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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留神!”噤若寒蝉的一群青玉坛弟子中,唯有元勿不顾自身安危喊了出声。
欧阳少恭头也不回,一双狭长细目隔着栏杆与沈百翎被愤怒充塞的双眼对视着,火上浇油地又补了一句:“按照沈公子所求,我可是给了他一条‘生路’,只是也得看看此人有没有那个运气享受”沈百翎握在栏杆上的双手因他这句话忍不住一阵攥紧,他瞪视着眼前这张温文尔雅的面孔,恨不得目光化作万剑,将这可恶的家伙刺个千疮百孔。而在欧阳少恭身后,那眨眼般闪现的青色面孔,也显现出了无比的狰狞。
眼见着那妖化天墉城弟子一只华为利爪的巨掌即将搭上那纤细少年的左肩,即便沈百翎对欧阳少恭恨之入骨,此时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谁知就在此刻异变又生,还不等沈百翎弄清楚发生了何事,视野里那化身怪物的天墉城弟子已滚到了地板上,耳畔的嚎叫声也变了调子。(
在那痛苦的嘶嚎下,极轻微的爆裂声响此起彼伏。众人的视线都无法控制地紧紧盯在那不住翻滚的身影上,只见不过半柱香功夫,青石地板上已沾满了斑斑血迹,地上的那个人也早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蓬蓬血花绽放在那人残破的肌肤上,爆裂的筋肉间灰白的骨茬隐约可见
好一番惨象。
等到那不断惨嚎的天墉城弟子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地牢内面色如常的人已所剩无几。那群青玉坛弟子中早有几个脚软的,直到此时才贴着墙颤抖着滑到了地上。此时便显出了先前那个元勿的不同来,他排众而出,对着欧阳少恭一躬身,抬头时已是满面恭谨:“这炉洗髓丹的药效比先前几次持久了许多,想来再试几次便可炼成,弟子在此先恭贺师叔了。”
欧阳少恭面有得色,笑道:“这炉丹药既然名为‘洗髓’,自然要有洗去凡髓、脱胎换骨的妙用才对得起这个名字此药若是炼制得当,便能令人肉身瞬息间强横无比,只可惜配置不易,若是出了一点儿偏差便会化作剧毒。唉,虽然比起上次试药有所进步,但还是不成。”说着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神色又道,“倒是可惜了你寻来的那几味灵药。”
元勿忙道:“不过几副药材,算不得什么,弟子再去寻些便是。”
沈百翎听到这两人话语中只顾叹惋药材,却对脚边的一条人命视若无睹,顿时咬牙切齿,颤声道:“以人试药,何等丧心病狂!欧阳少恭,你把人命你把人命当做什么?!”
“人命?”欧阳少恭扭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看向他,一面轻轻挥手示意元勿退到一边。然而下一刻他便刷地冷下脸色,猛然伸手入栏,一把抓住沈百翎衣襟拽了过来,吐出的话语也仿佛浸透了毒汁,“人命与其他牲畜的命又有什么不同?难道格外高贵么?人可屠杀猪狗,穷凶极恶时也可杀人,岂不闻易子而食的典故?那么我又为何不能拿区区几条人命来炼药试药?”
“你!”沈百翎语结。
欧阳少恭嗤笑够了方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绸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衣衫上不慎被溅上的血渍,口中又恢复了轻声细语:“沈公子问我人命是什么,当真可笑之极天道生万物、亡万物,人命也不过是天道的玩物罢了人命如此,神的命又何尝不如是?”他眼中泛起似笑似嘲的神气,喃喃自语,“可我偏不服,天道决定了人生来享福或是受苦,决定了轮回,那我就将他们的人生全部逆转,我要让这些人再也没有下一世!我偏要与这天道争一争”
他语音温柔如水,眼光却毒似蜂针,转眼又回过神,打量着沈百翎的神情笑了起来:“沈公子莫不是还在怪我?别忘了送给这人的‘生路’,亦有你一份功劳当日你不肯将那秘法告诉我,今日亦是如此,现下我倒是想问一问,沈公子,你可有后悔?”
沈百翎默然不语,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一切。
静谧的空气中,只听到欧阳少恭又轻轻笑了一下,更加轻柔地道:“瞧沈公子现在的神情,可真是有趣不妨告诉你,其实这不过是我与你开的一个玩笑。闯入青玉坛的那名天墉城弟子早就在打斗中殒命,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天墉城门下,不过是我从山下随便找来的一名农夫罢了。呵能让沈公子露出这样的神情,也算他死有所值了”
沈百翎赫然睁开双目,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那张犹在微笑的面孔,像是看见了比九幽妖魔更可怖的怪物,猛地后退了几步。
欧阳少恭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地牢又恢复了以往的黑暗静默,沈百翎坐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中,因愤怒而砰砰直跳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那惨死的无辜农人尸身已被带走,留在地板上的血腥气息却始终萦绕在周围。
他已不知自己是否后悔,他甚至不知道欧阳少恭这般逗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沈百翎从未比此刻更清楚地知晓自己要做什么,无论如何他都要逃出去,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这个不知是堕神还是疯子的欧阳少恭。
沈百翎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欧阳少恭,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将他惊醒,沈百翎抬头望去,看见一团柔光缓缓移近。他眯缝了眼再观望,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灯笼,灯笼后是一人朦朦胧胧的身影,依稀是欧阳少恭手下的那个老仆寂桐。
沈百翎一怔,暗道:莫非已过了一日一夜,她又来送饭?然而看向寂桐手中,却并未发现拿着食盒。
寂桐走到沈百翎面前停下脚步,隔着栏杆静默许久,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响,接着便听她苍老的声音说道:“沈公子,请擦一擦脸罢。”说着将灯笼提高了些,暗淡灯光下她枯瘦的手便从栏杆缝隙伸了进来,那只手上拿着一块洁白如新的帕子。
沈百翎愣了一下,本能地朝脸上摸了一下,这才想起日间那农人惨死时距离自己甚近,不少血浆溅射到了自己身上。但他只看了寂桐一眼,并未伸手去接,只冷冷道:“你们主仆又想了什么法子来折磨我?”
寂桐见他冷颜相待,倒也并不意外,只是幽幽说道:“少爷他并非喜爱折辱他人,他只是受了很多苦,心有执念,所以才会变得不择手段沈公子,求你还是把补魂之法告诉他罢,别让他再造杀孽渡魂的确苦不堪言”
沈百翎第一次听到寂桐说了这么多话,不由得有几分惊异,然而静听下来,这老仆对欧阳少恭所作所为分明大都知晓,却还颇为体谅怜惜对方,这可勾起了沈百翎满腔不快。他虽无法对老弱妇孺硬起心肠,却也淡了语气道:“欧阳少恭苦不堪言?呵,你不妨问一问那些惨死他手下的冤魂,问问他们苦不苦、痛不痛?”
寂桐满是皱纹的面容大半没入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但她的身子却在沈百翎不轻不重的质问下瑟缩了一下。过了许久,她低低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他以前并不是那样是上天给他的命运太残酷,他太不甘心”
沈百翎启唇正想反驳,却见寂桐慢慢弯子,将灯笼放在了一旁地上,接着整个人都伏在地板上对着他叩拜起来。她颤声道:“沈公子,求你把补魂之法告诉他罢寂桐想不到别的法子帮他,只希望他能够好过一些或许不再需要渡魂,他就不会再变得那么残酷”
沈百翎微微一惊,忙闪身避到一边,半是讥讽半是感慨地道:“想不到欧阳少恭这种人的身边,竟也有对他如此情深意重之人。”顿了一下又道,“我已说过,欧阳少恭此人心狠手辣绝非善类,我不会帮助这样一个人活下去,我帮了他,就是害了其他人。你还是起来罢。”
寂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沈百翎又道:“寂桐,我知你早已发觉我恢复功力,也知道你帮我瞒住了青玉坛其他人。此事我很是感激,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做出违背道义之事。”地牢之中并无藏匿饭食之处,他辟谷以来每日的水饭都是原样拿进原样拿出,却始终无人查问,沈百翎早已隐约猜到有人帮自己隐瞒了真相,否则欧阳少恭心细如发,若是知晓自己多日不曾用餐,只怕早就杀了过来,哪里还能容自己这般逍遥练功?
此时他道出了心中猜测,寂桐也默认了下来。沈百翎确认了这点,口气也缓和了不少,轻叹道:“我看你尚有良知,实不该待在青玉坛这种鬼蜮。还是快些离开衡山,不要再助纣为虐才是。”
寂桐却摇头,十分坚决地道:“不,我不会离开少爷身边。”她轻轻叹息一声,语调低微宛若自语,“我答应过他,只要活在世上一刻,就绝不离开他的身边”
沈百翎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这老仆瘦弱的身影,心中却泛起了疑惑。为何这话语听来如此古怪,与其说是忠仆待主人的一份情谊,倒不如说是他猛然摇了摇头,将脑海闪过的那个猜想甩到了脑后,只听寂桐又轻轻说道:“我不知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但寂桐人微力轻,只能做到这些了”
她说着轻轻起身,提起灯笼,慢慢向外走去。沈百翎伫立在原地,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凌嬛、清水嘤嘤、、橙子、永存于心、星尘、泡泡变青蛙、栗子、暮无心、beini1127、明河千染的留言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逃出生天()
转瞬又是数月过去;沈百翎身处地牢之中;全然不觉岁月变迁;他与外界的联系唯寂桐而已;寂桐却对欧阳少恭忠心无比,每每沈百翎问起外界形势,她总是黯然摇头,一言不发。偶尔几次欧阳少恭前来,也难以从他愈发温文尔雅的面具下看出什么来。
忽有一日,沈百翎正于地牢内打坐;只见寂桐提灯从外而来,脚步匆匆,神色也颇为异样。其时并非送饭时间;她手中也并无食盒等物;沈百翎讶然起身正要相询,寂桐已来到栏杆之前,只见淡黄灯光映照下有什么猛然一闪,沈百翎定睛看去,原来寂桐另一只手中竟握着一串黄铜钥匙,方才不过是灯火照在其上的反光。
“你?”沈百翎微微一怔,旋即恍然,惊讶地看向她。
寂桐冲他淡淡一笑,点头承认道:“不错,沈公子,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只是那笑意在她眼中不过一晃便化作了深深忧色,只听她又解释说,“我是少爷从家中带来的仆人,青玉坛上下人人知晓,没有谁会防着我,就是少爷也不会这钥匙是我从他房中找到的。”说着她低下头去便要开门,在那串钥匙中找了半天,连试了几把后才终于插入了锁孔。铁栏一打开,寂桐又道:“沈公子,请随我来。”话音未落人已提灯走在了前面。
沈百翎不及多想,脚步已自然地跟了上去,只是才迈出一步,足上的镣铐先叮铃咣啷地响个没完,寂桐忙又转身回来,找出钥匙替他将手足的锁链一并去了。两人这才快步向外走去。
地牢外乃是一条极狭长的甬道,四面俱是坚硬青岩,两边墙壁上挂有灯盏,沿路洒下淡淡光芒。沈百翎跟在寂桐身后,心中思绪无限,足下脚步不停,也不知转了几个弯,上了几道阶梯,终于来到一扇厚重石门前。寂桐到此方缓下脚步,轻声道:“门外有两名弟子守着,沈公子,寂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请你将他们料理了。”沈百翎微微点头,下一瞬寂桐已伸手将什么物事按在了门上,只见霎时间光华流转,转瞬覆盖了整扇石门,轧轧声里石门已向外敞开。
石门一开,一股新鲜草木芬芳迎面扑来,沈百翎久在地底,此时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这地牢建在青玉坛上层,永值夜间,月色照耀着大门阶前,果然一左一右各立着一人,夜色朦胧看不清面容,但观其身形俱是青玉坛年轻弟子。这二人听到背后大门声响,早已齐齐回过头来,望见寂桐身后还多了一道身影,其中一人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沈百翎深怕他们呼喝起来惊动他人,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两道袖风过去,那两名青玉坛弟子便悄无声息地软倒在了地上。
寂桐一直手抚胸口颇为紧张,直到这时才吁出一口气,道:“沈公子果然宅心仁厚,饶过了他们性命。”
沈百翎淡淡道:“青玉坛虽折辱于我,但我还不至于和两个末等弟子计较,便是要问罪,也当找罪魁祸首。”
寂桐垂下头去,她自然知晓沈百翎口中的“罪魁祸首”是谁,默然半晌才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走罢。”看了一眼地上那两名青玉坛弟子,她又道,“这两人将他们留在这里便可,现下青玉坛总共也没剩下多少人,巡夜的弟子也懈怠许多,一时半会儿绝查不到此处,不然我也不能这般轻易救你出来。”语毕便向阶下走去,走了几步却不闻身后有人跟来,这才疑惑地回头,却见沈百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百翎蹙起眉头,一脸肃然地望向她,问道:“你且先说清楚,为何说青玉坛现下无人?欧阳少恭呢,他和雷严去了何处?”
闻听此言,寂桐手中灯笼的火光顿时一抖,摇曳灯火映在她眼中闪烁不定,便如同她此刻难以安宁的心神。沈百翎看她神情便知其中有事故,虽并未再言语逼问,但双脚却如生根般定在了地上,将不说清楚便不动身的意思彰显得再明白也没有。
寂桐瞥了他一眼,面上神色几经变幻,终于化作了一丝无奈。她轻叹一声,说道:“他他应当是去了乌蒙灵谷”
乌蒙灵谷。
欧阳少恭带人去了乌蒙灵谷。
寂桐吐出那句话后,沈百翎已呆若木鸡。他木然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在寂桐略带急切的询问中回过神来。他一醒神,顿时将站在身前的寂桐枯瘦的胳膊一把攥住,猛然喝问:“他怎会突然去了乌蒙灵谷!他和雷严是不是知晓了入谷的法子?你说,是不是!”
寂桐双腕被他握得生疼,却不敢痛呼,只咬牙忍着疼痛道:“不、不是少爷他还不知闯入乌蒙灵谷的法子前不久,他感知到焚寂的煞气他说煞气越来越强,冲破封印指日可待,他不愿再等下去恰好洗髓丹也已炼成,雷长老一再催促他便与长老一起下山去了”
沈百翎忙又问道:“他走了多久?”
“已有已有十五、六日。”寂桐想了一下,颤声答道。
沈百翎略一回想,最近一次看见欧阳少恭,确是半个多月以前,也唯有那一次他并未再带人在自己面前试药,想来那时洗髓丹便已大功告成了罢?两相映证,沈百翎对寂桐的话已信了八成,既然知晓欧阳少恭还不知入谷之法,他心已放下一半,乌蒙灵谷中人无事从不离谷外出,这些年来更是约束族人,寸步不离故土,欧阳少恭不是南疆血脉,想闯进去可没那么容易,如此一想,另一半高悬的心亦放了下来。
冷静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竟还将寂桐的双臂紧紧抓在手中,沈百翎忙松手将她放脱,见寂桐手抚腕处面露痛色,更是深感愧疚,语带歉意:“对不住,我方才一时心急”
寂桐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只道:“既已说清楚,我们还是快些走罢。少爷他智谋过人但凡他想知道的事便没有弄不明白的,若是让他知道了进入乌蒙灵谷的法子,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沈百翎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务必得在他打探出入谷之法之前赶回去。便是舍去我这条性命,也要保得灵巫族上下平安。”此话一出,他心中又蹦出一个念头:我一人之力微小,应当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