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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可再一想顾昭华那边,心情又再度低落下来。
顾明堂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问道:“怎么?”
沈氏觉得顾昭华既然心系凤行瑞,那么嫁进沈家之事是绝计不会同意的,这也不是只靠时间就能解决的。可她这话对顾明堂还没法说,只能道:“只是有些感慨,昭华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些波折,我实在心疼。”
顾明堂听着不是滋味,说得好像他不心疼似的,心里便起了几分腻歪。这是真真的是好的时候百般好,坏的时候万般恶,顾明堂还自认对沈氏和顾昭华足够宽和,可他的心到底是偏移了。
待喝了一盏茶,两人又提起沈家的事情,顾明堂随口道:“若你真想全了这段亲上加亲的佳话,家里也不是只有昭华这一个姑娘。”
沈氏当即便皱了眉,神色看着也有些不好,不过到底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淡淡地道:“这事也不是我自己能够做主的。”
赵姨娘自那夜旁敲侧击之后好几日没捞着顾明堂的影子,顾惜玉急得不行,“我听说沈家已开始着手物色媳妇了,沈家那样的门弟,多少人抢着送上去,若沈家娶了别府小姐,近几年内我恐怕想做妾室都不能,而家里也不会再让我拖下去。”
赵姨娘倒不怎么急,她心里自有打算,不过顾惜玉性子急,她怕全与她说了反而坏事,只安慰道:“你放心,你的终身大事娘会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事得一步步地来,否则让你父亲知道了,你我二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说完又过了两天,沈氏便做主给顾惜音订了亲事,便是那个翰林院的孤儿宁海。
当天晚上赵姨娘少有地闯进顾明堂的书房,与他哭诉此事。
因顾明堂与赵姨娘提过宁海,本是给顾惜玉留的,沈氏却把顾惜音订给了宁海,这让顾明堂十分不快,觉得让沈氏下了面子。
赵姨娘泣道:“那晚相爷提过宁海这人后,我第二天便去与夫人商量,夫人当时只说要考虑,却不想转过头就把这人给了惜音。惜音也是相爷的女儿不假,可到底是妾身先挑的,夫人此举实在让妾身想不多想都不行。”
顾明堂心里有些烦,不知为何,最近只要一涉及到顾昭华或者沈氏,都会平空生出许多事情。
赵姨娘仍在哭泣,“就是我与夫人提了一嘴沈家的事情,说羡慕大姑娘这么好的亲事也推了,若是换了惜玉,怕不倒贴嫁妆也要嫁过去。我知道惜玉配不上沈家少爷,有这心也没这指望,不过是一句戏言,恐怕夫人就当了真,觉得我痴心妄想,这才拿惜玉的婚事来罚我。”
“她怎会那么想!”顾明堂习惯性地还是维护沈氏,“你也是,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做什么?”不过说归说,顾明堂心里又埋怨起沈氏,沈氏虽然十分大度,对待庶出子女让人挑不出错处,可心里的嫡庶之分也十分明显,当年盘算顾昭华的婚事时,除了沈家,尽是王侯权贵之家,可到了几个庶女这里,比看的便都是一些没有背景的官员,说是说这样的人家姑娘嫁过去不会受气,可到底还是偏了心,他顾明堂的女儿,就算是庶出,又有哪户人家配不得?这么一想,便又想到沈氏那日说起沈家选亲的态度,心里更为不满。
难不成沈家宁可要一个和离过的嫡女,也不愿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庶女?
赵姨娘抽抽咽咽地,“相爷,不如您与夫人去说一说,还是把那宁大人留给惜玉吧。”
“简直胡闹。”顾明堂知道这事时沈氏已让媒人去宁家知会了,宁家也回了帖,改日便上门来送婚订,若现在换人,传出去简直要笑掉别人的大牙,说顾家的女儿竟恨嫁到了这种地步,姐妹之间还要抢未婚夫婿。
“此事已然决定,断无更改之理。”顾明堂觉得自己也有点对不起赵姨娘,和声与她说道:“待我明日再去物色几个青年俊才,这次全由你自己决定。”
赵姨娘红着双眼看着好不可怜,她吸着鼻子说:“一切自然由相爷作主,我只是不甘心,大姑娘的婚事不成了,那是大姑娘自己不愿,夫人没与沈家亲上加亲也是定数,这火怎么也不该撒到惜玉的头上,想那宁大人是相爷亲口说好的,将来定然错不了,惜玉本就是个庶出,平时心思就有些敏感,再出这么一档子事,将来但凡嫁的人不如那宁大人,她恐怕都要食不下咽,难过至死了。”
顾明堂不赞同地皱了眉,“好好的说这些话做什么?惜玉心思是细腻些,这些也是随你,这样吧,便让惜玉搬到弄梅园去,以后吃穿用度都比照昭华的来。”
赵姨娘一听便变了脸色,“相爷万万不可!难道相爷忘了三姑娘是怎么没的!”
这话说完,赵姨娘似乎自知失言,满脸懊恼地道:“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庶出就是庶出,身份本就低旁人一截,被沈家嫌弃也是应当的,我们认命就是了。”
顾明堂阴沉着脸,再没和赵姨娘说一句话。
赵姨娘离开书房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已,她不确定自己那话是真的触怒了顾明堂还是会为自己带来好处,毕竟顾婉容的事情是顾明堂的逆鳞。
顾明堂最终还是向沈氏提起了再度联姻的事情,不过对象不再是顾昭华,而是换成了顾惜玉。
“若你担心惜玉身份低配不上成周、成业,便将惜玉收养到自己身下,岂不两全其美?”
沈氏沉默无言,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
顾明堂这次却不容她退缩,“当日一意想促成这门婚事的是你,如今为何又不同意?”
沈氏有苦难诉,难道说她想促成的不仅是顾沈两家的交情,更是想看女儿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吗?现在人换成了顾惜玉,别说顾惜玉是庶女出身,就算她认了嫡母,沈家定然也是不乐意的。
这种态度更加激怒了顾明堂,顾明堂沉声道:“你与我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有真正瞧得起我?”
沈氏错愕不已,顾明堂道:“当年父亲早逝,全靠沈家帮衬我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大概便是如此,沈家才屡屡不将我放在眼中吧?”
沈氏立时为自己娘家辩驳,可顾明堂哪里听她的?只是道:“此事我已决定,要么便让昭华现在嫁过去,要么便让惜玉认你为母,我不愿外头传些流言蛮语,说我顾家的女儿被沈家嫌弃,入不得门!”
顾明堂说完甩手便走,沈氏辗转整夜,第二天便没起来床。
顾昭华得了消息匆匆来探,进屋便见沈氏苍白着脸色,毫无精神的模样。
顾昭华这阵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算修身养性,自觉脾气较以前温和不少,可见沈氏这样仍是急躁起来,连连询问沈氏的大丫头佩珍。
佩珍说得吱吱唔唔,加上沈氏以眼色制止,顾昭华便猜到肯定是出了事情,再联想到昨晚顾明堂留在这里,当即问道:“可是爹爹说了什么?”
沈氏还是不说,顾昭华急道:“娘不说,我便去问爹爹。”
沈氏无奈,这才把话都说了,末了急着拉住她道:“这事是娘一时想不清楚,不关旁人的事情,你也不要因此委屈自己。”
顾昭华瞬时眼睛一酸,沈氏都被气成这样,也不是不埋怨自己推了沈家的亲事,可心里最惦念的还是不要她委屈自己。
“这件事娘难道不觉得蹊跷?”顾昭华问清了前因后果,哼道:“惜音比惜玉年长一些,母亲先考虑惜音理数应当,况且要不是赵姨娘三番两次在娘面前提及那位宁大人,娘恐怕还注意不到她,那时赵姨娘可提过这是她属意的人选?原先不说,等娘定了惜音的婚事又去与爹爹诉冤!”
昨日顾明堂责怪沈氏办事不细心的时候沈氏便觉得不对,如今顾昭华一说,她便完全想通透了,紧蹙柳眉道:“我原还以为当真是误会了她的意思,错指了惜玉的婚事,你爹出于补偿才会提及沈家的事情,现在看来竟然有鬼?”
顾昭华冷笑不已,“顾惜玉早对成周表哥动了心思,原是想缠着我去与成周表哥说合,我拒绝后便联合赵姨娘想出这样的主意!”
沈氏先是一惊,而后恼怒不已,“竟还有这种事情?这赵思瑶自己心术不正,竟也教女儿这般,简直丢尽了顾家的脸面!”
顾昭华见沈氏冲动想要起来,忙按下她,问道:“娘可是要去与爹爹说这件事?”稍稍一顿,她说:“万万不可。”
沈氏原是一时冲动,如今被顾昭华一拦也回过味来,且不说现在去说这件事顾明堂会不会相信,只说那赵姨娘进府来得不光彩,顾明堂本就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现在若去挑明,岂不是在打他的脸面?
“难道就这么饶过他们?”
顾昭华看着沈氏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轻笑了一下,“这事我不知道便罢了,我既已知道,她们这出戏,自然不会再演下去!”
第94章 宴会(一)()
沈氏这一病就病了十来天,家里的事务全都暂时交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这两年已不管家里的事情每日潜心清修,这么一来倒是又扰了老人家的清静。
沈氏不是没考虑过把这件事说给老太太听,相信老太太也不会赞同,他们和沈家这样的门第,自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就好比顾成柏,京城里谁都知道他不学无数,可将来也定然要配个嫡出的大家闺秀,就连顾明堂都不会同意他娶个庶女进门。
可换了沈家,顾明堂就想得简单了。
不过沈氏到底没拿这事去打搅老太太,待身体好一些后便又把家事接了回来,之后着手准备一场宴会。
如今正值十月,恰是秋好菊美之时,沈氏叫了许多花圃老板带花进府,顾明堂因沈氏生病一事对她生出几分愧疚,可对之前的提议始终没有松口,两个人见了面都是无话可说的样子,如今见沈氏张罗的厉害,便在一日饭后问起此事。
沈氏道:“我仔细想了相爷的话,虽然还是觉得有不妥之处,不过相爷所说也有道理,只是我总不能去逼迫母家做事,便想借成柏的名义办一场赏花宴,邀请几个外甥连带着相爷给出名单上的那几名青年才俊,一齐让到家里,我先私下问问成周的意思,顺便也可看看宁大人,惜音母亲去得早,这门亲事不可马虎。”
听了沈氏的话顾明堂十分高兴,相比起那日赵姨娘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他还是觉得始终是大家闺秀上了得台面,这番心思换了府里几个姨娘便没一个能做到的。
这件事便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
顾成柏自那次腿伤痊愈后很是老实了一阵子,还与李三一起读了几天书,不过最后两人还是原形毕露,镇日与他们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处快活,时常不着家。不过这次沈氏下了死令,让他这几天在家里休身养性,毕竟是以他的名义举办的聚会,他若太不像话也实在丢顾家的颜面。
顾惜玉和顾惜音自然也早知道了这次聚会的目的,两人心情各不相同。
顾惜玉高兴得几乎疯掉,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氏会在这件事上松口,今天说是要找沈成周问问意见,可沈氏是沈成周的亲姑母,在沈家的地位又一向很重,她开了口,沈成周怎会不放在心上?这便已是成功了一半!
相比起顾惜玉的兴奋,顾惜音则有些阴郁。她的亲事沈氏已定好了,便是那宁海宁翰林。若说倒也不委屈她,可她也打听得明白,这宁翰林自幼失怙,从小就寄养在叔叔家里,而他叔父家中只是一介商贾,可以说宁海没有任何朝中背景,全靠自己打拼,才进了翰林院为官。
原本顾惜音也是满足的,可想不到转眼沈氏又流露出想将顾惜玉嫁进沈家的想法,这便让她极为不甘!
同为庶女,这待遇也差得太大了!
想着这些天顾惜玉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顾惜音便气至手脚冰凉。
不就是欺负她没有娘么!想那赵姨娘又是什么好东西!
顾惜音越想越不甘,每日的怨气恨不能挂在脸上,去给沈氏请安的时候也是恹恹的,沈氏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
后来顾昭华私下里找到她,问道:“我记得三年前你曾参加过太后为七公主举办的刺绣大会,你还苦练多日,得了太后夸赞,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得罪了七公主?”
这是一桩陈年旧事,前世顾昭华没有理会,这一世仍旧没有问询,不过现在却是好奇起来。
顾惜音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神情已是有些难堪!
顾惜音心高气傲,自认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人品容貌更不比顾昭华短些什么,她只是没有一个好出身罢了,可那又有什么,她心中自有天地,她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来得清高!
所以顾惜音向来看不起顾惜玉巴结讨好顾昭华,她也从来不屑这么做。
“你已订了亲了。”顾昭华手端喜鹊登梅薄瓷茶碗,另一手持盖,尾指轻扬起一个自然的弧度,她啜了口茶,扣合茶碗,再随手撂至桌上,“母亲的意思是,在你出嫁之前,最好解开与七公主的误会,否则将来恐怕对宁翰林的仕途有亏。”
顾惜音却只看着顾昭华不经意间的动作,暗自在心里将那优雅又不做作的姿态描摩了一遍又一遍。
“惜音妹妹?”顾昭华叫她一句。
顾惜音回过神来,半垂下眼帘说道:“只是一点女儿家的小误会,怎会影响宁大人仕途。”
“妹妹这可就说错了。”顾昭华道:“七公主是朱贵妃所出,朱贵妃素来得宠,母家势力雄厚,若哪天七公主想起你,在朱贵妃面前提上一提,朱国公一家又怎会让宁大人好过?届时宁大人身为父亲女婿,恐怕连父亲都难以幸免,无故为父亲在朝中树敌,这可不是女儿应尽的孝道。”
饶是顾惜音不信,也被顾昭华说出一身冷汗。
“当日我得了太后夸赞,有人不服,说我是找人代绣,我将针绣之法一一解说,又指出那人的作品才是代绣,七公主维护那人,因此与我结怨。”
顾惜音最后还是选择说出来,这件事虽然当事人不愿提及惟恐失了面子,可当时也有不少人在场,若顾昭华存心打听,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人可是刘贝儿?”见顾惜音不语默认,顾昭华笑了笑,“恐怕是你听说太后喜欢坦言直率之人,所以才有意出言撂了刘贝儿的面子吧?”
顾惜音猛然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顾昭华。
这件事她没与任何人提起过。她从宫里回来也没和沈氏说,沈氏后来隐隐听到些风声,却也只是说了几句平常的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性子直率才和刘贝儿起了冲突,而七公主与刘贝儿交好,这才替刘贝儿出了头。
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实在是存心的。
那时顾婉容初露风头,顾惜玉有赵姨娘全力相护,她想不落于人后,只能兵行险着。
她几乎是成功了的,虽然刘贝儿是太后很宠爱的外孙女,可她不畏刘贝儿的身份勇于直言的行为也给太后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甚至看到了太后眼中划过的赞赏,可她没想到七公主会横插一脚,让她所有的打算落空。
七公主比她还小一岁,可看着她时眼中的那分明了竟让她产生了掉头逃走的冲动,七公主识破了她的意图,以维护刘贝儿的方式来警告她,最后她没有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勇敢,终是不敢与这真正的金枝玉叶硬碰,气势一弱,之前的种种便白费了!
后来她回到相国府大病了一场。
是气的也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