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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边不忘搀着老者,防其因情绪激动不慎踉跄,一双莹黑的眸子温润地沁着喜意,那望向忠伯的目光,就如同在看着久别重逢的亲人,柔软又温暖,都好似要能盛出碗水来。
忠伯跟他来往了两句,才注意到还有旁人存在,咦?小少爷,这位爷是
展昭侧了身,将我介绍给忠伯:忠伯,他是虞春,乃我在开封认识的好兄弟,不是外人。
我连忙上前一步,拱了一手道:忠伯,你好,这几日要叨扰你们了。
忠伯急忙闪避:虞爷切莫行此大礼,老奴哪里承受得起?您既是少爷的朋友,那便是展家的贵客,方才老奴见了小少爷一时欢喜,怠慢了您,还请您见谅。虞爷请快快进屋才是。
展昭路上可没少提起他这名展家的忠仆,我对这一路护着孤儿寡母走过风雨,忠义持家的老者颇有好感,因此也不拂他意,不再客套,点头笑道:那便麻烦忠伯了。
(九六八)
进屋后,忠伯一听我俩还没吃饭,急欲进厨房张罗,待听我们表示已从县城里买了吃食才肯作罢,转而催促我们先去吃饭,自己转身欲去清腾睡房。展昭喊住了他,强拉入坐,让他陪我们吃了些点心。
忠伯知道展昭在京城当了官——还是官家钦点,四品的大官以后,欢喜非常,直呼少爷能干,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简直是兴奋非常。
他手一抹脸,看似十分感叹地说:少爷您当年离家,一去就不想回来,甚至多年没个消息,老奴还当您如今尚不知在哪儿游荡呢,没想到竟是在京城里作了京官了!
浪子一去不回家的展昭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可不是,此次能回来祭祖,便是官家恩准的休假呢。
忠伯心情正好,人正欢喜:说起来老奴应该同少爷叩个喜头,恭喜少爷一番才是。说罢,双腿便要跪下。
展昭忙搀住他,忠伯已有年纪,切莫再如此多礼。
忠伯被展昭这金刚一拉是想跪也再跪不下去,只有直回身的分了。他望着他家的小少爷酝酿了一会情绪,眼中又泛起点点泪意:没想到转眼间小少爷都这么大了,之前那个淘气的小娃娃,如今却这地气宇轩昂,成为京城的大官了他抹了抹眼,又是高兴不已:明日上坟,少爷定要给老爷夫人报个喜讯才是。
展昭一路默默瞅着忠伯说话,待他说完,不住笑了,笑得真是温柔非常,人畜无敌:这是自然。
眉眼间那一泓春水,能尽化去世上最坚硬的冰石。
(九六九)
吃完晚食后,展昭将忠伯劝去休息,自己取了钥匙领我开了厢房。只见房中灰尘满案,积土颇厚,我俩便合作清理了房间。
展昭曰今日已晚,明日需早起上坟,让我今夜将就和他同房挤挤,之后再清出客房让我入住。
反正路上也不是没同过房,凡事看得开是在下的强项,有了经验又着实累了的我破罐子摔破,不再计较这种小事,爽快地点头答应,当晚与他和衣同榻而眠。初时尚有些芥蒂,辗转反侧,不过旅途的疲惫很快便冲淡这心思,未隔多久,便已沉沉睡去。
隔日,天尚未明,为了曾在开封府发表过我很有用带我去很划算的宣言,也为了一见展昭口中动人的桃花坞,我早早起了身,同展昭出发前往他们家位于山间的祖坟,一道帮忙扫墓去了。
(九七〇)
先暂时将故事插回到现在一下——昨日文思泉涌,回忆录下笔有如神助,不小心就熬了夜,以至于今早有些起晚了。
惺忪地推开房门,忽见一团熊般的影子簌地朝门前扑来,差点没把我吓得再躺回床上安息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游历在外没见着的方苑弟弟,此时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刚从外地回来,正提剑激动地望着我,大喊一声老师,张开双臂便朝我扑来。
我一闪身直接让他去撞旁边的门板。
我说他这一激动就往人身上扑的习惯怎么还没改过来,这都多大的年纪了?都说过多少遍了?重点是那七尺多的身材在重力加速度兼激动情绪的冲击下,实在杀伤力过强,与他过往小正太之时早已非可同日而语!
嘿嘿,抱歉老师,见你回来太欢喜了,一时忘记,便又扑了。他嘿嘿傻笑,揉了揉鼻子,熟练地将自己从门板里拔了出来。
我:
拜托,放他这样子出去闯荡江湖,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九七一)
几年不见,方苑弟弟的身高着实窜高不少,如今也出落成一名青葱般的少年了,只是相貌有些过于老实,让人怎么看怎么有一种郭靖的感觉老实讲,就是有点憨。
不,这无关长相,问题可能出在气质上面。
我拍了拍他身上的屑尘,问他:你几时回来的?我说我家还有大门这种东西吧?进来前好得也先叫一下门
他又呵呵傻笑了两声:老师,我是今早才进城的,听阿华说你终于回来啦,迫不急待就来了说着就顿了顿:那门
眼前这位号称武林新秀又被我说像郭靖的少年收起傻笑,认真瞅我:反正老师你又没请门房,叫了八成也听不见,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飞身进来不就得了?
我:
所以我讨厌这些仗着轻功高强就不把他人居住隐私权放在眼里的人啊!
(九七二)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留华追着方苑的脚步匆匆赶到我家来,见到方苑好端端地稳坐于大厅的太师椅上比手划脚,讲述自己这几年游历的丰功伟业,附近并无损坏的迹象后重点!,暗自松了口气。
留华小弟,你该瞧瞧你老师的房门去,都撞出一个破洞了。
身为长辈的我最后带他们到外边吃了一顿大餐,久别重逢,气氛自然热络,是故当我等自酒楼步出之时已过未时,他二人顺道将我送回府后,便结伴直接往旧曹门外的暗香居归去了。
我望着两名翩翩少年的背影,里头尚有着专属于年轻人的青涩影子,可也逐渐染上了俗世的色彩,带着蓬勃的生机与热情,已准备好张开臂膀,尽情地探索这个世界。
这青葱一般的岁月啊,是人们一生中最明亮、最璀璨的一段时光,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当中,也悄然造访了他们的生命。
我内心感叹,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怅然,门前驻盼多时,竟是久久不能自已。
………………
批注:
第六九章 神烦事都是自己找上门来()
(九八七)
迎着熏人的香风,转眼该打道回府了。
久坐起身,腿麻脚软,导致我一个不稳便往前栽了倒
虽然前方有展昭,可由于我们两人彼时距离太近,他反而来不及出手相扶,惊瞬之下便拿自己的肉身做了屏蔽,让我直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这才及时止了跌势。
因此,花前日下,两名男子交相拥抱。
老实说,这画面有些伤风化。
可门面甫受撞击的在下一时实在痛得不能自已,暂时无暇旁顾这姿势雅观与否的问题——展昭当下估计也被我撞狠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搀扶着我的腰,竟也未立即将我拉起。
好不容易待我缓过疼痛,却意外发现展昭竟还没恢复过来,扣在我腰上的手尚使着力推不开,唤了几声也未见回应,害得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啊贺这一下不会把他给撞出内伤了吧?痛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那得有多严重啊完了万死难表其罪
我惴惴在他胸膛的压迫下勉强抬起了脸,正想询问,却看到他有些出神地在望我,星一般的眼眸里闪烁沉浮,似惑似困,似迷似茫,看得我心头直跳,忍不住出声又唤了他一次名字,他才似猛然惊醒般匆忙地松手放开了我,随后竟是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总之他的面色看上去隐约有些奇怪,在确认过我无事之后,竟便直接转头往前走,也不肯回应我的关问,让我知道他究竟是否被自己这一撞撞出啥不得了的好歹出来了?!
当时自以为把他撞得痛到需要掩面回避的在下一时无地自容,以负荆请罪的心情频频向他道歉,却得到了心不在焉的原谅如此这般奇怪的态度,一直持续了好一大段路,才算回复原状。
他当时行止异常的原由便这般成为十大不可思议之一,一直困惑在下到了现在,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究竟是怎么了呢?
兄弟,真痛要讲!莫要不好意思啊!
我包准对你负责到底,一定带你去就医赔偿治疗到底的啊!
(九八八)
当时打道回府,原路折返,我不觉得归程过得特别快,只觉得特别累。
来回五时辰的山路呀!阿娘呦我的脚啊
哀嚎完立马应景又绊了一次,这次撞上展昭铜胸后的铁背,接连经历两次创击的鼻黏膜终于挺不住压力,两道红流转眼奔腾而出
我发誓在我捂鼻的手放下前,真看到展昭回头的瞬间,竟疑似用死鱼眼般的眼神瞅我,还暗自偷叹了一口气!
不过此等略带二分鄙弃的眼神,于在下的手落下以后,直接转变成十分惊耸
在下这老是在遭难的鼻膜腔喔+~…》…
(九)
隔日早晨,脚若铁棍地起床,全身酸痛得好似刚打完一场八年抗战,我得哀嚎一会才有办法爬到大厅吃饭。大厅内,却见展昭清挺地坐在桌旁,刚晨练完的他仍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彼此间体能的差异真是巨大到令人好想咬帕悲愤的程度。
秉持多活动乳酸消得快的原则,我选择以屋内健行来复健自己的肌肉,将展家宅院团团逛了两圈,兼作饭后运动。
乖乖,展昭这老家虽称不上大,但里头摆设和装饰都很高档啊!
上好的石板与琉璃筒瓦,楠木的梁柱,紫檀木的桌椅,花梨木的家具,样式虽不显摆,却简洁高雅,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完全诠释出主人高雅的品味,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部分因年久失修而略显破败,但从若干摆置与细部雕画之处看来,不难想见它昔日的辉煌精美。
究竟是谁曾经自谦过自己的家境仅有小康的?
分明是好殷实的家底啊!
无怪乎他年轻之时能环游大宋四处没负担地趴趴乱走
(九九〇)
就在我正惊叹原来自己朋友是个富二代的同时,忠伯提着热茶与茶点走进院来,在我热情邀约之下,留在院中陪我一起聊天。
从忠伯口中可得知,原来在展家名下除几笔田产以外尚有些家业,于展家夫人逝世后变卖了大部,如今只剩零星产业自己经营,全纂在他一老仆手里撑着言及此处,顺便趁机抱怨他家小少爷自夫人离世后,便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他处理,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一去经年也不晓得回来,就跟忘了这个家一样,留他一个老奴在此,弄得跟在守活寡一样,实在是叫他既唏嘘又寂寞。
我对眼前这身形略显伛偻的老者敬佩不已,拍肩大叹他辛苦了。
这忠伯是个万能管家啊有没有!
管宅管帐还兼经营来者,这履历都可以去应征霍恩海姆家的执事了!
展家这些产业迄今能屹立没倒完全凭仗此人经营,摊上这种小主子没卷款潜逃忠诚度可比金坚,无怪乎人说家有一老如一宝,老宝在家,万事毋扰
(九九一)
为了慰劳辛苦持家的忠伯,我便说起了那些展昭在汴梁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给他解闷,忠伯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当提到一些因为他家少爷太受欢迎而惹出来的小杂事时,简直欢乐非常,听完后还不断向我打探他家少爷在京城究竟有没有遇上心仪的娘子,言曰少爷既已作了官,立了业,那接下来差不多也该成家来传宗接代了。
我想起前些日子好似有名公主向他示好,可他没理睬人家,更别说那一城的莺莺鸾鸾了,于是便向忠伯摇了摇头。
忠伯当场那个嗟怨惋叹啊,就差捶胸顿足了。
我见他那怒其不争的模样,心下好玩,便问他:忠伯啊,你家少爷生得这般仪表堂堂英姿潇洒,又有一身的绝世武艺,四品大官,人中龙凤,你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啊?
忠伯不以为然:话不能这般说,小少爷这模样与才干自是顶好,不愁找不到媳妇,可您瞧少爷那样子,哪有半点想定下来的意思?若再不有人催促催促他,那老奴有生之年还不知能不能等到少爷娶媳妇儿的那一日,往后到了地下,又该怎地对老爷和夫人交代呢?又没准等少爷想找媳妇儿的时候,匹配的好人家都先叫别人给娶走了呢,那可该如何是好?
他好烦恼。
你真相了忠伯。可你别烦恼,光凭你家少爷那张脸和响彻大江南北的名头,只要他以后别暴食胖到不象话,好人家的女儿还是会前仆后继争着投入他的怀抱,谢了一批更有一批,正所谓春城何处不飞花,只看郎君抓不抓——倘若真有他想迎娶的一日,那媒人婆子铁定也得在门外排长龙的。
我嘻嘻乐道:大不了到时老牛吃嫩草便是了,凭他那片腹地,水草可丰盈得很哪!
什么水草?谁要老牛吃嫩草了?展昭大步从院外走将进来。
忠伯抬头:啊,小少爷。
我:||
忠伯挂心展某的婚事,展某尚可理解,可小春你?展昭走至石桌旁止定,将手往胸前一环,侧开头,笑了:还是罢了吧,顾好你自己便行了。
我:
我现在该立刻护头逃走,还是该立刻护头道歉,还是该立刻护头逃走?
(九九二)
忠伯这才状似十分吃惊地道:原来虞爷您也尚未有婚配吗!
我干笑两声,默默往院口退了一步以防万一:我么?我还年轻,这事不急、不急。
忠伯皱眉:虞爷看来应该同小少爷年岁相当吧?那便不年轻了!早该是时候好生考虑了。
我密切观察展昭手指的举动,随口敷衍:这事讲究一个缘字嘛,不是我不考虑,只是缘分尚未届至而且时下不流行晚婚么?人家黄花大闺女都不急嫁了,我又着急个什么劲呢?
多亏现今流行的榜下捉婿风潮啊,无论男女皆愈来愈晚婚了,甚至听说不少人过四十都尚未娶妻,是不是打定主意修道当光棍了?
忠伯痛心疾首貌:——男大不思婚,女大不思嫁!这流行得是个什么害人的歪风!
瞧他激忿的!好似这歪风要害他主人家绝后一样!
忠伯兀自忿忿不平了一会,方痛定思痛道:不!定是少爷您们看不惯北方的娘子!还是回来找江南的娘子呗!咱们江南的小娘子家,温柔约婉,模样水灵儿水灵少爷,您此番回来不妨多花点心思,城里边有几户家世不错的人家皆有待字闺中的小娘子,要不老奴替您去打探看看?或者跟走一趟杭州城?杭州好呀,美女佳人,多不胜数!想当初老爷和夫人便是在杭州城里相遇的,少爷您
见忠伯一开口劝婚就没要停嘴的意思,展昭连忙差开了他道:杭州不错,此番若能得空,我本也想带小春往那一游。
哦?真的么?忠伯满脸惊喜,明显误会他家少爷这几年在外面练出的欲迎还拒的表面功夫,呵呵笑开了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少爷您们路上切记多花些心思留意,若瞅上了不错的人家可得赶紧下手,省得遭人抢了,那得多呕!若找到称意的娘子,记得来信通知老奴,老奴立即备妥聘礼替少爷您上门提亲!
说着兴奋地眼神都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