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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明华容神情有些微妙,因为她不只记得他的表兄贺允复,更记得当时自己生出的那份违和感:为何此人迟迟不肯报仇雪恨,反而找了个大有破绽的借口一拖再拖?
满腹心事的姬祟云一时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长眉微拧地说道:“那天我离开后,无意听朋友说起,他长得和你们现在的皇帝很像。原本我还有些不信,但今天无意一见,才知道他们当真是像极了。如果站在一起的话,说是亲生兄弟也有人信吧。”
听到这话,明华容不禁一惊。论理宣长昊与贺允复毫无交集,这般相像说不定只是巧合。但她深深知道,在权力圈里没有巧合,哪怕是看似偶然的东西,背后总有千丝万缕扯不脱的关系,更何况是两国的皇储竟长得如此相似,说不定其后便藏有一个惊天之密。
她正犹豫要不要将对贺允复的疑惑说出来时,只听姬祟云又说道:“而且……当年与逆贼贺绪川联手,里应外合血洗景晟皇室的贺允德,当初也曾见过宣长昊。小小容……”他苦笑着抬起头,看向明华容:“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更可怕的是,我觉得表兄似乎也有问题。三年多年你们陛下登基时他就在昭庆帝京,也曾亲历那场大典。我记得按昭庆的规矩,新帝登基需要在祭祀完城外的帝陵之后,在朱雀大道前乘坐没有顶穹的八骏宝车回宫举行继位仪式,也就是说,有不少人都能看得到新帝样貌。我表兄肯定是见过他的,但……我却从没听他提起过你们皇帝和他长相绝似之事。如果不是……”
说到这里,姬祟云微微摇头,没有再接下去。但他的未尽之意,明华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别有隐情,又怎会避而不谈?
见他自己已想到了这一点,明华容立时有了决断:“其实那天听你说完你的事情后,有一点我很奇怪:史上像你表哥这样处境的皇家子弟也不算少,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在具备了实力之后,第一时间杀死作乱的叛党,夺回应有的一切,再昭告天下。但你表兄却不是这样,他坚持要正大光明地取回他应得的东西。但恕我直言,这想法却是舍本逐末了。如果说他暂时没有实力,只是以此为借口来凝聚人心的话,倒也说得过去。但我听你所说,你们早有了雷霆一击的实力,但他却执意不肯让你动手。这其中——恐怕颇值得玩味。”
听罢明华容的话,姬祟云身躯一震,立即认真思索起来。这并不是因为他不若明华容聪慧,所以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人往往会对亲近的人抱有无条件的信任与盲从,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除非特别反常的事情,否则不会特地花心思去推想这里面的不合理之处。对于姬祟云来说,贺允复正是仅有的几个能让他全心信任的人之一。加上景晟毕竟是贺氏的江山,所以对于贺允复的决定,他虽有不满,却是从未想过会别有内情。
但一旦被人点明个中关窍,再回想长久以来、每次提起复仇时的情形,姬祟云立即发现了许多曾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随着回忆的不断深入,他面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他惯常的飞扬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杂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沉重。
他向来无意在明华容面前掩饰作伪,当下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便将心内的疑惑说了出来:“这的确很奇怪,但我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最为敬重的父皇母后,他的妹妹和弟弟,统统在那一场宫变中死了。他和我一样,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这些年来,每一次看到活死人一般的母亲,我就抑制不住想要冲入宫中,将贺绪川斩成碎片的念头!可是表兄——他为什么要忍耐下来,还找了那样一个借口来阻止我的行动?难道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比报仇血恨更加重要的吗!”
姬祟云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几乎是低吼一般喊了出来。这异样的声音传到外间,立时就有宫女前来担忧地询问明华容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明华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隔着门扉打发走问话的宫女后,她不禁担忧地覆上了他无意识间紧紧握起、青筋暴凸的拳头,像是想要镇定他的情绪一般。
感受到她掌间温凉的触感,姬祟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为了平缓情绪,他无意识地低声念着那天晚上离开叶修弘家之后,因为心生疑窦而查来的资料:“……永平三年夏,贺允德随国使觐见昭庆皇帝,彼时宣长昊在御前为一名叫做明守承的言官作证,证实他所弹劾的高官之子纵马伤人一事乃是自己亲眼所睹——”
明华容原本还在奇怪他在低声说些什么,不意凝神一听,竟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她心脏顿时一缩,似乎在这霎那间,摸到了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边缘。不顾姬祟云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她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提到谁?明守承?”
姬祟云知道明华容并不是会轻易大惊小怪的人,既然这么问了,那便一定有她的用意,便解释道:“这是我托朋友从鸿胪寺找来的卷宗,你知道,那里是接待他国来使的地方,但凡有所记录,也是存在那里。我请他拿来的这份资料,说的便是十五年前贺允德觐见你们太上皇的一些细节。当时是在御书房,太上皇在等待使臣的时候,一个叫明守承的言官突然求见,就早朝时被驳回的一封弹劾奏章提出新的证据,说有位小皇子可以为他作证。太上皇本想立时打发了他,但此人刚直木讷,毫不理会太上皇的暗示,和愿做人证的皇子宣长昊一起进了御书房后就立即开始陈情上奏。贺允德过来时他们仍在御书房,太上皇只好让他们给使臣见礼,也正因为如此,贺允德才会看到了宣长昊。”
待他说完,明华容才慢慢呼出那口屏了许久的气,带着几分愣忡说道:“十五年前——正是明守承被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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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囚禁渣爹()
章节名:153囚禁渣爹
虽然近来对当年事情有所疑问,但时间仓促,加上连日陪伴师傅,实无暇仔细追查,所以姬祟云并不知道明守承已死之事。闻言不禁神色微沉,问道:“他已经死了?”
“不错,而且正好就那个时候——”明华容立即将自己所知道、有关明守承死因简要说了一遍。
她母亲是被父亲伙同继母设计害死,这件事姬祟云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却不知,明守靖之后竟将撞破他恶行兄长明守承也给暗算了。纵然是遍经风浪,听罢之后,他看着明华容,一时之间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心内怜惜之意又重了几分:自己虽然被仇人害得家破人亡,但关于双亲,关于家庭记忆都是温暖美好,可明华容却不但从未享受过半分家人关怀,有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父亲和蛇蝎心肠继母,实是太不容易了。
他这略一分神功夫,只听明华容又说道:“这只是表面上理由,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周姨娘用计逼出真相那天。白家人也场,之前他一直是袖手旁观,直到提起明守承之死,才突然出头发话。虽然他找了借口掩饰,但我瞧他那意思,只是想将所有人注意力都从这件事上拉开,让别人都以为明守承只是因为知道了我母亲死因、所以才被白思兰害了。”
姬祟云乃是一点就透人,当下立即接道:“但你认为明守承之死另有原因?”
“是,虽然我曾向元宝——也就是美人煞详细打听过当年事情,但时隔日远,我次日又匆匆进宫,所以一直没有进展,至今没有打听出这个缘故。”
若平时,姬祟云肯定要为美人煞外号乐不可支,但现下他却没有这个心情:“十五年前贺允德随我国使臣到昭庆觐见……莫非他们一起发现了什么?但会是什么事情,使得一个大臣被杀,又让一个皇子回国后与叛逆联手谋反?”
这赫然又是一个疑问了。明华容紧蹙蛾眉,将碎发掠到耳后,沉吟不语。本以为能有什么实质性发现,没想到线索之后,却生出了多疑点。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当年人事皆已飘零,但白家人一定知道真相,说不定明守靖也知道。看来,我得抽回离宫一趟,回去问问了。”
姬祟云道:“若你不方便,那便由我——”
明华容却微微摇头,拒绝了他提议:“还是我去吧,我熟悉白家人事,也了解他们性情,做起事来必定加得心应手。我早就准备好好盘问明守靖和白氏一番,只是之前时机未到罢了。如今算来,我已经把明守靖晾了那么多天,算算火候也差不多了。而且,白氏一直不肯回家,情愿龟缩个小破院子里,多半也是知道什么,就看我如何从她嘴里掏出有用东西了。”
说起这些,她十分从容不迫,一副早有准备,成竹胸样子,但姬祟云却犹不放心:“你既有把握,我也不拦你。但你动手时务必叫上我,也好有个帮手。”
明华容早习惯了独来独往,听到姬祟云说要帮忙,心内却不再似前几次那么抗拒,反而生出几分暖意。她向他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明日我便去请旨出宫。明家迁出官宅后一直住风竹巷那里,一旦得了准日子,我会传话出去,让他们提前一日外墙画一个三角标识,你可以早晚差个人到那里看一看。”
两人又讨论了些细节,便彻底将事情敲定下来。只是商议既定,姬祟云却又笑叹道:“那些话本戏台上说到年轻男女私下相会,都是百般暧昧千般旖旎,可我们每次见面,似乎都是正正经经地讨论事情。是不是太辜负这大好光阴了?”
明华容端起茶来正准备喝,闻言剜了他一言,凉凉说道:“却不知姬公子想要如何暧昧旖旎?且说来给小女子开开眼。”
被她一瞪,姬祟云立即别过头去,干咳了两声,说道:“没什么,你什么都没听见。”
明华容轻哼了一声,这才开始慢慢品茗。她并非天真无知少女,自然听懂了姬祟云这调笑话语。只是,她虽然不是一本正经、视男女之事为毒蛇猛兽道学先生,却也绝非轻浮之人。有些玩笑可以开,但,不该是现。
——那么说,待成亲后就可以了?
脑中倏然滑过这个念头,明华容险些一口茶呛到气管里,好及时忍住,没有酿成惨剧。只是……她不禁偏头看着那自知说错了话,正规规矩矩坐那里陪笑少年,心中十分不可思议:莫不是被他施了什么邪术?否则自己怎会突然考虑起以后来了?
姬祟云并不知道她心里纠结,见她看着自己久久无语,还以为她是余怒未歇,连忙露出个夸张讨饶表情,又拿起桌上茶壶,说道:“明大小姐,下知错了,这便斟茶认错。您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茶,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明华容正自沉浸思绪中,虽然听到了他话,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见姬祟云提着茶壶过来作势要斟,下意识地便是一躲,姬祟云虽然及时收势,却还是倾倒了一滩茶水桌上,并有些许飞溅到明华容手背衣袖上,浸得一片湿润。
赔罪不成又犯错,姬祟云懊恼得直想叹气,一边郁闷以自己身手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边赶紧取出帕子替她擦拭茶渍。
直到感觉到被他用温暖掌心包裹住自己手,明华容才自沉思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刚要甩开,却听他说道:“你不要动,马上就好。”
姬祟云手指修长,关节微凸,带着习武之人特有力量感,予人一望便生出可靠感觉。此时将明华容手捧掌中,愈衬得她手纤秀细窈,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了似。姬祟云起先并未起别样心思,只是单纯地替她拭去沾上茶水而已。但随着柔软巾帕她掌间游走,那一处处原本被水渍洇晕得有些模糊陈年旧伤,一一变得清晰。虽然伤痕已然浅淡,虽然早就知道明华容早年生活得十分艰难,但看到这双本当完美无瑕手上竟有这么多难以磨灭伤疤,再想到它主人之前遭受过种种磨难,姬祟云心内仍旧不可避免地涌上阵阵心痛,与此同时,有些话语伴随着涌动情感,胸膛如潮起伏,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出口。
他虽然自幼习武,但诗书并未落下,如果有必要,他也可以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博论滔滔。但当下捧着明华容双手,他脑中却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华丽字句,那些澎湃思绪体内酝酿半晌,终只凝成短短一句话:“小小容,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认真说来,这连句情话都算不上,比起陈江瀚那些花文锦簇书信,比起瑾王那些刻意体贴话语,它显得分外平淡,几乎有些平平无奇。但明华容听耳中,却觉得这是此生自己听过动人话语。它凝练了所有对未来期许与承诺,质朴无文,却让她心房瞬间被暖意填得满满当当,再无一丝空隙。
所谓大音希声,大爱无象,当如是。
明华容与他对视片刻,后慢慢自眼中沁出笑意:“我知道了。”
次日,帝京街头。
一辆马车驶过街道,酒楼临窗那桌客人恰好正讨论着什么事情,大概是酒意上头,声音十分响亮,有几句连街上行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依我看哪,明守靖失踪或许根本不是那些刁仆干,说不定他是怕陛下再加重责罚,便伪造出被人劫持假象,不知躲到了哪里,以期逃避惩处。”
“很有可能,不过,那他也太胆大了吧。”
“他胆子不大,如何又会渎职被革职呢?自本朝开国以来,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啊。说起来,咱们陛下倒真是仁慈,细数前朝和史书上,但凡被革职官员,基本都逃不脱充军流放、籍没家产、株连三族甚至九族,但咱们陛下却只问责了他一个,可谓是法外开恩了。”
“就是,明守靖居然不知感恩,还干出这种畏罪潜逃勾当来,就不怕引得陛下雷霆震怒,发作他家人吗?”
“听说他以前还蛮孝顺他母亲,如今却丢下六七十老人家独个儿逃了,真是让人唾弃。不过,能让他不顾亲人也要逃……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说不定是早就贪污了一大笔银子藏起来,见势不妙就溜了。”
……
车中人听到这不着边际猜测,不禁淡淡一笑。这时,马车转进夹巷,又穿过几条窄道,后驶进一所不起眼小院。
马车进了院中停靠稳当,车夫跳下车辕来,掀开头上斗笠,赫然竟是改为男儿装扮元宝。他平时着女装时显得十分美貌,但一朝恢复男装,却很有几分男儿硬朗气质,再无半分女气。
“就是这里。”
他走到车厢旁,伸手将车帘一揭,沉声禀道。
随着他话语动作,车内之人探头打量,赫然是明华容。今早她出宫后,只请宫车将自己拉出朱雀长街,便打发了宫人们,只说自己定会按时日落前赶回去。宫人们只当她是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明家落魄样子,便都同意了。之后她走到附近一条僻静街道,乘上了元宝早就备那里马车,却没有去老夫人那里,而是先来了这边。
跳下车来,她打量了一番院内光景,点了点头:“这地方挑得不错,他人呢?”
“当然是照你吩咐,关地窖里,每天按时享受你为他准备东西。”说到这里,元宝神情有些古怪:“我近来被青玉看得紧紧,不便时常过来,所以倒没再见过他情况。只是我一直很好奇,你用这种古怪法子折磨他,你确定他真会痛苦么?”
明华容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