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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早着呢!”黑子看出她的忐忑,打趣她,“到哈尔滨都四点多了,晚上十点能到伊春就不错了,搞不好还要在哈尔滨住一晚,你现在激动太早了点儿。”
“哪有?”南云被戳破心思,有些难为情,“你哪只眼看到我激动了?”
“两只眼都看见了。”黑子笑道,“快走吧,最后的午餐要收摊了。”
南云讪讪地跟着他去了餐厅,一顿饭下来,连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路程的缩短,车上的其他旅客也都骚动起来。
对家的思念或者对哈尔滨之行的期待,都让人抑制不住翘首以盼。
人们开始清理物品,收拾行李,来来回回洗漱,方便,丢垃圾。
上铺的人都从铺上下来了,和下铺的人坐在一起,闲聊或沉默,等待着那一声终点的汽笛。
黑子提醒南云换上羽绒服,说等下下车会很冷。
下午四点十分,列车在晚点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进站。
哈尔滨就在眼前了。
“走吧!”黑子拎着包站起来,帮南云拉着行李箱,嘱咐她,“你跟紧我,别挤丢了。”
南云跟在他后面,随着人潮往外走,心嘭嘭直跳,像出征的战鼓。
六十八个小时,九千里山水,终于平安抵达。
哈尔滨,日思夜想的城,你到底长什么样?
下了车,一阵冷冽的寒意扑来,南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那种彻骨的冷,羽绒服根本就挡不住,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
“冷了吧?”黑子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哈尔滨。”
南云冷得张不开嘴,抿着唇,抱紧自己,跟着黑子走向出站口。
“到了车上就好了。”黑子说,“就外面冷,其实屋里暖和着呢!”
围栏外站满了接站的人,个个都是棉衣棉帽手套口罩,全副武装。
南云没有手套,手缩在袖筒里直哆嗦。
黑子把自己的皮手套脱下来给她。
“先戴着吧,等下路过市场给你买一副。”
南云一点都不想谦虚,因为实在太冷了。
“黑哥,黑哥”旁边有人大声叫喊。
南云循声望去,见一个戴着翻皮帽的男人挥舞着胳膊跑过来。
“接你的人吗?”南云问。
“嗯哪。”黑子点点头。
说话间那人跑到跟前,是个二十几岁的楞小伙子,圆脸,冻得通红,哈着白气问道,“黑哥,这美女谁呀?”
第91章她来了()
“车上认识的,去伊春旅游,搭个顺风车。”黑子简单介绍,连南云的名字都没说。
“美女你好,我叫二狗子,我代表东三省人民欢迎你。”红脸蛋嬉皮笑脸地向南云伸出手。
“你好,我叫南云。”南云取下手套和他握手,被黑子拦住了。
“别理他,他就是得瑟。”
二狗子嘿嘿干笑,领着他们往停车的地方去。
“等一下。”黑子叫住南云,“这哈尔滨火车站呀,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马上就要拆迁了,你好不容易来一回,我给你照张相,留个记念吧!”
“好啊!”南云也没多想,回头看了看,挪到正中间的位置,随意摆了个造型。
黑子拿自己手机拍的,拍完加了南云微信发给她。
南云看了看,觉得很满意。
三人这才去了停车场。
“老赵怎么没来?”黑子一边走一边问二狗子。
“他去套黑瞎子了。”二狗子说。
黑子一个眼风扫过,二狗子缩了下脖子。
幸好南云正四下张望着看街景,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对话。
就算留意了,她也不知道黑瞎子是什么。
三人上了一台半旧的黑色suv,离开火车站,汇入长龙似的车流。
车里暖气开得足,南云总算活过来了,揉着麻木的脸颊问,“昨天雪下得这么大,路上怎么没结冰?”
“这边温度低,雪落到地上不会化,是蓬松的,又有专业的铲雪设备,很好清理。”黑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南云说,“我还担心怎么开车呢!”
“不担心,我们这边一到冬天就换雪地胎了,再装上防滑链条,稳得一逼!”二狗子在前面大咧咧地插嘴道。
“文明点儿,好好开你的车!”黑子吼他。
二狗子又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全神贯注开车。
南云觉得这俩人的相处状态有点像万山和冯浩,瞧着就挺有意思的。
想到冯浩,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冯浩吗?”
“冯浩,你说的不会是**派出所的那个倒插门的傻x玩意儿吧?”二狗子又忍不住多嘴。
黑子猛咳一声。
南云愣了一下,从二狗子的语气里觉察出一些不同寻常。
“你别理他,他就这德性,整天满嘴喷粪。”黑子说。
南云扯扯唇角,没吭声。
黑子忙又补充,“冯浩我们都认识的,和你男朋友万山是好兄弟,人实在,特讲义气。”
他把“你男朋友”这四个字说得很重,前面的二狗子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乖乖!万山女朋友啊!
黑哥怎么把她弄到手了?
是看上人家了,还是要拿来整万山?
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观察南云,盘亮条顺,看着带劲,万山还真是艳福不浅。
不过老话怎么说的,红颜祸水,万山这回怕是要栽。
黑子的补充说明虽然对冯浩大加赞赏,南云心里仍然犯起了嘀咕。
她面上没表现出来,也没有再问和万山冯浩有关的事,专心看外面的风景。
哈尔滨人称“东方莫斯科”,是一座东欧情调浓郁的城市,东西方文化在这里交汇,俄式风格的建筑装点着这座城市,赋与它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
时逢一年一度的冰雪节,城市被装扮一新,随处可见的冰雕玲珑剔透,栩栩如生,看惯了热带雨林的南云,被深深吸引,直到车子穿城而过,上了高速,才从窗外收回视线。
“是不是觉得哈尔滨很漂亮?”黑子问。
“嗯,很特别。”南云说。
“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今天主要太晚了,不然就带你去逛逛中央大街和索菲亚教堂,那里才是哈尔滨最负胜名的地方。”
“没关系的,回头我让万山带我来。”南云说。
“”黑子微酸了一下,哈哈一笑,“也是,我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南云淡笑,岔开话题,“机场都封了,高速不会封吗?”
“你说的那是前两天,现在没事了。”二狗子在前面说。
“哦。”南云应了一声,又看向窗外。
黑子默默看着她,感觉她和先前不一样了,似乎一下子变回了火车上初见时的样子,冷淡而疏离,拒人千里。
是不是二狗子的话让她起了疑心?
黑子有心想试探试探她,又怕会适得其反,想了想,暂时没开口。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路上的车灯次第亮起,路况不好,车子都不敢开太快,缓缓的,像一条光影流动的长河。
车里温度很高,南云被暖风熏着,昏昏欲睡。
“你先睡一会儿吧,还有很长的路呢!”黑子说。
南云点点头,歪在靠背上闭上眼睛。
“不舒服的话可以靠我身上。”黑子说。
“不用。”南云调整了几下姿势,勉强窝着睡了。
车内一时很安静。
南云只是想眯一小会儿,没想到车子晃啊晃的居然睡沉了。
黑子试了几次,确定她真的睡了,从座椅中间挤到副驾去坐,小声对二狗子说,“你小子再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儿,别啥玩意儿都往外喷!”
“我错了黑哥,一开始我不知道。”二狗子说。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就好,嘴巴给老子闭紧了!”
“黑哥,你打算怎么做?”
“我先给姓万的发个信息。”黑子又挤回后座,从脱下的羽绒服口袋里找出手机,靠着车窗摆弄半天,把在火车站给南云拍的照片发给了万山。
天已经完全黑了,派出所里却灯火通明,几个民警正围着一头受伤的熊给它包扎伤口。
熊一般会冬眠,除非饿极了或者被人惊动才会跑出来,这熊是万山和冯浩巡山时发现的,着了套,差点没命。
好在他们常年经历这事,很有经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总算救活了。
几个人齐力把熊抬进笼子里,上了锁,以免它麻药劲儿过后发狂伤人。
万山看看天色,说,“你们先回吧,我在这儿守着它。”
“让他们回去吧,我陪你。”冯浩说。
“不用,你回晚了娇娇又要打电话催。”
“我管她!”冯浩脖子一拧。
“说的什么话,既然结了婚,就该有个丈夫样。”万山教训他。
冯浩撇撇嘴,闷头掏出烟点上。
万山叹口气,又劝,“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都是我连累了你,但你是男人,结了婚,就得对人家负责,老婆是用来疼的,懂吗?”
“山哥你别这么说,自家兄弟,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可千万别再自责,我回家就是了。”冯浩说。
“嗯,好兄弟!”万山拍拍他的肩,“快回吧!”
“行,那你自己小心,有事打我电话。”冯浩掐了烟,招呼着几个同事一起回家。
这时,万山的手机嗡嗡振了两下。
打开看,是条短信,一张照片,一句话,“想见到这个人,十点钟去老沙场等我——黑子。”
万山皱皱眉,点开照片。
南云穿着一件黑色过膝的羽绒服,瘦骨伶仃地站在人群中,马尾辫被风吹乱,鼻尖红红的,背景是一个车站的主楼,楼体中间嵌着一只大钟,楼顶四个大字让他心惊肉跳——哈尔滨站!
“耗子!”万山失控地叫住冯浩。
几个人都回头看他。
“咋了山哥?”冯浩问。
万山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冯浩觉得不对劲,走回来拿过他的手机瞄了一眼。
“卧槽!什么情况!”
“咋了?”几个同事也都转回来。
“山哥女朋友来了!”冯浩咽了下口水。
“啊?”大伙都是一愣,“真的假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美女记者吗,我看看,我看看”
几个人闹哄哄地把手机从冯浩手里抢了去,争相传看,看完都傻眼了。
“山哥,怎么回事,南导怎么会和黑子个王八蛋在一块?”冯浩声音都变了。
万山木木地站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山哥,怎么办呀?”冯浩焦急地问。
万山拿回手机,抓起衣架上的军大衣冲了出去。
“山哥,哎”冯浩叫着他,嘱咐几个同事,“那什么,你们先别走了,在这等消息,我和山哥去看看。”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万山已经发动了车子。
冯浩一拉车门,发现车门上锁了,急得在外面啪啪拍,“山哥,开门,开门呐!”
“你不用去,我自己去。”万山说。
“那不行。”冯浩一个箭步冲到车头,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万山不敢耽误时间,只好让他上车。
两人驱车赶往老沙场。
天黑路滑,车子走不快,万山急得手心冒汗。
“山哥,你别急,他说九点,现在才八点。”冯浩劝慰他。
万山一言不发。
“要不,我先给南导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儿?”冯浩提议。
万山想了想说,“打吧!”
冯浩把电话拔过去,等了一会儿,放下手机沮丧道,“关机了。”
万山的心直往下沉,想到什么,转脸看了冯浩一眼,“她怎么会突然跑来?”
“啊,那什么”冯浩吭哧半天,最后还是承认了,“我结婚那天,她联系我了,我喝了点酒,就,就说漏嘴了”
“玩蛋玩意儿!”万山气愤道,“你为什么要说漏嘴,不是说好了吗,那一页翻篇了,她过她的,我过我的,大家各不相干,现在好了,你告诉我,怎么办,万一她要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
第92章无能为力()
“我错了山哥。”冯浩自责,“我就是觉得你和南导不在一起挺可惜,你又整天闷闷不乐,我怕你闷出病”
“我就是闷死,也比现在好。”万山说,“讲了多少遍,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愿意连累她,也不想因她而受人辖制,上回我妈被人威胁,我已经吓怕了,我真的很害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你懂吗?”
就像现在,他明知南云处境危险,却连她电话都打不通,明知黑子是要拿南云来对付他,却只能乖乖地把自己送上门。
他简直怕极了这种感觉。
“山哥,我知道错了,你放心,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把南导救出来的。”冯浩越发愧疚。
“又说傻话。”万山气道,“你以为你出事我就好受了,记住,到了地方,一切听我指挥,不许鲁莽行动,听见没?”
“听见了。”冯浩老老实实答应。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再说话,周围很安静,只有车声,和轮胎碾过冰雪的咔咔声。
开了近半小时,拐进一个废弃的采沙场。
沙场位置偏僻,没什么遮挡,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空旷荒凉,风声呜咽作响。
两人开车绕沙场转了一圈,别说是人,连只野狗都没看到。
“几点了?”万山问。
“差十分不到九点。”冯浩说。
“那就再等等。”万山熄了火,掏出烟点上,两人坐在车上静静等待。
二狗子的车技还算可以,四个小时到了伊春。
他们没有在市区停留,直接往县城开。
南云醒来,靠在座位上迷瞪了一会儿,问到哪儿了。
“快了,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黑子说。
“现在几点?”南云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没电了。
“八点。”黑子说,“跟我预计的差不多。”
“哦。”南云应了一声,往窗外看,车子下了高速,行驶在省道上,四周黑麻麻的,车灯所及的范围,是白茫茫的雪。
路上车辆也少了很多,前面是一辆长途大巴,后面有辆卡车远远跟着。
没多久,那辆大巴打了转向,拐进一个加油站。
加油站一般都有卫生间,长途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下来让旅客下去方便。
“咱们也停一下吧,我想上厕所。”南云说。
“厕所哪儿不能上,非要去加油站,等下我给你找个地方停。”二狗子说。
南云的脸色冷下来。
“这位兄弟,我只是搭你个顺风车,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我还没有粗鲁到随地大小便的地步!”
“哎,你这人”二狗子没想到一路沉默寡言的姑娘说起话来这么呛人,张口就能把人噎个半死。
“行了,停一下吧!”黑子说,“以为人人都像你,走哪儿尿哪儿。”
“对,只有狗才会走哪儿尿哪儿。”南云再补一刀。
二狗子越发窝火,鉴于黑子提醒过他不准乱说话,只得不情不愿地拐进加油站。
大巴车上的旅客陆陆续续下车去了卫生间。
南云穿上羽绒服,拎起随身的小包,打开车门。
“上个厕所你拿包干嘛?”二狗子还是没忍住,又多了一句嘴。
“放车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