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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深更半夜闯我定北侯府”
“大哥,是我。”江成君从墙头跳了下来。
江飞卿一愣:“你怎么来了?我听你在西院招呼了一天的客人,也该累了才对,怎么不去休息?”
江成君低声道:“我还未曾贺过哥哥生辰,怎么睡得着呢?”
江飞卿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可贺的,一想到父亲还在边境,我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母亲也和我一个想法,所以今年她也就给我煮了碗长寿面。”
江成君听了不由有些羡慕:“晋阳夫人还会亲自为你下厨吗?我母亲就从未给我下过面。”
江飞卿笑道:“不就是一碗长寿面,你若是想吃,为兄现在就给你煮去。不过你今日在西院”
“哥哥给我下碗面吧,我白天胃口不好,都没怎么吃东西。”
江飞卿连忙问道:“怎么会胃口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今日宴席上虽有山珍海味无数,但也都是平常吃惯了的,没什么稀奇。我心里又惦念着父亲,所以”
“我明白了,那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下碗面来,要是不好吃你可别嫌弃。”江飞卿笑道。
“当然不会了,只要是大哥亲手做的,我什么都喜欢。”
江成君在棣棠花丛旁的凉亭里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跑到厨房门口去看着江飞卿忙活,他从未想过他哥哥居然是个会下厨的。明明是亲兄弟,明明住在同一座府中,可是他们兄弟俩相处的时间真的太少了。
母亲一直跟他说,大哥不仅是他的大哥,还是他的竞争对手,日后说不定还会为了爵位反目,让他不要真的将大哥放在心上。母亲还说,虽然表面上她与晋阳夫人是同样的待遇,可其实父亲在心里一直都更偏爱晋阳夫人和大哥,她说他们从来都只把他们母子俩当做是外人,所以他也不能一厢情愿地贴上去。
他知道母亲很不甘心,她从小就是最受宠的公主,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最好的,她以为一辈子都会如此,却一直被父亲冷落。不,也不是冷落,父亲也时常会陪伴在她身边,和陪在晋阳夫人身边的时间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他对晋阳夫人说话时总会有些甜言蜜语,偶尔也会打情骂俏,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显得十分亲昵。可他对母亲不会这样,父亲与母亲之间看上去就是相敬如宾的。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明明都是好词儿,都是用来祝贺夫妻的,可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母亲,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他很羡慕东院的晋阳夫人。而他母亲,则很嫉妒晋阳夫人,对自己说过很多不利晋阳夫人的话。母亲不愿他与东院来往,所以他也不大了解晋阳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看上去的话,晋阳夫人似乎是个温柔贤惠识大体的女人,她纵使不笑看上去也十分温和,与他母亲不同。
他很羡慕东院的氛围,那大概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他其实也敬重他的母亲,也爱他的母亲,可他无法接受母亲总要他把大哥当做敌人。他总记得七岁那年大哥为他种下一片棣棠花时的情景,也记得他们那时的约定。若不是母亲执意不让父亲交出兵权,或许他们这一家子已经过上普通安乐的日子了,父亲今年也不至于回不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等不起了?”江飞卿的面已经煮好了,正想给江成君端过去,转头就看见对方正站在门口。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就过来看看。哥哥手艺很好嘛,光闻着就觉得很香了。”江成君笑道,“不过哥哥是什么时候学的厨艺?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个,江飞卿有些不好意思:“你应该听说过荀家的”
“哦,我明白了,荀家有女初长成,恰好就长成了哥哥喜欢的样子吧?”
那位荀姑娘他是听说过的,原是晋阳夫人娘家的表亲,单名一个卉字,江飞卿每年随晋江夫人回去探亲都会遇到这位姑娘,二人相处得还算不错,似乎已有结亲之意。江成君也很羡慕这点,因为他的未婚妻子母亲已经帮他选好了,说是门当户对,对他将来有所帮助。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坚持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却不肯让他自己找一个心仪的女人呢?
母亲却说,儿女情长那是女儿家追求的东西,好男人应该志在四方,不该拘泥于小家。
江飞卿听到这话脸色微红:“我与卉儿确实情投意合,前年她生辰的时候我送了她一块玉佩,她忽然说每年都送这样的东西实在很没新意,要我送样特别的东西给她,我就问她想要什么,结果她说想要我帮她下碗长寿面,我就学了。”
江成君笑道:“哥哥与荀姑娘的感情可真令人羡慕。”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你与我同龄,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也可以去提亲了。”江飞卿一手端着碗一手拉着江成君在厨房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先吃面吧,免得凉了。外头风大,你既然都进来了,就直接在这儿吃吧。”
“谢谢大哥。”
“你不嫌寒碜就行了,我也不会做别的,最多就在面里放两个蛋再撒点葱花。”江飞卿笑道,“我记得你从小吃面吃馄饨什么的就喜欢撒点葱花对吧?”
“哥哥总是将我的喜好记得这样清楚。”江成君有些感动。
江飞卿笑道:“这有什么?你不是也清楚我的喜好吗?早上你命人送来的贺礼我很喜欢,二弟有心了。”
“哥哥文武双全,我送礼倒是不用费什么心思,笔墨纸砚刀枪棍棒,一年挑个一件就是了。”江成君笑道。
他今年送了江飞卿一把宝剑,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他每次都会提前一年为江飞卿准备礼物,每年都要费上很多心思。自从不上学了,他基本也没有独自出门的机会了,还得想方设法地瞒着母亲托人去找。每一份礼物都来的很不容易,但是这些他并不想让江飞卿知道。
可即使他每次都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江飞卿也知道他要找来这些东西有多不容易,这让他更心疼自己这个弟弟。
而江飞卿每年都会给江成君准备两份礼物,一份其实是给长宁公主看的,虽然贵重,但江成君未必有多喜欢。比如美玉,比如古董,这些东西江成君从来不缺。另一份都是小玩意儿,他经历外出游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带样有意思的东西,那都是送给江成君的,不过只能在长宁公主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塞给他。江成君几乎不能出门,所以他要告诉他弟弟外头是什么样的山水,是什么样的人情。
“你也不差呀,不过你身子骨弱些,武艺虽然不及我,但是文采比我好多了。”江飞卿笑道,“对了,这面可还合你胃口?”
“很香,谢谢哥哥。”
江飞卿拍了拍他肩膀无奈道:“你呀,怎么总是这样客气?我们是亲兄弟啊。”
“可世上也不是所有的哥哥都对弟弟这么好的。”
“可也不是所有的弟弟都对哥哥这么好的啊。”江飞卿笑道,“你我兄弟,本就同心,并不需要计较。成君,你心思太重了。”
“是吗?我只是觉得”
“我知道,母亲与长宁公主一直都有隔阂,可那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你不必放在心上。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我与母亲说过了,等这战事结束,就让父亲向朝廷请旨,将爵位传于你。”
“什么?”江成君愣住了,“哥哥为什么要这样?”
“比起当个侯爷,我还是更喜欢外出游历,恰好卉儿也喜欢,我与卉儿也说好了,等父亲回来,我便与她成婚,然后我们俩一起去游山玩水。这定北侯府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你可别怪哥哥啊。”江飞卿笑道。
江成君摇了摇头,他知道江飞卿是为了他好。不当侯爷,听上去确实更轻松些,可权势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放开的,比如他母亲。而他大哥也是侯爷和郡主的孩子,身份一样尊贵,这样的出身要放弃权势,其实并不容易。
第九十四章棣棠染血(4)()
自那之后,江成君一遇到烦心事就会翻墙跑到江飞卿的院子里去,这一切长宁公主都不知道。长宁公主入夜以后通常就不会出门了,所以江成君能够瞒着她出入东院。
不管外人怎么想,但晋阳夫人确实是个不爱生事的,她院子里的人嘴巴也都很紧,不会嚼什么舌根,就算发现了江成君往东院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说过闲话。因此,江成君也跑得越发勤快了。
他有时候能在夜晚的东院里遇到江飞卿,有时候不能。遇不到的时候他就坐在凉亭里,或是蹲在花丛前,对着那片棣棠说着自己的心事。他虽然出身尊贵,但是受长宁公主限制太多,小小的一颗心装不下整片天下,唯有父母兄弟而已。他总是希望父亲能早点回来,母亲能早点放下心中芥蒂,然后他们一家五口人就住在一起好好生活,不要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他就是这样想的,纵使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可哥哥应该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不是吗?父母总会渐渐老去,以后还要依靠他们兄弟俩,只要他们兄弟始终如初,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遇到江飞卿的时候就开心了,江飞卿见多识广,对很多事情都很有见地。他知道自己弟弟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过来,但其实也不用刻意开解,只要给弟弟说几个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江成君心里的郁结自然而然地就散了。
那个时候,暮棠飞就卧在花丛中听着他们兄弟俩高谈论阔,她觉得很有意思。她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自从有意识以来她就试图和周围的棣棠花交流,可是没有一朵花能给她回应,她一直很孤单,因此很羡慕江家兄弟之间的感情。可是那个时候她道行太浅,没修炼成人形,也并不能从花里走出来。
她那个时候和那对兄弟一样天真,总以为他们一定能得偿所愿,一定能家庭和睦,永远都生活在一起。
可是世事无常,边境的战事越来越激烈,定北侯始终没能回来,最后在一个深冬,战死在了边境。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江家正准备过年,结果忽然传来哀讯,晋阳夫人站都站不稳了。
“母亲!”江飞卿连忙扶住了她,“请母亲节哀。”
“让人将家中贴的新联还有福字全都撕下来吧。”晋阳夫人闭着眼睛低声道。
这一年多来,定北侯都在边境,他们夫妻也是会通信的,她之前想着定北侯不在家中孩子都无心过生辰了,这大过年的他又不回来,大家肯定也没心思过年,不如草草了了。可是定北侯却在家书里说,即便如此,他也希望他的妻儿热热闹闹地过个年。他还说,他们的战事已经快结束了,等他开春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换了新联,大家也都穿上了新衣服,他看着也会跟着高兴些。
于是年底的时候,晋阳夫人特意亲自采办了很多年货,请了城中书法最好的先生给侯府写了好几幅新联,就是等着定北侯回来给他看的。可是他居然
“骗子”
“母亲说什么?”江飞卿问道。
晋阳夫人摇了摇头,转身道:“快将你父亲迎进来吧。”
“是。”
边境是派了人将定北侯的尸首送回来的,毕竟是朝中贵族,也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大家都给足了体面。只是送来尸体的同时,也送来了一道圣旨,说是需要新的定北侯去边境稳定军心。
军队虽然是朝廷的军队,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定北侯在带领,军中不少人都得到过定北侯的照顾,因此也希望江家的人来接手。
其中一个副将道:“卑职觉得这个位置还是大公子合适,他毕竟随侯爷去过几次边境,也带过一两次队伍,军中将士不少人都认得他,由他接手最合适不过。”
江飞卿没说话,他甚至没太反应过来,他的父亲才刚被送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帮他父亲守灵,就要被送去边境了吗?
江成君马上反应过来了,他连忙道:“虽然大哥更出色些,可是大哥身为长子,还要为父亲捧灵位,还要照顾家里,不如就由我去吧。我也是江家的子孙,我也从小和大哥一道儿习武,我也读过兵书,我也可以的。”
那副将还没说话,江成君便被长宁公主一把扯了回去。
“你在胡说什么?你父亲才刚死,你怎么能又去送”长宁公主本想说送死,可周围那么多人,她纵使慌不择言也能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又道,“你大哥才是长子,这爵位本就该是传给他的。你之前不也一直都说兄友弟恭吗?那就把爵位给你大哥吧。”
“母亲”江成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母亲,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从记事起,他母亲就跟他说,那爵位必须是他的,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抢过来。可如今边境战事不休,他母亲就不让自己去了吗?她不让自己去送死,就要让大哥去送死吗?
那副将有些为难,其实不管是哪个继承爵位都没问题。两位夫人都算正室,一个年长半个时辰,一个身份更加尊贵。只要是江家的亲生儿子,在定北侯的军队里就能服众,所以是谁都行。可现在他们明显产生了分歧,而他又圣旨在身,必须得赶紧带一个人离开。
“晋江夫人怎么看?”那副将只好看向晋阳夫人。
晋阳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用那双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江飞卿,问道:“吾儿怎么看?”
“赵国有难,我身为定北侯之子,又是赵国的臣民,自然义不容辞。”江飞卿转身朝晋阳夫人行了个礼,“请母亲原谅孩儿不孝。”
“大哥?”江成君连忙抓住江飞卿的手臂道,“大哥之前不是说,你更喜欢闲云野鹤吗?你不是还要娶荀姑娘吗?你不是说要让父亲向朝廷请旨将爵位传给我的吗?你不能”
江飞卿握住了江成君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认真道:“为兄也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哥”
晋阳夫人垂下了眼帘:“吾儿既然有志,那便去吧,我会替你父亲好好料理后事的,家里的事情也有成君帮忙主持,你不用担心。”
“多谢母亲原谅。”
晋阳夫人又对那副将道:“这圣旨来得突然,可容我与卿儿说几句体己话,再帮他收拾些行礼?不回耽搁太久的。”
副将连忙应道:“自然可以,夫人快请。”
晋阳夫人点了点头,拉着江飞卿回屋了。长宁公主松了口气,虽然这次好像被东院抢尽了风头,可是总算保住了江成君。
可江成君却对那副将道:“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将军带我走吧,大哥是家中长子,家里离不开他。而且他都跟荀姑娘有婚约了,不能”
“君儿,你在胡说什么?”长宁公主气得发抖,“你现在满脑子只知道大哥,不要母亲了吗?”
“难道大哥就没有母亲了吗?”江成君难得硬气地反驳了长宁公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自己怕失去儿子,晋阳夫人难道就不怕了吗?我自懂事起,母亲便对我说,未来的定北侯只能是我!如今害怕丧子便要反悔了吗?母亲不觉得晚了吗?若是您坚决不肯同意父亲请辞,或许父亲就不会死!”
长宁公主对着江成君的脸就是一个耳光:“你现在就这样对你母亲说话吗?这些都是你大哥教你的吗?晋阳夫人从来只会让我不快,她痛与不痛与我何干?可你是我儿子,你必须听我的!”
“母亲,我一直都很听话,我已经听了您的话快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