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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她越发癫狂,声音也近与恐怖的鬼嚎,边问边笑,冲到房间的换衣台上将架子一脚踹开:“回答我!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可太阳神树却像消失了一般,无论她怎么发问,怎么吼骂,怎么哭喊,都不置一言,再不吭声。
夜惊鸿砸完了衣架,又跑到屏风处,将这一人多高的屏风用簪子一下,一下地用力戳着,嘴里不断痛吟着:“骗我,骗我……”
“骗我!”
她凄厉的嘶吼声直穿夜空,将围在寝房外,小心听着里头动静的宫人们吓得四散逃跑!
老宫婢眼珠子急速一转,也转身扭着老腰跑出了寝殿。
漆黑沉闷的天空,开始响起惊雷。
一道耀目的白色电光驰骋于一团墨黑中,像极了一条虎视眈眈的恶蟒。
老宫婢发顶微凉,她感觉到正有淅沥的雨点越快,也越密地往下滴落,不禁加快脚步,连跑带走地往凉亭的方向冲刺。
待她跑到凉亭前时,轩辕澈还待在亭子里,弃了酒樽,捧着个大酒坛子在灌自己。
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酒坛,还有被掀翻至地上的饭菜。
那澄清的酒液,就顺着他的嘴唇狂浪无忌地往下喷,将他那绣着明月花样的珍珠丝衣襟打得透凉。
“陛下,陛下!”老宫婢直接扑到亭阶下,向他呼救道:“陛下,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她好像在房间里发了狂,把自己反锁在里头,将东西全都砸碎了!”
轩辕澈没有停,还在往嘴里灌酒。
老宫婢见他似乎没有搭理,一个犹豫,便匍匐在湿漉漉的地面不再说话。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
风急雨骤,电闪雷鸣。
“砰!”
轩辕澈将最后的一坛酒也喝完,把坛子往外一扔,就擦着老宫婢的头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他发红发烫的脸上无甚表情,衣袍轻飘,瞬间就飞出了凉亭。
当他冒着大雨,来到寝房门口时,里头已没有激烈的摔打敲击声。
只有那一阵阵毫无保留的哭泣,和歇斯底里的怪喊。
他从未听到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声音,不是那种受尽酷刑后发出的惊恐,而是一种……已经破罐子破摔的悲与痛。
“啊!骗我……”
这一声破碎的嘶吼,竟是盖过了同时响起的那道暴雷!
又是一道电光划破长空,那光瞬间将大殿里外照得亮如白昼,也将房门口那个孤独的身影照亮。
轩辕澈右手就摁在房门上,只要轻轻一推,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门撞开!
可里头的哭声连绵不绝,哀哀戚戚,时不时还伴着那些“骗我、为什么”之类的喃喃。
光消失了。
一切又重归黑暗。
那扇门还是那般静静地关闭着,没有任何推开的迹象。
而透过这扇门,入眼是满地的碎片,还有分崩离析的木枝,以及摔趴在地上的铜盆铜镜。
屏风已被彻底划烂,一半架子轰然倒地,只剩另一半还缺着口苦苦支撑着。
越过屏风,是满地缠乱纱帐的地。
床榻上,夜惊鸿正安坐着,再也没有哭泣,没有嘶喊,只是那么呆滞地坐着。
她已哭肿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地,地上全是废墟残渣,是被浓夜紧紧包裹住的,让她看不清的黑色漩涡。
就像深渊。
她看着这深渊,而深渊也正看着她。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这深渊的任何一处地方。
她的脑海里,全是轩辕澈,全是她在帝陵里初次见到他的尸体时,那满身的可怕伤疤。
一条条,一块块,一节节,一纵纵。
体无完肤,身体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而如今,拜她所赐,轩辕澈仍然要继续这注定的命运,仍然要这样悲惨的死去。
是的,她已经找到了自轩辕澈,变为百里沉疴那个重要改变的原因。
可悲的是,她在这一段因果中,竟然也被神树利用,成了害死轩辕澈的元凶之一!
她在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明白了,顿悟了。
外头的雷电声渐渐消弥。
她坐在榻上整整一夜,直到眼睛里再也流不出任何一滴泪来。
天色蒙蒙微亮。
约定的回去时间,终于到了。
夜惊鸿自榻上慢慢起身,迈着冰凉的脚步,向房门走去。
“你听着,”她皲裂的双唇动了动,涩哑难闻:“如果逸竹还是会死,我就陪着他一起死。”
她的双手轻轻摁在房闩边,手还没用劲,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夜惊鸿坠下双手,缓缓抬头。
在门外站了一夜,面色苍白的轩辕澈,就这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540章 赌约()
一队低调的车马,在这个潮湿的清晨里悄悄出了宫。
一人骑马奔在最前,中间是一辆双马马车,马车后是几名机警的暗卫。
他们的一直向南,一直奔驰到接近一处狭谷的地方,才全部停下。
此刻太阳已升得老高,但齐腰高的茂密草丛里,还残留着许多的水珠。
这些水珠映射着太阳的七彩光芒,把整片茫茫草地照得一片璀璨。
最前的轩辕澈勒马,停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他一停,马车也旋即停了下来。
轩辕澈就坐在马背上,没有回头,也没有下马。
马车的门被轻轻推开。
夜惊鸿自车里钻了出来。
她的脚硬硬地踏在地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虽然那黄泥地早已被水浸泡得极为湿软。
夜惊鸿昂首挺胸地往前走着,她略显憔悴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轩辕澈的身上,也没有看向任何一处景物,她只是这样默默地向前走着,走着。
当她越过轩辕澈和他的马,一道金光突然凭空出现,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了一扇涌动的金门。
这是结界,只要夜惊鸿走进这金门里,她将永不会再回来。
夜惊鸿立在这金门前,感受着急速旋转的金光涌动,所带来的阵阵凉风。
她的面容上不显任何一种情绪,只有平静,一种已然是决绝的平静。
夜惊鸿没有犹豫,迈起右脚跨进金门。
紧接着,整个身体向前倾斜,额头即将触碰到那面金光。
可就在这时,轩辕澈将固执的头,还是往她那里望去。
他看着她就这样无情地迈入金门里,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动容,她甚至连再一次回头都不愿……
等等!
他黯淡的紫眸里,出现了夜惊鸿回首的脸。
她真的在最后一刻回头,看向了他!
他看见她红肿的双眼,飞速流下晶莹闪耀的泪水,看见她勾起脆弱的微笑,看见她动了动唇,极轻微地说道:“对不起。”
然后,她最后的一个字音,便伴着那金光消失在他的眼前,还有那突然自半空中遗留的几滴泪!
“不,不!”轩辕澈忽然醒悟,自马镫上跳下,却不小心摔倒在地,趴倒在地上。
他不甘心地吼叫起来,挣扎着扑向那即将消失的金光,疯狂地喊道:“不,不要走,你不能走,不要,不要!”
“陛下!”
几名暗卫见势不对,马上冲过来将陷入狂躁状态的轩辕澈死死摁在地上。
“不,不能走,不……”
他的紫眸隐隐泛出金色,丹田也痛得像要马上爆裂开来。
其中一名贴身的暗卫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现象,顿时紧张地高喊:“陛下要破境了,快,快把陛下带去有水的地方!”
于是,这几名暗卫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冒着被破境前失控的轩辕澈打死的危险,硬拖着他迅速离开了这片草丛。
但就在轩辕澈被脱离的那一瞬,一大片金光自夜惊鸿消失的地方再次出现。
那光越聚越多,渐渐演变成一棵树样的形状。
是太阳神树。
几日后,深深的夜幕中。
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除了天上的几颗并不明亮的繁星外,只有秋末的寒蝉还在做最后的徒劳挣扎,声声凄切。
一个人影,在这漆黑的夜中茕茕孑立,独自徘徊。
不一会儿,黑夜中突然亮起了一道闪亮的金光,随即一个庄严的声音如天籁奏响:“轩辕澈,人类的王,你打扰本尊的休息了。”
神树显出原形,一棵千万丈高的金光高树拔地而起,就立在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伸出左手,将遮住脑袋的黑帽往后头一掀,露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来。
他右手握着天阙,一步一步迎着神树坚定地走去。
“停下,凡人,本尊不喜欢你们靠我太近!”
轩辕澈停下,却抬起头,淡然而凄惶地看着它。
他举起天阙,横握于手中,浅笑着自言自语:“她说,这应该取名为天阙,朕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她夫君的武器,所以才这样命名。”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生气,才会当着她的面把枪的命名权剥夺了。”
他苦笑数声,天阙被无力地垂下。
“但她走后,我每天握着这把枪,心里却想着,就算叫天阙又有何妨?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难道连这点念想,这点小小的私心,都不能有么?”
轩辕澈哽咽了,高高地昂头,含泪望向那飘渺的夜空:“本来……就是痴心妄想,朕早就知道她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朕,为何还要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为何还要在这里徘徊反复,为何还觉得心有不甘?”
“你想知道真相。”太阳神树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情感:“本尊可以让你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相?”轩辕澈一个颤抖,急忙道:“什么真相?”
“她为何会来到你身边,而又为何不得不离开的真相,你走过来。”
轩辕澈浑身抖动着,加快了脚步向太阳神树走去。
可就在他奋起奔跑的时刻,一枝粗壮的枝干忽地刺进他的心窝!
轩辕澈来不及动弹,便惊觉身体完全动弹不了,就连眼皮都无法眨动。
但随即,脑海中浮现那一幅幅看似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幕景般飞速闪过——
他看见自己最后还是被轩辕逵杀了,就葬身在一处高山之颠。
但他的魂魄并没有消亡,而是承载着满满的仇恨和回忆,投身于几百年后一个年仅四岁的男童身上。
那个男童的名字,就叫“百里沉疴。”
他成了一名被押送东璃的皇质子。
他看着这个男童,也就是重生后的自己,在东璃质子府里忍辱负重,冷酷地编织起自己的势力网,步步为营,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重新成为东璃乃至五国的地下暗王。
他从几岁开始便练习玄尊神功,尽管他早已忘记自己是如何学得这高深功法的。
他心心念念想去东璃禁地的帝陵,将自己的天阙神枪取回到身边,尽管他也忘记了,自己是为何要锻造这把神枪的。
他一直在暗地里聚集着力量,直到二十年后,他自认为万事俱备,便带着自己的暗卫偷偷前往东璃禁地——然后,在那里碰见了夜惊鸿。
两行血泪,不由自主地自轩辕澈的眼角滑落。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和她一言不合打在一起,看着他们从敌人到朋友直到成为交心的爱人。
他看着自己带着她进入帝陵,九死一生后又和她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他看着自己带着她回到北泱,在与百里君落的帝位争夺战中同心协力,终得宝座;
他看着她为自己披甲上阵,屠尽阿狮兰三十万铁骑保北泱国本无忧;
他看着他亲手册封她为自己皇后,和她并肩翱翔于万里碧空,许下生死重诺;
他看着自己和她恩爱生子,灭四国再次成为轩辕大陆独一无二的霸主。
他看着,他看着……
直到他看到自己因为修建帝陵的事,与她发生争吵,然后她便消失在皇宫里,再也不见。
“啊……”
轩辕澈重重地自半空中坠下,双手抱着头,痛楚地低低呻吟,血泪满眶。
“这就是真相,但不过是你们凡人所追求的‘真相’罢了。”
太阳神树正说着,却见轩辕澈抱着脑袋,抬起头咬牙问自己:“什么意思?”
“听着。”
“所谓的‘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在神明的面前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如同你们那不值一提的卑贱生命一样。”
太阳神树一字一句高高在上地宣告着:“本尊可以让你进入这个你梦寐以求的下一世,和你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相反,也可以随意就让这虚无的一切灰飞烟灭。”
“一切都不过是本尊的一念之间,这就是神明的力量,是你们凡人永世不可企及的真理,你如今明白了么?”
轩辕澈抿唇,深深望向这金灿灿的神树,慢慢地屈起双膝,向它跪下。
“我,我要那个下一世,我要……”
他在祈求,不顾尊严地祈求,赔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跪在地上不断地哀求!
听着轩辕澈一声声悲凄的呼喊,太阳神树终于大发慈悲:“那你,轩辕澈便与本尊,天地间唯一的神明定下一个赌约吧。”
“我会在你死后,封锁你所有有关夜惊鸿的记忆,让你带着仇恨进入下一世,开启轮回。”
“而有朝一日,当你完全记起这一世所有的事情后,本尊会再次出现——”
太阳神树的枝丫动了动,声音加重:“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和她仍然相爱如初,本尊不但能让那个所谓的后世继续下去,还能送你们轮回万世,相守不离。”
“但如果你们无法放下隔阂,那无论是后世,还是夜惊鸿,都将全部消失——你仍然会回到这一世,孤独地死在荒郊野岭。”
“你敢和本尊定这个赌约吗?”
第541章 永远()
“哈,哈,哈……”
金纱帐内,百里沉疴自梦中惊醒,呆坐在龙榻上。
他鬓角处的汗珠,顺着那更为棱角分明的侧面一路向下,经高高凸起的腮骨,一直流进青筋暴出的脖颈里。
百里沉疴瞪大眼睛,不住地四下查看,眸光从停滞怀疑,渐渐过度到清明。
他明白过来,这里是北泱的皇宫,不是那个前朝的大殿。
突然,百里沉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掀开围帐,光着脚穿着里衣,便冲出了寝房!
外头守夜的宫人们拦不住他,只能兵分两路,一路狂奔至太医院请太医;另一路则跑到在外间守夜的暗卫那儿,请求帮助。
百里沉疴转瞬间就跑没了影,宫里上上下下在暗卫的统一领导下,开始悄然而缜密地地毯式搜索。
但没有人知道,当百里沉疴一冲出寝殿,便遥遥看见那神树的金芒,在不远的黑夜中召唤着他。
他急不可耐地奔向神树,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再不停咆哮着、激荡着——
这该死的分离,终于要在此刻结束了!
自从夜惊鸿离去后,虽只有短短的三天,但他却仿佛在地狱中煎熬了三生三世。
他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寝房里,除了有关夜惊鸿的消息,他什么都不去听,什么也不去看。
这三天,除了女儿蓁蓁能进来,对他说几句话外,没有其他任何人,能进来,能靠近他。
那一天,蓁蓁从门外跑进来,跪在榻边,哭着对他说道:“瑁瑁还那么小,母后不可能这么狠心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