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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晚了,张麻子已经把药全部喝了下去。
第89章 砒霜(5)()
很快,砒霜在体内发作,张麻子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胸痛钻心刺骨,并牵射到四肢肩膀,如电击一般,很快张麻子脸色青黑,四肢厥冷,呼吸急促,最后一口气上不来,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义妁惊呆了,她知道这是砒霜中毒的症状,但又怎么可能?她开的药方根本没有砒霜!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不可能!不可能!”
可事实却在眼前,张麻子死了!张麻子喝了她的汤药死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质问杨怀三:“这是怎么回事?你给他喝了什么?!”
杨怀三早已吓得面如土灰,冷汗直冒,跌坐在地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义妁,语无伦次:“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而这时,躲在病舍门口的蔡之仁不失时机地放出消息:义妁医死了病患!他没说麻风病患者。他一边跑一边呼喊:“义妁医死人了!义妁医死人了!”
这条消息无疑给在医馆看诊的病患一个晴天霹雳,病患惊慌失措地纷纷跑出医馆。而早已守候在门口的张麻子的妻子发狂般地冲了进去,冲到丈夫的尸首旁嚎啕大哭,一半是伪装,一半是真心。继而指着义妁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是义妁害死了张麻子,她要告义妁,她要义妁偿命。不仅骂,还拳打脚踢。
义妁则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任由她辱骂和踢打。
整个医馆被惊动了。
郑无空火速赶到病舍,看到义妁那张苍白的脸,他痛心疾首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义妁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像个木头人一般。
郑无空摇着她的身子:“说呀!说呀!”
义妁开了口:“他,他中了砒霜”
“谁下的毒?”
义妁摇摇头。
郑无空又转向杨怀三,杨怀三瘫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瑟瑟发抖。
“杨怀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杨怀三似乎吓傻了。
这边蔡之仁指派人飞速报了官,衙门派来的士兵横冲直撞进了医馆,不容分说要把义妁押入大牢,杨怀三自然也无法幸免于难。直到这时,义妁才大声叫冤:“冤枉!师父”
杨怀三也一边挣扎一边哭叫:“师父,救救我们吧!师父,我们是冤枉的”
可是,郑无空又能如何?即使他相信义妁和杨怀三都是被冤枉的,他们绝不会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官兵拖走。铁的事实就在眼前,张麻子确实喝了义妁开的药方而暴亡的,至于为什么会死,那些莽撞的官兵才不会管,他们只管抓人,冤枉不冤枉,先关入大牢再说。
医馆已经乱成了一团,面部表情清一色的惊恐,他们绝然想不到被称之为女中扁鹊的义妁也会医死人。
已经有病患大呼小叫:“再也不来郑氏医馆看病了!”
随即有人附和:“走!去保和堂!”
这些都是鲍大夫花钱买来的拖。
经这么一喊,跟风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医馆的病患走得一干二净,一群颇有气势的队伍朝保和堂走去。
蔡之仁目睹这一切,表情看似痛苦,心里却舒服得很,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现在终于来了。只是他心里有那么一丝愧疚,对不住含辛茹苦的师父,可一想到师父对义妁的偏心,他就心安理得起来。
在利益没有兑现之前蔡之仁还不想和师父撕破脸,只要鲍大夫把保和堂交给了他,他就立马离开郑氏医馆,已经呆了二十年了,也该离开了。
郑无空心都碎了,医馆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声誉有可能就毁于一旦。他坐在房间里,手搭载膝盖上,面色沉郁,一句话也不说。而郑夫人哪经历过这样的打击,哭得死去活来,似乎天就要塌下来。
虎生、龙生站在一旁,低着头,他们也没有想到医馆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盘算着医馆再也呆不下去了,等过几天师父的心情稍微好转一些他们就打算辞掉工作,投奔其他的医馆。
郑夫人哭叫道:“都是义妁这个罪孽!要不是她医馆怎么会有今天?自从她到了医馆后,医馆就没有安宁过!现在好了,现在医馆终于被她搞垮了!”又指着郑无空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死老头,让你辞掉义妁你不听,现在好了,现在你高兴了?你高兴了吗!”
“你给我住嘴!”郑无空冲着郑夫人吼道。
郑夫人哭哭啼啼地退出了房间。
蔡之仁正要走,郑无空突然问道:“你知道是谁下的毒药吗?”
郑无空的目光像闪电一样刺向他,他一惊,稳住情绪,说道:“徒儿不知。”
郑无空有没有怀疑过蔡之仁?有过,但他不相信蔡之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或者他不愿意相信。那么不是蔡之仁,又是谁呢?
他突然觉得好累,行医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劳累,心身俱疲。
他想躺一会儿,躺在床上,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会有谁如此陷害义妁?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蔡之仁。
第90章 砒霜(6)()
这样的想法让他胆战心惊,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下了床,脚步匆忙走了出去。
他心急如焚,快步向病舍走去!
现在唯一可能提供线索和证据的就是张麻子的尸体了,不料待他赶到病舍时,大吃一惊,尸体不翼而飞了!
坐下来一想,才明白尸首早已被官兵带走了!
这下如何是好?按照规矩,麻风病患者死后要立刻被焚烧。如果张麻子的尸体被焚烧,就死无对证了,义妁就有可能被判死刑!
郑无空急出了冷汗,脑袋昏胀如麻,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抱住了郑无空,一看,是儿子郑成议。
郑成议叫道:“爹!爹!”
郑无空站了起来,“我没事,我没事。”
“爹,孩儿都知道了!”
郑成议从私塾读书归来,发现医馆被弄得乱七八糟,大吃一惊,找到母亲,郑夫人把医馆的遭遇哭诉给了儿子。
“爹,我们该怎么办?义妁有没有事?”
“现在我们必须找到尸骨!”
“爹,您还是回房休息吧,我去找尸骨。”
“这事没爹不行,一起去!”
父子俩朝乱坟岗出发。乱坟岗是衙门专门焚烧麻风病人尸体的地方,阴森可怕,终年不见一个人影。
远远地就看见浓重的烟雾袅袅升起,还闻到一股尸体烧焦的味道。
郑无空大喜:“快,快去。一定要找到死者的尸骨!”
焚烧尸体的官兵已经离去,却见一个妇人跪在乱石上哭泣,妇人正是张麻子的妻子。
郑无空跑过去,急问道:“有没有留下你夫君的尸骨?”
妇人泪水涟涟,两眼放出惊恐的光,其实她已经收集了丈夫好几块尸骨,可是她却摇了摇头。
郑无空说只要找到发黑的尸骨,就有机会查出毒死张麻子的凶手,妇人听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站起来,惊慌失措地跑了。夫君的死她心里很清楚,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得知真相呢?
郑无空无奈,只好让郑成议在焚烧的地方仔细找找,只要能够找到一块发黑的骨头,就能证明张麻子不是义妁医死的,而是被凶手下毒害死的。因为骨头发黑正是中砒霜的症状。
父子俩在焚烧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尸骨已经化成灰,怎么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尸骨。
郑成议都快急疯了:“爹,怎么办?”
郑无空颓废地说:“义妁完了,义妁逃不过这一劫了。”
“不,爹,我要去救义妁!我要去救她!”说着,就要冲出去。
郑无空一把拽住他:“回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县衙审判义妁和杨怀三。
郑无空挂牌停诊一天,领着郑成议、蔡之仁、龙生、虎生等一行人早早来到了县衙公堂。郑夫人把停诊的告示牌掀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说有什么还挂的,不挂也没有病患来医馆,医馆医死了人,你还指望有人来看诊吗?郑夫人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几乎没有停止过她那张嘴,郑无空闭口不言,对她毫不理会。
到公堂时,采娟、白大婶、白大叔已经在那等候了,昨晚郑成议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采娟当时就急哭了。郑成议走后,采娟一夜未睡,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直到鸡叫。
见郑无空来了,采娟急忙跑过去,说道:“郑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义妁,一定要救救义妁啊!”
白大婶也附和道:“是呀,多好的姑娘,怎么会干那种事呢!”
郑无空叹了一口气:“唉,老夫也无计可施,先看看县老爷怎么审这个案子吧。”
公堂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曾经被义妁医好的病患,听到这个消息也抽空赶了过来,他们真不相信义妁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审判时间到了。一群士兵拿着木杖,排列两边,口呼:“威——武——”
扶风县令大摇大摆从前门走了进来,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惊堂木一拍,叫道:“来人呐!把囚犯带过来!”
围观的人群闪开一条道,义妁和杨怀三被押到了公堂,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表情各异,有惊疑的,有惋惜的,有愤怒的。
杨怀三一到公堂就趴在了地上,不断地求饶:“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义妁头发纷乱,面色苍白,目光却极其坚定,官兵喝令她下跪,她认为自己无罪,在审判结果未出来之前,她不是囚犯,不是囚犯就没有下跪的道理。官兵哪听这番道理,一棍子打在义妁的小腿肚上,义妁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膝盖被撞得生疼。义妁咬紧牙关,想站起来,可是却被官兵用力按住了。
看到这一幕,郑成议心如箭穿,攥紧了拳头,恨不能冲上去,对着那个官兵的脸就是一拳。郑无空却把他拉住了,让他冷静。采娟气得咬牙切齿,也做出了要冲过去的架势,同样也被白大婶拉住了,让她冷静。
县令开始审问:“罪犯杨怀三,本官问你,张麻子是否吃了你煎的药暴毙而亡?”
杨怀三不住地磕头,哭叫道:“大人明察,大人明察,不是我们害死张麻子的,不是”
“你只要回答本官是与不是?”
第91章 砒霜(7)()
杨怀三哆嗦着:“是不是”
“到底是与不是?”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怒道。
“是。”杨怀三垂下了头。
县令又转问义妁:“罪犯许义妁,张麻子是不是吃了你开的药暴毙而亡?”
义妁抬起头来,正义凛然道:“是。”
县令得意地笑道:“很好,既然你们都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滔天大罪,那么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义妁抢先一步道:“大人,虽然张麻子吃了小女的药暴毙而亡,但张麻子并非小女医死的,而是中毒而死的。张麻子中的是一种叫砒霜的毒,小女开的药方并无砒霜,不信大人可以查看小女的处方。”
这时,人群中发出喧哗的声音。
“中毒啊,怎么会这样?”
“我说嘛,义妁姑娘医术那么高明,怎么会医死人呢?”
“肃静!肃静!”县令大声叫道,腮帮子鼓了起来。
“你说中毒而死,那么本官问你,谁下的毒?你还是杨怀三?”县令轻蔑地看了眼义妁,冷笑道。
“这”义妁一时答不上来。
杨怀三答道:“大人,不是小的,也不是义妁,我们都没有下毒。”
“好啊,你们还在狡辩!当时就你们俩个在场,不是你们下的毒还会是谁?”
义妁申辩道:“有人陷害我们!”
“谁?谁陷害你们?说呀!怎么不说?!”
义妁和杨怀三都无言以对。
县令继续说道:“照本官看来,一定是你们俩勾结在一起,把你们无可奈何的病患毒死,好保住你们的名声!”
“不!大人!不是这样!冤枉!我们是被冤枉的!”义妁大声叫道,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来人呐!先把这两个罪犯重责二十大板!”
“饶命啊,大人!饶了小的吧”
一,二,三
官兵毫不留情地将木杖重重地打在杨怀三的臀部上,杨怀三除了哀号就是求饶。打完了杨怀三,再打义妁。此时已经皮开肉绽的杨怀三憋着一口气,爬到义妁的身边,用双手护着义妁,哀求道:“大人,求求你,别打她,她经不起这样的责罚,要打你们就打我吧,小的愿意再接受二十大板。”
“不,大叔!”义妁泪如泉涌,哭叫道,“大叔,你不能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小女没事,小女承受得起。”
此情此景,很多人开始抹眼泪。
官兵把杨怀三拖开了,接着杖责义妁。一板下来,义妁只觉臀部火辣辣的,两板下来,义妁只觉腰像被斩断了一般,义妁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打到第五板的时候,郑成议再也忍不住了,冲了上去,大叫一声:“住手!”
县令惊怒道:“哪来的刁民,竟敢扰乱公堂?”
围观的人都吃了一惊。
郑成议道:“草民有证据可以证明绝不是他们下的毒!”
“证据在哪?”
“七日后草民会亲自把证据送到大人的面前,这七日内请大人不要对这二位轻举妄动,否则草民会拜托在朝廷做官的朋友把证据呈递给当今皇上!”
看郑成议那冷峻的表情和自信的口气,虽然县令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一听到“朝廷”二字心里就发毛了,本来他对这个案件并无十足的把握,只不过想快快结束,听郑成议这么一说,还是小心为妙,弄不好可不是掉乌纱帽的问题,而是掉脑袋的问题。
县令犹豫了一阵,说道:“本官姑且就容你七日,七日后若拿不出证据,本官绝不饶你!”说完大叫一声“退堂!”,昂首阔步走出了公堂。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都围过来,关切地问义妁的伤势。而蔡之仁,本来轻松的他此时却紧张了起来,原以为今天就会判义妁死刑,那样他就高枕无忧了,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忐忑不安地想,他郑成议到底有什么证据呢?
事实上,别说他了,就连郑成议自己也不知道证据在哪里,这不过是他用的缓兵之计。
蔡之仁离开了队伍,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向保和堂走去。他要去保和堂找鲍大夫,索取他应得的利益。走到保和堂门口,他大吃一惊,原本门可罗雀的保和堂却排起了长龙,那情景和当初的郑氏医馆一模一样。蔡之仁料想,一定是郑氏医馆的病患全部跑到这里来了。这下他罪孽大了,不仅害了义妁,还把郑氏医馆毁于一旦。
蔡之仁忍不住问一个病患:“为何不去郑氏医馆看诊呢?”
病患没声好气地说:“你想找死吗?你想找死你就去郑氏医馆。”
蔡之仁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保和堂。
刘管家点头哈腰,把蔡之仁请进了保和堂的前厅,为他沏好了一壶上等的云雾茶,让他稍候,说鲍大夫正在替一个急症患者看诊。蔡之仁随便在前厅走了走,看了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