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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的静默中,忽然传来桌椅被撞歪的尖锐声音。
大家猛然惊醒,原来是林建军一时没站住,撑了桌子一把。
“林队!”沙国雄、李亮等人纷纷惊叫一声,就要上前。
但还是郭达开和汪辉靠得近,登时一起出手捞住了林建军,扶着他坐下。林建军快要坐下的时候,腿一下子就软了,整个人几乎是往椅子上一滑。惊得郭达开和汪辉手上又是一紧,林建军才勉强稳住。
林建军一直都是队里的主心骨,像这种困苦的局面,正是要依靠他支撑起来的时候,但现在,他自己都需要依靠谁来支撑一下了。
看着林建军这般模样,副队再不出来,实在说不过去。
“老林,你快歇着去吧!”他说,“你也不要太硬撑了。”
郭达开也劝林建军:“这还只是个开头,你就是硬撑着,也只是累挎自己,破不了案。”
汪辉才是最担心的,马上抓紧林建军道:“林队,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郭达开不由得略带诧异地看了汪辉一眼。
其实,他也想让林建军直接回家。可是凭他跟林建军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更明白林建军不会回家的。
但是没想到汪辉会说出来。
汪辉是一向很关心林建军,两个人可以说情同父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汪辉好像特别关心林建军。
林建军喘了两口气,轻轻地抬了抬手。郭达开说的,他当然都知道。哪一次破案子,不是既拼脑力也拼体力。谁都知道案发前三天是破案的黄金时间,可是那也只是针对一般性案件。
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一般性案件。
他有一个很坏的预感
他相信,不光是他,很多人也跟他一样。
这会是一场更为旷日持久的恶战。
他担心,这一场恶战,他没有办法坚持到底了。也许是因为已经抓到了梁家宽,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可能得了白血病。
身体已经不行了。但内心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他知道最后的期限必定会到来。
他只能希望,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在仅剩的时间里,还能安排好后事。
其中一件事,就是队里必须有人能撑起局面。
“我想听听小雷的看法。”林建军勉强地道。
雷诺微微睁大了眼睛。
很多道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他的身上,包括郭达开和副队。
林建军有点儿鼓励地看着雷诺:“等你说完,我就去歇会儿。”还呵呵地轻笑一声,“我还真想安安心心去歇着了。”
这下,林建军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刑警队里又没有笨人。
郭达开知道,这时候副队的态度很关键。林建军如果不管了,副转正,就像行云流水一样自然。他当然是会站在林建军这边的,但是副队闹情绪的话,即便硬捧了雷诺出来,那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管了,这些人际关系得太复杂,本来就不是他郭达开的强项。反正,他就知道站在林建军这边。
正要自己先表态,手却被林建军提前按住。
抬眼一看,林建军却在看着副队。
郭达开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叹一口气。林建军太了解他了。既然他叫他等副队先表态,那就等着吧。
静默里,众人的视线又悄悄地从雷诺身上转移到了副队的身上。
雷诺自己反而因为吃惊和尴尬,没有看向副队。
他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林建军原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培养他。虽然之前,他也感觉到林建军对他的各种鼓励和引导,但他也只是当作一个前辈对看得过眼的后辈的好意,顶多还有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喜爱他从来没有想过,林建军是要他继承衣钵的意思。
静默的时间稍稍有点儿长。
实际上没有很长,但因为大家都在沉默着等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反应,便每一秒都会让人嫌长。
“对,小雷来说说看。”副队的反应都算得上正常,他并没有让大家等多久,“我也想听听小雷怎么说。”
看到林建军明显放松下来,副队也不由得略带无奈地笑了一笑。
这些年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队里算是一个什么情况。当年能当上副队,多少也是走了后门的。这是局里公开的秘密,他也不想粉饰。其实他本来就没有雄心壮志,能混个副队已经很满意了,再加上后来能走的后门也没有了,他也乐得在林建军强大的阴影下,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平时分析案情、安排工作,从头到尾不见他出声也不稀奇。
弄得局里上下都知道有林队,却常常忘了还有他这个副队。
不过,他真不在乎。说他脸皮厚也好,说他没出息也行,这个世界本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闪闪发光。他觉得凭自己的那点儿能耐,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也该知足了。
以前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何况现在,自己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队长谁爱当谁当,反正也不会影响他继续当自己的副队。过不了几年,就可以退二线,最好直接退休,回家过太平日子。
“小雷,你放心大胆地说,”副队干脆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得更为明朗,“这个长江后浪推前浪嘛。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大家都是微微一怔。
郭达开、林建军也没想到副队会这么痛快。他们平常和副队也就是点个头的交易
副队假装没看到大家的惊讶,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笑呵呵地朝雷诺一扬下巴:“说吧,说吧。”
郭达开也朝雷诺点了一个头。
雷诺忽然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巴:“之前,我们怀疑凶手是在模仿‘127’案,但是现在,我觉得不是了。”
整个刑警队又是一静。雷诺早上还只是说,不像是单纯的模仿作案,现在却是干脆地否定了。
雷诺:“柳招弟被杀案和‘127’案还是有相似之处。首先,都是被分尸了,啊,不对,”他自我纠正,“应该说是肢解。柳招弟被肢解的时候,还活着,不能说是分尸。其次,都被抛尸在相同的地段。”
“再次,受害者也很相似。”
“柳招弟本身就符合梁家宽挑选受害者的喜好。如果不是没有及时出现,她本来也会成为‘127’案的受害者。”
“但是这些信息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要关注了相关的报道,都会知道。”
“比起这一点点相似之处,更多的还是不同之处。”
“第一个不同,就是柳招弟案没有找到右手。关于这一点,我们早上已经讨论过了,就不重复了。”
“还有肢解、分尸程度的不同。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除此以外,现在又出现了更为重大的不同。”
“都是肢解,但‘127’案的受害者都是死后才被肢解的,而柳招弟是被活生生肢解的。”
“一个是先杀人再肢解,一个是先肢解再杀人。”
雷诺抬起头扫一眼同事们:“大家对此是什么看法?”
案件的异常血腥使得气氛也格外凝重,一时间没那么容易打破。林建军倒有些看法,但他选择暂且隐忍不发。连副队都知道以后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现在不光是他们学着自己办案,也是他学着放手的时候。大家的时间都不多了。
静了一小会儿,汪辉第一个加入讨论:“杀死柳招弟的凶手要比梁家宽厉害得多。”
“梁家宽采用的是刺中延髓,令受害者一下子失去反抗能力,甚至于当场死亡。这种手法很高明,但是只要熟练了,抓好时机,基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杀死柳招弟的凶手却正好相反。柳招弟曾经激烈地挣扎、反抗,他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把柳招弟制服。”
沙国雄:“难道这不是说明他不如梁家宽吗?万一真给柳招弟跑了怎么办?”
汪辉怔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先说完:“可是也有可能,凶手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所以根本不怕柳招弟的反抗。事实也证明,尽管柳招弟反抗得非常激烈,可还是被他制服,活活肢解了。”
沙国雄瘪了一下嘴,暂时没话说了。
汪辉:“这说明凶手应该有压倒性的力量优势,身材高大健壮,很可能受过健身、格斗之类的训练。”
大家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大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林建军也在一旁不易察觉地扬了一下嘴角。以前的汪辉是说不出这样一番见解来的。
第280章 新的怪物(2)()
李亮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支持起汪辉的看法来:“而且,肢解活人的难度也比肢解死人的难度要高得多。老郭说了,柳招弟被分为五个阶段慢慢肢解,前后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这一个星期可不好打发,他得具备一些急救的知识,还有一些维持柳招弟生命的药物等等。这些都是比梁家宽要强悍、专业的地方。”
听完李亮的补充,更多人倾向于汪辉的看法了。
就连沙国雄也道:“这么说,和杀死柳招弟的凶手比,梁家宽还算有人性的了。起码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柳招弟呢,眼见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地肢解一个星期啊!”就算是他这样的彪形大汉,光是想想都脚底发凉,“这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
“这倒不见得”雷诺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但是大办公室里太安静,还是有很多人都听到了。
沙国雄不由得睁大眼睛,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雷诺:“柳招弟的面部除了一些擦伤和磕碰伤外,并没有被堵住口鼻的痕迹。”
沙国雄:“所以?”
雷诺:“凶手为什么不堵住柳招弟的嘴呢?即使是在肢解柳招弟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做。”
大家开始回味过来,这确实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对呀,”有人道,“难道他不怕柳招弟大声呼救,把人引来吗?”
李亮想出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他的藏身处很偏僻、很安全,根本不用担心惊动别人?”
大家觉得说得通。
但是雷诺还是摇了摇头:“那也不对。”
李亮不禁反问道:“为什么?”
雷诺:“即便不怕惊动别人,可是他自己也是会听得见的。通常,罪犯在犯罪的时候,都会想办法不让受害者出声,并不仅仅是因为怕惊动别人,也是因为自己不想听到受害者的声音。”
“受害者不光会求救,也会咒骂、会求饶,还会痛哭、惨叫”雷诺慢慢地说着,“罪犯自己听着,或是不忍心,又或者会觉得烦总之,也会受不了。他的犯罪行为当然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变得更为暴力、粗糙。”
“而柳招弟,被这个凶手残害了多久呢?”
“根据柳莹的证词,柳招弟原本和梁家宽约好那个星期六在天香苑见面,但是前一晚时突然又说洗手不干了,有客人愿意包养她。”
“现在看来,柳招弟当时就是被那个所谓的客人控制住了。很可能,那通电话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柳招弟才打给柳莹的。因为柳莹她们在拼命地找柳招弟,不停地打给她的手机,如果不及时给她们反馈,她们就会报警。于是,凶手让柳招弟编造了被客人包养的谎言,摆出一副和柳莹她们决裂的姿态,果不其然,柳莹她们上当了。”
“从那一天算起,柳招弟被凶手残害了一个多星期。”
“不是一个星期,是一个多星期。”
雷诺觉得不用再去说明,大家都会明白,这种状态下,多一天意味着什么。
“这一个多星期里,柳招弟每天都会惨叫。一开始的时候她会呼救,会咒骂,会痛哭,但是很快就会发现都是徒劳。她又会求饶,声泪俱下地哀求,但是很快又会发现仍然只是徒劳。但是这时候她还不能完全死心,大概还会再重复几次呼救、咒骂,再哀求到后来,只剩下惨叫,单纯的惨叫。”
“最后,连惨叫也不行了。因为她真地喊破了喉咙。”
众人都静静地听着,雷诺每多说一句,他们的心就跟着沉下去一分。等这一段说完,心已经沉得感觉不到跳动。连林建军和郭达开都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所以,为什么凶手不堵住柳招弟的嘴呢?”他再一次,缓慢而沉重地提出这个问题,“难道他不会觉得不忍心?连烦都不会吗?”
大办公室里静得沉甸甸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猜到:“会不会他听不到?”
汪辉马上接道:“对,他是个聋子。只要把柳招弟带到一个偏僻、安全的地方,别人听不到就行了。”
大家都觉得这个推测很合理。
雷诺也淡淡地道:“有可能。但是可能性有点儿低。”
汪辉:“为什么?”
雷诺:“如果凶手听力有障碍,他怎么才能确定藏身之处够安全,一定不会被别人听到?对他来说,到处都是安静的地方啊!”
汪辉登时一愣。
同事们也纷纷地意识到这个矛盾。这就好比让盲人去挑选黑暗的地方,然而处处都是黑暗一样。
汪辉想不出来了:“那,那凶手为什么不堵住柳招弟的嘴呢?”
雷诺没有急着回答汪辉,紧接着又推出一个问题:“还有,即使柳招弟喊破了喉咙,似乎对凶手也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犯罪行为并没有变得更为暴力、粗糙。就像老郭说的,整个肢解过程还是体现了他良好的技术。他依然处理得有条不紊。”
“或者,”雷诺抿了抿嘴唇,幽幽地道,“他根本就很喜欢听那些惨叫。”
刚刚才有些松懈的气氛,一瞬间又紧绷回去。很多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咯噔一响,像是要裂开来一样。
一个喜欢听受害者惨叫的凶手。
他肢解了柳招弟一个多星期。柳招弟惨叫了一个多星期。他也就听了一个多星期。
虽然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这种可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不够合情,却是合理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雷诺缓慢而低沉地说着,“如果只是为了杀人,有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杀人并不是他的目的。”
“杀人只是最后的结果,他所想要的其实是折磨受害者的过程。”
“所以,柳招弟的挣扎、惨叫非但没有让他觉得不忍、烦躁,反而让他更加的兴奋、满足。”
“所以,他才能在柳招弟的惨叫声里,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并且始终保持良好的技术状态,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率。”
雷诺想了一想,忽然有了更进一步的推测。
“也许,他根本就是为了听她的惨叫,才折磨她的。”
“到最后,柳招弟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才结束了她的生命。”
雷诺这一段话说完,大办公室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雷诺自己也暂时抿住了嘴唇,想要缓一缓。
林建军和郭达开有意地对视了一眼。雷诺的表现很让他们欣慰,甚至有些惊人。实际上,整个刑警队已经在无意之中,将雷诺当成新的中心。一旁的副队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雷诺。
沙国雄心有余悸地道:“这凶手比梁家宽还不是人啊!”再次愤怒地重申,“所以我才说,他根本就没把柳招弟当人看!”
“不,”雷诺轻轻地,却也坚决地否定,“所以我才说,这倒不见得。”
沙国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