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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岚上前,替白广寒解开披风时,赤芍垂下脸,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伸出手,接过安岚递过来的披风,再递给旁边的侍女。在天枢殿众多侍香人当中,赤芍不是最聪明伶俐的,也不是最懂得看人眼色,但她却是最得白广寒看重的。其原因,是她一直谨守本分,从不滥用手里的权力,也从不曾越过雷池一步。
有些人,自律,护住了自身的同时,却也违逆了心意。
安岚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但有赤芍在旁,故顺序未有乱,虽慢了些,却不曾有丝毫差错。于是,她们两人在这件差事上的交接,进行的无声无息,平稳顺利,水到渠成。
赤芍领着几位侍女捧着白广寒换下的衣服退出去后,安岚又抬手将白广寒发冠上垂下来的穗子摆好位置,然后手指沿着他的衣襟轻轻顺了一圈,这是将他的衣服抚平的动作,最后,她的手在他腰上停住,像似要握着什么般,一会后才放下。
这么多年,身在这个位置,没有人敢对他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因为他不允许。
她敢,自然是因为他允许,她初时亦有怯意,然试探之后,便知他的允诺皆是真,他说,会尽所能地满足她。
“先生,穿这样真好看。”她抬起眼,看着他道,“我知道每年正月初一,香殿都有祭典,以前一直就想上来看看,却不曾有过机会。”
他垂下眼看着她:“明年,由你来祭神。”
清冷的声音,语气却是极其温缓,说出来的话也不似玩笑。
安岚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亦不问他这话是真是假,反是问了另外一事:“当年,中涅槃香境的人,是先生您是吗?”
刚刚为他戴冠时,她便发觉,他额上的温度似乎还有些高,她不知是她手过于冰冷的关系,还是她的担忧是真的。
白广寒未回答,沉默,便是默认了。
那么,真正的广寒先生是怎么死的?
这话,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后,看着那双深幽的眼睛,终是没能问出口。他心里藏着杀戮之意,又隐忍七年,背负起另一人的一切,替对方活着,答案,她多少能猜出些许。
于是,她又问:“昨晚那样的情况,是年年都如此吗?”
白广寒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淡淡道:“差不多。”
最初两年,时间很短,仅一个时辰,随后时间一年比一年增多,昨日,几乎整整一个晚上,直至现在,还未完全熄灭。
他转头,便是不愿再说此时,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能治好吗?”
他未责怪,却也未多做解释,道了一句到时辰了,便转身出去。
新春祭典是香殿的大事,繁荣缛节看得眼花缭乱,安岚一边注意白广寒的神色,一边用心记住祭典的每一个细节。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心二用,幸好也未觉得有多少困难,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心里的渴求都在此,所以自然而然地,她便都收入囊中。
日上中天后,白广寒才回了凤翥殿,但香殿的祭典并未结束,只是余下的事,不需要他在场了。
安岚已准备好清热的汤水,待他进来后,马上就端给他,并低声道:“方大香师离开摇光殿了,想必是回方家。”
“嗯。”他接过她手里的碗,喝了大半,就让候在殿内的人都退出去。
“先生已经知道了?”安岚看他神色,心里诧异,他一直就在祭神台上,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陪我坐一会,便去歇着吧。”他看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抬手,手指在那里轻轻一抚,“此事之后,方玉辉定会对你心存敌意,你可有信心赢过他?”
安岚摇头:“我不惧他。”
以前或许会怕,但如今……如果方大香师真是害先生的那个人,她则更不可能会惧方家的人。
“据说师傅收徒时,总要送点儿见面礼。”白广寒笑了笑,“总想着要送你什么,方家这事给了我个提醒,有件事,倒是适合送给你。”
安岚一怔,随后道:“先生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白广寒看着她摇头:“别这么容易就满足。”
安岚替他脱下披风,顿了顿,便问:“是什么事?”
“明天回景府再告诉你,去休息吧。”他说着就自己脱下层层繁复的衣裳,露出霜雪一样的中衣,衣服下面,是精壮修长的身体。
他回头,见她还站在那,微微挑眉:“要在我这休息?”
她面上暮地一热,不及回答,他又道:“也好,去西屋吧。”
……
一夜未合眼,并自他手里接过香境,天亮后又陪他参与了香殿的祭典,精神耗损之巨大可想而知,亏她能撑得住。待她入睡后,白广寒来到西屋,原是打算只看一眼就走的,可最后却在这屋里停留了半个多时辰。
次日,说好是他带她回景府,但是白广寒却依旧留在天枢殿,也未让她进殿作别。
安岚心里纳闷,一个人出了天枢殿,才看到,来接她的人,是景炎公子。r1152
第247章 贴心()
看到景炎时,安岚有片刻的恍惚,之前有所怀疑的时候,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而今,她心里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差别在她眼里却愈加凸显,那点熟悉的感觉,反而变得模糊了。
广寒先生的孤高以及清冷,景炎公子的亲和及肆意,都是完全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地方,便是那份隐忍的心。
安岚微微有些怅然,无论他扮演哪个角色,都是必须要压制一方的情绪,如此,几乎等同于他一直是缺失的。
“没休息好?”随他上了马车后,她的下巴即被他抬起,仔细打量。那动作极其自然,是景炎公子才有的风流,若是广寒先生,即便在动作上和她有亲昵些的接触,也不会似景炎公子这般主动,甚至是肆意。广寒先生,一直是克制的,自律的。
“休息得很好,公子……”安岚回神后,也打量着他,“公子可休息好了?”
景炎拇指在她下巴处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放开,眉眼含笑:“还不错。”
他话才落,安岚便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他微微挑眉,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她将他的手掌摊开,掌心对着他的掌心仔细感觉了一会。他的手掌几乎是她的两倍,宽厚,干燥,有薄茧,掌心温热,是最让人舒服的温度。
是真的好了,她放下心,便要收回手,他却握住。
他握住,却也不说话,只是翻过她的手,看着她掌心的纹路。然后用拇指在她掌心处轻轻摩挲。
这动作亲昵得让人脸红,还有点儿痒,她不由握了一下手掌。
他低笑一声:“丫头,你的手生得好,掌纹也生得好。”
安岚又松开手掌:“公子还会看手相?”
他又在她掌心处轻轻摩挲了两下。少女的手触感极好:“别人的不会看,但你的,却能窥其一二。”
安岚抬起眼,却见他面上的表情并不使此时的动作那么随意轻佻,凌厉的眉眼既含着风流,也带着难察的认真:“生命线很长。很清晰,说明你以后会过得很好。”
安岚垂下眼笑了:“这个我信。”
景炎抬眼,她亦跟着抬眼,看着他道:“自遇上公子,我就开始过得很好。”
看着那张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儿。景炎低笑出声,放开她的手:“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你看着白广寒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安岚一怔,面上莫名的有些发热起来,忐忑道:“什么?”
他却不说了,只是看着她。认真,又带着几分专注,漆黑的眸子似深潭。足以吸住人的魂魄。
这样的表情,倒是像广寒先生,安岚不禁垂下眼,低声问:“我看先生时跟看公子的眼神不一样吗?”
“不一样。”景炎亦是低低开口,“有时也一样,比如现在。”
她抬起眼。依旧忐忑:“这样……是不是对公子和先生不好?”
景炎微微勾起嘴角,这样的容颜。只要是细微的表情,都足够令人心跳加快:“对我倒没什么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见他才说了一半就又停下了,安岚便追问。
“只是——”他抬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捏,“怕你会真的弄糊涂了。”
安岚愣了愣才摇头道:“不会。”
她说得如此肯定,他微微扬眉:“不会?为什么?”
她会察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给了她能察觉的机会,否则,这些年他如何骗得过那么多人。
“看到先生,会想起公子,看到公子,亦会想起先生。”安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便比划了个手势,“就好似,就好似公子将自己分成了两半,所以,先生身上缺了公子这一份,公子身上,也缺了先生那一份,这种感觉,叫人……叫人有点难过呢。”
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面上有点热热的,其实,本是想说“心疼”的,只是这个词,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口,便用了“难过”。
景炎这会儿是真的沉默了,因为诧异,或者说,被惊住了,忽有柔情自心里生起,似流水一样,切不断。但片刻后,他却是轻轻一叹,那是从心里发出的叹息,及轻及轻,不愿被她听到,甚至是不愿让自己听到。
随后,他又在心里自嘲,景公的担忧,果真没错。这孩子,待他一片赤诚,又如此聪慧,几乎是应他的需求而来,所以,定会让他心疼的。
直到下了马车后,安岚才想起要问方家的事,只是这会儿已经进景府了。景公虽没有女儿,但兄弟姐们不少,再加上旁系,就更是壮观了。今日是正月初二,正好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景府非常热闹,热闹道她根本没有机会同景炎单独说话。
“安岚姑娘请随我来。”景炎同亲戚们寒暄招呼的时候,一个约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女人走到她身边,笑着道,“我是熏娘,安岚姑娘也可以随公子称我八姨姨。”
景公的八姨娘她知道,是专门在景公身边照顾的人,据说性情温和,处事妥帖,甚得景公喜爱。
“八姨娘。”安岚行礼。
八姨娘笑着扶住安岚的手,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道:“公子有事要处理,姑娘先随我去后院坐,府里的女孩儿都在那边,景公这会儿正同几位叔伯说话,一会后,我再领姑娘去给景公磕头。”
给景公磕头?其实,以景公的辈分,她又是受了景炎公子的恩,今天过来磕个头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知为何,听到八姨娘用这等亲热的语气说出来,她莫名地就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安岚这一瞬的沉默被八姨娘看在眼里,八姨娘便笑了笑:“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公子都特别忙,几乎没有坐下歇息的时候。旁人只知道景府风光,却不知维持这份风光,公子要费多少心神。”
安岚道:“我知道的。”
八姨娘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赞赏:“姑娘一看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也难怪公子那般上心,亲自去将姑娘接回来。”
那等异样的感觉更明显了,安岚不禁看了八姨娘一眼,八姨娘面上依旧挂着笑,同时打量着她道:“姑娘不用担心,既然是被大香师选中的,景公自然也是满意的。”
安岚终是问出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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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信任()
八姨娘呵呵一笑,却没有特意解释,只是含糊地道:“姑娘是广寒先生的传人,说起来,也算是咱景府的一份子了。”
安岚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看着八姨娘,那表情人瞧不出是不是已经听明白了。
八姨娘心里不确定,却也不好说得太多,这事景公还没真正开口,她只是揣摩出其意,然后提前示好。景公快八十了,最近几年身体又不好,她不过四十出头,照常理,景公肯定是要比她先走的。而她既没有儿女傍身,又只是个姨娘身份,并且这府里可不只她一个姨娘。景公只要一闭眼,她在景府的地位肯定会马上下降,所以她必须在景公闭眼前,找到自己的下一个靠山,而景府的少奶奶当然是不二人选。
依她看,景公走之前,一定会让景炎公子把亲事定下来,到时景府的内院,自然是要交由少奶奶打理。其实,景炎公子早就过了最合适的议亲年纪,她也不明白这么些年,为什么景公一点儿都不着急,就连景炎公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从不上心,倒是府里一众亲戚争抢着操碎了心。
她也着急,但是她不是当家主母,景公也不让她过问此事,因而这些年她心里一直纳罕。直到安岚出现,并频频接触景炎公子,随后又被定为天枢殿的继承人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是为那个人留的。
比起方谢崔等那几个大世家,景府的根基尚浅,而长香殿选继承人的规矩又决定了一个根基尚浅的家族,很难长期霸占某个香殿的位置。白广寒又不是景公的亲生骨肉,并且当年还很小就被送到长香殿里去了,白广寒对景公的感情怕是也没有多深,所以。所以这层关系,看起来是岌岌可危的,而景府又绝不能断了和天枢殿之间的亲密关系。
不只八姨娘,在大部分人眼里心里,最紧密的联系,除了血缘关系外,就是姻亲关系了。
所以,景炎公子对安岚的偏爱,在很多人眼里,就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
特别是,之前景公就已私下见了安岚一面,今日景炎公子又特意去天枢殿将安岚接回来,如此种种,也就更加确定了八姨娘的猜测。
并且这姑娘的出身,放在这个位置,对景府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
不多会,八姨娘便将安岚带到女眷这边,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面对她的到来,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有很大的差别。有好奇,有嫉妒,有羡慕,也有不屑,还有一些带着明显的敌意。
安岚刚刚就已看出八姨娘的暗示,不惊讶是假的,但除去惊讶外,更多的是不相信。
而既然八姨娘都有这个意思,相信别的人也会有这等想法。景府的少奶奶,不说景府这滔天的富贵,单论景炎公子的风姿相貌,就足够无数女子脸红心跳了。所以,当八姨娘对她表现出过多的亲热和照顾的时候,也等于是进一步加强了旁人心里的猜测,而她也由此,成了很多人面前的挡路石,招恨也就在所难免。
幸好她在这屋里停了的时间不多,约一炷香时间后,景公那边的下人就过来给八姨娘传话了。
“景公是想同你单独说说话儿,我就不陪姑娘进去了。”八姨娘将安岚送到景公寝屋门口后,就停下脚步,“我就在外头候着。”
安岚点头,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房间跟她上次过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就桌子上添了盘佛手和一些鲜艳的点心。
景公也换了件簇新的袍子,瞧着倒是比上次精神了些,她走进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跪下磕头贺新年。说起来,以前她在源香院时,每年春节,她也是给安婆婆磕头,并且在安婆婆这边磕完后,还得去掌事那再磕,所以这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听说,昨晚出了些事。”景公交给她一个红包时,就问出这么一句话。
安岚道谢,然后点头,再看景公的表情,便觉得之前八姨娘的暗示,果真是瞎操的心。
景公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片刻,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