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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苒摇头,意识到他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于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贺迟年。
贺迟年又专注地把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注满,放下酒瓶,这才回视于时苒,“我还以为,你现在是被他要挟的。你爸爸就在他手里。”
于时苒一听,立刻站起来,动作太大,表情太激动,把面前的红酒都碰撒了。
对她这样的反应,贺迟年毫不意外,只示意她坐下,稍安勿躁。
于时苒哪儿还安静的下来,“我父亲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于时苒坐回位置,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因为太紧张,以至于她连责问贺迟年为什么现在才说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中午才得到的消息,你父亲被贺北寅先一步在市郊的小镇上找到了,情况可能不太妙,据目击者描述,应该是毒瘾发作了。他找到了你父亲却没告诉你,应该是你父亲的状况可能不太好。”说到这里,贺迟年拧了拧,这个推断他其实不想告诉于时苒的,他很清楚,如果于时苒知道了也许会坐立不安。可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他还是觉得于时苒有必要知道,如果于时苒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于时苒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该怎么办?”于时苒听后完全乱了阵脚,“我上次在任以秦的庄园里见到我爸爸的时候,他对毒品的渴求就已经深得不可自拔了,戒毒几次都失败了,再这么下去,我爸爸会有生命危险的。”她抓住面前的高脚杯,因为用力很大,指骨都透出青白颜色。
贺迟年并不擅长安慰人,这辈子他听过的安慰之语少之又少,从小他就知道,安慰什么的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欺骗和同情,所以,他什么都靠自己,所以,他无数次被置于死地,仍能完好无缺地回到贺氏集团的领导核心中。
他想安慰于时苒,但看见于时苒现在的样子,又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道,“你不用这么担心,你爸爸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贺北寅既然让你来向我讨顾琳,在我没点头放人之前,他还需要你爸爸来钳制你,所以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你爸爸的命。”
于时苒听后心稍微安定了些,“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古琳,可是,我不能不管父亲的死活。当初我和贺北寅达成的口头协议就是他帮我找到父亲,而我求你放掉古琳。”
贺迟年眼神微微一沉,听她亲口说出她和贺北寅的交易内容,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异。
她是真的宁愿去和豺狼做交易,也不愿意依靠他的力量来保护她和她父亲的平安。
上次也是这样,虽然有请他帮忙,可最后还是见了任以秦……她明明那么怕任以秦。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无能,很不可靠?”
贺迟年想到那些,胸口就赌了口气,于是开口问了出来。
“什么?”突然冒出的一句,让于时苒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贺迟年摇了摇头,不想再谈关于信任可靠这种让人烦躁的东西。
“我已经派人找到了你父亲的位置,今天晚上我会亲自去救你父亲。你只要回去等我的消息就好,记住,千万不能让北寅看出破绽,否则,你父亲生命堪危。”
“我和你一起去。”
于时苒毅然决然,拿出贺迟年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架势。
“不行!”贺迟年断然拒绝。
“那是我爸爸,我去救他是应该的!”在这件事上,于时苒变得十分固执。
“但是这个过程很危险,杀人放血不可避免,你确定你要去?”
贺迟年的话让她想起以前和任以秦被追杀时的情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重重点头,“是,我要去!”
“可我还是不同意。你去了,只会拖后腿。”
“我绝对不会乱跑,也不给你们拖后腿,你放心好了!我只在车里还不行么,我想早点见到我父亲,想早点知道他的情况。”
贺迟年完全不理解她对父亲的心,因为他不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尽管他父亲现在好好的活着。
贺迟年最后还是同意于时苒跟着去,对于时苒,他似乎特别容易心软,心软的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干脆利落心如铁石的贺迟年。
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中,带着繁华又庸碌的气息,无数的人潮车流在霓虹灯中涌动,如同盘踞的长龙。
几辆低调的车子却在逼仄的小路上,朝着城市外围的幽静中行去。
于时苒坐在贺迟年身边,紧张地手心里浸透了冰凉的汗液。
贺迟年没有开车而是和她一起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他一直闭目养神,看上去和睡着了差不多。
车子一路向前,道路狭窄又颠簸,把车子里的人都颠地左摇右摆。
于时苒心担忧父亲的情况,不停地往窗外看,然而看到的也只是弄得化不开的夜色。
第四十章 扪心自问()
出了城市,连灯光都没有了,出了几辆车子的车灯,就只有窄道两旁不时出现的竹木。
贺迟年见她总是神头看外面,忍不住提醒,“至少还得走半个小时,有时间担心,不如合上眼静下心来。免得到时因为你太过慌张而坏事。”
于时苒深呼吸,然后靠在靠背上,眼睛还是不停地往外瞟。
稍微放松之后,于时苒就觉得有些犯困,这个时候居然打起了呵欠,很渴睡的样子,眼皮子开始往下耷拉。
不能睡!她一面强撑着自己,心里不停告诫,还是抵不过困意,不多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只能感觉到车子仍然在不停地颠簸前行。
等她完全睡着,贺迟年才扭头看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拉过来,放进自己的怀里。
车子昏暗狭小的空间里,贺迟年的表情依然冷漠而淡然,可他的动作却轻柔而小心。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胸口。
是太爱她看了么?
他扪心自问,眉毛不由自主地拧做一团。
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长而顺滑,她的确有一头很好的青丝。
不管她被其怎么样的她,他都不在乎,然而,那个时候得知跟任以秦在一起,他真的心尖痛过。
半个小时之后。
密林里,车子同时停了下来。贺迟年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对一个属下道,“你留在这儿看着她。”
吩咐完之后,带着一行六人向林子深处步行而去。
林子深处,陈旧的小楼里,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光。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吆五喝六,玩儿的兴致正浓。
屋子里满满的香烟味儿浓的呛人。
“啪……!”干脆响亮的麻将撞击桌面声之后,立刻有人把面前的一排麻将推倒,然后兴高采烈地伸手朝牌友要钱,“赢了,给钱给钱!”
其他几个人都苦着脸,骂骂咧咧地,“我r,华仔你他妈今天运气真好!”
华仔得意洋洋,“靠,风水轮流转,我一路遇衰神,也该赢一回了!”
“诶,我说华仔,你怎么总有那么多钱去输?”
华仔一听,更显得意,“没办法谁让咱家里不差钱呢!”
此话一出,引来众位牌友嗤笑。
出来给人卖命的,说白了谁家里真有钱呢?而且,他们一起混了这么久了,谁不了解谁家里的情况啊?
“你们先洗牌,我上个厕所。”华仔说完起身,开门出来了。
现在已经到了深秋,晚上外面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才一出门,被冷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远处的树林密密麻麻地立着,风一吹左摇右摆的,天上又没有月亮,乍一看过去,山脉蛰伏,树木摇曳,黑漆漆的夜里轮廓模糊,还真的很吓人。
而这个华仔的胆子显然不怎么大,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匆匆下了楼,都不敢直接跑到厕所去,反而直接站在小楼的侧面解决。
就在他拉开裤链,正享受着排泄的舒畅感时,脖子上突然一亮,同时,嘴巴也被一只有力的手捂得死紧。
“不许动!否则立刻让你见阎王!”
华仔筛子一样哆嗦着,差点儿吓得昏死过去,死命地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声。
“这里有几个人守着?”
华仔伸出五根手指,老实交代。
“他们都伏在哪里?”
华仔伸手指向楼上。
“我再问你,你们看守的人关在哪儿?”
华仔一愣,然后开始摇头,“不……不知道”
那人眼神一厉,刀子往华仔的脖子逼入,还没感觉到疼,血就流了出来,顺着华仔的脖子淌下去。
华仔双眼突然瞪大,额头上汗如雨下,然后很没用地吓得昏死过去。
“真没用!”那人低声咒了一句,一脚踢在华仔的后背上。
华仔毫无反应。
“算了,这种废物问也问不出什么。贺北寅是不会把人交给这种废物看管的。”贺迟年目光深沉,“真正知情的,在上面。”
“华仔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坐在华仔身边的小子终于等不及了。
这时,和华仔对坐的健壮男人拧了拧眉,开口道,“你出去看看。”
“明哥,我……我害怕……”自从上次在这儿出现过一次拼杀之后,他们的胆子都变得小了。
明哥抬眼,目光狠戾,“不去现在就死!”明哥突然出枪顶住对方的脑袋。
把那小子吓得差点儿尿裤子,“我去,我去,我这就去,明哥你别生气!”
倒是另一个悠然坐在位置上,对这明哥的做法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里的麻将牌。
等那小子出去了,明哥才收回手枪,“没用的东西!”
这时旁边坐的人开口了,完全不是最初玩牌时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安宁的夜。”
“不管是谁来,我都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明哥,有你在,我真安心啊。”那人捣鼓着手里的麻将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先下去看看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如果人已经挂了,我们也没必要死守了。”
明哥眉毛一挑,“你小子老说不吉利的话,小心被少爷知道了割舌头。”
那人耸了耸肩,“割舌头也没办法,这是事实啊,你看吸毒吸到那程度了,戒毒根本就不可能了。”
“去吧,去吧,赶快回来,这局让华仔这小子输的裤衩儿都不剩!”
那人笑了一下,转身下了一楼,进了一楼的某房间,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哥正洗牌,房门突然被推开,抬眼的瞬间,他的右手手腕已经被飞镖打得血淋淋的!
啊……!
后知后觉的疼痛让他惨呼起来。
走在前头的男人在他伸出左手企图摸枪反抗的时候,再次扔出飞镖,废了他的左腕。
“你们是谁?!”明哥忍着疼,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我们是谁不重要,只问你,你们看守的人关在哪儿?!”司成双眼冷锐,手上的枪闪着死亡的光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这儿根本就没关过人!”
司成闻言,目光一沉,一枪打在明哥左腿上,“说不说?!”
明哥惨嚎,声音嘶哑,但他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雇主告诉我们只要守在这儿一个月,就会给我们一大笔钱!真没让我们看守任何人和物!”
司成听后忍不住看向靠在门口吸烟的贺迟年。
贺迟年压了压头上的黑帽子,刻意放粗了声音,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其他人呢?!”
“刚刚虾米下去了,墨鱼昨天就走了。”
“还有一个呢?说实话不然……!”司成不知何时手中多了管冰蓝色的针剂。
明哥虽然并不知道针管里是什么东西,但猜也能猜到里面肯定是些让人生不如死的病菌。
所以,纵使他在人前从来都强悍牛叉得不行,这时候也吓得抖了起来。“他,他,我不知道!”
司成见他死鸭子犟嘴,针头毫不客气地扎他肩头的肌肉,“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在,在下面!”
明哥终究泄露了。
贺迟年听后,什么都没说,转身下楼,五分钟之后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陌青灵抱着本线装的《三字经》不停地翻来翻去,不多会儿就翻了半本,可再过一会儿他又倒着翻回了第一页。
“陌青灵,你到底是在看书还是翻书?”
顾莫安和贺北寅都忍不住看向陌青灵。
陌青灵突然把《三字经》一扣,“好无聊!”
“我们在这儿陪着你,你还说无聊,真让我们伤心。”
“我是说《三字经》的内容好无聊,我看不懂。”
顾莫安黑线,“看不懂,你都抱着看了一个星期了。”
“是么?我看了一个星期了?”陌青灵一脸不敢置信,“我居然看了一个星期?可是我就记住了第一句。”
贺北寅耸肩,“没办法,谁让你一直喝洋墨水?”
“可我国语说得很流利啊。”
“我英语说得还很流利呢,不照样读不懂那些深奥的世界名着。”
贺北寅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着。
第四十一章 一贯做风()
“可是,我读懂了《七步诗》诶。”陌青灵欠扁的笑容,灿烂地让贺北寅觉得刺眼。
陌青灵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暗中讽刺着他和贺北寅,他当然很清楚。不过,陌青灵说这种不着调的话,也不是一两次了。所以,贺北寅只是淡淡地扫过陌青灵,道,“那首诗写的不错,不过可惜,我不能体会。”
顾莫安心头也有几分不爽,他爸爸和于时苒的母亲,当年那也是兄妹相煎的典型例子。
陌青灵摊手,“我也不能体会,只是听人说写得好,就觉得好了。”
顾莫安和贺北寅同时黑线。
这时,天已经很晚了。
“我该告辞了。”贺北寅心中有事,所以,比每次小聚都退场的早。
陌青灵和顾莫安也不挽留,只道,“我们再玩会儿,你路上小心。”
贺北寅一离开,陌青灵就继续抱着《三字经》翻。
顾莫安凝视了陌青灵一会儿,忽然说,“念再多三字经也无法回到人之初了。”
陌青灵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扭头看顾迟安,“人之初有什么好的,那么弱小,就连一只狗都可以当点心吃。”
“啊呀,你有心理阴影啊。”顾莫安故作惊讶。
陌青灵撇嘴,“有没有阴影我不知道,反正看见狗我就躲得远远的。”
顾莫安突然话锋一转,“你说北寅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陌青灵托下巴,“谁知道呢,也许是急于验收战果什么的吧。”
顾莫安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他对贺迟年出手了?”
陌青灵叹气,“不清楚啊,又不关我的事情。这《三字经》我也念够了,我们去找点儿乐子吧?”
陌青灵的一贯作风,总能顺利把不想谈的话题糊弄过去。
顾莫安唇角勾着若隐若现的笑,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
他知道,陌青灵肯定是知道什么的,说起来,陌青灵的消息一直都灵通得让他都诧异呢。
贺北寅的车子停在一家破旧的酒吧外面。
一进酒吧,他就直接去了酒吧的后堂。
“少爷,你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