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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想不出来一句有用的话。
“林队,”但是雷诺不想再等下去,他很平静地看着他抬起头来,“要是您没有话说,那我就先出去了。谭晓敏的案子还得查。”
雷诺无论是神色,还是眼神,都太平静了,丝毫不因为与他的对视而有所波动。
这个绝顶聪明的孩子,搞不好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现在的想法,可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走开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林建军不由得悚然心惊。
“站住!”他陡然出声,脸色铁青地盯住雷诺刚要拉开门的背影。
雷诺停住了,略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但并没有走回来。他的手甚至依然放在门锁的把手上:“您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林建军一下子又被堵住了。
雷诺这回只等了几秒钟,便转头拧动把手。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林建军登时撑着办公桌站起来——虽然吃力,但还是摇晃着撑住了:“你怎么会在罗潇潇家的?”
雷诺又一次停住了。因为办公室的门被他打开了一道巴掌大的空隙,在外面正在忙着看监控录像的汪辉和李亮也听到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他看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
雷诺心里有数。
其实也只有一个林建军,其他人是根本不用躲的。
除了林建军,没有人能想到那么多。
雷诺暗暗地抿紧嘴唇,当着汪辉和李亮探询的眼光,把门重新关上。
“这个问题您不是在罗潇潇家就已经问过了吗?”雷诺不紧不慢地道。
林建军:“那你就再回答一遍。”
雷诺:“是她先打电话给我的,我没有接。可是后来想想,她受伤以后我就对她不闻不问,还是应该去看看她。结果我进她家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林建军:“你多少天都没去看她,可刚去看她,就碰到梁家安杀掉了他的嫂子?”
雷诺:“我也觉得很巧。”
林建军几乎怒极而笑:“是啊,这得是多巧。不光是你突然跑到了罗潇潇家,罗潇潇自己也是。她一直住在朋友那里,才刚回家。梁家安也是第一次到罗潇潇家。还有他嫂子,刚刚出院,怎么也会跑到罗潇潇家?如果说梁家安跟罗潇潇还有一层同事关系,那他嫂子呢?她跟罗潇潇根本毫无交集!”
这一段全部说完,对如今的林建军来说损耗了不少气力。他不由得撑着办公桌慢慢坐回去,到最后身上一软,略显沉重地压进椅子里。椅子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轻喘了几口气,才能接着说下去。
“你倒是说说看,”经历了方才短暂的激扬,林建军的声音变得更为虚弱,“这么多不该出现在罗潇潇家的人,是怎么齐聚一堂的?”
雷诺:“我不知道。您要我怎么解释巧合呢?”
林建军眉头一皱,死死地盯着雷诺。
然而雷诺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波动。他抱定宗旨不解释。对林建军来说,他解释得越多,反而越容易被找出蛛丝马迹。老刑警都是这样,不怕你话多,就怕你话少。只有给自己保留合理的怀疑,哪怕是最牵强的巧合都不要紧,才会让形势有利于自己。
林建军是不好糊弄,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但实事求是的人也有弱点。只要让他自己明白即便是最牵强的巧合,在实际中也有存在的可能性,哪怕这种可能性再低,他都不能不正视。
雷诺把林建军揣摩得很好。
可林建军也很了解雷诺。他自觉他对雷诺的了解,可能不如雷诺对他的了解,但他只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雷诺很聪明。
聪明到让一切都按照他的设计来发展,被设计的人还一无所觉。
在雷诺面前,其他的人就像是睁眼瞎。
想要在智力上胜过他,是不可能的。林建军不做这个妄想。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其它办法。
“好吧,也许真的只是巧合。”林建军叹息地道,“我也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雷诺轻轻地抿起嘴唇。
林建军:“罗潇潇怎么样了?”
雷诺:“她不要紧,只是一些皮肉伤。”
第300章 不光是感觉(3)()
林建军苦笑:“这孩子也是倒霉。先是被梁家宽割了脖子,接着差点儿被他老婆杀了,最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梁家安把亲嫂子杀了”
雷诺:“”
林建军:“世上就真有这么巧的事,全都让她碰上了。”
雷诺:“林队,你要是没有别的事”
林建军:“不是皮肉伤了才叫受伤,心里受的伤搞不好会跟着一辈子。”
雷诺:“时间会冲淡一切”
林建军:“会吗?”他黯然地望着他,“别人不懂,你也不懂?你妹妹失踪多久了?时间对你来说有用吗?”
雷诺哑然。但想了一想,还是坚定地道:“只要找到我妹妹”
林建军打断道:“还找得到吗?”
雷诺心口一阵抽搐:“”
一瞬间,林建军不忍心了。这是何苦。都是受伤受到心底的人,本就是血淋淋得化脓了,何必一定要搓揉出来。
可是只有把脓水挤掉,才有好的希望。为了挤干净脓水,就算再挤出血来也是在所难免。
这是让雷诺回头的宝贵机会,不能心软。
林建军:“你自己现在也当刑警了,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也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雷诺的眼睛微微变红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又怎么会想不到最坏的打算?
答案自然也是早就想好的。
雷诺:“我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林建军:“凶手不是你想抓,就一定”
雷诺打断道:“只要我想,就一定可以。”
此刻,雷诺的眼神那么熟悉。林建军百分之百地确定,那是当年的自己曾经有过的眼神。那时候他完全不能接受女儿已经死了的事实。他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抓到那个畜生。什么正义,什么真相通通都不重要。
哪怕世界毁灭了也无关紧要。
这种世界本来也是毁灭了才好。
他只想要那个畜生死。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林建军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现在的雷诺,让他想起那时的自己。
幸运的是,他没有雷诺那样过人的能力。即便他当时使用了一些不甚光彩的手段,也并没有找到那个畜生,才迫使他冷却下来。
可是雷诺呢?
一旦雷诺放弃了心里面的那道底线,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林建军不能让雷诺变成那样。
“你以为,只要能抓到凶手就行了吗?”他沉沉地看着雷诺,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雷诺的眼神微微一闪,透露出怀疑。
林建军:“在抓到梁家宽以前,我一直认为只要能抓到杀死君君的凶手,我就能得到解脱,一切都可以变好。”
雷诺:“不是这样吗?”
林建军:“刚抓到梁家宽的时候,我也以为我得到解脱了。因为那一刻,就像多年来压在我身上的所有负担一下子都没有了,那么轻松轻松得好像可以再也没有遗憾。”
雷诺:“”
“直到某一个时刻,忽然发现,君君的房间依然是空的,”林建军疲惫的眼睛里泛起薄薄的水花,“吃饭的时候,也依然只有我们两老口。走在楼道里,忽然听到别人家的孩子叫爸爸,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一愣”
雷诺知道那种感觉。他只是不知道,抓到了凶手,依然会如此。
林建军:“抓到凶手,的确可以得到慰藉,但不会再有更多了”
“走掉的人不会再回来,过去的时光不会再重现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林建军看着雷诺:“我不能说这样的慰藉就不需要了,但真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吗?”
“我也曾经想过,”林建军吃力地说着,“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抓到凶手,甚至可以亲手杀了他,但是需要牺牲我自己。我会怎么做?”
“一开始我毫不犹豫地决定,就算牺牲自己也无所谓。”
“可后来,我又改变了想法。因为我想到了你们的吴姨。没有我她不会活不下去,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但是她会很伤心。”
“然后,我又想到了老郭、汪辉、沙国雄、李亮队里的每一个人。”
“我怎么忍心让他们伤心呢?难道最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的,不就是我吗?”
“再后来,我又想,如果让凶手偿命的代价,是要牺牲你们的吴姨,或者是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呢?”
“我做不到。”
“失去的已经失去,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失去更多?”
“不会的,”雷诺终于开口辩白,“只要做好万全的保障,就不会。”
林建军微微愕然了一会儿,才既苦涩又无奈地淡淡一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万全的保障。”
“敢说这种话,简直傲慢得近乎愚蠢。”
“哪怕你前面成功了一千次,也不能代表第一千零一次就会成功。”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变,永远都会有突发状况,你不可能完全重现相同的情况、相同的条件,那你要怎么保证结果一定如你所料?”
“就算结果真如你所料,可为什么要一开始就将你在乎的人置于险境?”
雷诺的眼神一闪。
林建军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者你并没有那么在乎她?”
雷诺猛然吃了一惊。
心底里有一个连他自己都想忽略的阴暗角落,被林建军尖锐地揭露开来。
林建军也因为雷诺的这一惊,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她”指的是谁。
“你不觉得这样对她很不公平吗?”林建军问。
雷诺的眼神躲开了。
林建军:“这样的结局,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一个孕妇,被她的亲人乱刀捅死”
一想起那个女人和梁家安,雷诺刚刚有些动摇的眼神又冰冷下来:“他们都是咎由自取。”
林建军不禁心口一凉,整个人都怔住了。他不敢相信雷诺会说出这种话。他张着嘴,嘴唇发着抖,迟了好几拍才困难地问出来:“你说什么?”
雷诺的眼神不再躲避,而是正大光明地对接上林建军的,森冷地道:“我只看到两个凶手。”
林建军的喉咙里就像被生生地塞进了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冰块,又冷又硬。不仅塞得他连一点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差点儿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冷硬起来:”他们本来可以不是凶手。”
雷诺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建军,第一次对林建军正面提出质疑:“林队,您真认为所有的事都是梁家宽一个人干的吗?”他自己也放弃了迂回,直接报出那个对整个海都市来说,都如同噩梦一样的名字。
林建军胸口传来一阵钝痛。雷诺这样做,等于毫不留情地给他当胸来了一拳。
雷诺静静地把他的沉默看在眼里,马上就露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您当然不会。”
林建军抿紧了嘴唇。
连汪辉都不相信,何况是他。梁家安暂且慢谈,可那女人天天在面店里帮梁家宽的忙,从早忙到晚。每次梁家宽要杀人,就得先把她支开。她要是个蠢的,还好说,偏偏精明干练成那样她说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谁信?
但现在,他怎么能对雷诺这样说呢?
胸口真痛啊!
林建军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缓解掉一些疼痛,艰难地道:“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很可能是因为我带入了太多个人因素,所以根本不能作数。”
雷诺:“可我不光是感觉。”
第301章 老熟人(1)()
林建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相比于他的苍白滞涩,雷诺却说得那么平稳流利。
林建军的心有些颤抖起来。
“在天香苑的时候,”雷诺慢慢地道,“我故意激怒了梁家宽,使得他朝我扬起刀子,这时辉哥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您还记得那一幕吗?”
林建军当然记得。
那一枪正是汪辉在他的授意下,咬牙硬开的。那时的情形说是千钧一发也不为过。
梁家宽都给打懵了,右肩膀上中了一枪,还傻傻地维持着举起刀子的姿势。
“怎么了?”他想不到那一幕有什么问题。
雷诺:“他的刀子举起来了吗?”
林建军:“”心脏陡然一沉。
没有。
梁家宽的刀子根本没有完全举起来。确切地说,他刀子举到一半,就被汪辉打中了。
当他再仔细地回想一遍那一幕不,不对!
当时的汪辉并不是立刻就开枪的,而是在听到他大喊了一声之后。
那时,梁家宽的刀子已经举到了一半僵住了!
林建军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梁家宽并不是被汪辉打中,才会刀子举到一半就僵住,而是他举到一半僵住了,才会被汪辉打中。
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电光火石之间的渺小停顿,被理所当然地误解了。
林建军:“梁家宽的右手是右胳膊,有问题?”
雷诺:“对。”
林建军难以置信地瞪着雷诺:“”
雷诺:“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您不能觉察出那点儿细小的误差很正常。如果我站在您的角度,也一样。”
林建军:“仅凭那一瞬间,太武断了吧?”
雷诺:“所以后来,我又请辉哥帮我问了他老婆那个问题。”
林建军想起来了:“她和她老公比,谁煮的面好吃?”
雷诺:“对。”
林建军那时就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了:“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雷诺:“那您一定还记得她是怎么回答的了?”
林建军略想了一想:“她说,当然是她老公煮的面好吃,大家也都这么说。”问道,“这个回答有问题?”
雷诺不急着直接回答:“还是先从他们家的面说起吧。”
“您见过他们家是怎么煮面的吗?”他问。
林建军依然不懂他的意图何在,但还是有问必答地摇了摇头:“他们家的厨房是不许外人进的。以前连他老婆和弟弟都不能进,这几年才略微放宽了。”
雷诺:“嗯,怎么熬汤底,怎么打面那是他们家的秘方,外人很难猜测。不过光是煮面的手法,那也不会多特别。”
林建军也想不出来面还能怎么煮。不就是把面丢进水里,煮熟了再捞出来,顶多火候上把握得好一些?
雷诺:“他们家的面都是自己做的,很筋道,也比较厚实。煮这种面,不像我们平时煮泡面、挂面,下水后用筷子划一划就行了,而是需要用筷子叉住面条,上下抖动。”
林建军心头一响,好像有一层纸被捅破了。他马上明白过来,但还是让雷诺说完。
雷诺:“尤其是像他们家做了几代生意的,用的是特制的大筷子。”
没错。林建军想起来了。带人检查厨房的时候,就见过一双特别长的筷子。
雷诺:“一次要叉住所有的面条,动作要利落。一天下来,要煮几百碗甚至上千碗的面,对臂力、对手劲儿都是考验。”
“操作得不好,就会直接影响到面的口感。”
“我想,梁家之所以一定是传儿子,不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