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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了按眉心,点了一支烟,很快眼前白雾缭绕。
今后要如何将这段关系进行下去,他看不到任何眉目。
何曾拉着苏念去一楼的印务部取装订好的cad图册,返回的时候在大厅看到许静禾,何曾一下子就转身把苏念给挡住了。
苏念一愣,“何大师,你干嘛?”
何曾摸摸她手里抱着的图册,“我再检查一下。”
“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她皱眉,“这东西很沉的好吗,要不你自己抱着。”
何曾扯扯嘴角,“我要你这个徒弟是干嘛的?”
苏念撅着嘴,何曾这个人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难怪主动叫她一起下来取,感情是拉劳力来的。
他又把图册数了一遍,才转身,一看许静禾走了松了口气,“我跟你说,其实刚才我看到叶总那个女朋友了,我是怕你们在大厅打起来,看我多机智,巧妙的化解了一场恶斗。”
苏念一怔,“你是说许静禾?”
何曾一边点头一边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苏念没跟上来,他回头,苏念还抱着一堆图册在那往门外张望。
何曾折回去,“你什么毛病,难道还想见她?”
苏念点头,“嗯,挺想的。”
“神经病吧你,”他看一眼四周,压低声音,“人家见正房都跑,你现在见她是想干嘛?”
她看不到许静禾,收回视线,没回答何曾就往电梯走。
之前叶殊城和许静禾吵架了,大抵是因为她驳了许静禾的面子,这段时间以来叶殊城一直忙于那个建筑设计部的项目,以前惯例用来陪许静禾的那些时间,现在他都消耗于加班了,可现在,许静禾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心底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某种预兆或者讯号,让她觉得不安。
电梯门合上,她扭了扭脖子,骨节咯吱作响,声音在小小空间里面被无限扩大。
她在电脑跟前坐的时间太长了,最近颈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何曾瞟她一眼,摇摇头,“苏念,你继续这样下去会累死。”
她淡淡笑笑,“我得努力呀,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的,何大师你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不怕,我还差得远,我不想万一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项目了我却连一张像样的效果图都拿不出来。”
何曾眯眼,“你还琢磨那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呢?”
她点点头。
“别想了,我圈子里的朋友都说了,他们一个公司去报名,都被驳回了,r。s。再怎么厉害,在这个领域里面还是差了一些,咱部门需要时间才能成长起来,一步登天是没可能了。”
她想了想,说:“不一定哦。”
何曾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你不会是又从叶总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了吧。”
苏念吐了一下舌头没说话。
事情毕竟还没着落,而且扩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她就是看叶殊城还在努力而何曾这样直接否定,她就忍不住要反驳一下。
何曾几步过去站她跟前,弹她脑门,“你还学会跟我摆架子了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念脑门被弹疼了,可手还抱着图册不好揉,她缩了一下,拧巴着一张脸,刚想说什么,电梯到了十六楼,门也开了。
而电梯的外面,站着叶殊城和rita,还有建筑设计部的总监及副总监。
“”
这就尴尬了
何曾的手还在苏念脑门弹了最后一下没收回来,就停在半空。
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诡异。
直到电梯门眼看就要自动合上了,设计总监赶紧抬手拦了一把,冲着电梯内的两人使眼色,“苏念,何曾,你们快点回办公室,堵在电梯里做什么?”
何曾赶紧收回手往出走,苏念讪讪看了一眼叶殊城。
他也正看着她,眸光有些复杂,她看不懂,可她隐隐觉得那目光透着些说不清的忧郁。
擦肩而过之后她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可能。
叶殊城怎么可能会忧郁,他在她眼里简直所向披靡,从不迷茫,哪怕有困难他也只会迎头而上,他那个人好像都没有任何迟疑惘然的时候。
她跟上何曾脚步,何曾小声问:“叶总怎么来咱部门了,该不是真的还要折腾那个项目?”
她笑了笑,可是心里的不安却在逐渐蔓延,扩散。
他以前是她的定心丸,见到他她就会安下心来,可现在在见到他之后她反而更加忐忑了。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rita的内线,叶殊城叫她去办公室。
她已经心悸了好半天,她也想见他,所以接完内线二话不说把图扔给了何曾,然后在何曾充满怨念的目光中走了。
这次她在进总裁办公室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停下来,问rita:“他心情又不好吗?”
rita摇摇头,“不是不好,但是”
“但是什么?”
“好像精神不大好,”rita压低声音,“很消沉的那种感觉,我还想是不是刚才被你和何曾闹的,你们两个那样实在”
苏念皱眉,“我和何曾不会有什么,他清楚的。”
rita叹口气,“那就不是了,可能是许总监早上来说了什么吧。”
苏念愣了愣。
许静禾说了什么,她也想知道。
rita突然又说:“其实苏念”
她话头停了一下,苏念犹疑地看她,她才继续。
“我多嘴一句,我觉得叶总对你挺上心的,他和许总监之间,好像怎么说,更像是朋友吧”
rita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是领导的私事,本来就已经是她多嘴了,她自己也觉察,赶紧打住了,“我就是想说,你多关心关心叶总。”
苏念有些摸不着头脑,敲响办公室的门,待里面传出一声“进”之后便推门进去。
他坐在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脑,见她进来,说了句:“把门锁上。”
她已经往前走了两步,闻言又折回去锁门。
待她一头雾水再站到办公桌前,他招招手:“过来。”
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她愣了一下,绕过桌子过去,站在他身旁,他将椅子转了一下,面向她,然后拉住她的手,她被拽的往前一步,他的头低下来,额头抵在她腰间。
他嗅到她身上的气息,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可是内心深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她被他的举动惊到了,手按在他肩头,提醒她,“这里是办公室”
他低低笑了一声,抬头看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她嘴角有些抽,“这样也不好,万一让别人看到了很容易误会。”
“误会什么?”
“当然是误会我和你”
“那叫误会吗?”
她一怔。
他说:“那不叫误会,叫发现。”
她觉得他此刻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她歪了脑袋问。
他默了几秒,站起身来,低头,额头挨着她的额头,眼睫低垂,“有些累。”
她眨眼睛,想了想,主动抱住了他,手绕过他的肩在他背上轻轻拍,仿佛哄小孩子一般。
“累了就休息。”
他苦笑了一下,手臂环住她的腰,他将她搂的很紧,她太瘦,腰肢细的像是用力就会断掉。
他把她从沈家带出来,明明是想要帮助她,照顾她的,可到头来他其实也没带给她什么好,他知道她这段日子大都过的并不快乐,很多时候他们绝口不提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只是在某个角落里面伺机待发。
他低头,脸埋进她肩畔,他有种把她揉进自己身体的冲动。
这个怀抱勒的有些紧,她觉得快要透不过气,她本来不想逼问他什么,可他太反常了,她扳着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开口。
“发生什么事情,许静禾说什么了吗?”
期待和不安并存,她心悸的厉害。
她太需要他给个准话了。
他将她放开了一点,“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
她意识到,便也不再问了,她不想给他施压,他最近为了项目忙的焦头烂额,哪怕她再心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他手勾了一缕她发丝,转移话题,“你跟何曾”
“我们没什么,”她赶紧说:“你是不了解何曾那人,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设计图,至于我,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你说过跟着你的期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我都记在心里的。”
这句话有个明显的漏洞,他问:“那以后呢?”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不跟着我了,你会喜欢何曾吗?”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这个假设让她的心口微妙地痛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她不跟着他了。
她其实是想过分手的,可是从来也没想过,以后没有他,她要怎么过。
见她不语,他说:“会吧,你们志趣相投,都喜欢建筑设计,他也会喜欢你。”
她脑子有些乱了,低头,“你胡说什么呀,何曾他才不会呢,他”
“他会。”
她抿唇,停了两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以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连个取向为设计图的男人都能为我倾倒?”
这算是什么对话,她想,明明就是在开玩笑的,可是又不像开玩笑了,因为她就连想笑都那么难。
他定定看着她,又说了一遍:“他会。”
在乎的人,别人碰一下都会觉得是在抢,何曾可能是无心,在他看来却十分碍眼。
其实哪里有完美的人,她也许是有些她的毛病,可在他眼里全都无关痛痒,他的关注点不在于她的优点或者缺点,不在于她是否有魅力,而在于她这个人,看到她和何曾之间那种自然而又轻松的相处模式,他就觉得羡慕,因为他不能。
他甚至还要假惺惺地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地与她保持距离。
他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在黑暗里纠缠,在光明里疏离。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困惑,他抬手蒙住她的眼睛。
她的视线仿佛在窥探他的内心,他不喜欢。
“不过现在不行,现在你是我的。”
他说完这句,低头吻她的唇。
这个吻缱绻而温柔,她在黑暗中闭上眼,思绪变成一片混沌。
苏念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只有在作图的时候才能集中注意力的病。
下午回到工位上,到晚上去上课,她的神思一直不太专注,唯有作图能够让她暂时地忘记叶殊城,忘记许静禾,忘记一直以来纠缠着她的那些事情以及她心底里那些乱七八糟晦暗消极的猜想。
结束培训之后她回到榕城,书房的门虚掩着,有灯光隐隐从门缝里面透出来,她走过去,在门的缝隙里看到叶殊城还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一脸沉思。
他眉心紧锁,好久才抬手,手指在键盘上敲,她听见他打字的速度很快,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愣愣看着。
从见到许静禾开始她就一直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乌云压顶,她的心好像被湿淋淋的海藻缠绕,攫紧了,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种不安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就算见到他依然不能缓解。
叶殊城手指停顿,抬头不经意看到门缝里那双眼,他愣了一下,笑,“躲在那里,等着吓人?”
她摸了摸脑袋,深更半夜一个人站在这里是挺惊悚的,她推开门走进去,被他拉着坐在他怀里,他让她看电脑。
她看到一张更改过的建筑设计部人员编制表格。
里面在原有员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部分,全职的基层工作人员是原来的1。5倍,然后管理层新增了几个人,又单独为建筑设计部成立了一个独有的后勤部门,另外添加了一部分挂职设计师。
表格下方已经核算出扩编需要的所有成本,包括新增工位,薪资以及人力。
增加的编制已经标注出来了,但是人的名字目前还都是空的。
她怔住,“真要扩编?”
他说:“废话。”
这个扩编有个算的上是投机的地方,挂职设计师这部分,不用坐班而且工资是计件的,公司付出的成本会比较小,这样乍看下来并不觉得投入很高,但编制明显是增加了许多。
她手指指着挂职设计师那部分,“可行吗?”
“我和你们部门总监副总监讨论过,可以,而且你不要觉得挂职就是空架子,我们需要这部分设计师的名誉支撑,所以我会亲自去和猎头公司谈,要他们找业内顶级的设计师,”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这些设计师最低也要在何曾的水平。”
她看的有点呆,“两个月,来得及吗?”
“人事部,你们部门管理层,还有总裁办包括我在内的人都会加班加点去做这件事,我已经做了扩编进度安排,只要每一步都按照进度走,就赶得及。”
她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仅仅是一个竞标资格,就要这样大费周章,竞标的结果依然是个未知数,做这种投入未免有种不计后果的感觉,她侧过脸,想要说什么,他恰好下巴抵着她肩头看表,她一扭头唇就轻轻擦过他的脸。
两个人俱是一愣。
他唇角轻轻勾起来,“又撩我?”
她红了脸,“没有,我是想说,你要不要再慎重点考虑。”
他叹了口气,“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慎重了,现在得赌。”
这是他综合各方面条件之后考虑出来的结果,既可以在职权范围内直接操作不经过董事会,又能满足扩编的人员需求,但风险也是并存的,万一竞标不成功,后续会有很多麻烦。
她眼帘低垂下去,“我今天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我在想会不会和项目有关,或许我们不该这么执着于这个项目,万一”
她一脸担忧,没说下去。
他静静看着她,那种不安是会传染的,他好几秒才扯出一个笑,“第六感?”
“我是认真的,”她眉心蹙起来,“我真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放弃这个项目吧,只要我在r。s。我就还有机会,跟着何曾好好学习,还是有可能成为设计师的,我不想为了走这条捷径,让你摊上什么麻烦。”
他抬手关掉电脑显示器,“我不可能半途而废,而且我做过风险评估了,结果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她抿唇不语。
他依然目标明确,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有条有理,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始终不安?
她没法再问他许静禾今天到底去和他说了些什么,她的心里有些难受,脑袋一歪,靠着他,“我有点害怕。”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低头,唇在她脸颊轻轻摩挲,“怕什么?”
“说不清。”
他已经做过风险评估,结果再坏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是她没有,她觉得结果未必在她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有时候我在想”她又慢慢开口,“我从沈家出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和沈良夜之间失败的婚姻不光是搭上我这几年的青春,还有我对生活的很多热情,那时候我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以为我会变成没有目标,随波逐流的人。”
她说着,自己轻轻笑了笑,“可是后来你给我画了个饼,这段时间,我做设计虽然很累,可我很开心,我还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时候我有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