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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员工。我暗暗担心,轮到我时千万不要发出响声呀,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的手在身上乱摸真不是滋味。
轮到我时,那个女保安不但用测试仪前后左右扫了个遍,还让我张开双手给她看!我的脸“腾”地红了,简直是侮辱人格!但我刚刚进厂,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她。只好乖乖地张开双手,但那个女保安依然不肯放过我。她又摸了一下我的裤带,然后双手顺着我的腰再往上摸一摸,还顺势在我的牛仔裤前后口袋里摸了一把,这一连串动作娴熟到位,干净利索,绝不过超过两秒钟,象是经过特别训练一般。
但这两秒钟足以把我的肺气炸了,真想把衣服脱了给她看!
终于被允许离开,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李秀丽,恨声问:“那些保安到底在干什么!随便搜身是犯法的!”
她见怪不怪道:“是搜查你有没有偷公司产品。”
我更加恼羞成怒了:“那为什么不搜别人只搜我,难道我长得象小偷吗?”
她奇怪地看了看我:“看你气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老员工一般照照就可以了,你戴着红袖章,是新员工,新员工在三个月内都要这样被搜。”
尽管如此,我仍然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想到这侮辱还要持续三个月,并且每天三次,我就感到心悸不己。
李秀丽是一个极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不仅教会我操作冲压机,还告诉我樱之厂许多有趣的事情。特别是一些花边新闻,她简直如数家珍。其实并不是她八卦,而是在枯躁乏味的打工生活中,八卦实在是最好的精神调节剂。
第193章()
我们车间有三个日本人,这三个日本人是车间技术指导。他们身材不是很高,但好象都喜欢穿裤腿很长的裤子,长着跟我们相同的面孔。他们态度很谦恭,经常面带微笑,看上去比很多冷漠的中国员工要亲切得多。有一次,我忍不住说:“听说日语翻译工资很高,真想和他们学日语呢。”
李秀丽却浇了一瓢冷水:“只有职员才有和日本人接触的机会,哪里论得到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和他们说话呀。”
我顿觉羞愧难当,真是太不切实际了,很是感激李秀丽,她不但教会我操作冲压机,还教会我怎样在樱之厂安身立命。
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在半个月后就离开樱之了。如果不是两个月前那场“象感冒一样的小病”,她会和大多数在外打工的女孩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这种机器式的生活,直至被榨干所有的青春和血汗。
以往感冒,她舍不得买药,总是用跑步、吃辣椒等方式发汗,一般三两天就会好。但这次感冒,不但拖了一个月还没好,胳膊皮肤上还经常会冒出星星点点的黑斑,这让她非常害怕。
有经验的同事便让她去医院检查,结果竟然真的是职业病。以三氯乙烯为主的冷却液,在她开始工作的那一刻起,就湿了她的手,溅到衣服上,挥发到空气中,流得满车间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三氯乙烯一点一点渗入她的皮肤,使她出现类似于感冒的症状,并导致她皮肤出现黑班。
尽管李秀丽的前车之鉴让我害怕,但没有污染的厂实在是少之又少。最主要的是我没有钱,所以除了继续把这份工作做下去,实在是无处可逃。
车间很大,机器和人都排成一排一排的,密密麻麻,但不能讲话,否则会被罚款。冷却液的味道极不好闻,高分贝的噪音更让人神经错乱。更可怕的是,我脸上竟然起了红疹。我害怕极了,以为是象李秀丽那样得了职业病。
但钱萍安慰我:“不碍事的,这是皮肤乍一接触到冷却液过敏,等皮肤习惯了就会自动消失的,车间很多人刚来都起过。“
我这才放下心来。
李秀丽辞职后,由我单独操作那台冲压机。每天开机、操作、关机,周而复始。虽然上班可以坐在板凳上,但为了保持身体与冲压机的高度在最佳的位置,腰杆总是挺得笔直,并且姿势一成不变。常言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无法了解的,这个姿势真的比站着还难受。每冲完一个表壳,脚还必须离开踏板,以防误操作损坏表壳或冲压机。
我的腿麻着麻着就不麻了,我的腰酸着酸着就不酸了,真想着起来走走啊。虽然这活儿不累,可除了吃饭,一坐就是十六个小时以上,谁受得了?但受不了也不能请假,因为樱之厂比以前的亮光厂和金秋厂还难请假,请假制度严格到苛刻的地步。
虽然员工手册的请假制度上有明确规,请假必须提前一天填写请假单,请假三天以上的,要提前一个星期填写请假单。并且,一个车间不得有三人同时请假,病假也不例外。本来病假有医生开具的病假证明就行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远不是那么回事。也就是说,不是病得动不了,别梦想能得到批假。特别是赶货的时候,请假简直比登天还难。
据说在今年初,厂里发生过一起血案,事情起因就是请假。
那是表底工厂的一个叫费向飞的男工,因为同在这边打工的老婆生病住院,他想请半个月假去照顾老婆,但普通员工每年长假只有七天,并且那段时间车间正好在赶货,所以组长没批。没办法,他只好请隔一天请一次,这样一来,不到半个月就请了三次。开始,组长也很理解他,就批了。但第四次如果再批,就违反厂规了,所以组长坚决不批。
而费向飞的老婆正好在那天动手术,他只好旷工了。按规定,旷工一天倒扣三天工资,旷工三天做自动离职处理。所以,组长给他开了罚款单,扣了他三天的工资。这让本来工资就不高的费向飞非常愤怒,但敢怒不敢言。
谁知两天后,费向飞正在上班,便接到医院电话,说他老婆出现手术迸发症,急需再次手术,希望他马上去医院交钱并签字。于是,费向飞只好再请假。一个月不到请假三次、旷工一次,现在还要请假,组长当然不签应。其实也不是组长心狠,他要是答应了,也没法向上面交待。
费向飞急得都给组长跪下了,但组长还是摇头。一怒之下,再次决定旷工。但这次不比前三次,这次他正在上班时间,要想出厂门,必须出具请假单和外出申请单。所以走到厂门口,便被保安拦了加来。
这时,费向飞又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他老婆若不及时进行二次手术,随时有性命之忧。但没有请假单和外出申请单,保安依然不放行。费向飞连气加怕,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组长的头上。盛怒之下,竟然冲进车间,顺手操起一把螺丝刀,一刀捅进了组长的胸前!
虽然只是一刀,却直插心脏,组长当场丧命。与此同时,他接到医话,他老婆因为没有及时实施二次手术,刚刚离开人世。费向飞当时象疯了一样冲出车间,冲出厂门,但还没走到医院,便被警察铐住塞进了警车。
虽然这事因请假而起,因厂方严格得苛刻的请假制度而起。但最终的结果是杀人偿命,厂方没有负担任何责任。只是处于人道主义,补助给那个组长的家属一万元抚恤金。
当我听到这个事情时,感到每一根毛孔都透着彻骨的寒心,愈发地小心起来。所以,即便再苦再累,也要硬挺着。看到那一只只亮晶晶的表壳被我冲压出来,经常会想,一台冲压机每天冲压几千个表壳,一个月冲压一万多个,一年冲压十几万个,这些表壳经过一系列加工处理,和别的零件一起组装成手表,再在手表上贴着日本标签,然后被运出樱之,运出中国,运到日本,最终销往世界各地。那些戴着名牌手表的世界各国人们,是否会想到他们带的日本名牌手表上渗透了无数中国打工仔打工妹的血和汗呢?
开始上班的前几天,我夜里睡觉经常梦到冲压机的“咣当咣当”声。但打过工的人适应性都很强,我很快习惯了樱之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其实换种说法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又变成了冲压三科的一台“机器”,要说和以往不同,也是有的。在永新厂,我是编表链机;在亮光厂,我是注塑机;在制衣厂,我是平车机;在樱之,我是冲压机。无论在哪个厂,我都感觉自己象机器一样日复一日地高速运转着,精神颓费、思想麻木、意识僵化。
第194章()
我原以为,深圳比东莞的打工者处境要好得多,现在才知道,两个城市对待打工者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工厂到另一个工厂,我的处境没有任何变化,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每天早上6:50准时起床;7:00开始洗漱;7:10跟宿舍姐妹陆续走向饭堂吃早餐,或馒头白粥,或米粉咸菜,要是起得晚了,早餐就没得吃了,只能一个上午饿着肚子;7:30集合、点名、跑20分钟步;7:50打卡进入车间,由班长开几分钟早会;8:00正式坐到冲压机前,腰板挺直,开始一天的工作。中饭和晚饭为直落上班,也就是中午吃过饭后马上要回车间,晚上最早22:00下班,最迟24:00或更晚。
我以前一直天真地认为,深圳的劳动法贯彻得东莞彻底,现在才知道,这里的所谓彻底实际上和东莞一样,等同于一张废纸!想想便也释然,基本工资低,只有加班才能多挣点钱。劳动法却又规定不让加班,这本身就很矛盾,对于一个矛盾的政策,怎么能执行下去呢?
除了加班时间长之外,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因为樱之厂是计时工资。厂方保证最大限度榨取工人在劳动时间内所创造的效益,明确规定,整个冲压三科近千人仅有五个离岗证。在工作时间内,即便是义务加班时间,如有工人去洗手间或饮水台都必须持离岗证,每天离岗次数不得超过两次,每次不得超过五分钟,否则就被视为旷工被罚款10元到50元不等。为了不被罚款,我和很多人一样,宁愿口干舌燥也不敢多喝水。这样苛刻的制度,想想都会让人窒息!
如果我不试图改变现状,便要和许许多多姐妹一样,被动而无奈地承受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象李秀丽一样黯然离开。
改变现状?我一个孤身在外的弱女子,连生存都成问题,用什么来改变呢?学历?金钱?靠山?可这三样我都不具备。每天上班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千转百回地想着这些问题,却从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更要命的是,不但现状无法改变,因为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我连正常生活都无法维持了。公司规定,所有新员工进厂,厂里要押两个月工资,所以我要到11月初才能领到九月份的工资。
因为这边东西普遍比家里贵,当初从家里来时,我带了一包洗衣粉、一盒牙膏、一块肥皂、一瓶洗发水。为了节省,每次洗衣服我都只放一小撮洗衣粉在水中;我把原先的每天刷两遍牙改成刷一遍,每次也只挤一点点,以牙刷能刷出泡沫为准;冲凉前用手摸一下肥皂,肥皂倒也能涂遍全身;洗发水也是用完了灌一瓶水,用完再灌水,后来索性用洗衣粉洗。但尽管如此,我的洗衣粉、牙膏、洗发水还是陆续用完了。
我知道我的同事们都来自五湖四海,萍水相适,交浅言轻,相互之间最忌讳借钱。为了免却被拒绝的危险,我不会去张那个口。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就了,想坚持到发工资。于是,我洗衣服只用水,或捡起别人掉在洗衣台上的少许洗衣粉;刷牙只用牙刷,没有牙膏就多刷几遍,因为用力过猛,经常是满嘴鲜血;冲凉时我先由上而下浇一通水,估计水己经把身上的泥和汗浸透了,再用手一点点搓;洗头是最痛苦的,我头发又偏油性,洗了还不如不洗。
开始几天还行,但三两天过后,衣服穿在身上,总感觉粘乎乎的,颜色也发暗发黄,象没洗干净似的;没有放牙膏的牙龈经常被刷破,一张嘴就露出一些红红的牙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冲凉时,经常把身上的皮肤都搓红了,可还是感觉皮肤粘粘的;最难过的是头发,本身就是略带油性,几天没用洗发水,头发又油又粘,就差没凝结成板块了,并用很痒。
坐在冲压机前,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痒了,弄得我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眼晴不住瞄向车间旁的那个时钟,那个秒针好象每走一下都要停上一个世纪似的。
有一天,我又把目光瞄向时钟,却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这外矮个子男人就是日本总经理田中成。此时,他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身后跟着八、九最少是科长级以上的人。
我竟然在这帮人中看到了王磊,那高高瘦瘦的身材很是显眼。想到他在人才市场的冷漠,我早把四年前对他的感激之情一笔勾销了。刚想把目光收回来,他也看到了我,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冲我微微一笑。
我有些失落,人与人是不能比的。四年前我们住在同一间出租屋里,现在他己经是副经理了,而我依然坐在流水线上。
这帮人绕着车间走了一圈,主要检查机器是否排放整齐、毛件和成品有没有摆放好、地上是不是清洁等等。他们检查到我的冲压机前时,我紧张地差点忘记操作了。谢天谢地,没发现问题,他们走了之后,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因为身上不舒服,我很难象以前那样聚精会神,冲压出的表壳次品率和废品率明显上升,品保qc不断让我返工。但后来,还是因为次品率和报废品太多,班长化强开了一张罚款单让我签字。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罚款30元,今天全部白干了!我恼怒道:“我不签字,我基本上都返工了,冲坏的几只表壳怎么也值不了30元!”
化强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公司有明文规定,不签字要罚双倍!”
我不相信:“真的假的?”
他冷哼一声:“当然是真的。”说完便作势要走。
我赶紧叫住他,乖乖地在罚款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洗衣粉、牙膏、肥皂、洗发水,我连做梦都梦到这四样东西。深圳的十月份依然很热,我的衣服越来越脏了,牙肉被刷破得越来越多了,身上味道越来越大,头发都快往下滴油了。
钱萍好心地提醒我:“海燕,不是我说你,你好象不太讲个人卫生。这可不好。天这么热,要多洗衣服勤洗头啊,免得别人说我们四川妹子脏。”
我当即红了脸,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宿舍里也开始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特别是下铺的蓝风。有一天晚上下班回宿舍,我正要弯腰到她床底下拿桶,她看着我,夸张地用手扇着鼻子,一惊一乍道:“怎么自从进了个新员工,我们宿舍就越来越臭了?每天还装模作样去冲凉,那水都冲到狗身上了?”
住在我周围的几个女孩也纷纷附和起来,同时把厌恶的目光转向我。自知理亏,我连水桶都不敢于拿了,连忙爬到床上,和她们拉开一定的距离。
第195章()
等她们走了,我才下床拿水桶。拉出水桶的同时,我看到床底的一个脸盆上里洗衣粉、牙膏、肥皂、洗发水一应俱全。这是蓝灵的洗涮用品,她们车间一般都比我们晚下班,我的心不由狂跳起来。警惕持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各忙各的,好象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我抖抖索索地倒出一大把洗衣粉放在水桶底,挤出一大截牙膏在牙刷上,又将洗发水倒了一滩在毛巾上。要是拿肥皂也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