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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事做还是没事做,这一天这一家子就都得去大房守着了帮忙,就像他们家以前过来帮忙一样,家里的桌椅碗筷也提前搬过去了。
林佳给高大志拿了一套夏天的衣服和鞋子,孙子的大喜日子,穿得喜庆点好,他总归是几个孩子的爷爷。他们家这几年就没少过新衣服,高大志今年七十一岁了,比前两年老得更厉害,腿脚不好,羊也不放了,整天就在家里闲着,手上闲不住就做个木活,也分了几样来他们家,心里还是惦记着的。
这一天早上,他们在自己家里吃过了早饭才过去高红河家,周嫣和李芬芳就没去了,两个小孩也不让去,那里人多不好看着,他们去这么几个人管够了。
到了高红河家里,除了隔壁的高大花一家,就没别的人了,正一人拿着一个二合面馒头吃,穿的衣服都还是旧的,见林佳他们来了很热情的招呼着,林佳他们自然不会再吃了,就先忙活起了事情。
院子里和屋里乱糟糟的,什么农具、鸡笼、扫把都乱丢着,一看就没有提前扫过,厨房里也很乱,有些碗盆还是用了没洗过的,灶台上积了好厚的一层灰。林佳好久没过来这边,记忆里的这个大嫂家差不多就这样,没想到到了办婚事这一天还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高明娟见这个情况对着林佳苦笑一下,她们都后悔自己为了面子穿了干净的衣服来,还好都围了围裙和袖套。自己家里办喜事之前,都是家里人提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亲戚来帮忙的时候就是洗菜做饭的事,没想到还要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房子。
但是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只好做了,回去再换一身干净的,也亏不了什么。
高明华和高明军不知道被支使去干啥了,高明义和在家一样去劈柴,高明娟扫着院子,林佳则进了厨房开始收拾那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擦着灶台,刘小兰擦着手笑着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最近忙得不行,我这还没有好好收拾过,今天只能麻烦你们了。”
“都是应该的,就是今天谁做饭啊?”林佳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经常看见刘小兰去晒场旁边坐着唠嗑,这太忙的借口勉强能信。
刘小兰的笑容瞬间无缝切换成了一脸愁相,“谁做饭?我这还没想好,我就一个哥,他还不会做饭,这正着急呢!”
“那快找别人啊!”林佳黑线,这不是彩排,已经是现场直播了。这边的习俗就是婚礼的时候舅舅做菜,要是不会其实也没事,手艺这事勉强不了。“那当初明霞嫁人谁做的?”
“我也不知道找谁,明霞嫁人那是明霞他爹自己做的,你忘了?”刘小兰惊讶地看着林佳。
“这我还真忘了。”那吃的也不是林佳啊!
“上次那是家里人自己吃,今天儿媳妇家人来,这也不能再对付着办啊!我得好好想想去,问问别人,家里你先忙着”
“等等,你得告诉我接亲的人有多少,送嫁的人有多少,我好蒸馒头啊!”
“我数数啊!接亲的人就大花她爹娘,还有我哥嫂,还有你家那兄弟俩,送嫁的人有六个,你自己看着蒸,面就在那缸子里。”
刘小兰说完一拍大腿就出去了,林佳看得直摇头,家里交给她,这也太自觉了,关键这个家她好几年不来,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佳别的管不了,只能收拾这乱七八糟的厨房,今天这婚事可真够仓促的,明明时间那么足,非得到了这时候才开始准备,她都想问问那新房准备好了没,可别像这厨房一样乱,到时候多丢脸。
林佳抬着收拾好的碗盆出来洗,高大花和她娘就背着一个背篓去菜地里帮着割菜了,等她把厨房收拾好,这院子和堂屋里也被收拾干净了,看着这个家都宽敞了不少。
这个时候刘小兰的大哥刘柱子和大嫂王菜花才姗姗来迟,来了就坐着说话,等高大花母女俩背着菜回来了,林佳很客气地请王菜花一起洗菜,她倒是笑呵呵的应了。
幸好夏天天亮的早,能忙活的时间多一点,当林佳扶着酸疼的腰坐下时,已经是十点半了,这菜和肉都洗好了,就等着大厨做菜,可去找人做菜的刘小兰还没回来。高红河依旧坐着和刘柱子说话,也不知道心里急不急。
高明光和高明亮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家里就留一个十四岁的高明彩,家里一盘瓜子都没摆着,那壶热水还是林佳刚烧了倒进去的,也不知道他们这心有多大,还是做什么重要的事去了。
休息了一会儿,林佳走到院子里想看看一直傻傻干活的高明义,却发现他也不见了,劈好的柴火堆了一摞,估计刚好够一桩婚事,这儿子也是个不吃亏的。
灰头土脸的高明娟跟着出来了,她扫了院子又扫了屋里,这泥地灰的不行,现在衣服头发上全都是灰。她们把该做的活都全做了,剩下的就等着吃饭然后收拾碗筷。
“娘,我想回家洗漱一下,看我这灰。”高明娟拍了一下,这灰尘就纷纷扬扬地下来了。
“我也回去,待会儿饭好了再来,一起吧!”林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现在就想洗个脸。
母女俩告诉了高明彩就离开了,回到家里发现高明义也已经回来了,让人惊讶的是高明光和高明亮也在,高明光今天是新郎,他来这里干什么。
通知书()
“婶儿;我没衣服穿;我娘让我跟明义借一件。”高明光低着头;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没事;你们自己商量去。”
林佳笑了笑;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了。她表示非常能理解;重要场合借衣服穿这是在哪都正常的事;要是真没有了就是没办法,总不能太寒酸了。
到了后面的事情都挺顺利的,刘小兰成功地找到一个队上会做饭的人;除了显得慌张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不好。到了下午他们就开着三轮车去接亲,送嫁的人也算是刘小兰的娘家人,席面上她也没有扣扣索索的;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婚事。
新娘就是上次说的那样;没什么特点,性子怎么样其实跟林佳他们家关系不大;所以他们也并不关心;帮着办了婚事就算了;又不跟着一起过日子。
这也算是了了一桩事了;八月份的某一天;林佳和两个儿媳妇给俩孩子洗澡;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羞羞,面对面坐在各自的澡盆里,玩水玩得不亦乐乎;拍着盆里的水把大人的衣服都溅湿了。
这时外面的门又被敲响了;在旁边逗侄儿的高明娟赶紧去开门,这两天一有动静她就急着去开门。他们现在夜夜都睡不好,就等着录取通知书来,可这都快一个月了,心里都特别紧张,就怕自己考不上,这两年高中都白读了。
不一会儿高明娟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了,连大门都没想着要关上,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哥,快来啊,我们的通知书来了。”
“啥?”
“快出来!”
高明娟又跑到林佳身边,笑得停不下来,她真的太高兴了,好像多年的期待和梦想就在那一瞬间实现了。
“娘,我和哥的通知书来了,我们真能考上大学了。”
“你们俩洗着,我看看。”林佳对周嫣和李芬芳说了,然后起身擦擦手,她们两人也好奇也高兴,但澡盆里还泡着自己的儿子,就没有起来看。
“妈妈,这是什么啊?”还听不懂的安安问他妈妈。
“姑姑和叔叔要去上大学了,你们两个以后也要好好读书,然后去上大学,像姑姑和叔叔一样,好不好?”李芬芳笑着哄他们。
“好,上大学。”虽然听不懂但莫名兴奋的壮壮又拍起了水花,周嫣赶紧躲开,他那劲儿大得很。
林佳和高明娟站得远一些,远离这个会溅水的地方,接过她手中只是一张纸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没有两人的分数,只有让他们去省师范学校报道的时间,新历八月二十六。
林佳刚想说什么呢,听到消息的高明义也从屋里跑出来了,一下子就冲到了两人站着的地方,兴奋地问:“我看看,我看看,这是不是咱的通知书,咱考上大学了?”
“自己看看吧!”
林佳笑着把通知书递给他,他就拿着低声念了出来,然后开始傻笑,“哎呀,我高明义也考上大学了,我还从来没想过我能念上大学,这怎么跟做梦一样啊?”
“我也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呢!”
林佳看着他们呆愣的样子,不客气地笑了出来,“两个傻子,你们都读了两年书了,还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啊!”
高明娟拿着自己的通知书,两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有着同样的表情,其实他们以前都没有想过要读高中上大学的,两个哥哥找工作的那一年林佳说过,可是他们都不是十分在意。
当后面真的恢复了高考之后,他们也没觉得自己的成绩能上高中,可是林佳找了人给他们复习,他们顺利地考上了高中。在高中的时候,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没底,虽然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可学习对他们来说依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回家的这段日子,他们心里都十分不安,觉得自己这考试可能没问题,又觉得他们不可能会考上大学,有时候连做梦都是关于这个的。现在通知书来了,他们当然就是高兴,还有那么一点不可置信。
“怎么不说话了,真高兴傻了?”林佳拍了一下愣着的高明娟,高明娟却突然侧身抱住了她,让林佳都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娘,谢谢你!”要是没有她娘,就没有现在的她,她什么都明白的。
“娘,我也想抱抱你。”高明义从后面搂住了林佳的肩膀,他已经成年了,这几年吃得更好,身高比林佳高很多了。
“你们两个”干嘛突然这么煽情,林佳都有点想落泪了。其实她很有成就感,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现在还有了一个比较好的起点,她当然也很高兴。
几秒钟之后,林佳忍住心里的酸涩,推开了他们,“行了,你们上了大学谁都高兴,别把我弄哭了,在我小孙子面前丢脸。”
高明娟和高明义反应过来了,才觉得很不好意思,这里还有好几个人呢,他们刚才就是太激动。林佳刚提到孙子,另一边的安安就叫道:“奶奶,我们洗好了。”
被周嫣用大毛巾裹住全身的壮壮求救似的看着林佳:“奶奶,我还想洗。”
“洗好了就穿衣服,以后再洗。”
晚上,一家子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两人去上大学的事情,大家都高兴得很,现在上师范学校是有补助的,据说是一个月十二块,只要不买什么大件的东西,这也够用了,他们不用太操心钱的问题。
报道的时间是八月二十六号,现在已经是八月十六号了,还剩下十天不到的准备时间,其实像被褥这些床上用品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要买的就是一些小件的生活用品。
高明义兄妹俩还没自己出过远门,其实他们心里挺没底的,两个,哥哥那一天又要上班,请假去省里一两天也回不来,他们只能自己去。
林佳看出了他们的犹疑,其实这是正常的,因为交通不发达,很多人都没出过远门,说没见过世面也确实是真话,两个小的担心也很正常,两个大第一次出门还不是闹过笑话,后来才变好了。
“你们没去过省城,报道的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正好我也很久没去省城了。”
高明娟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来,“真的?那太好了。”
“我还有点担心呢!”高明义也笑了,他娘走遍四方,有她在他就放心多了。
“我们那几天要上班,正想着是不是要请假,娘去了我们还去吗?”高明军道。
“你们俩好好上班吧,我去就行,俩孩子上大学了,我怎么也得去看看学校啊!”林佳笑眯眯的,当时她第一次去报道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因为她父母都一起去了。
“那几天就该收粮食了,我们这怎么办?”高明华有点愁,这又是七月底了,他们要上班,林佳送两个大的上大学去了,家里还有俩小孩俩怀着六个月身子的孕妇,这秋收也只能指望他们了,万一几场雨下来,又是耽误事的。
这也是一个问题,大家都等着林佳发话,“往年不是照样请假收粮食,就这样吧,你们自己找几个先收完的一起干,出钱出力都行,你们自己看着办。”
现在都是自家人种自家的地,总有先种的先收的,有些后面就空下来了,他们家人多,田地也不少,去年也是找了人帮忙收,然后付钱,这多简单的事。
“那就这样吧!”
今晚上安安和壮壮先睡了,林佳在洗脚的时候又看见高明娟溜出去了,自从她和杨永和好上了,晚上偶尔会出去几分钟,也不敢多呆。
“干啥去?过来。”林佳叫住了她。
“娘你不是知道嘛!”高明娟扭着身子慢慢走过来,被当场问住她还是有点害羞。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那大学没问题吧?”
“我们的录取通知书一起来的,我今天看见了。”她今天还特意问了邮递员,杨永和的通知书也来了,就是一个学校。
“那就好了,也没白费了我的心思。”
“那我能出去了吗?”
“不行,在这里等着,先别走。”林佳不慌不忙地擦了脚,然后泼了洗脚水,语气虽然温和,但是不容置疑。
“为啥啊?”高明娟有点懵,她这也不是第一次去见杨永和了,怎么今天不让去了。但是她娘都发话了,只好在这里等着,时不时看向门口,心里有点着急。
还好没一会儿林佳就出来了,她手上拿了一个信封,递给高明娟,“拿去给他,让他记得还,这是借的。”
“这是钱?”高明娟惊讶地接过来。
“去吧,赶紧回来。”林佳笑了一下,刚开始去花的钱肯定不少,以前两年都过了,现在再来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哎!”
高明娟应了一声就匆匆跑出去了,他还在外面等着呢!
进城打算一更()
一个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那放在这时候的乡下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有些偏僻的地方好几年都没有出一个。他们这里算很厉害的;第一年有很多知青考上离开了;村里人也考上了两个;现在都还在读大学;周围的几个村就没有这么多。
这种大事本来应该是要办升学宴请亲戚朋友聚聚;可时间太紧了,还没几天人就上学去了,他们就不准备大办;准备到时候通知亲戚朋友一声,每家送点东西去,那就算完了;也不失礼。
两个孩子要去上大学;其实这事没太多东西需要准备的,家里新的东西都很多;就是被褥这些要自带;不过带点薄的就行了;等冷了再寄厚的被子衣服去;现在带着多麻烦。
国家没发生什么事情;政策越变越好;生产力也上去了,能供应的东西多了,不管是供销社还是百货商店;里面卖的东西更多了;很多东西还不要票,只有比较稀缺的东西才需要票。不然要是买三轮车要工业票,五千块钱的东西需要的工业票那么多,两个工人攒几年也攒不到。
收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林佳就帮两个孩子准备东西,她是上过大学的人,即使时代不一样,大学生活需要什么东西也不会差很多。还好两人高中都是住校的,不怕会不适应住校的生活。
高明娟晚上没睡好,早上是打着哈欠流着眼泪出来的,眼睛都肿了一点。高明义也是一样,但是他吃完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