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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好好惩罚。”宸娆雪一本正经地说。
他笑：“可不是。”
金荀澈伸手抓住宸娆雪搁在座垫边的手，她却一使劲抽了出去，不着痕迹的缩在角落里，离他更远一些。
心里蓦地，蒙起一份失落。
这份失落，那样深，同样是他史料未及的。
宸娆雪镇静下心神，甫抬眸，正对上金荀澈若有所思的眼眸。
车里寂静得紧，味道却是她喜欢的，这香味有些像她喜欢的香！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轻轻松开手，他柔声问。
宸娆雪一愣，随即低眉敛眸，想起了昨晚那一幕幕残忍地疼痛，她粉颊如同火在烧，瞬间红至了耳根，轻声禀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自幼受伤已成习惯，仅是些无关紧要的罢了，不碍事。”
“不碍事”他念着这三个字，低下眸子，道：“朕只想听你说句实话。”
“臣妾对皇上说的话，句句也都是实话！”
实话和假话之间，本就一线之隔，哪怕是假的，倘若强迫自己这么去认为，那么就变成真的了吧。
一直分不清真假的区别，就如同，年幼时明明知道，父亲是嫌弃她的，因着母亲的叮咛，她也愿意去相信，萧逸德对她仍是有着父爱的！
这份相信，这份对于谎言的相信，随着娘亲的逝世，才逐渐瓦崩碎溃。
“宸儿，朕说过，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你知道吗，朕是天子，亦因此，从朕出生那日开始，就活在谎言之中，纵然，那谎言的初衷是善意的，却生生蹉跎掉，这十几年的光阴。待到后来，朕逐渐明白时，有些人，有些事，已不可再得！”
不知道他所说的，到底是指什么，宸娆雪隐隐觉得，他与她的童年，是有几分相似的。
初衷在于善意的谎言，临到头，还是要去面对真相揭露时的残忍！
所以，在这一刻骤然觉得，即便尊傲如他，其实，可能不过是一千古伤心人。
童年如斯，待到君临天下，又如何呢？
得了天下，所爱的那人，却并不在他身边与之共享，甚至，他为了江山，而不得不去舍弃那一人。
第145章 一万种宠幸的理由（5）（）
“永恒不变的爱，这句话，对于帝王之家，不过，是句笑话。”他的语音突然转冷，冷冽到，如同她在金国皇宫，初见他时的一样。
下了马车，他们走得快，不出一会儿已经到了繁华的酒楼内阁，天还尚早，但是这烟花之地却早是烛光怏然！
金荀澈突然凑近宸娆雪的耳畔，低语：“这儿也不算是热闹，等夜黑透了，有条大街才真的是热闹。”
“那现在就去吗？”宸娆雪皱了下鼻子，有些反感这里浓郁的胭脂味，反倒对街上的事物有些期望了。
“朕得先去物色几个美人，给轩辕将军讨个一妻半妾的才好，呃，青楼最有特色的是花魁，你该听说过吧。”
宸娆雪冷哼：“听过，怎么没听过呢。”
萧逸德的小妾，正是青楼出身，从小到大可没少给她苦头吃呢！
这男人倒好，还故意来妓院设了一局，将她作为幌子，让君裔哥哥误会些什么。
抬头瞧他一眼：“你带我来青楼，就不怕传了出去，被太后娘娘知道？”
她可不会以为太后会喜欢看到他现在还对她特别的状况。
“那你在马车里等朕，很快的。”金荀澈走到宸饶雪面前，顿了顿，复说道：“不论熙是否愿意，朕，一定会在万千佳丽中，不计较出生背景，地位高低，替他指一位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这四个字却似烙铁一样烫进宸娆雪的耳中，灼刺的温度让她没有办法忽略它的存在！
她抬起眼眸，正对上金荀澈深深凝望向她的眸华。
那里，灿若星辰的华彩已然消逝——
四周很静，他们就这样站着，大理石地砖上的影子延伸处，离得很近，但，她深知，他们的心，还隔得那么的远。
或许，只要彼此愿意后退或者前进一步，这段距离终会缩近！
可这份缩近，又是否是谁想要的呢？
快登上二楼的雅阁，金荀澈走在最前面，身后浩浩荡荡随行着一众侍卫，旁人都看得出这位爷来头必然不小，老鸨和花魁还有众多艳丽的女子齐出来迎接。
宸娆雪上了马车，挑开布帘的小角看，隔得太远，他们做了些什么，看得不大真切，欲拒还迎的女子，一身鹅黄的衣裙显得娇俏，依稀能感觉到她眼角含春带笑着。
是不是该羡慕她啊，可以这么自由，有这么多人迎奉她，再不堪，也有选择的权力！
宸娆雪只看了一会，马车帘子一掀，淡淡的香味袭入鼻尖，金荀澈一张含笑的脸就放在眼前：“待得不耐烦了吧？”
“没呢，皇上办事一直这么快啊？”宫里吃个晚膳什么的，都是折腾个把时辰。
他轻言低语：“宸儿这话说得好生暧昧诶，是怀疑朕的能力么？现在亦是可以证明，朕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办得那般的快，就是怕你等得急了。”
她恍然才听明白他的意思，恼怒地慎了他一眼，闷闷地说道：“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
第146章 一万种宠幸的理由（6）（）
马车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她恨恨地瞪了一眼赖在身边不肯挪开的金荀澈，气得眉毛挑起老高，再度伸手挑开帘子向外望去，不理会身旁的人。
金荀澈顿觉没趣，还白白吃力不讨好，只好缄默下来，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唉，看来当初夏国给朕送了只母老虎！还是锦儿好！任性时，从不会撒泼蛮横，温柔时像水一样，也不会像某人这么凶悍！”
果然，一听轩辕锦儿的名字，宸娆雪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眼神也带着几分不悦，可她依旧顽固地装着不在意，继续看外面的风景。
金荀澈看着宸娆雪，又把目光扫向她素手挑起的帘子外：“你在看什么？”
“青楼那样的地方，像是特别忙一样，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的。可皇上，你看街上，却是有这么多乞丐！”她呶呶嘴，嗤之以鼻地说道。
“不过是一些有心之人乔装的罢了，宸儿认为这有心之人，会是谁呢？”金荀澈漫不经心地勾勾唇，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
宸娆雪有些呆，有些痛；却扬唇一笑：“这，臣妾怎会猜得透呢。”
这其中的答案，二人都心知肚明了罢，只是，她也想看花灯，逛夜市，她想如果这会儿她不掩着自已的脸色，他一定还会和她翻脸。
花灯甭想看别说，还不知他会怎么再整理她，或者是，她也不想他现在的笑脸变得冷怒无常。
这些小心思又焉能瞒得过金荀澈，不过她至少学会了摭掩一点，为他的感受，他挺开心的。
金荀澈带着她，信步游至繁华的街市！
除了那四名‘车夫’，另有数名禁军扮作寻常百姓，分散地护卫在他们的周围，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和她游街市的愉悦。
说是带着她，其实宸娆雪更看得出，身为帝王的他，平素也定是未游过这街市甚至于，比她还陌生这些最朴实也是最平凡的百姓生活。
但他却如平常夫妻一样，极其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走在琳琅满目的摊贩中，除了目不暇接外，宸娆雪的心里，也满满地充斥着一种幸福！
是的，幸福，即便被这种感觉包围，她的视线仍然很快被一摊贩的冰糖葫芦吸引。
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在她记忆里一直存在着，有一回生病喝了苦的汤药，娘亲曾在她喝完那药后，做为奖励，给过她一串。
但至此以后，她再没有吃到过这种小吃，宸王府门第森严，是不会有这些街边的小食进入的。
连那仅有的一串冰糖葫芦，也是管家回乡探亲带上来的！
所以记忆深处，这圆圆的、红红的果子，味道是甜进心底的蜜一样，也是她关于幸福最早的定义！
“小馋猫，可是想要那个？”金荀澈顺看宸娆雪的视线望去，轻声问。
她点了点头，他眼神示意间，小玄子忙机灵地上前，去买了两串回来。
走到哪，他还是有着与生俱来地帝王的架子，譬如，要些什么，准是奴才去做，他已习惯用眼神或手势来示意，这个习惯，不改也罢！
第147章 一万种宠幸的理由（7）（）
她的要求并不多，毕竟他此刻陪着她，宛如民间的夫妻一般，已经足矣。
“爷，小主，给。”
小玄子哈着身，将冰糖葫芦递上，这样的姿态，让他仍是显得那么恭谨，却又不至于在街市上引人侧目！
金荀澈伸手接过，递于宸娆雪，眉心一蹙才将剩下那支执在自己的手中！
宸娆雪轻轻舔了一下冰糖葫芦，味道和童年印象里的果然相差无异，一样地甜甜到心里！
抬眸看金荀澈仍只拿着，并不吃，她好奇地凝着他：“澈，这糖葫芦可是很甜的，你不尝尝么。”
她希望能把这种甜和他分享，所以刻意鼓动着他。
金荀澈的眸光移转到宸娆雪的脸上，凝得那么深，以至于让她以为她的脸上是否因刚刚那一舔，沾了些许的糖稠，才要伸手去擦，他却璀灿一笑：“不脏。”
那他干嘛要这样看着她，宸娆雪眸华一转，抬头凝定他，将手中的冰糖葫芦冲他微摇一下，复道：“真的很甜，不尝一下，一定会——”
后悔两个字，她还未吐出唇，骤然，他的一只手揽住她地腰际，宸娆雪微仰起的脸来不及缩回，金荀澈的唇已经印在她的唇上。
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她来不及反映，他就已离开她的唇，恢复常态，揽着她继续向前走去，语意里仍是镇静自若的：“没骗朕，倒确实是甜的。”
宸娆雪不知道周围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一幕，她眼角的余光，只瞥到小玄子的睦目结舌，他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竟半呐才记起跟上主子的步伐！
宸娆雪的反映也不比小玄子好到哪里，怔怔地思绪定格在方才那刻，随后才陡然回过神来，这是在金国除帝都外最繁华的道路上，且还是人潮拥挤的摊贩中。
他竟然，当众地吻了她。
而这家伙，还若尤其事的揽着她，径直走进沿街的一个首饰铺，进入铺子的刹那，宸娆雪发现，她的脸早不是滚烫所可以形容的！
小玄子跟随他们进了铺子，另几名乔装打扮的禁军只四散在铺外，并不入内。
“客官，需要些什么，我们这是百年老字号金店，应有尽有！”淳朴的老板，满脸堆笑，招呼起他这个生意来。
“给小爷呈上你们店里最好的簪子。”
他只说了这一句，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天然而成，周围挑收拾的美女们都激动得向他抛媚眼，再看向宸娆雪时立刻换上了一脸的愤怒。
宸娆雪哑然失笑，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强啊！
“客官，这您可就找对地了！”那老板絮絮叨叨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只看到他拿出几个大托盘，呈在他们面前。
满眼珠光宝气，虽然莹莹有光，却让她提不起多大的兴致，直到眸华稍转，竟看到有一个托盘内，最靠边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枚翡翠的簪子，簪上的珠花，赫然是桔梗！
未待她启唇，金荀澈修长的手指已捏起这枚簪子：“就它了。”
第148章 一万种宠幸的理由（8）（）
“澈，我心你知。”宸娆雪带着甜蜜地笑意，微转螓首，他轻轻将那枚珠花替她插至髻边。
精致的款式，别具一格，与那些华贵的饰品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簪，这样的情，不是吗？
宸娆雪完全沉浸在这幸福的蜜糖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首饰铺的门，只知道，走出铺门时，霁光的天际，碧蓝如冼。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苍穹，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他吧——
也在这时，街市那头响起鼓乐声，顺着声源望去，是普通人家的迎亲队伍，大红的锦绸缎子一路蜿蜒着，每一片红，都是一种幸福的凝聚。
“真美。”她叹了一句。
看着这种红，勾起的又岂止是些许曾经的少女绮梦呢？
红盖头，红对烛，红锦褥，大红喜字，可这些从她踏上和亲金国路起，就知道不可能得到。
历代只有皇帝大婚，才会有这类似于民间的习俗，之后，哪怕续后，都不会享有这种礼遇。
所以于她，何尝不是痴人说梦的一种遐想。
金荀澈轻轻搅着她，静待那仪仗队经过，才缓步走回马车。
宸娆雪不晓得眸底瞬间的失落是否被他瞧到，她一直自持掩饰得很好，但此时她不确定，关于这份失落的掩饰是否能圆满！
而她同样不能忽略，即便苍穹还是碧蓝碧蓝的，终是快到日薄西山时分，欢快的日子，还是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一路沉默，他只是揽着她，不再说一句话。
她依偎于他的怀里，微微闭上眸子，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知道，等抵达夏国，这种机会恐怕都是不会常有的！
“嚷着要出来的人是你，怎反倒不高兴的人，还是你？”金荀澈挑起眉，突然出声问。
宸娆雪轻轻动了下身子，声音亦是轻轻的：“澈，谢谢你能给我这些回忆。”
简单的一句道谢，是她最想对他说的，谢谢他赐给她今日的这段美好，本以为，这样的美好一直离自己很远。
原来，只要他牵起她的手，不过触手间，就是可得的。
“傻丫头”带看溺爱，他说出这三个字。
宸娆雪抬起脸，凝视着他，他的脸，真好看啊。
更让她沦陷的，是他眼底那些不再掩饰的深浓的情意！
夜里的街市，张灯结彩，怎生的一个热闹啊，热气是扑腾而来，灿烂的灯笼企图想将夜给点亮，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人挤着人，灯挨着灯，男女老少，各行各业似乎都来凑这么一个热闹。
他先跳下马车，再将手伸到她的眼前，语音里带了笑意，温柔的道：“不会很累，再随朕来。”
他在笑？自出宫以来，他似乎笑了不止一次。
这一次，她没有后退，手用力地握住他的，借着他的力，下了马车！
“人太多，抓住了千万别走散。”
宸娆雪心情大好，眨眨眼调皮地说：“喏，要是走散了，怎么办？”
金荀澈想了想，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要是走散了，挖地三尺也会将你找出来，结果你不会很开心的！”
第149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1）（）
她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结果是怎样，她是清楚，她也逃不掉，他知道她心里牵着君裔哥哥，抱歉，原谅她还不能完全放下！
“瞧，那里有好多的面具，我们也戴个一块儿玩吧，这样不易让人认出来。”金荀澈指着前方的摊位，给她选了个比较可爱的！
亲手给她戴上，便拖着她的手融入人流之中，小侍卫在前面先挤开路，他和她就在后面，他会护着她不让她让旁人撞到。
“那些个灯笼好漂亮，还有那，也都很漂亮。”
他像是要宠坏她一样，眼也不眨地说：“都买给你。”
“看着漂亮。”她笑着拉了他的手快步走！
“娆雪，这花漂亮么？”
“漂亮。”
虽不像桔梗花那样吸引她，但在夜市中看，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