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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在家庙的外围,是专门招待云游高僧的。里面有尚佛的长乐侯收集的上万经卷。
冯丰在禅房门口伸手敲门,敲了两声,伽叶开门,微笑道:有事情吗?
伽叶这次不再是锦斓袈裟,而是一身普通的玄色僧衣。可是,如此朴拙的衣服穿在身上,更显得他削肩猿腰、挺拔俊秀。他面色淡淡的,眼神却别样的亲切与和蔼,那是真正心底无尘的人才会具有的不笑也算笑的风采。
冯丰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几乎要晕过去一般,似在梦里,又似有几分清醒。
伽叶见她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有些奇怪,目光却依然平和:有事吗?
冯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花痴,见了一个帅和尚就乱了分寸,若是年龄大点,不就跟杨二车娜姆一样了?只晓得对着帅哥流口水。
既然无事,娘娘,就请吧。
我叫冯丰,不叫娘娘!
伽叶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何事?
我头疼冯丰笑嘻嘻地边说边从开着的门里走了进去,伽叶,你在看什么经书啊?
第1679章 暴君13()
这里有两部经书是我寻访多年都没见过的,如今居然在这里看到,真是欣喜。
哦,是这样啊,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我已经看过了,不用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说我已经看过了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看过一两遍,就将整本经书背得了。
她不服气,拿起一本厚厚的经书,随意翻开一页,提了个开头:哎,你背这段听听
他立刻叽里咕噜地念了起来。这本书是楷体的繁体字,冯丰认得,但见他这样滚瓜烂熟地诵来,不禁目瞪口呆。
她又拿起另外一本蝌蚪般文字的经书:你背这个
他又叽里呱啦背诵起来,这次,冯丰一个字都不认得了,只能看着他干瞪眼,口里说不知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心里却相信,他真的是过目不忘的。
伽叶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刁难过,见她东张西望的,便道:你头还疼?
嗯,我头好疼,伽叶,你给我看看
冯丰上前一步,见伽叶立刻后退一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想起唐僧,每次看唐僧被那些妖娆的女妖精逼迫勾引时就是这样不安而惶恐的神色。她心里涌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想看看这个据说自小进入佛门的高僧定力如何。
她又上前一步,伽叶再退一步,几乎要靠着墙壁了,她哎哟一声,脚步踉跄,一下靠在了伽叶的身上,用手捂住了头:哎哟,我的头好疼啊
伽叶淳朴,不知她在作伪,又见她满面痛苦之色,顾不得推开她,立刻道:你怎么了?
冯丰情知若现在不装到底,以后就得被他防备并看轻了,他虽然单纯却并不愚蠢,以后若要防备了自己,可就大大不好玩了。
反正头真的隐隐作痛,她的身子干脆顺势往地下滑去。
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伽叶迫不得已,只得一只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赶紧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摸出一粒丹药塞在她嘴里:你先服了这个
他的手抵在她的背心,冯丰立刻将这粒小小的丹药吞了下去。
自己靠着的这个怀抱,有几分淡淡的异常干净的熏香,而他的手不经意地揽在自己腰间。忽然有种生平从未有过的安全而可靠的感觉,冯丰心里怦怦直跳,比中学时代见到暗恋以久的帅男生更面红耳赤。
第1680章 暴君14()
娘娘,你去休息一下吧
这声娘娘如霹雳一般将她从梦游里拉了回来,红了脸立刻站直身子,拱拱手,飞快地跑了。
这一夜,不知是因为服用了丹药的缘故,还是见了伽叶的缘故,冯丰睡得异常安宁,胸口长期的郁闷也缓解了不少。
早上醒来,发现外面天色暗沉得厉害,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柳儿去厨房吩咐熬药,为大雨所阻,一时还回不来。
无奈,她在梳妆台边坐下,细细梳理头发,梳得几下,手一抖,玳瑁的玉梳掉在地上摔成两截,心口一阵发紧,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双手放在她的背心,那口上不来的气立刻缓了下去。
她慢慢回头,身子歪斜又往下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轻轻放在了。她躺好,虽然明知是伽叶,但是看到他温暖的眼神还是觉得异常欣喜:伽叶,你好。
伽叶点点头:你服药好几日了,今天若再不见效,就该换另外一种药了,你现在觉得如何?
她正要回答,又剧烈咳嗽几声,呕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那么明显地呕在白色的帕子上,就连伽叶大师也治不好自己的病了?她惶恐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发抖:伽叶,我会不会死啊?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娘娘
我叫冯丰,你叫我小丰也可以。
此时此刻,她竟然固执地纠正并坚持着一个称谓,伽叶点点头:好,小丰,我会治好你的。
这声小丰听在耳朵里,真是温柔而又美妙。
冯丰偷偷笑起来,伽叶站在床前,一手抵在她的背心,微微运劲:小丰,你的病情除了药物,还需要阳气的注入。每天傍晚是阳气最足的时候,从今日起,我会每天给你治疗,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
浑身前所未有的舒畅,彻底的轻松和愉悦,像对着一个最亲近的人,她闭了闭眼睛:伽叶,你给我讲个故事,要有趣一点的
他见她枕边沾有殷红鲜血的白色锦帕,点点头,一点也不违逆她的心意,像跟一个小孩子说话:我给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嗯。
他开始讲起来。讲的是佛祖舍身伺鹰的故事,一点也没有趣。
可是,冯丰原意不在听故事,但听得他悦耳的声音,如一曲催眠的曲子,慢慢地闭了眼睛,心情也轻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迦叶见她完全闭上了眼睛,才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冯丰悄悄睁开眼睛,只见他走路的姿势也很奇特,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让身形更显得脱俗,总之是怎么看怎么好。
第1681章 暴君15()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冯丰才收回目光,暗骂自己花痴,居然成天想打一个和尚的主意,真是没天理。
到下午,雨总算停了。雨后的天空,那么蓝,缥缈的云朵那样洁白。冯丰站在窗户边,从滴着水珠的花架往下看去,通往禅房的小径,花木森森。
柳儿在晾晒一块花布,冯丰也不管她,独自悄悄往禅房走去。
门依旧是虚掩的。
这次,她不敲门,悄悄推开走了进去。
她穿软底的绣花鞋,走得毫无声音,然后,她看见伽叶打横盘坐在一个蒲团上,背对着自己,聚精会神地研究经卷。
她又悄无声息地走得几步,却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小丰,你有事情吗?
她吓了一跳,只见伽叶头也不回,要是没有如此真切地听得他叫自己的名字,还真要怀疑刚才究竟有没有人说过话。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见伽叶不可思议地从蒲团上下来,站直:小丰,你有什么事情?
她惊醒过来,笑嘻嘻地道:我想来看看经卷。
你想看什么?
易筋经、道德经、法华经、金刚经,这又不是少林寺,自己又没法练成绝世武功,看什么呢,自己是来找一个帅哥聊天就对了。
她眼珠子一转,见他手里那卷经书上弯弯曲曲的怪文字,问道:这是什么文字呢?
这是梵文。
梵文自己更是一个也不认得了。
身边是一个蒲团,用棕叶晒干了编织而成,素洁而清新。
冯丰坐了上去,盘着腿,双手合十:伽叶,你为什么要出家啊?
伽叶也在另外一个蒲团上坐了:我自生下来就是在寺庙中度过的。
从未接触过红尘?好,肯定是处男,而且是正派善良的处男,加三分。
你今年多少岁啦?
二十七岁。
只比自己大一点点,可是却比自己成熟稳重多了,再加两分。
你从来没有爱恨情仇、痴嗔杂念?
出家人四大皆空,阿弥陀佛。
心理平和,没有变态,再加两分。
你为什么长这么帅?
这个肉身不过一具皮囊,没有美丑之分
身为超级帅哥而不自恋,再加三分。
好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十全十美,他都具备了。
十分男人耶,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耶!
她开心得不知说什么好,转头看天色已经不早,不好再逗留,笑嘻嘻地道:伽叶,我走啦。
嗯。
第1682章 暴君16()
连续几天,冯丰都跑到禅房和他聊天。两人或天南海北地胡侃,或冯丰听他讲解妙义佛教小故事,冯丰也搜索起自己知道的后世的一些佛教典故和他神吹,有时也唬得他一愣一愣的。两人越谈越起劲,不觉日子过得飞快,冯丰的身子也慢慢好了几分。
这天从禅房里出来后,看看傍晚的天色还很明亮,冯丰忽然看见桌上的一本医书。这书是她从伽叶那里借来的,却一次也没有翻阅过,准备明天还给伽叶。
她随手翻了翻,倒来了点兴趣,最初记载的好几种病,都是现代的感冒、高烧之类的医治妙方。
再往下看,她发现其中记录的一种阴毒病,竟然跟自己的症状完全吻合。从上面的医治方法来看,倒不纯粹是肺结核。而是另外一种病菌侵入引起的寒毒病症。冯丰细细一看,上面的方法除了辅以药物外,要根治必须用阴阳调和法。什么是阴阳调和法呢?她翻阅下去,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病需要的阳气是男子精水滋润,也就是说,吃了很多药后,还需要和成年健壮的男子ooxx,才能被彻底治好。
她想起伽叶的阳气输入法,本质上,也是一种采阳补阴,但却是走了另外一条途径,刺激穴道。她忽然想起,若是用了这本医书上记载的方法,自己的病会不会好得更快一些呢?她想着想着,头脑一阵发热,自己也觉得面红耳赤的,赶紧合上书籍,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第二日一早,冯丰又来禅房。伽叶坐在一个独立的蒲团上,在他的对面,则是一张长方形的,约莫一米宽两米长的洁净光滑的席垫,垫上还有一个同样光滑柔软的蒲团。这是禅房的主人准备了在这里读书的,这样可坐可卧,随兴而为,十分舒适。
冯丰像往常一样,舒适地在那张长席上的蒲团上坐了,随手拿起经卷翻阅,伽叶抬起头,看着她,微笑道:今天这么早?
冯丰这才意识到还没到中午,自己就跑到这里来了。
她看他沧冷而俊秀的面孔,想起昨晚看的治病良方,脸上无端一红,低了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伽叶见她不似往常一般嬉笑和高谈阔论,有点奇怪,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冯丰心里一惊,更是面红过耳,好一会儿才发现伽叶是抓了自己的手摸摸脉搏而已。她暗骂自己自作多情,这一沮丧,神情倒立刻自然了:伽叶,我什么时候才能够痊愈啊。
第1683章 暴君17()
脉息还有点沉,但已无大碍,只是要痊愈还得相当长一段时间,你好生将养就是了。
要痊愈,得和谁谁ooxx才行。她胡思乱想着,脸又红了起来。
伽叶见她神情一再变化,有些奇怪,以为她的病情有所反复,又抓起她的手摸摸脉搏,好像还是没有什么问题,才道:今天傍晚再诊治一次就差不多了。
哦,我要好了吗?
对,快好了。小丰,明天我要走了
冯丰一惊,失声道:你要走了?
对,你的病已经无碍了,我明天就走。以后,你只需要静心休养,注意冷暖,要尽量避免发烧咳嗽等
冯丰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但见他口开口合,却根本就无心听他讲些什么。她这些日子天天和伽叶在一起,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在古代最亲近的一个人,如今,他竟然要走了,自己又不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难道,今后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老去?
伽叶见她不再若往日一般谈笑风生,也不好说什么,只温言安慰她:小丰,你好好养病,病好了还可以回宫的
她打断了他的话:伽叶,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什么冯昭仪,你相不相信?
这下轮到伽叶说不出话来。
我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因故误入皇宫。因为长得像冯昭仪,所以被她们误当成了冯昭仪,其实,我跟冯昭仪毫不相干这样说,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总比说自己是穿越来的未来人强吧?
果然,伽叶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那你,究竟是谁?
她看见他惶惑的神情,眨眨眼睛:我也许是借尸还魂哦,我是妖精,是白骨精,你怕不怕?
他见她闪动的睫毛,笑了起来:你不是妖精!
我当然不是妖精了。
你的家人呢?
冯丰黯然摇摇头:他们都在一次意外中死了。我没有一个亲人了。可是,我还是很想回家。
她明亮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迦叶心里有一缕极其陌生的奇怪的情绪,仿佛是悲悯,又仿佛是怜惜:我能帮你吗?
第1684章 暴君18()
冯丰眼前一亮,咯咯笑了起来:只有你能帮我了!可是,我要回去,必须去寻找泾水和渭水之间的一片牧场,在那里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泾水和渭水之间?距离长安城不远啊。我很熟悉那一带的地形,我可以给你画一张地图。可是,你一个女子,怎么离开?小丰,你先在这里养好病再说,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到时看能不能帮你
说了这么久,他明天还是要走。
他显然不明白自己回家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自己的家在潼关那边而已。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自己也没法向他解释清楚。
她有些沮丧,不再开口,静静地握着一卷经书发呆。他也没法安慰她,又聚精会神地研究起了经卷。
已是中午了,柳儿送来两份素斋。
冯丰拿起筷子,看看对面的伽叶,伽叶也看着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和女子同桌吃过饭。
冯丰狡黠地眨眨眼睛:伽叶,色即是空哦,六根清净,众生平等,男人也是女人,女人也是男人,都一样哦
她胡言乱语,说什么男人也是女人,女人也是男人,伽叶却连连点头:
色即是空!
他微笑起来,这些日子,他天天和冯丰相处,谈古论经,相处愉快,不知不觉早已对她十分亲近,他看她一眼,坦然拿起筷子,端了饭碗。
饭后,两人便各自拿了经卷坐在一边看起来。冯丰眼里盯着经卷,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经卷上。偷眼看去,伽叶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的样子。
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相处近半月,她心里渐渐对他有了一种强烈的依赖感,似乎只有这个和尚才是自己在这陌生的古代唯一灵魂相通的人。有些她不敢让柳儿、刘氏知道的事情,比如自己的身份,她都可以坦然地告诉他。他对于她来自一千多年以后也不会大惊小怪,而是接受、倾听并帮她分析……虽然他不过以为她是来自很远的外地人,而不是外时间人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若走了,自己怎么办?
她越想越惶惑,不由得轻轻靠在席垫背后的一个软枕上,微闭了眼睛,心里又失落又惆怅。
第1685章 暴君19()
快到傍晚时,天空忽然下起瓢泼般的大雨,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和闪电,屋子里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