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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庆与微怔了一下：“灵芝……”
“灵芝知道你回来了，半夜从被子里爬起来，一定要见你。”
夜惊鸿只披了件外袍在身上。
她拢拢外袍，看向萧庆与。
萧庆与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夜灵芝身上。
夜灵芝是光着脚跑出来的。
不但披头散发，就连外衣都没穿好，里头薄透的里衣，都从松垮的衣襟哪里露出不少，若隐若现。
萧庆与看着她这么衣衫不整的模样，脸突然一红，正羞涩地别过脸去，不料面前却是一阵香风袭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脸上一疼，左脸就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耳光的余音，还在清凉的夜色中不停回响。
萧庆与整张脸都被扇歪在一边，可见夜灵芝用的手劲该有多大。
他和她，就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互相僵着，动也不动。
“你是不是想让我做寡妇？是不是！”夜灵芝两手成拳捏得紧紧的，扯着嗓子放声哭喊道。
“……灵芝。”她的这一声拼尽全力的怒喝，终于让萧庆与清醒过来。
他回头，怔怔地看向夜灵芝，夜灵芝却哭泣着，突然扑了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
“呜……你以后要是再敢不打招呼就走，我就嫁给别人去！”
夜灵芝一边流泪，一边在他怀里大喊着。
萧庆与在短暂的头脑空白后，颤抖的双臂终于抬起，紧紧回环住了她。
他低下头，急切地寻找着夜灵芝的柔软唇瓣，边吻她，边含泪表白道：“不会了……再也不会随便离开你了……”
夜惊鸿见两人正相互依偎，难舍难分，脚步轻转，开始往外走。
她边走边微微翘着唇，迎着这明亮而清幽的月光，欣慰地笑着，渐渐走远了。
次日，江墨流一大清早便从宫外赶来，一头扎进太和殿内。
百里沉疴正准备上朝。
他全副吉服正跨出寝房，毫不意外地，便看见了正跪地的江墨流。
“是南楚那头有新情况了么？”百里沉疴走向他，低声问道。
“是。”江墨流立即朗声回答道：“昨夜隐蔽在南楚的暗卫发来紧急线报，南楚二皇子公玉敏岚昨夜发动政变，将南楚太子及太子妃、皇太孙等太子一脉全部一网打尽，已在军队的支持下强行登基，称新帝。”
“这女人手段雷厉，确实有两下子。”百里沉疴神情寡淡，从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他心里的想法。
“现如今，南楚这一脉，除已登基的公玉敏岚外，还剩下一名年仅十岁的六皇子，以及一名十四岁的庶出公主，陛下，”
江墨流抬起头，诚恳地问道：“属下听闻，这公玉敏岚似乎有意对东璃示好，欲将那位庶出公主嫁给东璃的莫景安，以联姻来巩固东璃与南楚的关系。”
“画虎不成反类犬。”百里沉疴走到龙椅上，将龙袍袍角肆意一挥，反身稳稳坐到上头，带着嘲弄讥讽道：“朕收回刚刚称赞她的话。”
“虽然看起来这联姻之策前景似乎不怎么美妙，但属下认为，她可能意并不在于这次联姻成功与否，而是刻意制造这个消息，去迷惑其他几国罢了。”
江墨流诚恳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还特意提醒百里沉疴道：“毕竟，很快就要到五国盟会了，到时候五国的各位皇帝见面时，这南楚与东璃联姻的消息必然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引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百里沉疴却断然笃定道：“东璃如今别看着林长荣还被囚禁在府邸里，不得外出，但东璃的兵权还依旧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
“莫景安想要废后，迎娶南楚公主，那是痴人说梦，林长荣在得知确切消息的当天，就能发动兵变，废了莫景安这蠢货。”
他冷冷地说着，面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难为：“东璃也好，西昭也罢，无论是宫廷还是世家，都被我们的人渗透地差不多了，不足为惧，但南楚这边……”
“南楚地大物博，又有巫族蛊族等神秘族群一直护持着皇室，想要派人渗透进南楚高层，实在是……太难了。”
百里沉疴没再说话。
他曲起手指，开始一下一下用力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
看着百里沉疴如此烦恼的模样，江墨流有心想说些什么对策，可一时半会，竟是找不到什么很好的办法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陛下有忧，臣等虽不才，却愿被陛下驱使。”
一个威严而端丽的声音，自江墨流的背后传来。
他瞪大眼睛，吃惊地回头一看，便见轩辕二娘一脸肃穆地站在门槛处，双眼直望着百里沉疴。
第448章 任务（一）（）
七日后，二娘将包括轩辕凌风在内的所有轩辕一族人，全都秘密召集于玉华殿内。
大殿里十分安静。
殿内，所有人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依次落座于两侧。
二娘一人坐于大殿的正位上，蹙眉支额，并未马上开口。
轩辕凌风就坐在二娘的下首左排第一的位置。
他环视四周，默默清点了下人数，发现这一次集会，并未将李仇喊来。
他眸光一沉，面色发黑地看向上首的二娘，却见她缓缓睁眼，露出那双凌厉的凤眸来。
她坐直，下头的人也马上肃起面孔，齐齐望向她。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二娘看着底下残存的最后几名族人，心里泛酸，可面上还是无比严厉地说道：“今南楚新帝已即位，朝中局势大变，五国的均势亦随之更改。”
“所以，我们也要为陛下和娘娘排忧解难，做好我们所能做的一切。”
二娘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必明言，大家便都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了。
“噔！”
轩辕凌风突然爆发怒气，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二娘恶狠狠地瞪着，红着眼睛斥道：“你……”
“凌风，坐下！”可二娘不待他说完，便威赫地厉声对他喝道。
轩辕凌风脖子梗了梗，正欲与二娘据理力争，衣袖却被用力拉了一下。
他强压着恼火回头一瞪，便见五娘正低头拉着他的袖口，示意他马上坐下。
轩辕凌风看着五娘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眸中的火瞬间化为凄楚的泪光，盈盈欲下。
他猛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懊恼地将头垂到胸前，呆呆坐下后，再不说一句话。
二娘没搭理他，而是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密纸，轻轻打开。
“……我们轩辕一族在南楚盘桓的时间最长，对南楚的势力掌控亦是最大。如今陛下需要我们再度返回南楚，我们也是义不容辞。”
“现在的情况是，虽陛下已派大量暗卫潜伏进南楚，但南楚宫廷，以及巫族那里，却并没有办法安插进细作。”
“其他的不必说，现在的关口，最要紧的是两个地方必须安插进可靠的人，第一，是南楚西北部巫族长老风羲那里……”
“风羲”这两个字刚刚说出口，除了轩辕凌风外，其余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唰”地一声，齐齐看向四娘。
四娘正掐着佛珠闭眼念佛呢，猝不及防间听到“风羲”这个名字，手中的念珠僵停在空中，“啪嗒”一下落到地上。
四娘的脸色瞬间比雪还白亮。
她额上都浸出点滴冷汗，怔怔地抬头看向上首的二娘，动了动唇，气若游丝地说道：“轩辕家的女儿，一生只出一次任务，我多年前已经出过风羲的任务了……”
“那就算是那次任务没有完成，你接着做便是。”她眸光越发尖厉，定定地看着四娘不动。
没想到二娘态度会如此的坚决，四娘无力地闭上眼睛，虚弱地往后一靠，缓缓点头。
二娘逼着四娘接完任务后，犀利的目光又投向年纪最小的六娘。
六娘先是一怔，但随即收去慌乱的神色，面目坚毅起来。
“这第二个重要关口……就是独掌御林军和都城十三门六万禁军的禁军统领——关孟虎！”
二娘干脆把手中的密纸收起来，垂眸叹息道：“此人出身贫寒，无父无母，自小便在军中摸爬滚打，一路结识了不少军中大权者。后为了攀附权贵，他自认怀帝的心腹内侍节奴为义父，官运亨通，成了整个烨华城说一不二的军权实控者。”
“此人性阴冷多疑，武功高强，并不好套出情报或策反。”
“这个重要的任务，便交给六娘了。”二娘看向六娘，神色担忧，还是极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从未出过任务，此去一定要万般小心，不要逞强，不行便立即撤回……”
“怎么撤回？！”
一声如暴雷般的怒吼声，突然在殿中炸响！
大家被这巨大的咆哮声吓了一跳，呆在椅子上竟是骇得动也动不了。
只见轩辕凌风又从椅子上跳到大殿里，疯了似的怒嚎道：“什么任务，什么细作！不过就是把脆弱的女人推到最前头，让她们牺牲色相换取情报罢了！”
他越说越是怒火中烧，眼眸甚至隐隐发出黑气，歇斯底里地大喝着：“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不过就是卖肉而已，这种肮脏的，恶心的交易，谁要做就让谁做，我们轩辕一族的女子绝不许沦落到与青楼妓子一般的地步！”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终结了他如野兽般的吼叫。
站在原地的二娘，和其他的几位娘子又是一惊，就见李仇不知何时已进来大殿里，站在轩辕凌风的对面，手还高扬着。
没等几位娘子再有反应，李仇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右脸，平静而冷厉地斥责道：“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你的姑母，只有你这个小子，没资格看不起她们！”
“我刚来轩辕家时，你的父母才病亡没多久，你的祖父也受伤严重，危在旦夕。若不是有你这些姑母们舍了自尊，舍了贞洁，舍了性命把你扶养长大，你他娘的不知坟头上的草都有多高了！”
她越说，声音越是寒冷，手把腰间的一把匕首果断取出，立即抵上轩辕凌风的脖子：“你若觉得脏，你就自尽好了，反正你这条命也是她们如此换来的……你敢不敢动手！”
李仇的话，如一把最利的刃，瞬间刺进轩辕凌风的心魂深处，伤得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他眼中的泪流了下来，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消去，却换上绝望的哀凄神色，一点点地抱头，无助地坐倒在地。
他开始放声大哭，整个人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是……是我无能，无能啊……”轩辕凌风正悲痛地哭喊着，殿门外又突然传进一个冰森的声音：“落魄之族，不过如是。”
李仇和众人立即蹙眉抬头看向殿门，就见百里沉疴双手负后，冷眼看向殿里的众人。
第449章 任务（二）（）
轩辕凌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仇杀之意！
他突然从李仇的面前冲出，全身瞬间被层层的黑雾所笼罩，如黑色旋风般咆哮着冲向殿门口的百里沉疴！
“嘭！”
也就在他发动攻击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亮光突然自百里沉疴的掌心射出，直击他的颜面！
那金光一撞到轩辕凌风的身上，他立即惨叫着，被一击击到在地。
众人看着趴倒在地上，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的轩辕凌风，不由纷纷惊惧着，往后退去。
而百里沉疴则信庭漫步般，从容跨进大殿里。
他平淡而凛寒的目光，扫过周围这些神色大变的人们，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黑雾渐渐散去的轩辕凌风身上：“毒蛊看起来越来越不受控制，已经影响了他的心智了。”
“陛下！”
二娘最先反应过来，从上首位置冲到他的面前，不顾尊卑地跪地哀求他：“求您看在妾身与其他几人忠心耿耿的份上，请您一定要救救凌风他！”
“他如今是轩辕家唯一的血脉继承人了，无论无何，无论如何……”二娘忍泪哽咽着，重重磕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请您救救他！”
“这就是朕为何要派你们去南楚的原因之一。”百里沉疴绕过二娘，迈步向上首的位置走去。
他面目沉静似水，声音亦平缓而冷冽：“他的毒十有八九跟南楚巫族脱离不了干系，所以必须有人能打入巫族内部，套取情报。”
“同样，毕竟他的蛊毒是南楚皇室成员下的毒，所以也必须有人能接近天子近臣，那么，和南楚宦官集团利益最密切的关孟虎，亦是最好的人选。”
他说到此处，已走到最上头，转身稳稳坐下。
他静静地环视一眼殿内神情各异的人们，继续沉声道：“让你们去执行任务，并没有让你们抱着失去自我的想法去进行。无论是巫族的风羲，还是手握重权的关孟虎，朕都不认为，他们会是被女色迷昏头脑的简单角色。”
“所以朕，反倒要再次提醒你们——”
他脸色一凝，无比严肃地提醒道：“比起所谓的失贞，你们更要小心自身的性命！”
“陛下宽宏！”
所有的人，包括李仇在内，皆马上跪地向百里沉疴恭敬地磕头行礼。
“无论是渗透整个南楚皇室，还是策反南楚的当权贵族，都非一朝一夕的事。”
百里沉疴敛目，低声道：“但凌风的毒确实是刻不容缓。安排好人后，你们马上出发，朕会让南楚的暗卫一路护持你们。”
“是！”
这一次，她们都眼神晶亮而有神地看向百里沉疴，果断地大声应答。
“二娘，”百里沉疴带着凉意的凤眸，最后看向轩辕二娘：“你该回漕帮总坛了。”
轩辕二娘脸色一紧，缓缓点头。
“我也该回南楚活动活动了。”李仇突然抬头，目光炯厉地望向百里沉疴，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成，但切记擅自行动。”百里沉疴一挥袖，思忖片刻后答应了。
当天下午，几队人马便分头乔装，潜行出宛阳城。
与此同时，南楚皇宫内。
一座全由罕见的碧玺玉石所砌成的巨大宫殿里，几名宫婢正在殿门口频繁地进进出出，颇为焦急的样子。
再往里走，绕过巨大插雪雾图落地屏风后，熏香缭绕的寝房内，几名内侍正悠然地站在里头，看着一名跪地不起的年轻女子。
“你们……不过是些连子孙捧饭的根都没有的臭太监罢了，竟然敢如此侮辱我们南楚的公主！”
一名宫婢心生恼怒，看着那几个趾高气昂的内侍，不由站起身当面怒斥道。
几个内侍见她气得小脸通红的模样，面面相觑后，却是心照不宣地放声大笑起来。
“杂家当然知道宜欢公主是咱们南楚的公主殿下，”为首的一个白面内侍眼睛一瞟，讥笑道：“可你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哪里来的胆子敢辱骂杂家几个？”
话音一落，这内侍突然面露凶光，大喝道：“来人！把这个小蹄子给杂家拖出去，打死了帐！”
“是！”
眼看着几个不怀好意的内侍围了过来，跪地的华服女子一下就从地上跃起，展臂拦在他们面前。
“黄公公，让你的人都停下！”她蹙起两条纤长的眉，厉声喝道：“虽本宫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罢了，但毕竟还是这南楚的公主，还是你们的主子！把事情闹大了，本宫大不了再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