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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宫女被带走,青橙压下满心疑惑,也不管刘公公打的什么机锋,支人去找了明月,推脱身体不舒服急急忙忙出了宫。
刚到西华门,远远的就看到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驾车的却换成了上官瑾身边的马成。马成见她出来,闷着头驶了马车过来,朝青橙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青橙心中便定了下来。
直到马车远离了皇宫,马成才坐在车外低声告诉她西北民变的消息,青橙应了一声,细细思索起今天的事来。
马车哒哒哒的驶进王府的时候,上官瑾还未回来,如今皇上点了他为平西将军,一时间粮草调动,兵力部署忙得不可开交。
许是宫中虚惊一场,让她迫切的想见上官瑾一面,想问问他如何知道兰妃欲对她不利的,又想想问问他西北之事,可一想到因为担心自己,向来谨慎的他竟送了亲笔的纸条进来。
青橙坐在书房外的回廊里,只觉得有万千话语想告诉他,又觉得真见了也不知从何说起。前生她习惯独来独往,性格坚毅,从来没体会过有人站在身旁的温暖。
可此刻,她从上官瑾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莫名的让她眷念不已。
或许,她只是想等在这里看看他,告诉他有他真好。
直到小翠过来,她才惊觉此时天已黄昏。
皇宫中御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皇上揉了揉疼得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他接连发了几通脾气,胸中仍像压着一团火似的。恨不得把已死的大将军再挖出来鞭尸几遍才能消了心头之恨。
若非这次旱灾闹了出来,整个西北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要等造起反来兵临城下了他才知道,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是这天下的共主,竟被自己最依仗的大臣欺瞒至此。
居心叵测,其心可诛,简直是可恨!
恰有底下官员报了奏章进来,皇上抄起一本只看了两眼,便抬起头来怒斥:“这样的奏章也送到朕的面前来,一个个的都是死的么?”
吓得那官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皇上恕罪!”又道:“张大人前些日子就已赐告在家,最近事务繁多,是下官等疏忽了。”
赐告,是病假了。
他这一说,皇上才想起来,张大人为大将军求情不成,便上书称病,他原本想着晾着他些时日就好了。此时听人一说,脑中就想起当初大将军被翻出的书信中‘共享天下’之说,只觉怒火中烧。
莫不是觉得这朝廷离了他不可了?如今国事繁忙,他竟然还躲在家中清闲,莫不是还要自己这个皇上求到他名下去不成,当即怒道:“张大人不在你们就不会做事了?领着朝廷的俸禄不为国效力,朕要你们何用。”
见那官员唯唯诺诺称是,他心中更恨,这老匹夫莫不是还想以此来要挟朕不成,朕乃真龙天子,如今既登得大宝,难不成还要受人摆布不成,于是道:“传朕旨意,张大人身体就好,就说朕体恤他为国操劳日久,特许他放下职务,好好安心在家养病。”
你不是要休息么,朕就让你一直休息下去。
何江进门的时候,正巧听见皇上传旨的声音,入门便看见那官员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顿时心思就活泛开了。张大人是皇上潜邸旧臣,自皇上还是皇子时就跟在皇上身边,皇上登基以后他就一直高居宰相一职,如今张大人被迫至仕,于他而言却是机会了。
他女儿兰妃如今在后宫已是无冕之王,若自己能再进一步。
何江心思涌动间,已有传旨的公公拿着圣旨鱼贯而出,直往张大人的府邸。
张大人为官多年,朝中门生遍布,这些日子虽名义上在家养病,可朝中的消息依然接二连三传入他的府中。大将军的死多少让他有了几分寒心,这才告病在家休养。
谁知他却被皇帝晾在一旁了。
西北大旱的消息传来时,他隐隐觉得自己机会来了。朝廷用人之际,他的门生特意让人透话,问要不要在朝会上向皇上请旨,他决定再等等,因此婉拒了。
第830章 多方心思()
没想到紧接着就又传来了西北暴乱,张大人一时就有些沉默了。在他看来,西北虽在大将军辖下,可是自大将军被斩后,皇上大肆打压昔日大将军部下,被贬职和调离者不计其数,动摇了西北之本。
他隐隐觉得事情脱离掌控,并且往很不好的方向在发展。他觉得皇上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又不知从何去改变,甚至因为大将军被斩而有些心有余悸。
张大人不得不承认,他们君臣之间比以往多了些隔阂。
可是他还是抱着希望,毕竟当初皇上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时,自己便作为侍读陪在皇上身边。他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可在他看来,大将军之祸更是受了奸人陷害。
张大人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尽是一旨致仕诏书。当宣旨的公公声音尖锐的读完圣旨,他还来不及接旨便急火攻心,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整个张府瞬间乱作一团。
惠贵人却冷静下来,宫宴上她被人跟的紧紧的,并未找到机会和青合说上话,正当她万念俱灰之际,却意外让她听到西北大乱的消息。
西北生乱,大将军之罪变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便不会迁怒于她。那日她在御书房外被斥。浑浑噩噩被人扶回去后,无意中才看见那天在御花园中穿的那条鹅黄纱裙上用金丝绣了大幅的百子戏婴图。
也知道自己招了皇上忌讳才惹怒了皇上,惠贵人反而冷静下来。
自己小产后皇上多次抚慰,想来极重子嗣,偏偏自己这个当事人心不在焉之际被人算计,亲自招了皇上的忌讳。偏偏西北大旱的消息传来时,自己被人诱导着去了御书房,被皇上迁怒,让他厌倦了自己。
一旦想通问题所在,不再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她就冷静下来,索性在自己宫内设了间佛堂,安安分分的吃斋念佛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有等。等时机足够成熟,就是她翻身的机会。
宫外却忙得热火朝天,直到深夜上官瑾才满身疲惫的回到府中,皇上虽给了他平西将军的头衔,却又并不信任他,又派了心腹太监作为监军,不管他做出任何决定都要被质疑一番,行事分外事陪功半。
如今不但国库空虚,更是朝廷无能,战备松弛,拿着国家俸禄的大臣只会溜须拍马,办事者鲜少。这让他抛开仇恨,自父皇去世后,第一次正式这个国家,只觉满目疮痍,不复当初。
影壁后面,马成远远的便等在那里,见上官瑾回府,三两步的走上前低声道:“公主让人给王爷备了夜宵,此时正在里面等着王爷呢。”一边说,一边讨好的看向上官瑾。
上官瑾闻言,剑眉松开,翘着嘴角,抬步就往内院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橙黄的灯光下,青橙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到自己发出的响动,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双眸生出奕奕光彩。
上官瑾只觉所有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通泰起来,进屋便道:“这么晚怎么还没睡觉?”
青橙却只看着他并不说话,见他拉开凳子坐下,这才给他盛了碗翡翠白玉汤,道:“如今想见王爷一面可不容易。”
说罢,自己倒笑了起来。
等了半天,许多的话,此刻却再也说不出口,反而一开口倒好像成了抱怨似的。
此刻的她像个妻子抱怨自己忙碌的丈夫,上官瑾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夏初的夜晚微凉,屋内却暖意流淌,分外暖人心田。
青橙索性不说了,改口问道:“皇上怎么舍得把兵权交到你的手上,任你为平西将军?”许是白天的阴影还在,青橙总觉得浓浓的阴谋既视感。
上官瑾本以为青橙要问白天的事,没想到她开口却是关心起自己,只觉心中熨帖,遂挑了挑眉道:“当然是看本王乃难得的将相之才,舍本王其谁?”
他说话的样子带了些痞气,却难掩傲人的气度,青橙瞪了他一眼,笑道:“王爷这样自恋,皇上肯定不知道,否则一定多派两个监军随军的。”
上官瑾见她连监军的事都知道了,颇有些泄了气。又暗怪自己身边的人嘴多,这才正色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惠贵人,若非大将军被斩,这样的事那能轮到我。”
说完,又想到自己的人今天张大人被迫至仕的事,难得心情好了起来。他的人尤其在皇上身边的,能派上用场的不多,没想到今日却阴了张大人一回。
早在张大人的门生企图在朝中为张大人请旨之时上官瑾的人便知道了,只是他的人位置不显,人微言轻,做不得大用。没想到老天送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给他,西北此时只怕已然民不聊生,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却还在计较自己的利益,惺惺作态。
在他看来,朝中就是这样不作为只顾自己私利的人多了,才导致整个朝廷分崩离析,各自为政。
也是他的人机灵,趁机在皇上面前提起张大人,这才惹得皇上大怒,自断左膀右臂。
青橙却想起在宫中看到惠贵人的模样,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既向上官瑾自荐进宫做了棋子,却又对皇上动了情,说好听点事单纯,说难听点就是傻,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这样的人,不只是上官瑾,就连自己也是不敢用的。
难不成,她竟然以为自己报恩后,还能争得皇上原谅,然后双宿双飞?当今这样的人,千辛万苦爬上皇位,若知道她处心积虑设计于他,就皇上都能把她生死活剥了。
更或者,她爱到无可救药,转头就把上官瑾出卖了,青橙只要一想到此就毛骨悚然。
她同情于她,却爱莫能助,路是她一意孤行自己选择的,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她自己了。
上官瑾给了她进宫受宠的机会,她替上官瑾扫除了大将军这个阻碍,说起来也算两不相欠了。
青橙这才问起今天宫中的事。
上官瑾只说是自己的人尾随鬼鬼祟祟的宫女,无意中听到竟是要设计青合公主,这才赶紧让人通知了他,彼时他已在宫中,无奈前朝后宫相距甚远,他担心她出事,这才亲自手书纸条让人递到她的手中。
第831章 再传青橙进宫()
和王府的温馨不同,张府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却陷入了沉寂,家中成年的男子皆围在张大人的院中,神色或是紧张,或是愤怒的等着张大人示下。
好在张大人只是急火攻心,此刻已经醒了许久,让人送走太医后,他就陷入沉默之中。直到天色已暗才抬头看了看一屋子的子孙,苍凉一笑道:“老二留下,其余都下去吧,明日再说。”
他在家中素来积威,此时也没人敢反驳,一众人鱼贯而出。张大人一共三子,长子张庭为了避嫌外放为一方父母官,老三张庄外出求学,只有老二张庐留在家中料理家中俗务,承欢膝下。可在他看来,老大刚秉有余,老三经历尚浅,为有老二,虽学业不成,为人处世却最是八面圆通。
待众人离开后,张大人才对着张庐道:“你去打听打听,看外面情况如何,若是不行,就把手中的生意停了,铺子什么的都顶了出去。”
张庐被他的话惊得一愣,旋即问道:“父亲这是?”
张大人点了点头,道:“对外就说我病中忧思,准备回乡养老。”
说完,见张庐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得耐着性子道:“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办,若有人质疑,让他只管来问我便是。”
张庐见自己父亲脸色苍白,不敢再问,连声让他好好养病,这些事自己一定妥当办好。
张大人见人退了下去,这才满脸凄凉的闭上眼睛养神。
一旁的张夫人见状,坐在他旁边替他拭了拭被子,劝道:“老爷好好将养身子才是,那里就用得着如此了?凭老爷的人脉,想起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张大人睁眼看了看一眼老妻,这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许是心中憋闷,开口对老妻道:“人走茶凉。”又道:“我一直觉得哪位只是生性多疑,却没想到凉薄至此。”
一开口,心中憋了许久的话便像开了闸似的:“当年潜邸旧人,现在又还剩下几个,像大将军哪样的人,不是说砍头就砍头了?什么叛逆忤上,也就哄哄无知小儿。我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奸人陷害,现在才算看清楚了,那人除了自己,谁都是不信的,说杀也就杀了。”
“如今西北大乱,他不抚恤,不镇压,竟是首先下旨把大将军家人充军。”说到此,张大人仓皇一笑:“如今我被免了官职也罢,至少能保得家人平安,让庐儿给老大写封家书,找个得力的人亲自送过去,好在他不是京官,也不用来趟京城这趟浑水。让去的人告诉他:万事小心慎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且不说张府接下来经历一番什么样的波动,青橙一早起来就傻眼了,只觉得亿万个不要脸在脑中狂奔。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因为她还在用早饭时,再次迎来了宫中的旨意,总之一句话,兰妃邀她入宫小住。
住你妹啊。
什么一见如故,她和她话都没说上两句好吧!还有什么蕙质兰心,天真烂漫,聪明过人,表扬人不费力的昂?
她在王府住得身心愉快,去那皇宫和一堆皇上的女人混在一起算个什么鬼。
青橙哀嚎,说那么多不要脸的话,还不是为了把她关在宫中作为人质,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既要人给他效力,还非派了个膈应人的监军。军权舍不得交出来,如今还要扣押家眷。
额,她也算家眷吧,未来的家眷,想到这个词就又有些美滋滋的。
一同接旨的上官瑾脸的青,吓得那传旨的太监也顾不上领赏,逃命似的跑了。
憋屈,太憋屈了。
青橙只想泪奔,她想留在王府看家好不好,嗯,就是去西北看看旱情什么的也比在皇宫好玩。她撇着嘴回头就看向上官瑾阴沉的脸色,吓得一跳,怎么像要被关在皇宫的是他一样。
又见他眼窝深陷,浓重的黑眼圈掩都掩不住,哀叹一声,认命的吩咐小翠和明月去收拾东西。
西北如今水深火热似的,他其实也满心抱负,希望尽自己之力保国家安泰,救民于水火吧,否则就凭皇上这样百般为难,他大可撂挑子不干就行,何须劳心劳力彻夜不能眠。
青橙刚一转身,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拉住,被扯得生疼生疼的,抬眼却见到他双眼发红的盯着自己,忙道:“别介,我看御花园中的牡丹开得极好,正好带上我的那些小可爱进宫旅游一圈。”又道:“没准我还能在宫中交上几个朋友,嗯,没事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也是极好的。就是御膳房的饭菜老是冷了才送到,这次去了一定要提个意见,让他们加以改善才是。”
她一番插诨打科,说完自己竟然真的觉得还不错,这般为难自己,他们真的不会后悔吗?
上官瑾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的难受异常,自己看中的人,竟被人当成软肋胁迫,让她受了委屈。
她那样的人,那样随性自在,竟然愿意为了自己妥协,上官瑾只觉得她越是安慰自己,自己胸口越是闷闷的难受不已。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不受半分委屈才好。
上官瑾一用力,青橙就被他拉入怀中,等青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他圈入怀中狠狠拥住,莫名的,青橙却觉得安心了。
上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