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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画鸽血红宝石的那个晚上,叫他临川的女人,突然改口叫了一句季临川,加了姓,他就不高兴了,然后她说对不起啊。
其实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知道自己脾气阴晴不定,有时他也自嘲,因为在她身上总喜欢抠一些细微的小事,显得他特别小家子气,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好像不管到哪一天,只有跟她沾上边,他就会变得不正常。
就像晚上的酒会才进行到一半,接到电话他就提心吊胆赶过来,车速开到一百二,闯了多少红灯他不知道,超车变道惹到不满的鸣笛声他更是听不见,好容易赶到医院,电梯迟迟不来,他转身冲上楼梯间,五楼,他到病房已是满头大汗,现在后背衬衫湿透,水珠顺着背脊往下滑。
护士算准时间进来换吊水,那袋还剩零星一线,季临川突然挺直背:“她青霉素过敏。”
护士一愣,甜笑着说:“这是消炎的,不是青霉素。”说完又偷偷多瞟他一眼,值晚班原就无聊,这碰上个养眼的男人,不看白不看。
季临川低头用手按住脸,有点凌乱。冷静一想,若是真是青霉素,这一袋已经输完他说什么也晚了,他可不是神经错乱瞎担心。
护士走后,欧阳妤攸说:“你坐过来,我看不到你了。”床头,四角柜,沙发连成一线,她扭脸,视线刚好被柜子挡住,只看得见他一双折曲的长腿。
季临川没有动静,这时房门外有拐杖钝声,陈嘉棠回来了,身后带来的人竟是林昇。
三个男人互相对视,呲呲火星迸发。
季临川一人迎向两双眼睛,气势逼人,仿佛要把谁生吞活剥似的,陈嘉棠先移开视线,看向床头刚换的输液袋,低头对欧阳妤攸说:“今晚最后一袋,输完就没事了。”
她好奇,“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记忆里陈嘉棠和林昇并无交集,最多也就是以前林昇给她做家教那会儿,陈嘉棠偶尔来找她,见过林昇一两次。
陈嘉棠说:“他到梵森找你,我刚回趟公司碰巧遇上,见他挺担心你就带他来了。”
欧阳妤攸有些愧疚,尤其现在,当林昇和季临川在一个空间里,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在哪儿,虽然她躺着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可她还是想看他。
“饿了吧?我带了潮汕粥,很鲜,给你盛一碗。”林昇拧开饭盒,拿出小碗和瓷勺,摆好床桌又扶她起来。
“林昇,起诉法院受理了吗?”她昏昏沉沉过了两天,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别担心,事情有了进展,腾远的律师团查出那孩子就读的幼儿园,也曾在假期翻新装修,现在他班上已经有几个孩子都出现同样症状的呼吸道疾病,那家父母跟着其他家长也在找学校理论,他们起初房地产公司,可能是想多讹一笔钱,腾远找到证据,他们已经撤了对房地产公司的控告。”
欧阳妤攸一愣,腾远的律师团?那天在办公室季临川的一个电话,真起了作用。她看向季临川,他目光落在前方地面,冷淡道:“别高兴得太早,你装修的楼盘空气污染属实,老子会找那家承包公司问责。到时候损失该怎么算,你们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季临川暗想道,她说他给项目,是算计,是另有目的,那他也不能枉担了罪名。
林昇倒也坦率,只说:“该承担的,我不会脱责。”
季临川冷哼点头:“记住你这句话,老子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陈嘉棠接话道:“现在腾远的第一个股东是欧阳妤攸,股份转移手续已经办完了,你没有资格再去管腾远的闲事。季总,你省省力气解决梵森的麻烦,赶紧跟殷小姐成婚,有殷老的人脉,你才能去缅甸跟当地军政要员谈开发权。”
欧阳妤攸放下瓷勺,孱弱却有力地说:“季临川,他依旧是腾远的董事长。”
三个男人同时一怔,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她是什么意思,她拥有了腾远最多的股份,现在要把权利还给他?
陈嘉棠顿了顿拐杖,忧郁的眸子收紧,却听她说:“嘉棠哥哥,林昇。让我跟季总单独谈谈。”
林昇靠在走廊墙边,陈嘉棠坐在门口连椅上,白炽灯照在地板程亮刺眼,静悄的深夜,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有什么正在疯狂滋长,是爱,也是仇恨。
林昇问:“小攸她怎么了?”才两天不见,她倒像哪里变了似的。
陈嘉棠转脸说:“我提醒过你,优柔寡断只会让你失去她,一天前你还有机会,而现在,林昇,你已经输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执意想离开季临川的女人。
陈嘉棠轻笑,命运斗转曲折,暗藏巧机,你永远也猜不透后面会有什么。
或许在云南他就该知道,从她冲向他身后,为他挡住棍棒,从她看到那份不生效遗嘱,说想再原谅他一次,她心里眼里就只有季临川。
病房内。
欧阳妤攸浑身无力,她让他坐近一点,季临川先并不理会,见她要拔掉针头下床,他才走到床边,笔直站着俯视她。
欧阳妤攸握住他手臂,衣料质地丝滑,她没法抬头看他,怕自己的目光太贪婪,只好盯着他衣袖纽扣的地方,半响方说:“季临川,腾远是我爸爸给你的,跟你争误会你是我不对,股份你想拿回去我愿意给你,腾远董事长依然是你。不管你跟我爸爸当初是怎么回事,你都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刻意掩盖,你让我误解,让我以为你讨厌我爸爸,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季临川惊神片刻,又坦言:“老子没刻意掩盖,腾远他愿意给,天上掉馅饼的好东西,老子不接那是傻子,那老家伙死不足惜,他就该遭报应,最后被那种病折磨也是活该!”
“为什么啊季临川。”她颤动眸子,几乎是恳求他。
“没有为什么,老子厌恶他也不是一天两天,是他求着让我跟你结婚,他很清楚,除了我没人会娶你,欧阳妤攸,就算你现在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任何意义,老子甚至可以告诉你,欧阳腾远临死前确实想过要见你,但我不给他机会,听着他哀痛不已叫你的名字,一直叫到咽气,不知道有多痛快!”
“你一定要这样?”一如从前,残忍的,狠厉的,用语言化作刀,不断刺向她。欧阳妤攸丧气地想,也许是她今天给他带去了困扰,他从来到这儿就没什么好脸色,她松开他的胳膊说:“我不会纠缠你,你跟殷小姐订婚,是为梵森,我绝不会影响你,季临川,请你不要再跟我说些无中生有的话,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更受不了你一再诋毁我爸爸,如果你是为推开我,真的不必”
她仍旧相信他,哪怕他是为了把她推得更远,更远。
“想多了,你还影响不了老子。”季临川自顾自整理被她抓过的袖子,抚平衣褶。
她问:“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说。”
“腾远董事长仍是你,如果查出来绿松碧林的污染问题,确实是出在林昇团队,能不能请你手下留情。”
“怎么,你不是怀疑老子设计陷害他?”季临川嘲弄道:“你找我这个始作俑者手下留情,会不会有点可笑?不然老子干脆就把他所有的责任一并全清了吧。”他说的是反话。
欧阳妤攸却认真说:“不,林昇会承担责任,你不用替他全部清掉,我是求你给他点余地,别让他在行内名声扫地。”
季临川简直想笑,“欧阳妤攸,你是孕傻了?老子说过公私不要混为一谈,这董事长你爱做做,不爱做老子勉强替你接了,不用谢。但手下留情你别想。”
见她垂下头,被子盖在大腿上,病号服松松垮垮,却依稀能看见她小腹起伏,她那只扎了针的手,骨头纤细,她瘦得简直越来越离谱,季临川扭过脸说:“给你两天时间,后天我来看你,你病能好,老子就考虑考虑,给林昇一条活路。”
她重燃希望看向他。
“好。”
123。你的下场会很惨()
她眼睛里闪着光,那种发亮的眼神到底在期盼什么,季临川并不清楚。他只记得四五年前,在美国他重新追求她时,曾陪她去过迪士尼,夜晚烟火秀,他站在她身旁,看到烟花在她眼里璀璨绚丽,一簇簇绽放,她欢呼笑着,主动牵他的手,指着天空,那时她就是类似这种发亮的眼睛,她告诉他自己这是第一次来迪士尼。他嘲弄她,二十好几的女人,在美国生活快十年,竟然第一次去,简直难以置信。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第一次,对他来说总是别有一番意义。季临川那时轻笑着,暗自做了个决定,先带她做旋转木马,再看遍人间繁华,不管涉世未深,还是心已沧桑,他都想陪着她。
可当几个月前他说不爱了,他输了,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从那时起,一切好像都已经偏离他的掌控,就像他那失控的八年,忘记她和去找她,是一样难。他要麻痹自己,他要忍受揪心刺痛,他宁可煎熬着,也要一天天挺过去。
还不够,她跨出的步子还远远不够,如果不能全身心地拥有,如果她心中仍有间隙,那他情愿像这样,如同坠入无涯地狱般,受尽折磨削皮挫骨,他也要等到那一天!等到她不再糊弄他,等她承认那孩子是他的!他不需要任何人来转达,他要她一字一字说出来。
他太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他歇斯底里,疯狂地渴望着,车辆如快闪镜头般极速划过。
主干道上投射着路灯光圈,粗壮豆梨树影摆动。
季临川驱车回到住处,急速刹车声刺耳响起,车胎骤然停止。
白色玛莎拉蒂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老宅司机站在车外,隔着车窗,毕恭毕敬朝他鞠躬:“季先生。”
“嗯。”季临川面色土灰,眼底余有残存的激荡,他匆匆下车走去,瞥了眼密码门,暗暗想道这密码明天定要换了。
玄关处换了鞋,走进客厅,刚下阶梯,白瓷杯横冲而来,碎在他脚边,清脆响亮,像一记耳光。
季夫人冷着脸未说话,殷茵一身订婚宴上的红色礼裙,倒先上来揽住他:“回来了。”
季临川颔首点了点头,自顾自解开衣扣,望了眼端坐的季夫人,口吻轻松道:“这么晚,女人不睡觉可容易老。”他侧脸回看殷茵:“长了皱纹老子可不要你。”
殷茵故作恼意,五指张开,晃晃手背:“我戴上你的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你敢说一句不要试试?”无名指上一颗闪耀的蓝宝石,圆形切割,做工一流,梵森专柜上顶尖的一枚戒指。
季临川淡淡一笑,没接话,殷茵话里藏刀的警告,脸上依然保持着温笑,她两只手臂吊住他脖子,不顾还有个长辈在,小声凑近道:“我今晚陪你。”
“行啊。”他漫不经心点头。
小两口如此腻歪,季夫人自然不好再待着,一肚子火也不能这样憋回去,起身看着季临川:“见你没彻底昏了头,还知道回来就行,我先回老宅,等你们结婚就给我搬回去住,这个房子必须卖掉,没得商量!”
殷茵松开他去送季夫人,一边赞同地点头,这个房子她也不喜欢,处处都是他那个前妻的东西,她几次请他一起去看新房,季临川都兴趣缺缺,现在季夫人发了话,果然还是有用。因为季临川并未有一句话。
“季伯母,慢走啊。”虽订婚,她还是没有显得太心急。倒是季夫人拍拍她的手,亲近道:“该叫妈,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太见外。小茵啊,累了一天,你去歇着吧,让临川送送我。”
季夫人抬眼示意季临川。
司机远远等在外面。
车后座。
季夫人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殷老是什么身份,你再看看今天宴席上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以前你爸那都是当长辈来敬重他,放眼国内有几个敢在殷老跟前撒野的,你倒好!酒会上半途离场,不是殷茵替你打掩护,说公司出了紧急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潇洒自在地待在这儿?”
“别忘了,缅甸军部司令跟殷老是多年挚交,谁不知道那边一直是军方把控,有了殷老这个关系,就等于直接跟当局核心建立了联系。这订婚不是儿戏,你别给我不当回事!公司现在什么状况你比我清楚。你想想,跟殷茵结婚,哪点亏了你?”
季夫人厉色道:“你跟小攸离都离了,少再为她昏头转向的,大局为重,梵森的翡翠产业如果失利,那股价得一直往下跌,再这样下去,我干脆早点去见你爸算了!”
季临川视线停在车窗外,虚握的手抵在唇边,神色俊冷,并不接话。
季夫人气势弱了几分,婉言道:“临川,就算不为殷老这层关系,你跟小茵也般配啊,她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以后做了季太太,进梵森当个副总完全没问题,管理层多一个自己人还是好的,你看嘉棠那小子回来,不是也帮你分担了不少工作?”
要说这表外甥陈嘉棠,季夫人是很满意,从他十几岁就看着长大,寡言踏实,这回来之后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样把公司事务处理得十分细致,年底时季夫人亲自做主,从季家持有的股份,转移给了他百分之十,也算慰藉老陈夫妇在季家多年的辛劳。
季家需要像陈嘉棠这样的得力亲信,靠得住,又算半个自家人,这殷茵如果再嫁进来,自然也会成为精英骨干,梵森将来有他们撑着,还有什么怕的?
季夫人想得周全,旁边季临川看了眼手表,沉声道:“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他眼底透着倦色,抬手去开车门,季夫人最后叮嘱:“临川,我的话你记清楚,得罪了殷老,那是要倒大霉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季临川兀自下了车,这一天他已经精疲力尽,有时累到极致也是好的,至少不会失眠,不用再分分秒秒去想那个女人。
公寓内。
接近肤色的假肢立在茶几旁,烟灰缸满成小山尖,烟蒂上零星红点,他手肘抵着左膝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何亮,现在滇北情况怎么样?”
“哎,缅甸运来的货越来越少,听说帕敢地区有好几个矿场被要求停止开采,现在那边政。府跟军方展开拉锯战,真不知道最终哪一方能掌握矿业所属权,估摸着谁赢了结果都一样,缅甸限制翡翠出口已经是定局,开采出来的东西运不回来,只能在那边加工卖成品,原料市场是彻底没希望了。”
缅甸历史问题,全国大半的矿场开发权从前是由军方出售,现在新领导上台,自然是想从军方手里拿走最值钱的翡翠矿产,而季家当初是跟军方谈下的开发权,只要形势依然掌控在军方手里,矿产一时半会还没有火烧眉毛的地步。
“何亮,你作为分部总经理,这种时候不发挥点作用,你手里的滇北以后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我也愁啊,可惜现在季总也没有明确的指示。陈副总,我能做到这位置,全仗您,现在也请您指点一二。”
陈嘉棠简短道:“联合东南亚区长给总部施压。”
“可北边的老卢说现在各区都有原料缺货问题,单我们跳出来这不太好啊,季总怕是会不高兴。”
“何亮,你不会只甘心做个滇北分部经理吧?”陈嘉棠重新点烟,扔下火机:“照我说的做,一步步慢慢来,以后有你升任发家的时候。”
转眼两天,一大早,魏太太到病房来了一趟,欧阳妤攸配合医生做检查,烧退了,又做了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