伏,钱袋和散银象雨点似的,纷纷砸向他们看中的马车。两边小楼上,那些账房先生喃喃有词,手中的笔龙飞凤舞,不一会就记录完了一本,放下,又重新拿起另一本记录。
阮依依看得眼花缭乱,晕头转身。颜卿比她厉害些,在无数的抛物线中分辨银子的主人,并粗略估算出目前最高的投注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两。
这真是场豪赌,在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情况下,已经开始混乱出价,就怕自己吃亏,被别人抢走了发财的好运。
“师傅,你看中了什么?”阮依依扭头问颜卿,尽管他们现在没有钱,玩不起这个投宝活动,但重在参与嘛,来都来了,不如试着假想一下自己会下哪一注。
“我会选三号。”颜卿气定神闲的回答。
阮依依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三号马车。刚才拿刀大汉们挑起红布时,她也认真的观察过。一号马车是水绿色的裙摆,上面还绣着吉祥福云,这种绣款一般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用,所以,里面应该是个中年女子。
二号三号马车阮依依没看清楚,不过,阮依依很肯定五号马车所露出来的绣花鞋,鞋码偏大,凭着阮依依敏锐的观察力,她很肯定那里面肯定不是妙龄女子,而应该是个有易装癖的男子。否则,那明显比女子大的脚上,穿着那么斯文秀气的女性绣花鞋,不是有易装癖还会是什么。
身边的大姐没想到他们两人眼力这般好,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隐约觉得有东西在里面动着。阮依依和颜卿不但看清了颜色,甚至连大小和绣花都看得清清楚楚。
“师傅,四号马车好象是空的。”阮依依说:“别的马车,明显受力,车轮碾压青石板所发出的声音,比四号马车都沉闷些。如果我没有猜错,四号马车里要么是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轻飘飘的一两件小物品。”
“天啊,神人啊!小妹妹,快帮大姐看看,二号和三号有什么?”大姐象捡到宝似的,紧紧抓着阮依依的双手,高兴的说道:“我已经投了一两年了,没有一次赢过!小妹妹,你师傅刚才说要投三号,三号里面是什么啊?”
尽管那大姐扯着嗓子问阮依依,但在喧闹的噪音之下,还是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
阮依依觉得这大姐很热情面善,见她从未赢过,便求颜卿:“师傅,你告诉这位大姐吧。”
颜卿见阮依依和她聊得投机,也有心帮她,便直言不讳:“三号马车里是个男人,柴家的二公子。”
“啊!”阮依依一怔,惊诧的问颜卿:“师傅你怎么知道?”
“刚才红布吹起的时候,我看到一只手。”颜卿说得不紧不慢,却把那大姐给急坏了。
阮依依用手肘推了颜卿一下,示意他不要卖关子。
“那双手,是个男人的手,但细皮嫩肉的,应该是大户人家从未劳作过的原因。那只手的拇指上戴着一个碧绿翡翠板指,仅那个板指,少说也是上百万的极品。刚才,他觉得手腕有点痒,伸手去挠时露出了一点明黄色。综合以上线索,必定是柴家的人。”颜卿见那大姐面露崇拜之色,听得有滋有味,淡淡一笑,说:“至于为何是二公子……因为我今早已经见过柴家大公子,那只手不是他的,所以只能是柴家二公子。除非柴家多了个私生的三公子,否则不可能有别人。”
“啪啪啪!”那大姐用力的鼓掌,恨不得抱着颜卿狠狠的亲上一口,来表达她的激动之情。
阮依依甚是骄傲的拍着颜卿的胸脯,自卖自夸起来:“大姐,我师傅说了三号是柴家二公子就肯定是。你快投三号马车吧,保证你不亏。”
大姐一听,迟疑的摇摇头,说:“就算里面是柴家二公子,也不见得他拿出来的标的会是赚钱的。要知道,最近半年来,这马车的最小投注都超过了一百万两……我每次都只投了些人啊物品啊,或者投个几十万的标的,从来没有回过本。”
“柴家是无忧国首富,柴家二公子亲自来做标的,就算他给出的标的价值小,事后为了面子他也会补偿给姑娘的。”颜卿依旧很淡然,他指了指二号马车,很肯定的告诉她:“二号马车里虽然有东西,但应该不是人。”
“为什么?”际依依和大姐异口同声的问他。
颜卿胸有成竹的说道:“因为我听不到心跳声。”
大姐对颜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见颜卿已经把五辆马车里的情况都分析出来,开始琢磨,到底该投哪辆。
按照柴家的规定,每次五辆马车,只有一辆马车的标的是尾标,三辆为中标,一辆为头标。
所谓尾标,市值为一百万两白银以下。所谓头标,市值为一千万两白银以上。介于两者之间的,就是中标。
一号马车是中年妇女,二号是件与人的重量相当的物品,三号是柴家二公子,四号马车有八成把握是为空车,五号马车里是有易装癖的男人。算来算去,还是三号马车里的柴家二公子最为保险。
至少,柴家二公子不应该是尾标。就算是,按照颜卿的说法,他也会想办法事后弥补,否则,也太亏柴家身份。
“好!我就投三号!”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