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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把嘴巴放干净点！”
梁易擦完了打脸的手，嫌弃地将手帕往地上一扔，叉着腰鼻孔朝天地看着常天牛骂他：“还在这逞英雄好汉呢，嘴巴都歪到脑门上了你没发现？就你这鬼样子往前头一站，别说那些个阿狮兰小蹄子们，就连我们自己营里边的小兔崽子都得吓傻！”
常天牛眼睛一瞪，撸撸袖子就要和梁易开干。
夜惊鸿及时出手，隔开了剑拔弩张的两个老搭档。
“说起前头，梁将军，如今前头的战况如何？”夜惊鸿将天阙往后一垂，问梁易道。
“现在啊，骑兵和弓弩兵已经后撤了，剩下步兵在清扫战场，一会儿估计就完事了。”
梁易倒是漫不经心，又将腰间的羽扇扯出来扇风。
“走，去看看。”
夜惊鸿一迈腿，后头三人便跟着她一同绕去缓坡下。
刚一走过去，便听见几声零星的武器击打生，和追击奔走的响动。
然后，就见尸骸遍地的缓坡下，步兵们正追着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阿狮兰骑兵，将他们围在中间，拿着长矛向他们突刺。
因为人数太多，夜惊鸿他们根本看见里头的情况，只能站在一边等。
突然，随着一声清晰的惨叫，人群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打完了，打完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士兵们欢呼着，心中郁集许久的压力和思念，通通化为震彻天空的嘶喊，和无尽的泪水。
他们在狂欢和喧哗中，将杀死最后一名阿狮兰士兵的步兵，高高架起，举着他抛向天空！
“一，二，三！”
那年轻的士兵猝不及防被弟兄们抓住，然后被就飞上了天空！
可他刚一上天，底下的士兵们便嬉笑着一哄而散，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叉着腰等着看他的笑话！
“唉，这群小兔崽子……”
常天牛粗鲁地抱怨一声，还是加速冲了过去，想要接住他。
但夜惊鸿发射的红光薄膜，比他的腿还要快。
那人还在空中尖叫着四肢乱划呢，一个红光泡泡就将他轻轻拖住，保护着他安全下落。
“嘿，你个傻憨子。”常天牛赶到他面前，看着他懵怔的圆圆脸，也乐了，嗤笑他道：“你躲不开啊……唉？你咋这么面熟？哪个营的？”
结果沈清桓傻笑着一抹脸上的血和灰，笑眯眯地回复道：“报告常将军，我名唤沈清桓，是先锋步兵营的……”
“好小子！”结果沈清桓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就被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那巨大的力度，差点没把他直接打爬下。
“唉，这一期世家子弟还不错，不像以前都是些没用的孬种。”常天牛砸吧砸吧嘴，满意地点点头。
他逗趣的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笑了。
就连夜惊鸿，也完全放松下来，跟着大家一起，笑得格外开怀。
第405章 夜梦（）
在北伐军将阿狮兰铁骑彻底歼灭的三天后，夜惊鸿带着剩余的十九万将士，和一万阵亡将士的骨灰，启程南下。
但他们并未直下宛阳，而是自宛阳城东绕了过去，向着北泱与东璃、南楚的交界地左汾进发。
是的，在大军胜利的当天夜晚，夜惊鸿便收到百里沉疴传来的御令，又要连夜赶到左汾狭谷处，抗击匆匆而来的东璃南楚两国，共计十万的联军。
夜惊鸿当下连开庆功会的心情都没有了，把命令一下，把东西迅速打包，很快便拔营走人。
这一次行军路上，夜灵芝没有被迫跟一堆粮草挤在一起，坐着木板车走，而是大大方方的和萧庆与挤同一辆马车，别提有多惬意了。
当他们行进至宛阳城的山野附近时，夜惊鸿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停宿一晚再走。
大家领了军令，搭帐篷的搭帐篷，做饭的做饭，很快就忙活开了。
主帅营帐外，夜惊鸿正和梁易、常天牛二人商讨军情，一个偷偷摸摸的小身影，却引起了他们三人的注意力。
夜灵芝踮手踮脚地躲在帐篷的后头，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眼睛溜溜地看向夜惊鸿，全然不知几个身手一流的老手，早就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夜惊鸿脑袋稍往侧头偏了偏，干脆对常天牛等二人说道：“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其他的明天再谈。”
“是。”
两人也都识趣，马上离去。
“行了，还躲什么躲，都看见啦。”夜惊鸿无奈地冲夜灵芝一招手，夜灵芝立即眼巴巴地跑了过来，就像一只快乐的翩翩小鸟。
“呐，我说惊鸿姊，你今天特意把军队驻扎在宛阳城附近，是不是……想偷偷流进皇宫里，夜袭那个冰山面瘫男啊？”
夜灵芝边说，边捂嘴猥琐地笑，看得夜惊鸿手心痒痒，恨不得一拳砸上她的脸。
“你想多了，他不会来，我也不能去。”夜惊鸿忍住了揍人的强烈欲望，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夜灵芝纤纤长眉一动，水润的眼珠子奸滑地一转，又嬉笑着拿肘臂撞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玩笑道：“瞧瞧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我觉得他今晚一定会过来哒……”
“夜灵芝，皮痒痒了是不是？”夜惊鸿咧嘴冷笑，双手捏着骨头“啪啪”直响：“你要想回宛阳城，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别！”夜灵芝急得直跳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说话也不怪腔怪调的了：“我不说，不说就是了嘛……明明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闭嘴！”
眼看着夜惊鸿真要翻脸，夜灵芝马上闭嘴，做了个“打叉”的手势。
可她安静了没有几秒钟，又开始念叨了：“这都离城不远了，为什么不进去一下再走呢？”
“时间紧迫，不可能让我进去，”夜惊鸿坦言道：“按照东璃南楚联军的速度，他们最慢也会在七日后赶到左汾，而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抢在他们前头。”
“说实话，今天我虽下令是扎营一晚，但时间一过子时，我们就必须乘夜出发，继续急行。”
夜惊鸿虽是平心静气地说着，可声音里始终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也不知粗心的夜灵芝有没有听出，她只是把小脑袋一低，满脸不渝地撇嘴道：“之前不是说都要打起来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还要一起来打？”
夜惊鸿闻言，眸中杀光大起，嘴边却绽放出一个极讽刺的瑰丽笑容：“莫景安自然是被南楚的三万大军吓破了胆，不但连夜将林皇后打入冷宫，还把林长荣革职查办，软禁在家。”
“不仅如此，莫景安还赔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才把三万楚军送回南楚，”夜惊鸿边说边笑：“南楚怀帝心里一高兴，不就同意和东璃联军一起北上来分一杯羹么？”
“啊？！”夜灵芝瞪大双眼，好不稀奇：“分一杯羹？阿狮兰部落坟头上都快长草了，他们还敢来？”
夜惊鸿沉默了一瞬，突然转头，目光幽远地看向西边——宛阳城的方向。
“逸竹应当是把我们获胜的消息截住了，东璃和南楚都未得到线报，只能判定我们还在北边与阿狮兰胶着中，于是只组织了区区十万兵丁，过来偷袭，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我看到时候措手不及的是他们吧，”夜灵芝“噗嗤”一笑，两眼都笑成弯弯月牙：“我们再怎么说，人数差不多也是他们的两倍，一出现可不得把他们吓个半死？”
夜惊鸿这次也笑了。
但她很快收敛了笑容，异常严肃地看向夜灵芝，神情动容，叹息中带着些许心酸无奈：“打胜固然很好，但我现在，更想将剩下的十几万战士，平平安安地带回家。”
一句略带惆怅的“回家”，让一贯没心没肺的夜灵芝，也瞬间红了眼眶。
她不再吵闹，只是静静地陪着夜惊鸿，一同看向夕阳落山，看向沉暮余晖落尽的地方。
当晚的晚膳用得很早。
吃过晚膳，大家都早早进了营房，准备随便歇一歇，等着集合号角的吹响。
夜惊鸿也不例外。
她很快便躺在铺着厚实毛毯的地上，合眼睡觉。
可一阵翻来覆去后……
“摔！”夜惊鸿烦躁地从地上坐起，一揉头发，自言自语地乱嚷嚷道：“怎么一下失眠了呢？”
就在此时，门帘突然被掀开一条细缝，透进几缕寒风来。
“谁！”
夜惊鸿眉头一皱，瞬间自地上跳起，伸手就要去拿枕在身边的天阙。
但淡淡月光下，那个熟悉的清俊身影，很快拉开门帘，走了进来。
夜惊鸿还维持着手够天阙的姿势没动，人却已完全怔住，眼泪“唰”地一声潸然落下。
门帘合上，外头的月光消失不见，营帐内重归黑暗。
可哪怕没有一丝光线，夜惊鸿也能在一片沉默的漆黑中，一丝一缕地勾勒出，他超然绝世的轮廓。
“……逸竹？”夜惊鸿不敢置信地轻声呢喃，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迎向了他。
黑夜中，他闪亮的凤眸耀胜星野，却似蒙着氤氲水雾，并不真切。
直到夜惊鸿颤抖的双手攀上他坚硬的肩头，直到她微凉的双唇亲啄上他柔软的唇瓣，她才慢慢意识到，他真的来了，真的来军营里看她了。
在一下瞬，她便陷入疯狂。
“哈，哈哈……”
伴着沉重的喘息，夜惊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毯上坐起。
脑门上的汗水绵密地坠下，夜惊鸿抬手一抹头上的汗，呆怔着双眼，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呜……”
突然，营帐外传来集合的低沉号角声。
夜惊鸿一个激灵，身体猛然一抖，终于恢复清醒。
是啊，刚才不过是黄粱一梦吧。
她自嘲地勾唇，淡然的眼眸里，却透着股浓重的失落。
如果真的是逸竹来，他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呢？
唉……
夜惊鸿摇摇头，认命地起身。
结果她刚一站起，身上的厚重毛毯便轰然落地，露出一身纹满星点红印的赤裸娇躯。
夜惊鸿低头一看，嘴角抽抽，彻底石化。
良久后……
“咿呀！”
营帐里还是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而直到听见这声娇羞气恼的叫声后，隐藏在帐篷背后的一只紫眸小白猫，才心满意足地抬爪舔舔，然后抖起蓬松的尾巴，昂着脑袋大摇大摆地消失在营地里。
第406章 美人计（一）（）
兵贵神速。
当还是一脸懵逼的夜惊鸿带着军队奔驰在行进路上时，一向头脑不灵泛的夜灵芝，却在夜惊鸿别扭僵硬的骑马姿势中，暗暗窥得了一丝真相。
大军又在深山荒野中急行了一天一夜后，在距离左汾还有一半路程的瀛洲地界，夜惊鸿终于下令原地扎营俢整。
瀛洲距离宛阳城直接距离三百里，距离左汾也不过四百里远，在北泱十五州中面积不大，但物产丰富，算是个极好的物资补给地点。
夜惊鸿的队伍刚刚抵达瀛洲，瀛洲郡守方缅，立即将早已备好的军粮武器，亲自押送到军营里，并提出想在府邸里宴请夜惊鸿和常天牛、梁易三人。
看着方缅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夜惊鸿沉吟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但我大军还得赶时间，不宜惊扰百姓，此去府邸，两个时辰便可，不能久留。”
虽答应赴约，但夜惊鸿还是把话说在前头。
“自然，自然。”方缅向夜惊鸿恭敬地拱手长揖，笑容真挚而不失世家的清贵从容：“不会耽误夜大帅的时间，也不会惊扰到城中百姓的。”
于是，夜惊鸿和常天牛、梁易等一行人，带着几百精兵，随着方缅进了瀛洲城。
瀛洲城虽没有宛阳城大，但路面相当整洁，阡陌有度，房屋亦齐整大方，看起来这位方缅郡守将这一方水土管理得颇善。
夜惊鸿默默地打量着这瀛洲城，不一会儿便骑马来到了郡守府门前。
领头的方缅下了马，掸掸身上的灰尘，扶整冠帽，才拱手请夜惊鸿他们下马。
几人跟着方缅走进府邸里。
府内庭阁巧饰，灯华明丽，美貌年轻的婢子们身着五光十色的华贵织锦罗裙，若彩云金水般飘来荡去，香气袭人，看得别说常天牛这种大老粗了，就连夜惊鸿也是目瞪口呆。
“……方家算是北泱老牌世家之一了，不过一般不参与政治上的角斗，专心与瀛洲、凉洲这两处一亩三分地，而这方缅在朝堂上大错没有，才能尚可，平素的喜好就是收集各色美人，其余倒是不见龌蹉。”
梁易见夜惊鸿的表情太过震撼，不由厚着脸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解说道。
夜惊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抬腿进了主厅。
主厅内更是装饰得富丽堂皇。
方缅恭敬地一抬手，请夜惊鸿坐上主位，夜惊鸿不好推辞，便长腿一跨，在主座上的紫檀金漆太师椅上坐稳了。
方缅请其他两位将军坐在左侧宾客主位上后，自己才不急不忙地坐在最右侧。
“奉膳！”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多美貌的婢子端着案几自门外列队而入，很快便将案几摆放整齐，垂头坐在三人的身后。
夜惊鸿的身后，也跪坐着一名低眉顺眼的年轻美婢。
她上来给夜惊鸿奉膳之时，只把头垂到胸前，夜惊鸿随意一瞥，也只能看见她如玉兰花般精致白皙的一瓣下巴，和纤长浓密到不可思议的上翘眼睫。
真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呀。
夜惊鸿端起一杯酒，心中暗叹。
光是这匆匆一瞥，未见全貌，都能让同身为女人的自己惊诧连连，若是这女子抬起头来……
夜惊鸿转眼看向方缅，勾唇微微一笑。
看起来其貌不扬，还真是个能人呢。
“大人，请让婢子为您布膳吧。”夜惊鸿正观察着这方缅呢，突然就听见身后的婢子匍匐跪行到身侧，对着自己叩首行礼。
她长而密亮的黑发，温和地顺着骨感如蝴蝶的背脊向两侧倾泄，发尖就点蹭在夜惊鸿的钢靴边，脆弱而绝美。
而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似是声带刚受了伤，并不悦耳。
但夜惊鸿所有的注意力，却被她不经意露出的一截玉藕颈背处遍布密集的红色鞭伤，完全吸引住了。
那伤还在往外渗着点滴赤血，似是刚被鞭笞不久。
夜惊鸿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挪开眼，不辨喜怒地轻轻“嗯”了一声。
那婢子立即柔柔起身，伸出雪白透亮的柔荑，优雅地抚住衣袖，伸手持筷，从汤碗里夹着一个丸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夜惊鸿的饭碗里。
“啪嗒。”
大概是肉丸太过湿滑，那婢子没有夹稳，送到碗口边时手指一晃，那肉丸立时掉到案几上，顺着桌面又滚落到夜惊鸿的双膝上。
“大人，请大人赎罪！婢子马上给您清理干净。”那婢子顿时吓哭了。
她马上扔了筷子，扑到夜惊鸿的膝头上，伸手就去拍打她的铠甲。
结果她一伸手，袖口上翻，一对皓腕上红痕遍布，看起来受伤不浅。
下头的人被这婢子的动静吸引住，纷纷侧目。
而方缅则自觉治家不严，老脸一红，便肃声喝骂道：“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拖出去……”
话音一落，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仆小厮冲了上来，一人拽着一条细瘦的胳膊，就把婢子拖了下去。
“啊，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啊……”这婢子再被拖曳之时，仰头向着夜惊鸿拼命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