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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兄才是真慈悲,西元佩服。”这一回是许西元举杯敬他,两人又是饮尽。连续两杯满饮,许西元双颊泛红,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如此俊俏的郎君,偏生心地温柔,谁人不喜。
琴娘说了几句赞美之词,加了一筷子鹌鹑肉送到许西元嘴边。“许大夫快吃些东西,免得醉了。”
酒过三巡,整个人舒张开了,畅快无比,许西元也不扭捏,直接在琴娘手中吃了,笑眯眯地说,玉手加持,这肉格外香甜,引得众人大笑。
又说笑几句,许西元问起法海。
吴昀说,妖魔鬼怪,大罗神仙,均靠实力说话,这法海有如来佛的金钵加持,等闲妖精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来,他一路降妖伏魔,收获了不少名声。“这和尚平素也算讲理,只是手段颇为凶狠。”
许西元凉凉一笑,“拈花微笑是佛法,金刚怒目亦是佛法,雷霆雨露均是他的佛法。”
“西元似乎不喜那法海?”
“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凡事总要找个自以为是的名头,明明是杀就说是杀,何必搞个正义的旗号,号称自己降妖除魔,为民除害呢。不过是个由头、借口、说辞而已,背后无外乎弱肉强食。”
吴昀不甚欢喜,举杯道:“西元真是坦荡人。我敬你一杯。”
许西元应了,酒到碗干。
倒是琴娘嗔道:“许大夫都有些醉意,吴官人怎的还劝他酒。”
吴昀大笑道:“琴娘甚是偏心。我与西元兄一见如故,但醉何妨?”
他说得潇洒,许西元心有所感,也道:“多谢琴娘相护,西元感激。人生难得七郎,但醉无妨。”她来这年间几月,接触的人不外乎白素贞、小青、家里头的伙计和病人,鲜少有能聊得来的。白素贞背负太多,报恩、孩子、修行,与她又总隔着一个许仙,如今可能更多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小青与她有虐待之仇,中间隔了一个白素贞。小二黑就像是个懵懂的弟弟。娇娘性烈又有趣,故而她会为了她的死而难过。这吴家七郎景行,闲谈山水,别有见解,是许西元所识之人当中难得能真正说上话的。
她渴望可以谈笑江湖的朋友。
许西元勉力睁眼,入目是焦灼期盼的目光,目光有情似星,眉目如画。
“官人醒了。”乍然的惊喜似花开。随着她的喜,整个世界仿佛都醒了,都亮了。
“官人醒了,太好了姐姐。”
官人?官人是个什么东西?
“小青,官人终于醒了。”由衷的喜悦,真情实意,好似没有对方便没有自己。
官人?是谁?我?
迷迷糊糊的视野里,除却高髻带花的妇人,便是青色的纱帐,烛火熏眼,一切皆是模糊的、陌生的,不可思议的。
不,这不是她熟知的世界。
许西元再度昏厥,不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又二日,许西元昏迷二日,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弹半分,唯有听觉与知觉尚存,搁在瓷枕上的脑袋疼。
她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问:“姐姐,如今怎生是好,许官人是死是活?”
手指搭在她的脉息,时而温暖,时而冰凉。
“官人魂魄归位,身体温热,与之前的情况不同,不用再去地府搜寻魂魄,可偏生与我推算的相悖。”更多的是一把温柔的声音,素来从容、镇定、温和、坚韧,此刻倒也有几分犹疑。
这个声音的主人时时在身畔,只要许西元能感觉,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官人,一心一意想要你好,为你好,如今不曾想却害了你”
“你可要快快醒来。”
忏悔有之,期盼有之,思念有之,憧憬有之。
这声声哀戚的厚意浓情,让许西元不想起来也不敢起来。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不是什么官人,也没有如此深情的妻,她是个妥妥的女人。
声声唤时时盼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许是她身体的原主人。
她一起来就意味着宣告原主人的魂魄无法归体。
哪怕与她存在着利益冲突,她也不忍心占着别人的身体,毕竟原主人有人期盼有人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压根连眼皮都睁不开,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听了两天,想了两天。许西元大致琢磨出了自己的处境。估摸着自己莫名其妙灵魂转移、借尸还魂,这么说固然有些不吉利,但失去了魂魄的身体只是躯壳,天晓得还算不算得人,可能被人发现送还父母处一烧了之也未尝不可。
至于离魂的原因不明。她只记得自己早上点了一笼四个灌汤包、一碟大煮干丝、一杯绿茶,嫌包子太腻只能吃下一个,之后就在镇江一个寺里东游西逛。
第一百四十三回 有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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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上位者而已;这确是足够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几经谋划,屡屡挫败,真佛也有三分火,何况是东岳帝君。
他不是没想过放下,在许西元死的那一刻;慈航道人将一切终结的那一刻。他以为这事情已经有了定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东岳帝君这里,时间毫无意义。
在人世间的岁月长河里;他甚至没有主动想起过白素贞和许西元。
除非别人提及。
然而提到白素贞和许西元的人太多太多。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不甘寂寞的修行者去探得一点消息四处流传。
每一次提及;都是一个提醒。提醒他,他曾经的失败。
也许是因为失败过太多次;到最后成为耻辱;成为一根刺;一个结;牢牢地钉在东岳帝君的心里;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悄然长成一个隐形的心魔。
心魔在白素贞与许西元重逢的那一刻爆发。
若不是白蛇妖沉溺情爱,为人所趁,他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东岳帝君,响当当的道门人物;位高权重;当然不会觉得这事都是他们作出来的;反正错的都是别人。
是佛门,是法海,是白蛇妖,是许仙,是许西元。
让他失败,让他丢脸,更是错上加错。
既然是错,便由不得他不拨乱反正。
所以在八百七十六年之后,东岳帝君出手了。一出手便是七寸,让昔日的忠仆变成今日的索命鬼。
但,饶是东岳帝君也绝料想不到再厉害的法术控制不了人心。
人有了心,便有了挣扎之力。
哪怕许黑挣扎得很辛苦。
这份辛苦,王超看得最为清楚。
一路上,许黑起码有十几次得手的机会,每一次都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天真的山魈发现自己不妥,仍一门心思惦记着护主救主,并不立刻抽身而去。
也亏得他一片忠心脑袋不是很好用,否则王超没有这个机会,看戏的机会。
对许黑,他有一丝怜悯,但是东岳帝君的差事,他不好拒绝。这年头修行艰难,连一点寸进都是大捷,他无法拒绝太上老君的金丹。
没有一个一心求道的修行者抗拒得了。
良心这个东西王超不是没有,但良心和同情心抵不过金丹,抵不过积极进取的心。
许西元咋咋呼呼道:“东岳帝君不是神仙嘛,还帝君呢,怎么那么无聊小心眼?”
这哪里是神仙,简直是神经病嘛。
王超道:“就是如此无聊小心眼。许娘子,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许西元讲不出不要给我痛快,也讲不出求速死。“等,等一下。你有手机嘛,我想打个电话。”
王超笑道:“若是你想着让白娘子救你,还是死心吧。白娘子晓得你身陷危机,但是她赶不过来。此地离上海远矣,不是随便飞飞就能到的,且不说,御空飞行尚有被发现的危险。”
许西元道:“我不是想她来救我,我只是想告诉她一声,很抱歉没法子与她相守一生,让她不要为我报仇,原先该如何,还是如何。总要交待一下遗言,是不是?”
大概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擦掉脸上的血,稍许整理已狼狈不堪的睡衣,脑袋里空空的,像是什么都想过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冰冰凉凉,手脚、脸都是,不知浑身上下那些血液都到了何处去。
见她折腾出几分冷静来,王超又笑:“只是可惜,我不曾带手机。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许娘子,若是早知有今日,会否仍与白娘子纠缠不清呢?”
许西元板着脸,斜眼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暗指是白素贞害我。我死了也不是她的责任,你是凶手,东岳帝君是凶手,如果能化成厉鬼报复你们,我不会客气。我与她是恩爱缠绵,不叫纠缠不清。修行管修行,劳驾还是多读几本书吧。”
被她的伶牙俐齿讲得有些恼火,但旋即想到,她已是个将死之人,死人逞一下口舌之快,也没什么大不了。
王超朝许西元拱拱手,瞅一眼死死盯住他的断臂许黑,微微一笑,“如此,请许娘子上路。”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自他掌心升起,称得他的脸像个在冰柜里放置许久的死人。
“许娘子放心,死,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如果能跪地求饶讨得一命,许西元不确定自己是否会从善如流马上求饶,她一向都晓得,一般敌人给你求饶的机会,多半是想羞辱你。感谢王超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否则她会为难。求生是一种本能,当知道自己没有生路可言,一切倒是可以看开,但若是给她一线希望,哪怕知道可能换来的是羞辱,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敢说自己会不会大义凛然,慷慨就死。
人生短暂三十载光阴,她算不得富裕,时有拮据,但从来没亏待过自己,要说遗憾,总是有,但悔恨
许西元忽然一笑,她的人生没有悔恨。
没有那些个“如果当初就好了。”
也好。
许西元闭上眼。
却被人猛然一推,冰蓝色的光芒被那人挡前身前,用他仅剩下的那只手。
不是许黑还会有谁。
“呵,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王超念一声口诀,冰蓝色的光芒炸开。许黑的右臂整个碎成模糊的血肉。
许西元的眼圈红了。
断臂使许黑失去平衡,半个身子倒在地上,见西元不走,反而朝他走过来,他急道:“西元,你快跑啊,我没事,你快跑。”
“呵,真是深情款款呐。”突来的变故没有阻止王超的决心,亦不曾使他有半分动容。他向两人走近,一步,两步。
许黑一个挺身站起,默念口诀,左脚点地,一道火墙凭空出现,拦在王超与两人之间。他吹一口气,火墙分出一枝火箭直朝王超面门而去。
许黑纵有奇遇,以修为而论与王超不是一个级别的。
王超闪身避过,一个弹指,火墙顿时化为乌有。“厉害,厉害,东岳帝君的法术都失效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许黑目光沉沉,注视着王超,嘴上对许西元说:“等下你自己跑,白娘子会来的。”
许西元不肯,“那你呢。”这要是个杀人越货的,她就跑了,这是个会法术的妖道,她能跑去哪里。
再说,许黑为她断去双臂,她不忍心跑。
“西元,你洪福齐天,一定会获救的。”话音刚落,许黑一个闪身,双腿钳住王超的下半身。
光凭气力,王超挣脱不了。
钳住人不算,许黑把他这辈子会用的法术,挨个试了一遍。
可这也无法困住王超。
许黑才不管那么多,他一门心思要让西元跑,要困住王超,所以他变回山魈的样子,紧紧锢住王超。
被这么一搞,王超怒了,右手一伸,一把剑当空而来,却不妨手臂一痛,挨了一刀,长剑脱手。
许西元没有跑,她用她的瑞士军刀,狠狠扎了王超一刀。
若是她这一刀,扎在王超脖子上,或许对他有些许阻碍,但她到底是文明人,从没想过要杀人,所以直接捅的是手臂。
王超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山魈一个凡人搅得如此狼狈,修行的风度全然不见,手底下再不留情,念个困仙咒绑住多手多脚的许西元。只见法剑凌空,虚划一道剑光,生生斩断许黑的一条腿。
血溅得他一头一脸,就连周围的薄雾也染上了血色。
仅剩下一头一腿和一个身体的许黑仍不死心,拖着残破的身体去咬王超。
王超待要卸去他的獠牙,不曾想颈脖间一凉。脑袋腾空飞起,落到一旁的泥地上,渗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是自己无头的身子和割断他脖子的那个人影。他的嘴巴半张着,维持着震惊的表情,似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困仙咒对凡人没用。
为什么一把小刀能割掉他的脑袋。
为什么他会死在许西元的手里。
为什么许西元会有法力。
然而,随着无头的身体软倒,他再也无法知道原因了。
他也没法看到,割掉他脑袋的西元,正蹲在一旁大吐特吐。
几乎奄奄一息的许黑目睹了这一切,三魂七魄差点被吓出窍。
这不是简简单单依靠肾上腺素能做到的事情。
浓雾散去,山间崭露真容,月色正好,不远处的农家里犬声相闻。
只是此处的断手断脚、断头尸体,一地的浓重血腥,与此刻的静谧实在不符。
随着微风轻抚,血气往四周散去,很快这里会有人来。
“尸体怎么处理?”吐完之后,许西元问道。
许黑才想回答,却见她发出一个怪声之后,走到王超的尸体跟前,手掌凌空一抹,脑袋和尸体统统化成齑粉。
“西,西元?”许黑叫她,有些不敢相认。
许西元又问:“怎么救小二黑?”
许黑道:“不用救了,你看我,没的救了。西元,你,你怎么会有法力。”
许西元答非所问:“一定要救。”
没多一会儿,她取出一粒不知哪来的药丸塞进许黑嘴里,语气温柔不少。“乖,咽下去。我会想法子救你的,不行就把你种到土里,等明年秋天长出来。”
许黑唧唧笑了。
真不懂这有何可笑的,四肢仅剩下一肢,没胳膊少条腿,半死不活,快去阎王殿报道了,还为这一句话笑个不停。
泪意涌起,被忍了下去。
“我会找到忘忧草,去地府换蜈蚣精华救你的。”
“西元”许黑懵懂地看着她,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很快失去知觉。
微光一闪,许久不曾出现的东璜出现在许西元的身畔。
西元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比月色更冷。
东璜将许黑的残躯收入瓶中,又施术冲去血渍,方对许西元说道:“找到忘忧草之后寻我便是。”
“呵。”
没理会她的冷脸,东璜又问,“你可有想起什么?”问时小心翼翼,带着希冀。
“拜你和沈小姐所赐,我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男人,长过幻肢,我家娘子是白素贞。”
“还有呢?”
“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东璜,黄裳都死了几千年,你还想给她招魂,以为我有了修为有了法力,就能记得不知道多少世之前的事?要做梦就赶紧去睡觉。”
东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偏生拿犟头倔脑的许西元没有办法。最后冷冷说道:“是你自己答应成为新神的一份子,别一副被胁迫的鬼样子,没有人逼你。”
“是,是我自己答应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