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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瓶冷哼一声,拢了拢大氅。
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琉璃才听到身边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谢谢”。
两人走到坠过天星的枯井边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琉璃暗叫一声不好。
天光渐亮,要偷偷放一把折扇可比黑夜里困难多了。
更何况宝瓶时不时就会扫她一眼,目光还特别严肃认真。
“奇怪,留在这附近的小厮怎么也不见了?”
“也许是等不到我们回来,就去找人了。”
说完这句,琉璃突然伸手一指。
“你看,那边是不是成大人?”
趁着宝瓶翘首张望,她赶紧俯身放折扇。
“琉璃,你在做什么?”
宝瓶转过脸来,盯着弯腰弓背的琉璃,满眼的狐疑。
“我,我的裙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哦,你手里是什么?”
琉璃哆嗦了一下,捏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折扇站起来。
“我,我,我刚才理裙子时突然捡到了这个。”
“捡到的?”
“我,我知道不该乱捡东西,我现在就放回去……”
“拿给我瞧瞧。”
“宝瓶,我瞧你的气色非常不好,还是好好休息下吧。一把破扇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琉璃一边说,一边把扇子丢到地上。
“季琉璃!你以为瞒得了我?”
于是扇子又被捡起来,拍拍灰,交到宝瓶手里。
只见宝瓶柳眉一蹙,琉璃就心头一跳。
依着宝瓶与端王的熟稔度,必然已经认出了这把折扇。
还好那扇子上并没有沾上血或者什么奇怪的东西。
宝瓶皱眉之后,也只是漫不经心打开了折扇。
正要细看——
突然只听远远几声犬吠,无数灯火和人声就朝她们奔来了。
“是成大人!”
琉璃眼尖,早早就看清了是成远步领着大队官兵疾步而来。
与成远步并肩而行的,一身华服,居然是那天来兰心诗社传谕令的惠公公。
“这一回,动静还真不小。”
宝瓶嘴角轻牵,似苦笑一下,转眼身子就摇摇欲坠。
多亏成远步及时赶到,英雄救美成功。
“宝瓶小姐这是怎么了?端王殿下人在何处?”
“这是端王的折扇。”宝瓶递出折扇。
一见折扇,惠公公脸色即变。
“这是殿下的扇子,却是从何而来?”
奄奄一息的宝瓶从大氅里伸出手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
见她手指自己,琉璃正在心惊胆跳,只见指尖垂了垂,对着乱石满地的井台。
“是在井栏前捡到的?”
惠公公一挥袖子:“搜!”
之后的事情到底如何,琉璃并不知道。
当天,她与宝瓶被成远步的属下送回清凉别庄。
那一指之后,宝瓶就昏迷不醒。据大夫说,这种是一种毫无病因的惊厥之症,也无法用针药,只能先静养看看。
到了黄昏时,宋承恩一脸兴奋地来探望,还带了个“琉璃妹妹知道一定会开心的”好消息。
琉璃精神一振,忙问是什么消息。
“知道五凤庵后面那座灵塔吗?不,现在应该改称妖塔了。原来端王在扇子里留下线索,指出这次遇险与那座塔有关。这可是端王身边那位惠公公看出来的!”
“什么线索?”
不愧是端王,危急关头还能留下线索。
“说起来还是跟你学的。说是咬破手指,在扇面上画了一座塔。那扇面原本就是山水风景,也只有惠公公这样在王爷面前常年伺候的人,才能看出多了一座塔。”
所以,可怜小八毫无觉察,到头来白费心机。
“可叫人去搜塔了?”
“当然搜了。不过塔周围什么都搜不出来。于是府尹周大人说,这都是那塔中妖灵作祟,所以命雷车平了它!可算为你们报仇了。”
“什么?!”
琉璃如遭雷劈。
“平了塔?”
那塔下的密室呢?
密室里的人呢?
刹那间,她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回想着一个声音:
“我若死了,你的端王殿下也活不了。”
死了……活不了……
“不,不能平塔!”
她跳起来,就要冲出门去。
“表哥求你不要拦我!我要见成大人,我要见惠公公!”
宋承恩自然不许她这样。
“琉璃,你这是怎么了?”
表哥的大手把她强行按回座位,又为她添了一杯茶。
“先喝口热茶,然后告诉表哥,你为什么要去见两位大人?”
琉璃咽了口热茶,舌尖被烫得发麻。
就像她的声音。
“我必须去……关系到端王的安危,我必须去见他们。”
“端王?”
宋承恩一皱眉,眼里闪过古怪的光。
“莫非表妹不知道,端王已经好端端回到金陵了?”
第38章 所谓平静的日子()
端王已经好端端回到金陵了?
琉璃重复着这句话,却完全不明白。
“听说是影卫及时赶到,只是略受了惊吓。”
影卫?
哦,传说中如影子一般来去神秘,暗中保护皇族的护卫。
琉璃手一松:“端王安然无恙?”
“当然。”
宋承恩看向她的眼神颇为疼惜,手也几乎要搭上她的肩头,却又硬生生收回来。
“琉璃,你这回也该吸取教训了。那些王孙公子,岂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结交的……”
他还说了什么,琉璃完全没有听见。
听说端王安然无恙后,她以为一颗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可是,这颗心却迟迟没有落下。
反倒砰砰砰,跳得特别快,特别难受。
这种近似死亡的感觉,她从前也体验过一次。
那个让她心跳成这样的人,是不是已经被乱石埋在了塔底?
也不知道那些机关是不是都被毁坏了?
就算没有完全毁坏,他受了伤,没有同伙接应大概也是逃不出来的。
一滴水落在手背上。
琉璃惊愕的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的眼泪?
明明,不是应该如释重负吗?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如琉璃所愿的那样回归了平静。
她和宝瓶被接回季府。
昏迷不醒的宝瓶受到端王使者的亲切慰问。
更有市井传言,那天清晨宝瓶身披的大氅是端王的,人却由成少尹抱出来,这其中必然藏有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
端王特地派随侍御医为宝瓶诊治,仍然查不出病因,只好说是中邪了。
端王也给琉璃送来了不少安神镇定的药物,又赏赐了不少金珠玉帛作为抚慰。
端王允诺过的两门亲事很快都办妥了。季府的四小姐和五小姐得托良人,两位姨娘与宋氏都欢喜得不行。
昔日的手帕交对琉璃又有了结交之意,数次邀她相聚。
琉璃推脱不过,去了一回兰心诗社,吃了几块点心,说了几段五凤庵冒险的故事,引来不少小姐的惊呼与羡慕。
当时高天士就坐在她对面,依旧冷着一张脸。
杨蕙兰说,高公子即日就要往京城赴考,此去必定是要蟾宫折桂的。
有人笑,说不定还会如戏文里的状元郎那样,不是被皇上配给御妹,就是被丞相招做女婿。
奇怪的是,听到这些话,琉璃居然并不觉得难受。
或者说,就算心里有失落,有嫉妒,也远远赶不上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难过。
所以临别时,尽管高天士不搭理她,她仍然走过去,真心诚意说了几句祝福。
也许是错觉,这一回,高天士总算对她不再是无视,目光里还带了一点惊奇。
琉璃回到家,又过回闭门不出,围着被子发呆的日子。
呆够了就昏昏睡去,不分昼夜。
梦中时不时会惊醒,醒来纵然眼前一片漆黑,却再也没有那种让人惧怕的危险气息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余生就要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下去了。
突然有一天,季府收到一封请柬。
请柬居然是以金陵府尹周大人的孙女明惠小姐的名义送来的,诚心邀季府宋氏夫人与三位小姐来赴“百菊宴”。
周府年年开百菊宴,这还是头一次给商户人家送帖子。
珊瑚和珍珠激动不已。特别是珍珠,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届时还会有“非比寻常的贵人”也大驾光临。
琉璃猜测,这贵人应该就是端王了。
五凤庵那夜之后至今已有半个多月,端王就一直号称受惊需要静养,如今也该是露脸安抚民心的时候了。
想到端王,她就忍不住想到另一个人。
手也不由自主地就打开了一个匣子,取出一卷画来。
画上美人眉目姣好,也不知是不是和那个人很像?
手抚画卷,琉璃暗中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要替小八完成“遗愿”。
就算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当回无忧无虑的富家子弟,她也要替他求端王做主,还他母子一个名分。
忽听走廊里一阵脚步响,丫鬟阿素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表小姐……表小姐她……”
琉璃蓦然一惊:“表小姐怎么了?”
宝瓶至今昏迷不醒,金陵城的名医都请遍了,连端王的御医都束手无策。难道……
阿素喘口气,总算能把话说囫囵了。
“表小姐家来人,说要接她回去!”
琉璃更加吃惊了。
宝瓶出事后,宋氏非常自责,不知要如何对远在京城的顾家交代,一直不敢写信告知。
金陵到京城,水路加旱路少说也要十天的路程。就算是市井流言,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人在哪里?我去瞧瞧。”
顾家来的人当然是在花厅里。
季老爷航海未归,宋承恩白天要在商行忙碌,这种家务事只有宋氏带着管家娘子来见客。
琉璃才走到花厅外的窗下,就听到宋氏颤声说话,听着就像快哭出来了。
“这位大爷,还恕小妇人无礼。只是你一来没有顾家老爷的手信,二来也没带几个可靠的人手,我们季家如何能就这样把表小姐交托给你?”
“如此说,夫人是信不过我了?”
乍听到这个声音,琉璃浑身一个激灵。
不,她能肯定,这个声音低沉浑厚,如长风掠海,是她从未听过的陌生人的声音。
但是,这种于恭谨中满藏嘲讽的语调……
这种普普通通一句话就能造成无限威慑,让人开启逃生本能的口气……
简直和某个人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隔着窗纱,她偷偷朝花厅里瞧,却只能瞧到八仙椅上的一个高大背影。
这背影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手中还端起茶盏。
看起来,是要以逸待劳,与宋氏纠缠到底了?
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两个人,却是身体前倾,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面。
琉璃一看即知,这两个人只是随从,那一位才是主事的。
从他们随身所带的兵器看,应该是顾家姑父爱结交的江湖人士。
他们自己也这样说。
“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讲究的是快人一语,快马一鞭!”
“一听说顾大爷的千金中了邪,我家公子就赶来了,还不是因为情况紧急?”
“若拖延久了,把人拖出个好歹,夫人又怎么说?”
一人一句,宋氏哪有招架之力。
第39章 愚蠢还是借刀杀人()
不好!
照这样子,只怕再说几句话,宝瓶就真会被他们接走了。
琉璃咬咬唇,举步走进花厅。
这不是她头一次见江湖人士,不过还是吃了一惊。
倒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狰狞古怪。
恰恰相反,至少两个随从长得非常普通,打扮也非常普通。
灰布衣裤,表情平淡,丢在官道上赶路的人群里,就再也认不出来。
至于那位自称无量的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可惜面如金纸,气色晦暗。
自己都这幅病殃殃的模样,怎能让人相信他有妙手回春之术?
琉璃忍不住问:“不知几位好汉打算怎样救人,又有几分把握?”
无量公子并不回答,只是眯眼打量了她两眼,忽的笑了。
“这位就是季三小姐么?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宋氏脸上一阵青红交加,还要替女儿遮掩。
“小女娇养深闺,不懂人情世故。她与表姑娘自幼要好,眼下也是心里太着急了。”
无量公子点点头。
“宝瓶丫头也经常提到金陵有一位只大她一岁的小表姐,温柔贤淑,对她非常照顾。”
琉璃各种震惊。
他,他竟然当众直呼宝瓶的闺名!
当然,江湖人士不拘小节,这也罢了!
但是“宝瓶丫头”这叫法也太亲昵了一点吧?
看他的模样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要说是宝瓶的长辈,也有点勉强。
更奇怪的是,宝瓶怎么可能对人夸奖她?
温柔贤淑?
对她非常照顾?
以琉璃对宝瓶的了解,要她说出这种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既然太阳不可能从西边出来……
琉璃盯着八仙椅上的男人,心底惊恐万分。
不,这个人绝不会是顾家的好友!
他要接走宝瓶,一定是另有目的!
是什么目的呢?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努力回想爹说过的一些话。
顾家姑父当年中过武进士,不知为何没有入仕,只是自己开了个镖局。
平时喜欢结交江湖人士,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顾家的“四海镖局”后台老板是位大人物。
“四海镖局”生意一直兴旺,二十年来基本把持了南北重要省份的镖路。
三年前却在保定附近丢过一趟很重要的镖。顾家姑父一怒之下,与官兵一道血洗了那一带数座山头。
……
啊,她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
坐在无量公子左手边,自称赵五的那个人,额角明明有一道旧疤。
再看无量公子的脸色,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内伤严重,多年不愈?
顾家姑父的开碑手据说相当厉害呢。
琉璃越想越笃定,这一定是顾家姑父的仇家寻上门来了。
一定是要带走宝瓶,用以要挟报复姑父和四海镖局!
她偷眼瞟过那三人腰间的兵器,双脚已经软了。
莫说季府里的家丁护院未必是这些江湖人士的对手,就算能搏一搏,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怎么办?
当然是拖。
琉璃拿定主意,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家表妹已让许多大夫瞧过,都说非病非伤无法诊断。不知道几位好汉有什么好法子?要是针灸、服药什么的,不如就请在府中施展,也免得移动加重病情。”
宋氏瞥了她一眼,明显既不赞同提议,也不满意她擅作主张。
无量公子却微笑着点点头。
“这也未尝不可。那么就请带路吧?”
“咦?”
宋氏立刻反对。
“无论如何,三位是男客,怎好进闺房……”
“只是一位而已。”无量公子含笑起身。
琉璃这才惊觉,其实他身形高大,病容中自有一种威严高傲流露。
他只是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