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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待走近之后,黄太医一手扯着袖子,一手探了探谢嘉柔的脉象。过了片刻,激动而又安心的道:“小姐身体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如二八年华一般。以后记得多晒晒太阳。”
谢嘉融一脸欣喜的道:“多谢黄太医。”
送走黄太医之后,谢嘉融和青嬷嬷继续跟谢嘉柔讲着从前的事情。
谢嘉柔听着听着,心里的防线却渐渐的倒塌了。
儿时和大哥一起经历的事情,和青娘之间的小秘密……和年轻时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声音,相似的小动作……
还给她请太医。
这些又哪里是贼人能做的,会做的。
正这般回忆着,外间却是传来了张平的声音:“侯爷,皇上身边的杜公公过来了。宣您和那位故人一起进宫面圣。”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堵着一口气,缓了几下之后,道:“除了小辈儿的,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97。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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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更新最快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 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 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 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 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 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 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 道:“姑祖母; 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谢嘉语不太了解那几位侄孙的情况,所以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如谢嘉语所料,有人过来求情了。
只是,那人与其说是求情,倒不如说是来通知她的。
陈氏身边的芸嬷嬷亲自过来,告知谢嘉语:“老夫人说孙小姐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想必您定然是宽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孙小姐们的处罚。”
谢嘉语看着早已看不出来昔日模样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玛瑙珍珠,状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长辈,在咱们文昌侯府该做如何处罚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忤逆长辈是为大不敬,该罚跪祠堂。”
谢嘉语点点头,认真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大嫂是嫌我罚得太轻了呢!”
“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来府里,就这样处罚孙小姐们未免不妥。”芸嬷嬷皱着眉头道。
话音刚落,谢嘉语就把手里的玛瑙珍珠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宫女,看了一眼谢嘉语,上去就给了芸嬷嬷一个巴掌,道:“放肆!”
另一个宫女也道:“万岁爷的表妹岂容你们这等奴才想说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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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 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 她就知道; 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 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也是死的死; 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 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