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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站不稳似的，伸手扶住了穆清寒的手臂，话语一顿，转为愧疚，“是我自己太较真了，做了这么多年律师，从来都习惯了伸张正义，却忘了顾及亲人。是我的错，我不该接下这场官司的，阿修和温婉打我，也是我活该，我不怪他们。”
穆清寒虽然不愿意相信陆卫航的这番话，但穆郁修和温婉出手打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算是有错的一方，再加上穆郁修逼迫她打掉孩子，她好不容易拖到了今天，想到迟早还是逃不掉，心里就更加怨恨穆郁修了，天平不自觉地倒向了陆卫航。
陆卫航的身形有些不稳，抓住她的手臂很用力，似乎在借着她支撑着身体一样，她也不好立即抽出来，蹙着眉接过陆卫航的话，“你只是在尽你自己的职责而已，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大哥和温婉这次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陆卫航闻言原本灰败的眸色一亮，片刻间又低下头道歉，“对不起……阿寒，我不应该伤害你的家人，因此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我已经退出这场官司了。”
穆清寒一怔，但很快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艳，同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不冷不热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她说完就要转过身，谁知耳边传来“嘭”的一声，重重的，敲击着穆清寒的心。
她再度转过头去，就看到陆卫航栽倒在了地上，头上包着的雪白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穆清寒面色一变，几步走过去，却又在他面前顿住脚步，迟疑片刻，才伸出手拉他，“别又赖在我身上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事。”陆卫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下一秒便紧紧地咬着牙，竭力地压抑着，任由穆清寒拉着他站起身。
穆清寒在陆卫航的掌心里摸到一片汗水，再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眉眼间一片惨白色，鲜红的血从头上淌下来，滑入了口罩下的脸上，于是不一会，他的蓝色口罩也渐渐被染红了。
即便是被陆卫航伤透了心，但她到底还是爱着他，此刻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的心还是疼了，咬了咬唇，一言不发地扶起陆卫航，要带他去找医生。
谁知身上一重，陆卫航突然压上来，伸出两条手臂把她在抱在怀里，用力地箍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哀求道：“阿寒，我不用去看医生，你让我抱一会，抱一会我就不会觉得痛了。你知道吗？自从上次在法庭上我们见过一面后，我一直没有看到你，这些天我好想你……”
穆清寒被他抱住，有些烦躁地挣扎起来，却感觉到自己脖颈上有什么温热黏稠的液体淌过，抬手摸了下，全是鲜血。
白嫩掌心里的鲜红刺着她的眼睛，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揪疼，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只是机械而麻木地重复着，“陆卫航，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苦苦纠缠了好吗？”
“不，阿寒……我们还没有离婚，就代表我们之间还有机会。”陆卫航抱紧穆清寒，嗓音嘶哑而又痛苦地说着。
穆清寒闻言浑身的温度骤降，冷嘲热讽地说：“不愿意离婚？那还不是因为你贪图我爷爷给我留下的那一笔巨额财产，想拖到爷爷死吗？但是陆卫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爷爷已经剥夺了我继承穆家产业，以及他个人遗产的权利，把我的那份全部给了我大哥，而你以为我自己能有多少钱？值得你一再地虚情假意，抓住我不放吗？我告诉你，你再在身上耗下去，也没有用！”
“爷爷改了医嘱，并且还把你的那份给了阿修？”这点是陆卫航没有想到的，语气很讶然，心里却对穆郁修生出了更大的恨意。
只是他演技好，穆清寒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的只有无奈和惋惜，以及深深的自责，“没有想到阿修恨我，竟连你也一起算计、报复了，是我不好阿寒，我连累了你，你不要怪你的大哥贪图财产。虽然他为了自己的事业和财路不择手段，但我相信他是不会打你这个妹妹的主意的，不然他也对不住你不遗余力、无怨无悔地帮助他这么多年了。”
穆清寒听完这一番话后，很自然地想起自从爷爷这次病重以后，穆郁修对她态度就变得很冷漠，而且那天晚上她告诉了爷爷自己怀孕了，爷爷起初只是让她打掉孩子，并没有说什么，但穆郁修进屋给爷爷送了饭，她再进去找爷爷，爷爷就突然改了遗嘱，还说是陆卫航气他病重。
之前爷爷不是已经知道她跟陆卫航闹离婚的事了吗？为什么当时没有责怪她，事后那么久，又给她加了这一罪名，剥夺了她继承遗产的权利？
不正是穆郁修进去爷爷房间的那段时间，在爷爷面前说过什么话吗？
穆清寒越想心中越震撼，一遍遍催眠着自己，“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但只要想到穆郁修联合爷爷逼迫自己打掉孩子，她又觉得这一切从始自终都是一场阴谋。
穆郁修是在借她怀孕的事大做文章，以便达成他得到穆家全部遗产的目的！
她的面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心中的质疑越来越大，但开口却对陆卫航说：“是，我大哥的为人我自己清楚。我不是贪图钱财之人，大哥比我更需要那笔遗产，所以陆卫航你不要妄图挑拨我和我大哥的关系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站在我大哥这边。”
陆卫航自来了解穆清寒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他暗示到这种份上，换做是谁都会有想法。
他的目的达成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怀里拉出穆清寒，两手捧在她的脸，“阿寒，我听说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吗？”
穆清寒闻言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问陆卫航：“你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
据她所知，除了池北辙和杜华，以及穆郁修和温婉，爷爷和凌越帆这几人以外，再没有人知道她怀孕了，所以是这几人中有人告诉了陆卫航吗？
是谁？
“阿修告诉我的。”其实陆卫航自己也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发了那条b超单的彩信给他，他只知道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穆郁修身上推，对他是百利无一害。
他面不改色的，却有些自责地说：“我想阿修还是希望我们两人能重修旧好，所以才想借着孩子来缓解我们的关系。阿寒，你既然怀了我的孩子，而我又实在想要孩子了，所以为了孩子能有个父亲，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不！
不是这样的！
穆郁修明明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陆卫航扯上关系，如果是为了她好的话，怎么还可能会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陆卫航？
或者就如刚刚她所猜想的，穆郁修只是在利用她怀孕一事，而让爷爷改立遗嘱？
实际上穆郁修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更甚者是在报复她，把她再次推到陆卫航这个男人身边？
穆郁修怎么会是这么道貌岸然的人？
当面劝她打掉孩子，说是为了她好，背后却又告诉陆卫航。
穆清寒此刻已经完全认定穆郁修的种种罪名了，然而她也不能原谅陆卫航，抬手拍掉陆卫航的手，她冷若冰霜地说：“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已经决定打掉了，别再拿孩子作为我们复合的借口了。”
“跟我没有关系？穆清寒你是说你肚子里怀的不是我的孩子吗？”陆卫航自觉自己还是爱穆清寒的，他更想留下这个孩子，听到穆清寒否认，他一下子愤怒起来，抬手抓住穆清寒的肩膀，咬牙启齿地说：“你跟凌越帆上过床了是不是？这个孩子是他的对吗？阿寒，你果真背叛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第193章 家庭审判（）
穆清寒闻言既愤怒，又屈辱，用力扯开陆卫航握着她肩膀的手臂，然后扬起手“啪”的一个耳光甩上去，“我跟别的男人上床？陆卫航，我就算自己解决，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出轨！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看报道了吗陆卫航？你跟那些女人上床的照片全部曝光了！哦对，你应该知道的……”
陆卫航被那一巴掌打得歪到一边，身子直直撞上走廊的铁椅子上，穆清寒捏紧手指，忍住没有去管他，依旧一脸讽刺地盯着他。
停顿片刻后，她点着下巴说：“你戴着口罩，又这身打扮，不就是因为你已经身败名裂了吗？你怕记者，怕那些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你。呵呵……你也会有今天？陆卫航，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离婚？”
“是，我变成这样了，你很高兴，因为你终于可以跟我离婚了。”陆卫航扶着椅子缓缓地站起身，由于体力不支，他只好把手掌按在那里，用手臂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转头满眼通红地看向穆清寒，“但你相信我是那种男人吗？若是我很早以前就背叛了你，敏锐如你，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我跟董唯妆也只发生过一次关系，你就知道了不是吗？阿寒，我知道那么多的照片作为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不可能再相信我，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招惹了阿修，他合成那些照片来陷害我。他成功了，如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是我活该。”
穆清寒哑然，看到陆卫航要倒下去，她的动作上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再次扶住陆卫航，表情却是冷漠的，转开目光不去看他，咬着唇低声辩解，“就算照片是假的，也是你罪有应得。我大哥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摆脱你，他在帮我。”
“帮你？”陆卫航摇了摇头，语气悲哀地说：“阿寒，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阿修真的是在帮你的话，为什么在我们打官司，或者刚要离婚的时候，他不选择用这种方式，偏偏是在我指证温婉之后，他才出手？为什么？因为他是在报复我，而不是帮你。”
穆清寒闻言猛地把头转过来，双眼如寒冰射向陆卫航，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是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陆卫航说的句句在理，容不得她不信。
“阿寒……”陆卫航察觉到穆清寒紧绷的身体有所松动，他的目光又哀伤几分，晶莹的碎光在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嗓音干涩沙哑，透着浓烈的乞求和卑微，“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同样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老天是在惩罚我，我得到了报应，我已经完全看透了。”
“如今没有什么再比你和我们的孩子重要了，所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阿寒……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说完，不等穆清寒反应过来，用最后的力气推开穆清寒，转头就往铁架椅子上撞去。
毫不犹豫的连续三下，血流不止，眼看着真的会死了一样，穆清寒再也无法冷眼观看，伸手拽过陆卫航，用力把他的头抱到自己胸前，哽咽地说：“够了够了陆卫航！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若是真的死了，让我和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陆卫航许久才恢复意识，反手将穆清寒拥进怀里，他自己也哭了，却仍旧竭力压抑着，“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怎么做都可以。阿寒，把孩子生下来吧！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我虽然没钱没势，也丢了律师的工作，但我身为一个男人和我们孩子的父亲，我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受苦的……”
“不……已经晚了……已经晚了……”穆清寒打断陆卫航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想到自己还是留不住这个孩子，她的心就如被剜了一样痛。
陆卫航的脊背一僵，蓦地抬起头，流泪的眼睛死死盯着穆清寒，又怒又恨地说：“为什么你说已经晚了，难道你真的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不是我要打掉……”穆清寒摇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随之滚落，“是我大哥和外公逼迫我打掉，我好不容易才拖到今天。”
陆卫航闻言眼中涌出怒火来，抬高声音说：“他们凭什么逼你？！孩子是我们两人的，是否生下来，决定权在于我们。阿寒，你绝对不能妥协，穆郁修已经把你爷爷留给你的财产抢走了，还怕你日后报复，现在就要斩草除根了，你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一个母亲，却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我对不起孩子。”穆清寒泪流满面地说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只知道留住孩子，所有要伤害她孩子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陆卫航闻言却是缓缓地笑了，手掌覆上穆清寒的小腹，轻柔地摩挲着，低低地说：“别怕阿寒，你还有我。他们逼不了你的，我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孩子。”
穆清寒在陆卫航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不抱有太大希望，但到底还是多了一份安心和期待。
果然只有身为孩子的父母，才会知道一个孩子有多珍贵，穆郁修只是她的大哥，不是她孩子的父亲，是不会懂得她的心情的。
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孩子的父亲陆卫航。
***
两人在走廊里拥抱了几分钟，后来穆清寒还是把陆卫航带到诊室。
医生说陆卫航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他如今受到了这种惩罚，穆清寒心中再大的恨意，也被心疼取代了。
她又是办理各种手续，又是陪同陆卫航一起检查，最后还决定留在医院照顾陆卫航。
这样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经黑了。
穆清寒提着饭盒踏入陆卫航的病房时，父亲打来了电话。
她离家很多年了，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回父母家，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和陆卫航的事，以及她怀孕，担心父母知道，她已经不敢主动联系父母了。
此刻父亲突然打电话来，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下子警惕起来，低声询问：“爸，怎么了？今天这么晚了，如果你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我明天再过去好吗？”
“什么叫重要的事？”开口说话的却是穆清寒的母亲，语气充满了痛心和失望，“阿寒，你怀孕算不算是穆家的大事？”
穆清寒闻言手指一哆嗦，手机跌落在地上，惊醒了在床上休息的陆卫航。
他见穆清寒的面色很不好看，也顾不得自己，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她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穆清寒的肩膀颤抖着，看着陆卫航关怀的表情，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滚落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我父母……知道我怀孕的事了。”
陆卫航闻言脸色也是大变，震惊过后，他伸手把穆清寒抱到怀里，“别怕，总归是要面对的。我是孩子的父亲，我跟你一起回去，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嗯。”
两人一起回了穆家。
穆家的管家看到陆卫航也来了，犹豫片刻，还是让两人进了屋。
穆家客厅里除了穆清寒的父母外，穆郁修也坐在沙发上。
穆清寒看到平日里很少来的穆郁修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心里立即明白过来是穆郁修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父母。
她用怨恨的目光瞪着穆郁修的脊背，咬了咬牙，和陆卫航一起走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父母跟前，微微低下头去，“爸，妈。”
穆母闻言腾地站起身，抬手一个耳光就往穆清寒精致的脸上甩去，“怀孕这么大的事，你都要瞒着我们，你心里还有我和你爸吗？”
穆清寒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打，父母向来是开明的人，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