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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恒笑得温雅,眸光却森冷睨了眼犹自沉下脸去的湛蓝。
“怎么?皇后这是在怪朕来的不是时候吗?”
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白辕仍是弯着腰,湛蓝则坐着没动,而陪同在侧的巧卉,白泽,毒鸩都跪下去,随着金黄身影进入,一股刺骨迫人的凉意也侵袭整座宫殿。
赫连恒兀自在正椅上坐下来,端起湛蓝刚盛放好的鸡汤,自然而然地喝了一口,“舅舅,谁准你坐朕的位子?!”
“是臣妾。”湛蓝忙起身绕过桌案,伸手扶住白辕的手肘,不再让他继续弯着腰,“太傅,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的故事太美了,明日还来给本宫讲好不好?”
“只要娘娘喜欢,臣定会给娘娘讲更多精彩动人的故事。”白辕低着头,眼角余光瞥了眼赫连恒的龙袍,“如果皇上和皇后没有其他吩咐,臣告退。”
“朕有吩咐!”赫连恒冷声说道,“你,不准再进入凤安宫!”
白辕抬眼看了眼湛蓝,见她一脸沉静,也便没有多言,只应了一声“是”,便退出寝殿。
湛蓝随着白辕走到殿门口,才站住脚,“太傅,留步。”她忙叫白泽拿了一盏盛放着夜明珠的灯笼来,“白泽,代我送太傅回家,另外告知夫人,太傅还空着肚子呢,让她记得准备饭菜。”
白辕忙谢恩行礼,“臣谢皇后娘娘厚爱。”
“太傅苦心教导湛蓝,湛蓝理当尊师!”湛蓝对白泽一笑,示意他们离开,她却站在门槛,直目送着白辕出了凤安宫的大门,才转过身来。
赫连恒那一身怒火,早已经冒出了三丈高,见她脸上没有了刚才那样温柔体贴的笑,他越是收敛不住,忍不住怒气横冲地嚷道,“都给朕滚出去!”
一众宫人如临大赦,惊慌地几乎是小跑着夺门而逃。
湛蓝哭笑不得,“皇上这是在流华宫受了邪火儿,拿臣妾当出气筒呢?!”她捡了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来,再没有用膳的打算,“皇上怎么痛快怎么骂吧,骂完了,嚷完了,快去流华宫歇着,别让丽婕妤久等了,否则,恐怕明儿臣妾又会中了什么无忧,或者脚下被洒毒蒺藜。”
赫连恒本是怒火熊熊,她的冷嘲热讽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让他有怒也发不出。“湛蓝,我们非要如此吗?”
“难道,臣妾对皇上不够好吗?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的话,臣妾前阵子可是给皇上添了足够养宜周百姓五年的库银呢!臣妾自认为,那三千精锐,也换不来宜周五年的富足。”她眸光如水,无辜望着他,清浅扬起唇角,笑意却学了他,再难染透眼底。“就连刚才,皇上把臣妾喜欢的太傅也赶走了,臣妾也是由着皇上,没有半句怨言。”
赫连恒颓败地仰靠在椅背上,从她绝美脸上转开视线,在他看来,那笑就如一张面具,盖住了她的心,他想再靠近她,却无计可施。
“皇上这是又怎么了?”湛蓝无奈地轻叹一声,“皇上到底想让臣妾怎么做,才能满意?”
他头痛地按住额头,无力地低哑说道,“完颜湛蓝,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静静地坐着就好。”
她果真就不说,也不动,只静静地坐着,不由得对着桌上的一副碗筷怔然失神。
白辕借白珺堪怜的遭遇,劝她邀宠,赫连恒如今真的来了,她应该像一个妃嫔该做的那样,柔声请求他留下来,温声宽慰他一天的疲惫,娇柔乖顺地侍奉他沐浴更衣就寝……可,她做不到。
隔着一张桌案,如隔着万丈深渊,她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却做不到那样的曲意逢迎。
桌上的饭菜冷凉,谁也没有碰筷子,谁也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门外,宫女内监听着动静,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到最后,赫连恒坐得有些疲惫,当他看到湛蓝已经趴在桌沿上睡着时,却又忽然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对她生气。
她就是有这样奇怪的魔力,睁着眼睛,让他又气又恼又喜欢,闭上眼睛,却又让他满心疼惜爱怜泛滥成灾。
他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轻轻地抱起她,进入内殿,却不禁因为殿内几个开着的大箱子停住脚步,那些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他的东西,就连靴子,发饰,还有他用过的书签,都被她收进里面。
他心口一阵血淋淋地绞痛,双脚停住,她这是要干干净净地将他赶走吗?!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他成全,倒是也不难,只需一个命令,这些箱子都会被抬走。
他抿住颤抖的唇,深吸一口气,抱着她继续往前走,眼见着就要到了凤榻前,她似有警醒,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惊慌地慌忙从他怀中挣逃出来,慌乱地摔在了地上,如躲避蛇蝎猛兽似地,后退远离他。
视线触及那几个箱子,她脸色剧变,慌忙又起身过去,着急地关上那四个大箱子,就连不慎碰了膝盖都来不及查看……
“臣妾有些累了,皇上也早点去歇着吧。”她跪下来恭送他,这才发觉膝盖痛得厉害,她刚才磕到了箱子的金片包裹地尖锐棱角上,磕破了皮肉,单膝一跪,血液便透过纱袍,她站起身来,裙摆上的血渍仿佛一朵红梅……触目惊心。
赫连恒冷绷着俊颜,怒声一喝。“来人!”
她惊得一颤,忙又后退了一步。
他龙袍飞旋,壮伟的身躯径直走去她的梳妆台,上下翻找。听到脚步声,他转头,一见进来的是苍龙,不禁又竖起眉头,“把这些箱子抬去坤和殿,里面的东西不必摆出来,暂时就这么搁着即可。”
苍龙担心地看了眼湛蓝,注意到她膝盖上的血渍,还有她惊恐地颤抖,忙叫了几个护卫进来,抬着四个箱子离开。
“娘娘……”苍龙欲言又止。
湛蓝忙安抚命令,“我没事,你先退下。”
苍龙俯首退出去,赫连恒拿了药箱过来,他不由分说将湛蓝拉到床前,脱了她的宫靴,撩开她的袍子和中衣裤管,正准备给她上药,却发现她腿上竟青一块紫一块,淤痕斑驳,仿佛被人打过。
“完颜湛蓝,给朕从实招来!这到底是被谁打的?”
她被他骇人的怒火吓到,耳根被他如雷的声音,震得嗡嗡直响,俏颜因过度惊恐血色半点不剩,“皇上……”
“你到底又闯了什么祸?”他懊悔不已,“朕给你的自由太多了是不是?”
第228章:遍体鳞伤()
见她低垂螓首,委屈地红了眼眶,他削成似的腮骨隐忍地动了两下,却还是忍不住,两手扯住她的纱袍,愤然用力,刺耳地一声,她身上的淤痕赫然惊现。
湛蓝震惊抬眸,盈满眼眶的泪被惊动了似地,不经意地落下。他,他竟然会如此粗鲁地撕碎她的衣服?!
“赫连恒,你混蛋!”她脑海一片空白,怒盯着他氤氲密布的俊颜,心突突地燥怒的狂跳,跳到了要爆出胸腔的地步,终于,她还是遏制不住张狂乱窜的怒火,失控挥手打向他的脸……
白腻的皓腕被他精准握住,陡然一扯,她跌趴在他怀中,又被他压制住,她的哭,她的嚷,她的挣扎,都被他霸道热烈的柔情化解,滚烫的唇,急促的气息,没有半分试探。
“你忘了?这个身体是我的,这颗心也是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遍体鳞伤?”他的爱抚,寻找,融化了她的僵硬、抗拒……
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应,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思念着他。泪花丛眼角泛滥,她在心底尖叫着,这根本不公平!
她执拗地急于摆脱他的怀抱,身子却老早叛变。深夜里,如胶似漆、他灿若星辰的黑眸、两人淋漓的汗水……一切一切,都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察觉到她气息不顺,他放过她,继而贪婪吻着她的颈间,锁骨,肌肤上,流火肆虐,吞噬她的理智。
她心里原本呐喊着,不行不行……瞬间改了词,几乎要恳求他,继续继续……
他担心着她的伤,强硬地自制力,逼迫他结束这个濒临失控的吻。
原本带刺的冷如冰霜的美人儿,已经在他怀里,融化成荡漾着柔柔水的小女人,她的双手还紧紧攀着他的颈项,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澄澈的凤眸,已经再无怒气和桀骜的凌厉,茫然微眯着,凝视着气息粗重的他,嫣红的唇儿半启,仿佛香甜的玫瑰花瓣,邀请着他,蛊惑着他,残忍地凌迟了他的理智……
“湛蓝……”他勾开她已经凌乱的发髻,怜惜地抚过她身侧的伤疤,心纠痛得让他透不上气,他抵住她的额头,“你真的认定,我是不爱你的吗?”
她黛眉紧皱着,鼻音浓重地答非所问,“我练轻功来着,飞不起来,摔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已经飞到后花园的亭檐那么高,大晚上地,摔下来,正落在假山丛里……一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谁准你练轻功的?你是朕的人,你要做什么都该请示朕,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为什么你连这个规矩都记不住?嗯?”他捏住她的下颌,眸光又深邃清寒,力道却还是温柔地恰到好处,并没有弄疼她,“答应朕,别再擅作主张!”
她怕极了他前一刻的暴怒,只能说实话,“我怕再有刺客,你从我身边飞走,只身去迎战……我怕我来不及追上你,你就……”
她话音哽住,眼泪又夺眶而出,抽抽噎噎地,额头贴在他颈侧,语不成调。
他猛然想起,那天湖面上荷丛里遇到的刺杀,她怕有箭射向他,不顾一切地挡在他身前,他担心她又做蠢事,只能飞走引开刺客……
他并没有去想自己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从没有顾忌到她的担忧,而他这些天也一直因那一天完颜袭与她的拥吻而耿耿于怀,含恨于心,甚至刻意地疏远她,去与辛玉丽上演一出情深意切,与秀女们谈天说地。
他当然知道,她那样做是帮他,他何尝不曾利用她?可她就算要帮他,也不可以那样没有底线的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她是他的皇后!
他想,她受不住凤安宫的冷清,定会来找他,哪怕因为后宫里那些女子的明争暗斗,她只要有个理由与他交谈,他必会原谅她。
可她竟然愚蠢地闷在这里练轻功,为的只是保护他!她恐怕并不知,她每次保护他,不但是帮倒忙,还总是害他提心吊胆。
“完颜湛蓝,你这个蠢女人!”他咬牙切齿地,被她气得快要吐血。
痛悔莫急得将她拥紧怀中,有热汤地液体从眼角滚落下来,他疑惑地摸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在落泪时,不禁又哭笑不得,自从被楚氏当做傀儡,他就不曾落过一滴泪,完颜湛蓝,这该死的笨女人,总是能让他如此抓狂,如此挫败失控。
惊觉他的异样,她忙道,“我真的没事,我现在有内功护体,这点伤不算什么,我泡泡热水澡,这些伤就都消失了。”
强烈的自责与愧疚,让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你总是为我这样伤害自己,我早该死了才好。”
她轻拍他的脊背安抚他,“你不要这样难过,好不好?我会比你更难过的……”
她听着他的心跳,身子被他紧拥在怀中,这一刻,亲密无间,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丝毫裂痕,仿佛昨天,他们还这样抱着过。
可是,细想来,这样的最后一次拥抱,是在诊苑楼阁的寝室里。
这是她喜欢的拥抱姿势,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怀抱不是她的。
“恒,你抱太紧,我都快不能呼吸了,我身上的伤也被你弄疼了。”
他忙抹掉眼角的液体,松开她,迅疾坐起身侧转过脸,声音却低哑地有些不自然,“马上传御医。”
“不用,不用,药箱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巧卉一早就帮我抹了一些……本来就快痊愈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找到那瓶药膏,仿佛是拿一个罪证,手儿颤抖着举到他面前,“你看,就是这个,是最好的,还是李益淳给的呢!”
见他眼眶发红,神情冷得像是随时要撕碎她似地,她悻悻地缩回手来,却忍不住又疯子似地哭着发笑,因为这一刻,她这样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在乎没有变,她的心却痛到无法承受,就算眼泪也不能缓解。
“恒,你知道的,我宁愿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不要看着你死。前世我就是欠你的,这辈子又欠你的,这一生的使命就是要保护你,如果你有事,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情愫不能自已,说出这番话,她心里才痛快了些。
第229章:笨皇后,柔情长()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眼眶又发红,他没有去管,只捧住她的脸儿疼惜又无奈,既然她的记忆已经大半都恢复,他没有必要再哄骗屈就她的自欺欺人。
“傻瓜!这世上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我们有的只是这辈子,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也从没有认为你欠我的。”
她抽抽噎噎地嘟着唇,哭得像个孩子,这才发现,心底里那些恨,那些怒,其实是这些日子压抑的失去他的恐慌,“可是……”
他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疑惑,他也一直都明白,她为何恨他,怨他,不愿意再与他亲近。
他把药箱拉到身侧,仔细地给她上药包扎好膝盖上的伤,又拿过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她涂抹身上那些淤青的伤。
一边忙碌着,他随口解释,“我一直怪你害死三千精锐,是怕你笨地毫无防人之心,再上了完颜袭的当。他毕竟是将你养大的人,你对他的情,我此生恐怕都不能取代,只能防着他以对你的恩和情一再利用。同时,让你认定自己欠了无法偿还我的债,也是为让你时刻谨记自己犯过的错,你欠着我,就不会再轻言离开,更不会再轻生。”
他揉按着她腿上的伤,气恼地忍不住加重力道,“为什么你笨得想不通呢?”
她嘤咛痛呼,嗔怪地轻打他,“你轻点!”
在那个小村子,她是能想通的,“可是……”后来,她发现他身边多出一个辛玉丽,她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尤其,在她碰见他和辛玉丽在一起的前一刻,又出了那么多的乱子,回宫之后,事端一波接着一波。
因为她底气不足的一句“可是”,他揶揄邪魅地笑了笑,手指沾了药膏,抹上她莹润的肩。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脸儿也羞窘地红透,颀长秀美的脖颈弯着,白得透明的耳朵上,垂下长长的蓝色流苏耳坠娇艳,越衬得白腻的肌肤剔透生辉,他印下的吻痕也清晰可见……
他悄然赏着她娇憨绝美的姿态,一声惊叹落入心湖里,灿亮的鹰眸愈加灼灼。他一低头,便在她脸颊偷得一记香吻,见她抿唇窘迫,没有嗔怪,他忍不住扬起唇角,心湖里那股涟漪,一圈一圈,甜蜜的荡漾开。
他的声音更温柔,更怜爱,“湛蓝,除了利用辛玉丽的血,除了被你撞见时和她说笑,平时,我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真的吗?”她还是忍不住疑惑,“可是,你对白辕说……”
“我不是父皇,也不会像其他皇帝那样荒唐,这个皇位得来不易,我岂能拿来挥霍?!更何况,我清楚地知道,我有今日,你功不可没。我也谨记母妃的死,怎么可能会害你变成和她一样的下场?”
她低着头,盯着他不安分的手,粉红的颜色染了全身,“可是……”
“还有可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扪心自问,他真的再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如果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