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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得很呢!”
她满不在乎的说着,将这段时间所受的辛苦全数默默吞下,扳着手指头细数着最近发生的好事,“你跟他说,老太妃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太妃的身体也好多了,我一定会治好她的病根的,冬香也已经被处决了。。。。。。”
杜漓玥还想说,木夏和木春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杜小姐,写不下了。”
杜漓玥的声音这才戛然而止,有些微微恼怒地攥紧了拳头,“换张大点的纸不行吗?”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更想和他当面说。
“好吧好吧。”木夏扶了扶额头。
既然萧珏已经在飞鸽传书中明确的问候了杜漓玥,就是在隐隐告诉他们,杜漓玥可以拥有和他飞鸽传书的资格了,尽管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木夏一边根据杜漓玥所说的话写着信,心里却很肯定,王爷看见这封书信,一定会很高兴。
没有为什么,就因为这是杜小姐的信。
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连院子里养的猫生了五只小猫都写了上去,杜漓玥还在喋喋不休。
木夏和木春沉默的看着手中洋洋洒洒的一页纸,无力地说道:“杜小姐,写不下了。”
“再换张大点的纸!”
“不是。”木夏欲哭无泪,“鸽子的竹筒就这么点大,真的塞不进去了。”
再往里面塞,怕是鸽子都飞不动了,没送到天牢里,就命丧半空了。
杜漓玥这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遗憾地摆了摆手,“你们就不会多养几只鸽子吗?”
木夏和木春露出了苦笑。
这用来传信的白鸽百里挑一,需得培训好些年方得一只,哪有那么好养啊!
依靠飞鸽传书,杜漓玥和萧珏的感情飞速升温,原本对他还有些偏见,可一想到萧珏在天牢里受苦受难,杜漓玥除了心疼,竟然连一点偏见都找不到了。
萧珏读着她满怀关切口吻的书信,向来冷漠到不近人情的面孔,难得出现了笑意。
他缓缓的将书信贴在心口,肮脏不堪的处境里,他忘了自己是凭借多大的勇气扛到现在,唯有那颗跳动的心脏,提醒他还活着。
一定要快些出去,为了。。。。。。保护她。
第50章 太子回京()
夜色降临,漆黑的夜幕中点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尘,天正中的紫微星也被蒙上了一层云翳,皇宫中的夜被灯火照透,素来静谧的宫闱之中,爆发出了一阵阵痛苦凄厉的嚎叫与哭泣,阴云笼罩了整个皇宫。
宫道中匆匆忙忙的人影中交杂着恶臭,昼夜之间,所有人都穿上了一层素色的罩衣,从头到脚都被一袭雪白包裹着。
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界,透露着浓浓的惊恐与绝望。
每一座宫殿院落中都摆满了尸体,浑身长着紫疮,流着脓水,庄严的皇城被死气缠住,冲天的腐臭叫人窒息。
宫中爆发了疫病!
威严的帝王紧紧合着双目,狼狈凄惨的躺在明黄的龙踏上,脓水正从紫疮中冒出来,浸透了高洁不可侵犯的龙袍,绣的怒目傲慢的龙眼被浸湿了,竟像流下了热泪,为这皇城中惨死的病人哀悼。
“皇上怎么样了!”
裹的严严实实的皇后连仪态气度都忘了,慌乱的如同平常妇人一般,急的落泪。
正为皇上诊脉的太医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像被掐着嗓子的鸭子,半晌才沉沉地伏倒在地,“微臣无能,请皇后赐罪。”
素来高高在上的皇后浑身脱力,身子一晃,倒在了龙榻旁,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双凤目只剩下了乞求。
“皇上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不会有事的,太医,你一定是诊错了,你是太医院院首,怎么可能不会治病!”
几乎带着嘶吼,皇后的声音都哑了。
一众太医都惶恐的跪倒在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他们,如同傀儡般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失去了主心骨,皇后摇摇欲坠,双目一合,了无知觉的倒在了地上。
宫女和太医们哭嚎着一拥而上,太医院院首慌乱地拆开素衣的衣袖,却发现皇后玉白的手腕上出现了紫色的浓疮,他失声尖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上和皇后,居然都得了疫病,完了,完了!
皇宫中的两位至高无上的主子此刻都不省人事,传染上了天花,甚至连治愈的希望都渺茫,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被外界知晓,岂不是天下大乱。
太医院院首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豆大的汗珠滴进了眼睛里,双眼一涩,他狠狠的眨了眨,竟然老泪纵横。
“快,快去——”
“快去什么?”剩下的宫人和太医们都慌了,只剩下院首一人,狠狠锤着地面,“快去通知杜相大人,去请太子回京,京城大乱了!”
萧珏是被人摇醒的。
费力的拨开那人的手,萧珏淡淡地抬起眼眸,却被来人的打扮惊了一惊。
那人看上去像是狱卒,全身上下都被包裹起来,唯独一双眼睛透露着一股疲惫与惊慌,他见萧珏醒了,话也不说一声,叫来同伴便洒下了几尺白布。
“你们这是干什么,私刑?”萧珏警惕的靠着墙支起了身子,干裂的嘴唇被扯开,鲜血淋漓的样子。
他以为狱卒手里的东西是三尺白绫,以为皇帝要处死自己,可等看清了,却发现那是一身衣服,还有面罩。
狱卒们一言不发,扯着他的身子便强硬的撸起衣袖和裤管,先是查看了一番,又出现了一名医官模样的人,仔细诊了脉,才为他换上了衣服和面罩。
“到底怎么了?”萧珏难以忍耐这被人控制的举动。
“恒王。”狱卒的声音不乏听出颤抖,“宫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已经死了百人有余,若是还想活命,都快换上衣服隔离,若是被染上了疫病,恐怕这命就保不住了。”
疫病?萧珏一愣,下意识问道:“可是天花?”
狱卒点了点头,来不及回答别的,带着人马便走向了下一个监牢,这些被关押在天牢还未处决的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于圣上还有用的人,起码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死。
萧珏握紧的拳头松开又合拢,想起了那日在殿上与皇上和萧玉晟的对话,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缓缓地合上双目,再睁开时,竟看不出他眼中到底是高兴还是悲哀。
与皇宫同样人仰马翻的,莫若杜丞相府了,匆匆接到了宫中传来的密报,得知皇上皇后双双染上天花,杜清远两眼失焦,险些栽在地上。
报信的御前太监老泪纵横,亲自跪在地上恳请,“丞相,宫中已经大乱了,请丞相千万莫要向外透漏,速速召太子殿下回京稳住局面,皇上昏迷不醒,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丞相您了!”
杜清远何尝不知道这件事的重量,他僵着脸扶起了御前太监,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公公放心,这乃是关乎国运之事,清远必定牢记,这就派人去请回太子!”
匆匆回到书房,杜清远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被吵醒惺忪揉着眼睛的杜婉儿也没了关切的心。
他推开次女,提笔打算写一封书信,杜婉儿从未受过被父亲忽略的滋味,加上起床气,当下就发作了脾气。
“父亲,这么晚了,写什么呢,早点休息吧,什么事这么大动静,把婉儿都吵醒了!”
杜婉儿眼泪涟涟的,可怜的不得了,杜清远却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口中打发着,“行了,去睡吧,爹爹有事呢。”
“婉儿不依,婉儿难受,你知道的。。。。。。”杜婉儿素来难缠,也因为这娇气的性子颇受杜清远疼爱,可放在现在,却是胡搅蛮缠,杜清远一时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出口训斥道:“你也大了,怎么就不知道懂事些!”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女儿一眼,加快了手中书写的速度,这封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杜婉儿还是第一回被父亲训斥,她一怔,半晌滴滴答答的流下了眼泪。
“我不听,我又没有做错,爹爹凭什么训我!”她的大小姐脾气一时上了头,竟然夺过杜清远的笔扔在地上,“我没错!”
“荒唐!”杜清远被夺了笔,好端端的一份书信染上了墨渍,废了,他气的火冒三丈。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杜婉儿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杜清远,半晌晃了晃身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伤心,哭着跑了出去。
杜清远泄气般坐在椅子上,沉沉的合上了双目,头一阵阵的疼。
这可是家国大乱的祸事,可怎么办才好!
杜清远派去大漠的人,正巧和在回京路上的萧玉晟一行人马聚首,听说父皇母后得了天花,萧玉晟吓得脸色惨白,亲自夺过侍卫的马匹,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宫中。
当见到病榻上面如死灰的二人时,萧玉晟一个踉跄,跪在了脚踏上。
“这是怎么回事,本太子才出去多久,父皇母后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萧玉晟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双眼通红的面对一群因他震怒而跪下的朝臣太医宫人们。
“太子爷千万不可动怒,还请太医为您诊脉,尽快隔离,天花凶险,极易传染啊!”
“本太子问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玉晟一脚踹翻了那名忠心的老臣,老臣喉头一哽,伏在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居然连父皇母后都治不好,你们真该死!”他一把抽出御赐的佩剑,刚要刺向带头的太医,便被一人扯住了衣袖。
杜清远忍着心中的恐惧,深深伏在地上道:“太子,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可动怒,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当务之急乃是稳住朝政,命太医院尽快研制药剂才是。”
萧玉晟定睛一看,见是杜清远,握着剑的手轻轻颤了颤,最终放了下来。
并非他愿意听杜清远这番话,而是他记得父皇曾经冲他说过,杜清远不好惹,也是可信之人,强行遏制住心头的暴怒,萧玉晟由宫人换上了隔离服,成为了素白人群中的带头人。
“丞相说的有理。”萧玉晟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龙榻上的九五之尊。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想要父皇早日驾鹤西去,他好继位一统天下,但这想法毕竟是有违天伦道德的,仅仅一个念头,便被他亲自扼杀了。
临到这个时候,他竟然慌了。
还没有做好准备,便要接手这偌大的天下,负重的担子,萧玉晟还没有缓过来,只能靠帝王之术把控着心神。
“就按丞相说的去办,太医院哪怕不眠不休,也要给本太子研制出天花之药,若是父皇母后有任何闪失,你们统统陪葬!”
听出了其中的暴虐,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惶惑不安,摸着自己的脖子,无声的哀叹着这不日便要分离的项上人头。
“至于丞相——”
萧玉晟眯了眯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即日早朝如旧,皇上龙体有恙,太子监国,若是有人胆敢走漏任何风声。。。。。。”
他搓了搓手中被捂热的剑柄。
“杀无赦!”
在萧玉晟的统领下,一时失了控制的朝政和皇宫,重回了正轨,只不过他威望太弱,一时难以服众,只能靠杜清远把控局面。
不少朝臣都还被蒙在了骨子里,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古太子逼宫囚禁皇帝的事例不少,朝中竟然隐隐有了太子想要取而代之登基的说法,要不是杜清远人脉能力具在,恐怕不日便会响起清君侧的名号,逼太子交出皇帝了。
第51章 还差一味药()
“木夏,你在忙什么呢?”杜漓玥拿着一帖刚开的方子走了过来,却见木夏一脸郁结的模样。
萧珏和太妃的情况都好了不少,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能让木夏这么心烦的事情才对。
“杜小姐。”一瞧见杜漓玥,木夏眼睛便亮了,急急地走了过来,“主子刚传了书信过来,说是宫内爆发疫情了。”
“什么?”杜漓玥目瞪口呆。
她只觉得浑身阴冷,如坠冰窟之中,竟然连宫中都爆发了疫情,可见天花之凶猛,连层层防备的皇宫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宫中怎么样了?”
“不大好。”木夏脸色有些难堪,尽管对皇帝的做法不认同,但毕竟那是一国之君,“皇上已经几日不曾临朝,听说太子已经被急召回京,此刻朝政大乱,只能靠杜相稳住大局。”
皇帝若非情急,不可能不上朝,唯一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也被感染了!
被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杜漓玥慌了慌,将手中的方子死死的攥在手掌中,“那萧珏呢,他染病了吗?”
死牢那残酷的环境,若是得了天花,必死无疑。
看出杜漓玥的慌张,木夏及时的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杜小姐放心,主子没事,只是宫中的太医无能,面对天花之症,毫无对策,不光是宫中,宫外也已经。。。。。。”
这原本应当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冬日的寒冷刚刚结束,可惜还没有迎来苏生,便又重陷入了死亡的胁迫中。
“春夏万物苏生繁茂,病情传播最快,若是再不救治,恐怕。。。。。。”杜漓玥不敢再想下去,她身为医生,尽管面对无数不可抗的生死,却对生命仍抱有怜悯。
“让开。”杜漓玥猛吸了一口气,“你去查看府中可还有患病之人,若是有,尽快隔离。”
她神色匆匆的走入了萧珏的书房之中,将书桌上的一沓白纸迅速摊开,沾墨便急书起来,“这几日若非紧急不要找我,我要研制药方,若是成了,宫中乃至天下都有救,若是不成”
杜漓玥缓缓地合上了双目,面色一沉,“你们主子必定会受牵连。”
皇帝对萧珏仅仅是忌惮和疑心,但是还不至于下杀手,可现在皇帝染病,太子监国,以太子对萧珏素来死对头的做法,恐怕萧珏即便逃过天花,也性命不保。一定要快快研制出药剂才行,否则牵连了萧珏,就不好了。
知道杜漓玥现在所做的事情是救国救民的大事,木夏抿了抿唇,抱拳答应下来,转身便去查探府中及府外的情况去了。
宫中死了这么多人,这些尸首都相当于病毒的寄生处,必然要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皇宫层层把卫,对消息严加封锁,可是动静实在古怪,不眠不休的冲天烟雾和臭气,加上被扣押在皇宫的太医们,不少人都看出了端倪。
不过短短几日,宫中爆发疫情的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天下皆知了。
大殿中,萧玉晟双目通红,几日的煎熬让他形容憔悴,只剩下一副皮囊强撑着太子的尊严。
一把掀翻桌面,萧玉晟暴怒道:“谁把消息传出去的,到底是谁!”
跪在下首的以杜清远带头的几个知晓内情的朝臣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后,只得掩面俯首,“太子爷息怒啊。”
“本太子怎么息怒,消息传出去,天下大乱,世人如何看待皇室,威严何在?”
这种节骨眼上,想的却还是皇室的脸面,杜清远一噎,竟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若是皇权真的交给了这不成器的太子,也不知道国家要乱成什么模样。
“太医院的人呢,药方研制出来了没有,父皇母后的病情恶化成这样,全靠参片吊着一口气!”
笔架砸在太医院院首的头顶,他哀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