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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插曲()
似乎每一次只有受重伤后我才会发现,原来我连个可以避风的港湾都不曾拥有过,漂泊似乎成了我注定的命运,即使背负着冥差的使命,我依然是个游荡于世间的无主孤魂。
这满身的伤口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已奄奄一息,对连痛觉都没有的我来说就只是伤口而已,只需要适当的清洗跟时间,很快我就会恢复如常。
身行已死灵魂不灭,这也许是属于我,最大的悲哀
睁开眼看到天养趴在床边,单手支腮不时的点头,那酣睡的模样像是累坏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身在云阳垌,却连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都没有印象。但是看到他,我莫名的安心,有些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可能是因为动作太大惊到了他。
“你醒了?感觉好点儿没?”天养揉了揉眼睛,有些紧张的看着我。
“没事。我怎么在这儿?”
“你别问我,问你自己。”天养白了我一眼道。
说话间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当我发现腰间的天阴囚不见时,不禁紧张起来,这一细微的动作被天养看在眼里。
“你再找它吧?”说话间天养从身后取出天阴囚,却没马上还给我,“这里面究竟关的什么人,我很少看到你对一件东西如此关心。”见我不出声,天养叹了口气把东西递给我道,“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你下次受伤之前麻烦你先通知我一声,如果不是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你死在我们家门口都没人知道。”
我接过天阴囚。
有一种东西叫做本能,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能想到的地方从来不是地府而是云阳垌,第一个能想到的人从来不在地府而是胡天养。
“谢谢。”
“哎呀!哎呀我去!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哈,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从你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不容易啊!”
以前我总是把他没有理由的帮助,当做是一种理所当然,甚至没有过心存感激。所以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表现出的激动、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虽然夸张但我心里却是暖的。
“行了你先歇着吧!我去给你看看药好了没,这两天家里就我一个人,还得照顾一群病号,我这都快忙不开了。”天养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就他自己?那白道冉跟花如雪去哪儿了?我想问,可我问不出口。问了我就不是啊k,因为啊k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的冥差大人,你的情绪在影响我,你在难过”天阴囚忽然震动,里面发出马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有名字,啊k。”虽然当她说‘我的情绪可以影响她’的时候我为之一震,就好像当初周晓能探知我的行踪时一样,那种不安再次涌现,只是‘我的冥差大人’这个称呼,我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
这时天养踹开门,端着药碗呲牙咧嘴的从门外跑进来,我下意识的点了下天阴囚,马寻配合的安静下来,我顺手将天阴囚别在腰间。只是当天养将药碗放到床头柜上的时候,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气息是我完全不熟悉的,甚至是陌生的。
那一刻我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是天养,他是谁?
“看我干嘛?赶紧把药喝了,凉了没药效。”他刻意的后退,与我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捏着耳朵跺脚的动作,说话时的语气,都与天养如出一辙,如果说他不是,那天养去了哪儿?他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进来不惊动任何人的?究竟是什么人能伪装的堪称完美?如果他是,那他身上这不属于他的气息又从何而来。
想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得把药喝了,打定主意,我看了他一眼,端起药碗一仰而尽。
“这药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对你的身体绝对没有伤害,只不过半个小时内你都动弹不得。”果然半刻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将目光停在我腰间的天阴囚上,冲着我笑喷喷的说道。
“胡天养在哪儿?”我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寒彻骨,冷冷的开口问道。
“哈哈,冥差大人好眼力,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不过似乎有点晚。”
他也不再隐藏,露出本相一身纯白正装发黄瞳黑,双手插兜半倚着门面对着我,面部轮廓精致,尤其是始终上扬的嘴角,看上去带着坏坏的感觉。
但是我确信这个人,我从未见过,尤其是他现在的行为,正在触碰着我的底线。
“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自认为自己的伪装技术无人能敌,你这可是在砸我的招牌啊!”大笑着对我说道。
“把人交出来。”
我没心思去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我只想知道天养现在身处何处,是否安全仅此而已。至于他的伪装术,如果他伪装的是旁人,我也许会无从查觉,但是对有近八百年交情的胡天养,他身上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别忘了你现在可动不了身,我就是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好像也无能为力,与其在这儿跟我耍横,不如省省力气。”那人暗讽的说道。
我看了那人一眼,冷笑着耸了耸肩,他立刻紧张起来,嘴里连连嘟囔着“这不可能。”没错如果我毫无察觉,就一定有可能,但是对于一个我明知有问题的人,我不可能用自己做赌注。
“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有人能破了我的定身符。”他惊慌的瞪大双眼,有些狰狞的问道。
“我没必要告诉你。”言毕我已出现在他面前,右手紧紧的锁住他的喉咙处,“把人交出来。”能激怒我的事,很少,能激怒我的人,他算第一个。
“妈,妈的,胡天养救命啊!我快死了”只见那人不停的用力捶打我的胳膊,原本光泽的脸色变得苍白,略显虚弱的发声。
他这句话喊得我懵了一下,随后就看到门被打开,天养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当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种,被耍的感觉。
第48章 离开()
“你们这什么情况啊?玩的挺嗨啊!怎么着还想玩儿出点人命?”天养进屋先是一愣,随后正声道。
从最初的担忧到暴怒到现在不知该庆幸还是愤怒,我的情绪一直在不稳定的转变着,但是当我意识到他们本就是认识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被我掐住脖子脸色泛紫的男人,顺势将他甩了出去,这是他耍我需付出的代价。
只是原本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被耍,现在看来被耍的不止我一个。
“黄天星,你可以啊!我让你送个药你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挺会玩啊?”
天养走到黄天星的面前,没有做出准备搀扶的动作,反而冷眼盯着倒在自己正对面的黄天星,话里话外是满满的讽刺与不屑,我还是第一次见天养如此讨厌一个人。
“哼,要不是道冉求我过来给你帮忙,就你这狐狸窝,就是胡家太爷请,我也不来。”
黄天星估计也意识到天养不会出手帮他,干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被弄脏的白西装,稍作整理后双手插兜上前一步走到天养对面,有些傲慢无礼的说道。
“哈真是笑话。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要走绝对没人拦着,门在哪慢走不送。”说着天养做了个请的手势,别看用的敬语,那厌恶之情却无法掩饰。
黄天星被天养这一句话怼的不知说什么,随后笑着伸手指着天养,“你行。”撂下这么句话后干脆摔门而出。
天养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门,不过房间里少了吵闹声反倒清净许多
“他是什么人?”
“你说黄天星?他是黄家这辈人中的佼佼者,仗着自己有点儿本事眼睛都快长到脑袋顶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就形容他这种人,别看平时挺正常的,其实就是一二百五,我要不是看在道冉的面子上,早把他轰出去了,多瞅一眼我都怕我吐出来。”
黄皮子学人入木三分,这是黄家的优势之一,也难怪他自以为是,这的确算得上是个本事。
这时天养忽然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闭着眼一个劲儿的嗅鼻子,一直到他找到味道发出的来源,当他端起药碗嗅了一下,立刻皱起眉来看了我一眼,二话不说拿起要碗就往外走,我以为他是去给我换药了,但是门外突然传来的闹声,证明是我想太多了。
不过黄天星居然还没走,这点我倒是挺意外的,他这脸皮到是够厚的。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为什么在你跟胡天养身上完全没体现。”
天阴囚泛着红光,从腰间飘到我的面前,在我眼前浮动,里面的马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得不说马寻是聪明的,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已经基本掌握了如何从内部控制天阴囚的方法。
“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能感受的你情绪的波动,不管是你还是胡天养,每当提及‘道冉’二字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情谊,都是相同的,作为过来人的我来说,在清楚不过。”
此言一出我当即一愣,是这样吗?但随后我目光放冷。
“不要把我的警告当作耳旁风。”言毕,我伸手封了天阴囚,失去光芒它像普通的球体一般掉在床上。我能看到马寻用力的拍打囚壁,但我现在心乱了,闭眼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在云阳垌的那几天,我的耳朵没一天是清静的,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厌恶对方,还能住在同一屋檐下真是个奇迹。
“你是不是喜欢胡天养?”黄天星趁着天养不在,悄悄的跑到我屋里跟做贼一样,却没头没脑的甩给我这么一句。
只见天阴囚里的马寻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乐抽过去(只有我能看到),我下意识的把它拨到一边,盯着黄天星。
“你要没事可以出去了,我没时间跟你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只当黄天星是在开玩笑,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我可没跟你玩儿,告诉你胡天养可是我的人,你离他远点,要是你敢对他有非分之想,我就废了你,别看你是冥差,照样作的你找不到东南西北。”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转过身警告的指了指我。
他这番话把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甚至有点发蒙,完全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黄天星算重口味中的极品了,他居然喜欢胡天养,奇葩啊奇葩,我说你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没一个是三观正的。”马寻盘膝坐在天阴囚里,一边摇头一般说道。
他喜欢天养?听到马寻对黄天星这番话的解读后,我不但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有点失落,就像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那种感觉很玄妙。
“你该不会像黄天星说的,真喜欢胡天养吧?”见我眉头紧锁,马寻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有些情感没有必要跟别人解释,只要自己心里明白那是什么就够了。其实我已经在这里偷懒很久了,身上的伤也愈合的八九不离十,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给无聊的人以遐想,毕竟我不是个闲人。
从前我总是来去匆匆,从未想过根谁道别,这次我很想跟天养道声别在走,但是当我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却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时,我却有些慌张的躲了起来,甚至连为什么要躲藏都不知道。
“咦,人又哪儿去了?”天养推门进来见我没在,便转身冲着坐在客厅里的黄天星问了句,“黄天星,啊k哪儿去了?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你这话说的都有意思,我是你请来的保姆吗?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只见黄天星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拿着份报纸故意装作在看报,其实躲在报纸后正偷着乐。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搞这种事。”天养轻声低估了一句后,关上了房门。
站在门里,我知道他其实没有离开,但是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跟他说一声。
这世间有许多种情愫,爱情不过是其中一种,但并非全部。我与天养更多的是兄弟情,多年的相知,换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一过程我们用了多少年,只怕谁也说不清。
他对我从无抱怨的付出,做兄弟的一直牢牢记在心里,而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将他牵扯进任何事中。
第49章 姥姥()
离开云阳垌我又回到了人间,养伤这段时间,逃离地府的罪魂被追捕的所剩无几。虽然黄泉路跟轮回道都已解封,但冥界已被封锁,生死簿就像一个庞大的牢笼,它可以容纳在这上面所有登记在册人的魂魄,但没有转世轮回的功能,所以短期内,阳间有死无生已成定局。
我被生死簿一闪一闪发出的亮光带到一农户家门前,深更半夜一个小姑娘独自蹲在门前,手里拿着一个枯树枝,不知在画着什么,门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白灯笼,那上面祭奠二字尤为显眼。
就在我准备进门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扔掉了手里的树枝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我,虽然有些胆怯,却还是张开双臂拦住了我的去路。
眼前这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姑娘,她的天眼还没有完全闭合,能看到鬼神很正常,孩子总是天真的,鬼岂是人能拦得住的。
“你,你能不能别把我姥姥带走”孩子稚嫩的带着颤音说道。
我一愣,生死簿上显示里面这户人家过世的是一位老人,徐门张氏春燕,七十四岁死亡原因是心肌梗塞。
“被我带走并不意味着你姥姥的生命就此结束,这只是一个过程,你能明白吗?”我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安抚的说道。
“可,可是我不想姥姥离开我,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姥姥救活”孩子说着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反倒让我慌了手脚,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真的我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毕竟敢在半夜拦住冥差去路的孩子寥寥无几。
“你真是笨蛋。”马寻当当当的敲着囚壁说道,“放我出去。”
孩子越哭越伤心,可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声音,却没能将院子里守灵的人引出来,我想了想将马寻将放了出来,把孩子交给她,自己则趁孩子不注意走了进去。
当我走进去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农户家,而是义庄,只是从外面看很像而已。义庄里停着不少棺材,一位一头白发穿着一身寿衣的老奶奶,叼着烟带卷儿坐在一副棺材上,看到我来了的时候,和蔼可亲的笑了笑,朝着我摆了摆手。
“你这娃娃是来接我的吧?”老人家磕了磕烟袋嘴,跟我说道。
我点头,虽然从年龄上来算,我不知道比这位老者大上多少,但她终究是以年迈的形态离开人世的,尊重是最起码的礼貌,与什么都无关。
“那小妮子还没走啊?”老人这么一问我一愣,点了点头,老人继续道,“唉,苦了她了,但愿有好心人愿意领养她。”
“她没父母?”我蹙眉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跟我讲起了有关她跟那个孩子的故事。
原来老人家祖辈都住在这村里,她出生后不久日本鬼子就投降了,什么内战文革她这个岁数的人也都经历过,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同村的徐二狗,可结婚第二年,徐二狗就因为去河里救同村的落水人,自己被淹死了。
徐二狗死后没多久,就有媒婆找上门来,说是要给她说媒,那个时候改嫁是件很可耻的事,就算是死了丈夫也不行,虽然村里有不少人说她还年轻改嫁也能理解,她就是普通的农村妇人,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