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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她没说,鬼打墙让她受到了惊吓。但很快白素贞把她整个抱住,紧紧抱住,紧到她能晓得方才她有多担心。
“那个,不报警么?让一个精神病在马路上不好吧?万一杀人发狂什么办?”叶卿消失在视线里,像是就这样走出了鬼打墙。一万个不妥,一万个诡异,许西元首先关心的还是要不要报警。
“精神病?他,他不是精神病。”
“那是神经病?”被白素贞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外走,原先怎么都走不出去的鬼打墙,居然就这样通了。一个转角的功夫,就到了有人有灯的大路上。“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可以走了?不是鬼打墙?不可能啊你刚才怎么来的?”
“我收到你的消息,急忙沿着你平时走的路来找,就看见你和叶卿。”
“一找就能找到?”
“嗯。”白素贞点头说是。寻常小法术,困不住她。
“见鬼了我真的走了几圈没走出去。”许西元着急。
“你别急,我当然信你。说不定附近有人家里有丧事,冲撞了。”不撒谎也不坦白,白素贞停下脚步,伸手摸她的脸,柔声安慰她。
“可是那个叶卿”
“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那”
“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要是”
“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他,好不好?”
白素贞都这样讲了,哪里还有不好的道理。
两人手拉手,一路走回去。一番惊魂后,许西元洗个热水澡,软绵绵地窝在白素贞的怀里,白素贞也不多话,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抱着她。
许西元越想越不对劲。“那个神经病叫我许大夫。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素贞一怔,摸着她的后颈道:“唔,应当是认错人了。”
“唔,是不是你们保安堂有个长得和我挺像的人,是大夫,然后他以为我是她?”
白素贞:“”
许西元抬起头与白素贞四目相对,她有个问题没有问出口:神经病认错不要紧,至要紧是你有没有认错?
每一个和白素贞相熟的人都用“许久不见”作为打招呼的方式,想来极有可能是许久不见。白素贞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她抱在怀里,那样子不像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的方式。
如果说有一个人与她长得像,白素贞与那人又向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这倒也说得通了。联系到白素贞可能结过婚生过孩子。许西元判断,故事应当是这样的:
保安堂里曾经有个人和许西元长得很像,也姓许,过去和白素贞是一对。也就是说,那个让白素贞生了个娃,又死了娃的渣爹姓许。
擦,那岂不是说她长得很像男人?
不,也有另一种可能。
那姓许的渣爹是个女人。至于孩子,就是姓许的卵子,弄个精子受孕,也可能不用,然后让白素贞去生——之前白素贞提过现在科学昌明、科技发达,女女生女并不稀奇,甚至不需要用到第三个人的dna。所以白素贞会那么快喜欢她。
白素贞对外宣称自己就是那个人,然后失忆了。所以她的朋友都说许久不见。而叶卿追白素贞未果,记恨姓许的渣爹,也以为自己是那人。
这样串起来,就完全说得通了。之前的种种不妥,疑惑都能找到应有的答案。
现在问题是:白素贞把她当成谁。
是失忆的许渣,还是长得像许渣的许西元。
那么她算什么?
第一百十一回 记忆瞬间(修改版)()
,为您提供精彩阅读白素贞的解释很合理;许西元能听进,也接受。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其他不对头的地方,她一时想不到,便不去想。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处;彼此最私隐之处无处遁形。许多平时难以留意的小问题会逐一凸显;白素贞既然说了有问题就问,许西元老实不客气就问。她从未听白素贞提到父母,无意问起时;白素贞只说父母早亡;其他不愿多提;连亲带摸胡混过去。许西元以为别有隐情,怕她伤怀便没再多问。
一次许西元网购;要买些日常用品;便问白素贞要买什么牌子的牙刷牙膏卫生巾。白素贞说无所谓;西元用什么她用什么。许西元遂想起;白素贞好像没提过来例假的事情;难道每个月那几天完全舒服没烦恼?她就去问白素贞。
白素贞当即红了脸,一是羞的,二是惊的。她作为一个存活千年的妖,古代礼法根深蒂固,哪怕有过学生生活;也从未参与过关于月事、房事的讨论。而且;自从她生完孩子去紫竹林修炼之后;早已停了月事。西元和她不一样,原装现代人,从高中起住宿就开始寝室夜话无所不谈,这种事情对她而言没啥不可说的。
白素贞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许西元看的好笑,从椅子上起来去逗她,“你这是在害羞吗?我们都这样那样了,还忌讳说这个?”
拧一把许西元腰间的肉,白素贞只好说,她已许久没有月事。
又是个许久。
如果不存在生病或怀孕问题,每个月没有那几天,是大好事,一来省钱,二来省事。若是可以选择,大概是个人都不愿有这种麻烦。但规定该有的东西没有,总是不妥,许西元问:“是身体的缘故吗?你自己是大夫,看不好?”
白素贞斟酌言辞,决定据实相告,“我修道多年,早已斩断赤龙,故而绝了月事。”
许西元张大嘴吃惊不已,那嘴巴足以塞个鸭蛋。“这么神奇?那我能不能练?我也不想来啊啊啊”
“呃。怕是难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说起来,你和那个叶卿是不是会武功?他抓我的时候,那身手绝对是加了特效的。”
要说武功的话。“确实会一些。”
许西元已是星星眼,摇着白素贞的手,“白素贞白素贞,你怎么这么厉害?”
白素贞但笑不语。
许西元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知道白素贞会武,缠着她又问:“你是几时学的武功,怎么会去学武功,有内力吗?会轻功吗?真的能点穴么?白素贞,以后若是我们吵架,你不会点我笑穴麻穴,不会揍我吧?”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白素贞白她一眼,“你呀,总想着我们吵架做什么?”
“万一嘛。不过应该吵不起来,你那么好,说什么我都觉得自己理亏。”一句话,她想是一回事,但是从白素贞这里得到的解释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得不佩服。
“这话说的。那这样好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没等许西元说好还是不好,白素贞便含住她的耳垂,“好不好?”她妩媚多情,许西元哪堪撩拨,整个人化作一滩春水。
这天晚上,许西元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的白素贞飞来飞去,翩若蛟龙,手执宝剑,与人缠斗不休。比几日前对上叶卿时,更为狠厉,她从未见过这样凌厉的女人。梦里头她没有见到自己,只晓得自己站在高处,见他们打斗,担心不已。
第二个梦更可怖,白素贞艰难地在布满刀刃的路上爬,千刀万剐,浑身浴血,她仍旧不停地往前爬。
“娘子,不要!”骤然惊醒,许西元满面泪流,慌忙地摸向枕边人,不过半秒的功夫,已被枕边人搂在怀里。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时花暗香。屋里没有开冷气,电风扇吱呀吱呀地作响。睡着了尚不觉得什么,两个人贴在一起很快就出了汗。可偏是这汗,这体温才叫人安心。
白素贞拍着许西元的背,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怀里的人似惊弓之鸟,打开台灯,解开白素贞的睡衣,认真认真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她一脸惊魂未定,脸色发白,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确认没有异样后脸色才好看一些。
白素贞不以为怪,任她施为,待她检查过后,才扣上睡衣,抽几张纸巾给她擦汗擦眼泪。
“我梦见你和人打架,你拿着剑,还会飞。之后又梦到你爬钉板,不是钉板,是插满刀的路,你就在那刀刃上爬我我我好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插满刀的路?打斗?她记起来了?欣慰、喜悦、酸涩涌上心头,一时间白素贞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西元,你”心脏突然间一阵紧缩,她只觉得一股内息在体内乱窜。
走火入魔?不应该啊。
许西元仍在悲伤恐惧之中,没有发现白素贞的异样,直到白素贞搁在她背上的手一抽,她才觉得不对头。“你怎么了?”
“无事。”白素贞捂着心口,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之感席卷全身。
“我刚才是不是叫了什么娘子?”
心脏又是一缩。白素贞忙运功调息,额头布满汗水。
“你该不会是心脏病发了吧?”许西元惊问,正打算打电话叫救护车,被白素贞拉住。
“不是,不是生病。我突然内息不稳,要运功打坐。”
白素贞盘腿而坐,内息似化作千万条龙四处奔窜。待她强行压制住紊乱的气息睁开眼时,发觉自己道行有损,修行倒退。
昔日观世音菩萨犹在耳边,“有朝一日许西元记得前事,与你再续前缘,你便会失去道行修为,从此做个普通人。”
昨夜许西元有梦,梦里是她们曾经的过往,西元叫出娘子,因孟婆汤失去的记忆略有恢复,故而她的修为有所损失。也即是说,若是许西元一点点恢复往日记忆,她的道行便会一点点的失去。
设想过的情景,远不如真正遇上这般真实。
在千百次想象、假设之后,白素贞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失去道行这桩事情,但此刻,她心乱如麻。想着从无到有的过去,从有到无现在,她即将失去力量,或许是一觉醒来之后,或许在大街上走着,或许是在给人看病的时候,或许任何一个时刻皆有可能。
真正的失去,在此生过完之前,不会逆转。
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会如此惶恐、不舍。
白素贞没有劝说自己这是件好事,反而放任自己的情绪,她的手在发抖,心也在抖。
凡人,她距离凡人,不过一步之遥。假装凡人和凡人的感觉应当是完全不同的。她可以控制不用法术,前提是她有。若有朝一日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凡人她是否仍旧能够做好现在的自己。
若是西元想起一切她的道行修为便真没有了。
这些始作俑者全然不知,噩梦与担忧之后,她困倦难耐,终于趴在她的腿边睡得正香。
抚过她的头发、眉宇、鼻梁、嘴唇,方才她的西元哭着从梦里醒来,叫她娘子,情真意切。
一声娘子,竟被她叫的这样好听。
保安堂的经营不需要法术,为人诊治不需要法术,和西元在一起不需要法术。
若有朝一日,西元厌她弃她,纵有法术也是无用。
若没了修为,月事重来,大概以后可以和西元聊一聊哪个牌子好用。
罢了罢了,所有的忧心恐慌都为她此时的柔情所湮没,白素贞终露出一个浅笑,就这样顺其自然罢了。
该有的自然会有,没有的强求不来。
俯身抱住许西元——她876年的等待与惦念,她此生唯一的牵挂与爱,她的道心,白素贞合上眼。
解释内息紊乱这桩事情十分简单,许西元觉得是她半夜惊梦吓到了白素贞导致她的走火入魔。那两个噩梦更是简单,前一个她将之归结为得知白素贞和叶卿会武功,后一个她与之前讨论的例假话题相关联。
许西元自由联想的很是完整,不需要白素贞任何补充说明。而那声娘子则为她所忘记,醒来之后白素贞没有提,她一点不记得。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连累白素贞走火入魔,内疚之下,殷勤非常。
一直到端午节前。
在白素贞的时代,一年三节,春节、端午与中秋,而现代,倒也无甚稀奇。在大都市,不过是众多购物节中的一个。春节,买买买;端午,买买买;清明,买买买没有一个节日不是与购物相关联的,更不要说大众媒体、电商平台无中生有的节日。
端午节于白素贞而言极为特殊,不是好日子的那种特殊。与许西元重逢之前,她因修为的提高,安然度过每一个端午。但这一个端午,叫她有些心惊肉跳。
那种烦躁难安的心灼感又出现了。
小青和吴九娘都劝她找个地方避一避,只要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或是躲去杭州都可以。
白素贞犹豫再三,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历史重演把人给吓死了,虽说许西元不是许仙,但谁知道呢。
这年头人人晓得雄黄酒有毒,不会再饮雄黄酒,但万一有什么变故呢。
第一百十三回 惊魂之后()
,为您提供精彩阅读许西元心潮澎湃;白素贞心如死灰。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前一次端午,吓死许仙时她没有意识,这一次她眼睁睁看着许西元的惊恐、焦急、关切、了然,看着她出去又回来,最后走出那扇门;再也没有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亮光一点点暗沉,整个陷入黑暗,就像她的心一样。
白素贞终于化成人形;站在房门口;白玉般的手握在门把上。不过一个简单的开门动作;此刻却如此简单。一向沉稳有力的双手,竟因犹豫略有些颤抖。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有些事;躲不过。该她的命运劫数;便是她的命运劫数。
深吸一口气;猛然拉开房门。门外没有人,白素贞不甘心。
书房,没有人。
厨房,没有人。
阳台,没有人。
卫生间;没有人。
桌子底下;沙发上;没有,没有,没有,整个屋子里都没有。
西元还是走了,像从未到过。
白素贞宁愿她从未到过。
阳台的窗帘已被拉至两旁,夕阳的余晖照进屋子里,不像是端午灼热的骄阳,倒像是冰箱里的灯光。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她的西元一去不再回头。
蛇没有泪腺,无法哭泣,但是人有。恢复人身之后,白素贞的眼泪再难止住。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终于还是无法躲过这个魔咒,这个宿命。
她捂着脸,眼泪大滴大滴透过指缝。
也许她该庆幸,毕竟西元好好的来,好好的走,没有像许仙一样,生生被她吓死。
许西元提着外卖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她心爱的姑娘,散着头发,跪坐在地板上掩面哭泣,何其狼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身上疼还是怎么?”自己没哭也没死,她哭什么?
哦,难不成出来没见到人以为她走了?
完全没想过要走的许西元心软成一滩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走了?我不走,我在这里。叫了外卖,刚去外头拿。呶,金枪鱼披萨,午饭没吃饿死了。你饿不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白素贞生气,很生气,她瞪着许西元,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方才她在绝望的深渊里,以为这人走得一干二净,再无旧情。她痛诉宿命无情,苍天无眼。
这个人倒好,拿外卖!吃披萨!
“你没看到桌上的字条吗?怕你变回来见不到人着急,我还给你留字条了呢。”
许西元自问并无不妥,放下披萨,伸出手要拉她起来,被她狠狠拍开。
“我怎么看得到字条,我怎么看得到”亏她说得出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