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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真的可靠吗？”李茼空不愿意相信，除非她亲自看到，她谁都不相信，大哥若是真的身亡了，她定替大哥报仇，若是大哥没死，她定要将他寻回。
“郑将军是父亲旧友，又怎么骗我们，他两日前，书信一封送到了左相府。”李茼与苦笑着说出了事实，“他仔细确认了大哥的尸体，才同意将大哥火化的。”
李茼空听了这话，终于不再挣扎，人一旦真正接受了某件事实，心里的防线才开始真正的崩溃，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开始流，不敢哭出声，也不敢让父亲看见，掀开帘子假装在看风景。
马车行了一路，李茼空就哭了一路，她知道哭没有用，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一路上都在想，若是二皇子没有执意要去治理黄河水患，一切是不是不一样，大哥要不是心悦二皇子，他是不是就不会跟着二皇子去。
李茼与看着不敢大声哭泣的妹妹，突然有些心酸，她本来一直以为的都是大哥没事，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想要偷跑出去寻找大哥，现在真的把事情告诉她，对她是件特别残忍的事，揉了揉妹妹的头，无声地安慰她，李茼空却哭得更加厉害。
第85章 李茼辛（一 ）（）
李茼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自家妹妹刚出生。
哭声震天，把在外面等着的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当时李茼与还跟他猜测：“兄长，我们不会是多了一个弟弟吧。”
父亲的脸色也十分担心，嘴里还絮絮叨叨：“一定要是个女儿，一定要是个女儿。”
父亲大人真的幼稚，八岁的李茼辛心里这样想，虽说他也很期待是妹妹，可是这哭声，怎么着也像是小男孩才发出来的。
稳婆出来之后，高兴地对等在外面的李林甫道喜：“恭喜尚书老爷，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女孩还这么能哭，估计以后也是个淘气包，他一定好好管教，不让妹妹惹事，八岁的李茼辛人小鬼大地这么想。
本来以为，他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一年后，所有幸福的假象全部都被破灭了。
母亲回娘家的日子就身亡了，而那个一岁的可爱妹妹，失踪了。
九岁的他其实不是很清楚死亡的真正含义，但是他清楚地感受到的是失去母亲的茫然，弟弟人小鬼大，还把哭个不停的父亲抱了抱，父亲却搂着两个人哭得更厉害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以后，他来保护他的家人们。
而后，父亲突然带着他们离开了生活了九年的长安，相较于弟弟的好奇，他倒是隐约猜到是跟母亲的死有关，他没有说，只是央求父亲将师父一同带走，李林甫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子跟他打了个商量：“我们到了新地方，爹爹就给你找个更好的师父好不好？”
“好。”他想让父亲带走师父，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人教而已，除了家人以外，他谁都无所谓，既然父亲这么说，他就不再强求。
父亲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在那里却是找到了师父，只是这个师父颇有些不正经，总爱逗他。
“茼辛，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是板着脸？”师父在他练功的时候总爱扯他的脸，不搭理他还总是自说自话，“为师喜欢爱笑的小孩，给为师笑一个。”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傻笑。
“师父，别打扰我。”李茼辛被师父闹的时候，总是很不给面子，但还是给了一个答案，“懒。”
“啊？”师父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板着脸是因为懒？”
李茼辛点了点头，心想，师父不是一点点的傻。
“那你什么时候不懒，给为师笑个好不好？”师父看着认朕练武的李茼辛，还是忍不住调戏。
李茼辛没有搭理抽风的师父。
“你说你一个文臣家的孩子，怎么那么爱舞刀弄棒，不是应该跟着你父亲学些诗词歌赋，策论经史。”师父一直无聊，所以一直话痨，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说。
好吵，李茼辛第n次不想搭理师父，但是总到最后妥协：“为了保护他们。”
“原来这样。”师父了然地点了点头，颇为用力地拍了拍李茼辛的肩膀，“好好练，为师先去休息了。”
“。。。。。。”
第86章 李茼空（二）（）
在军营里呆久了，李茼辛越来越不喜欢文人的那一套，被父亲耳提面命多少遍，依旧不愿意再用文人的方式行礼，而是抱拳行礼，净学一些武夫的举动，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得李林甫直说李茼辛读的书都读进了狗的肚子里。
李茼与还嘲笑他，李茼辛表示，随便嘲笑，死不悔改，面瘫的脸无所畏惧。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茼辛的武艺越来越高，李茼与也从那个单纯好奇的弟弟变成了笑眯眯的坑人的腹黑小狐狸。
“哥，你今日还去军营吗？”自家弟弟一脸坏水地望向他，他面无表情地想，估计又想跟着他去军营里。
“去。”想归想，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自家弟弟的问题。
“那。。。我。。。”
“师父不在。”就他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今日王爷找他有事。”
“哦。”小狐狸斗不过小狼狗，垂头丧气，他不敢明着跟军师学出谋划策，只敢偷偷跟着大哥一起学，若是让爹知道他的心也在行军打仗上，父亲恐怕要气死了。
垂头丧气的小狐狸又问了一句：“父亲最近有没有阿淑的消息？”
“不知。”李茼辛摇了摇头，他指了指长安方向，“那位在，恐怕难。”
他们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孩子了，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长安，如今暴君当道，百姓苟且偷生，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去迎接那必定要发生的战争。
永乐十八年，战争果然爆发了，李茼辛随军作战，战功卓越，越来越受到德武王的重视，李茼与偷学了那么多年的谋略也逐渐有了用武之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功的帮助德武王收复了几座城池，名声也逐渐大噪。
李相欣慰之余，又差点把胡子揪断，他一个文臣，为什么会有这么勇猛的儿子，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啊。
一日战后，李茼辛爬到一棵树上正准备休息，就听见树下传来一阵骚动，他躺在树上，本不打算管，随他们去，自己在这里睡。
“二公子会出战接下来的那场城池之战，我们只要在混战中杀死他，没人会知道的。”听到这话，李茼辛倏地睁开眼，皱了皱眉，刺杀二公子？公子之间的龌龊吗？大战当即，他们竟然还沉浸在勾心斗角中，忍不住有些愤怒。
李茼辛虽然心里不齿，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直静静等着这群人离去，就立刻跳下树，回到军营里，却发现二公子已经去了前线。
本想去寻找德武王，又顿住了脚步，王爷或许根本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不如，直接去战场上，装作不经意间救了他，李茼辛想了想，倒是很可行，于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披甲上阵。
战事火热，李茼辛去到的时候，二皇子已经被敌军包围了，但是李茼辛一眼就看出来，那几人眼神之间有着什么交流，就是在树下听到的那几人派出来的人吧，动作倒是挺快。
他一挥马鞭就冲了上去，将被打落马下的二公子拦腰拎到了马上，二皇子猛然被拎到马上，一抬眼，就看到面带肃杀的一个将军打扮的人，那个人手起刀落，本来围在他们周围的人都身首分离。
那个人开口，声音也带着一股冰冷：“公子，可有恙？”
“你来的及时，本公子没事。”二公子笑着回答道。
第87章 李茼辛（三）（）
李茼辛想，他大概是自己救的第一个不是家人的人，朝二公子点了点头，示意他抱紧自己的腰，就转身离开了战场，战场胜负已分，他不必再逗留在此地。
“二公子，我们已经回来了，请松开末将的腰吧。”李茼辛本以为到了军营里，二公子会撒开手，没成想，二公子竟然一直抱着他的腰，只能无奈开口。
“啊？哦。”二公子像是如梦初醒，迅速撒开了手，然后翻身下了马，李茼辛也下了马，两个人就牵着马一起回到了营里。
“刚刚谢谢你救了本公子。”二公子咳嗽了一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是末将的职责。”李茼辛没有说他是听到了那几人的对话来救他。
“我知道那几个人不是邺朝的士兵，他们之间的表情不对。”二公子倒是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茼辛又接着说道，“他们早就想除掉我了，我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
李茼辛看着淡淡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二公子，突然有些同情他，这些皇室子孙，从小生活在勾心斗角下，或许根本没有快乐的日子。
“本公子能跟你交个朋友吗？”二公子突然开口问道，歪头看向李茼辛。
“末将身份卑微，恐怕不能同公子做朋友。”李茼辛不知道二公子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他知道一个皇室子弟不可能突然想跟一个人做朋友，他皱了眉皱眉，没有答应，同情是一码事，若是他跟他有什么牵扯，万一连累家人不是什么好事。
“不愿意？”二公子的脸上也没有太多失望，像是习惯了，“那你告诉本宫你的名字？”
“回公子，末将李茼辛。”
“你是左相的儿子？？”二公子听到这个名字，惊讶地叫出了声。
“是。”李茼辛点了点头。
“那不愿意同本公子做朋友倒是正常。”二公子点了点头，对李茼辛的做法表示赞同。
李茼辛没有说话，这二公子倒是颇为善解人意，可惜皇室子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两个人的关系自那次救命之情后，开始有了联系，李茼辛被德武王夸赞了一句，得了赏赐，在军营里越来越出名。
二公子总爱来找李茼辛，李茼辛不管是睡觉，还是打仗，总能看到二公子突然出现，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想，二公子也真是无聊。
“哥。”李茼与叫醒了在树上睡觉的李茼辛，李茼辛无奈地起身，好不容易没了二公子的骚扰，自家弟弟倒是来了。
“何事？”声音带着不满，脸色也阴沉沉的。
李茼与装作没看见：“听说二公子跟你关系最近挺好。”
“没有的事，我不会同他做朋友，没有别的事，我先睡了。”李茼辛说完就又躺下了，没有再看在下面的弟弟的脸色。
他想，人总是那么奇怪，他原来说的，都是假的。
他跟二公子的关系越来越好，从朋友，渐渐成了密不可分的人，为了他，最后竟然放弃了家人。
重伤的李茼辛忍不住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跟这个傻子成为朋友。
第88章 再也没有这种开心了。（）
三人终于回到了左相府，李茼空擦干了眼泪，接过大哥的骨灰坛，李茼与扶着李相，三个人站在左相府的面前。
“这左相府，终究是少了一个人。”李相叹了口气，没有流泪，可是这句话，已经是心如死灰。
“父亲。”
“走吧。”李相再次接过李茼空手中的骨灰坛，一起走向了左相府。
李茼空实在没有办法再呆在左相府，大哥的身影几乎是充斥了整个左相府，父亲回去后就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二哥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自己的院子里，全部充斥着她与大哥的回忆。
虽然大哥冷冰冰，可是总会在她练武的时候在一旁看着，然后再夸奖一番，把她哄得开开心，大哥在左相府的日子里，虽然话少，但是她感受到的温暖一点都不少。
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哥已经再也回不到左相府的事实，她想逃避，她想自己先想想，转身离开了左相府，去了沈寄书的别院。
别院里没有汤臣一和汤依锦，李茼空挖出自己埋在树下的酒，坐在屋顶就开始喝了起来，从晌午喝到了傍晚。
她从早晨开始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开始龟裂，在马车上哭的时候，只是流泪，不敢发出声音，现在的她终于没了忌惮，脸贴着酒坛就嚎啕大哭。
沈寄书来到别院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屋顶上红着脸哭个不停的李茼空，他让两个孩子先进了房间，自己上了屋顶。
李茼空睁开朦胧的双眼，停下了哭泣，打了个酒隔，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沈寄书。”
“茼空？”沈寄书看着红着脸的李茼空，不知道她是醉了还是没有。
“沈寄书，我以后，只有一个哥哥了。”李茼空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悲哀的令人难过。
沈寄书没有答话，而是跟李茼空并肩坐在了屋顶，李茼空将脑袋靠在了沈寄书的肩膀上，沈寄书没有动，他知道，李茼空现在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想有个人倾诉。
“你说，为什么，生命这么脆弱？明明几个月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只剩一抔骨灰。”李茼空喝了口酒，闷声问道，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沈寄书。
“大哥虽然人冷冰冰的，实际上人特别好，我练武的时候，他总是夸我几句，生怕我被打击的失去信心。”
“他带兵打仗也特别厉害，沉着指挥，保护着我们郯朝的江山，在边关的时候，后来都是大哥将雁门关建设的特别好。”
“他不慕权势，从来没有贪图过什么，忠心耿耿，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沈寄书，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恨，可是我又该恨谁？”
李茼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迷蒙的双眼也看不到身边沈寄书的表情，沈寄书脸上闪过一丝心疼，更多的时候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我能回到李家，真的很开心，可是这种开心，现在却再也没有了。”李茼空苦涩地摇了摇头。
第89章 贴的越来越近的脸（）
“你说，我可不可以哭啊。”李茼空絮叨了一会儿，又突然将脸转向了沈寄书，撑着那张醉脸一本正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寄书看一眼李茼空，就知道现在的她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李茼空的脑袋，刚要开口安慰，李茼空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嘴里嘟囔道：“老子的脑袋不要随便摸，会长不高。”
沈寄书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李茼空喝醉了酒说话还是像个男孩子。
被拍掉的手又揉上了她的脑袋：“若是想哭，就哭吧。”
李茼空这时候反而倔强地说：“你让我哭，我偏不要。”嘴上倔强着，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一直流。
李茼空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抹了一把之后又有眼泪流了出来，小声地说：“奇怪，眼泪为什么控制不住，我不想哭的啊，为什么，眼泪它自己流了出来。”放弃了挣扎，李茼空就抱着酒坛子哭得稀里哗啦。
沈寄书看着李茼空又开始哭了起来，自己捞了一坛酒，喝了起来，看着李茼空因为大哥的离去那么难过，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心疼，这个平时说是精明其实有点傻的姑娘，对自己的家人看的真是非常重。
“沈寄书，你能不能”别离开我。李茼空话还没有说完，头就渐渐低了下去。
喝酒的沈寄书听见李茼空嘟囔了一句什么，停下了手，“嗯？”
本想侧耳倾听李茼空说了什么，谁知还没有听清，李茼空就没了声音，他再仔细一看，李茼空已经把头埋在怀里抱着酒坛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