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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偷偷溜掉。而内务府的名单上并无湘云的名字,再对一下人数与名单确实对得上,于是就没再声张。
湘云在外躲了两天,才跑到荣府,见到了老太太,姑祖孙两个抱头痛哭一场。贾府这才慢慢计较该如何安排湘云的去向。刚巧贾琏要出京,于是贾琏夫妇两个就做了个冒险的决定,打算将湘云带到保定,在那里等风声渐渐过去之后,为湘云另外造一个假身份,送她出嫁,让她从此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史家家眷被抄来内务府的名单被湘云当初的夫家卫家见到,就去内务府告发,说是因何没有史侯嫁而复遣的侄女名列其上。内务府的人当即将在京收容的史家眷属人数与苏州那里送出的人数一对,当即发现差错。贾家是史家最近的亲眷,当然是头一个被问的。
湘云虽说千辛万苦从内务府逃了出来,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要连累贾府。于是她在贾府头回被查问的时候就又从贾府逃了出去,待到贾府发觉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贾琏本想她孤身一人在外,又能逃到何处去,可是在城内寻了几天几夜都没见人影,再加上有卫家与内务府的人盯着,贾琏实在不敢妄动,就这般失去了湘云的音讯,可谁知湘云竟误打误撞,找到城外的石家小院来。
也亏昨日如英陪石大娘外出,许是被湘云认出来了,一路跟了回来。当时她几乎体力耗尽,连说话也艰难。多亏石大娘心慈,而如英细心,将湘云认了出来,才令她暂时安顿下。
贾琏很感激石咏一家子:“老太太这几日一直伤感啼哭,若是人当真找不回来,不知老太太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石咏却知道人找回来了固然让人放心,可立即又添了一个难题在眼前:该如何处置湘云之事。恨只恨,湘云当年未能择上一门有福气的亲事,夫家不仅将她扫地出门,此刻还落井下石,咄咄逼人。贾家倒落了个两难的地步。如今卫家向内务府举告了贾家私藏逃奴,内务府也图省事,就干脆责在贾府身上,要贾府交出人来。贾琏与石咏对望一眼,两人都知道:女眷们固然怜惜湘云,可是男人们从大局出发,此刻却未必能庇佑湘云更多。
“要不,我去问问内务府,能不能将史小姐赎出来?”石咏提了个建议。
贾琏摇了摇头,说:“当初史家的人到京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看能不能将史侯府的家眷都赎回来。但是内务府直言史家是在织造任上犯的事,还不止亏空一桩,所以籍没的包衣乃是内务府强制劳役,并非仅是为了身价银子偿还亏空。”
贾琏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贾家如今自身也在悬崖边上行走,宁府的案子还未了解,如果此时贾府再强行拿出大笔银两营救史家的女眷,只怕又会惹出麻烦无数。
“我们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请茂行帮个忙,能不能通过内务府安排一下,替史姑娘寻摸一个好人家。至少是不会苛待下人的。”
石咏点点头:“这个能做到。”
前些日子他刚在南书房听了一耳朵,说是内务府分配包衣奴至各勋贵府上,曾经提到昔日忠勇伯石文炳遗孀依旧在世,石文炳是功勋旧臣,今上恩典,内务府将赐包衣女奴到伯爵府侍奉老人。
他刚想说许是忠勇伯府当是个好去处,贾琏便开了口,道:“史大妹妹有个心愿。她曾言道,深恨妹夫过世得太早,没办法留下一点骨血。她是守寡之身,往后又是为奴为婢的命,此生再无指望,只是不知有没有可能,为她安排一户人家,能够照顾教养一个孩子,看着那孩子长大”
石咏听说,思考了一阵,便道:“此事非不可为,但是要看机缘巧合。琏二哥,我无法眼下就应承你,但是可以答应你,我一定尽力而为。”
贾琏知道石咏的性格,言必践行必果的那种,因此再无怀疑,深深冲石咏一躬,只道:“茂行帮我家良多,大恩不言谢,日后待贾琏慢慢报来。”
但是时辰不容贾琏再逗留,他必须匆匆赶往南边与家眷会合,赶往保定赴任去了。石咏则找来如英,将眼下的情形一五一十与妻子说清楚。
听说卫家凉薄,如英自然是恨的,但她是个明理之人,知道如今湘云若是始终躲着,这罪责最后便会归到贾府头上。贾府如今无力庇护于她,而湘云那等性情,也必不愿贾府因她受累。
“茂行哥,史大妹妹那里我可以来劝,但是你须与我透个底,我该怎么劝她。”如英问石咏。她熟识湘云,一开口,便将湘云的心思也说了出来,“史大妹妹绝不是那等娇生惯养,懒于劳作之人。她自小没有父母,在家中也是仰人鼻息,一向是活计不离手的。只不过到底是侯府千金,将来要卸去钗环,谨守仆妇之礼,受人驱使,终日劳苦这般落差,叫人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石咏仔仔细细斟酌一回,想了想,说:“的确如此,但这对她而言,可能是一个机会。”
如英微惊:“机会?”
石咏点点头:“是。你想,史小姐这前半生,都是在为人摆布,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自夫家回归娘家是为夫家所遣,迫不得已。如今史家获罪,她被籍没入内务府为包衣旗奴,但以她的出身、学识、修养、谈吐,必定不会是去个简单的人家,只怕亦是勋贵府上。若是真按她所想,能够照料、教养一个勋贵之子长大成人,不止成人亦成材。那么她后半生所得的安慰与荣耀,可能远胜于她身为逃奴,终身惴惴,生怕为亲眷带来祸患来得强。”
如英心知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仔细一想,不免闷闷地道:“可这不就是认命了?”
石咏点点头:“是认命,但是也是认清现实,有所准备,并着手尽自己所能,扭转命运。”
人若是就此被打倒,那么以后也就只有认命的份儿了。
如英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丈夫说的也是正理,点点头,随即开口问起:“茂行说得这么有把握,那是已经想到有那户家风清正的人家可以收容史大妹妹的么?”
石咏:“没!”
如英:这个
饶是如此,如英依旧将丈夫说的这话说与史湘云听,安慰并勉励。湘云听说了,没有说什么,默默点了头,表示她愿意听从安排,投回内务府。
石咏这边则已经与十六阿哥透了个底,却发现十六阿哥不管此事,真正直接管理此事的,是如英的另一位姑父,内务府总管伊都立。这事情就更好办了。伊都立听说是侄女儿昔日的闺中好友,便应下了帮忙。他想想卫家此举也挺龌龊的,当下狠狠敲打了卫家,说是卫家如此举告,乃是藐视内务府,不把内务府放在眼里。
卫家被狠狠敲打一回,当下噤声再不敢议论此事。而湘云在石家歇息两日,养足了精神,也平复了心情,谢过石家之后,自己投回了内务府。她没承认自己是“逃奴”,只说是进京之后走丢了,在外流浪了好几天,得善心人收容,又问了路,才慢慢找回这内务府的。
走、走丢了内务府官员只能默默地认下这个事实,毕竟这种说辞对他们自己也是撇清责任的好借口。
之后便是内务府往几家勋贵府上分配包衣旗奴。因为石咏事先打了招呼的关系,伊都立替他将几家勋贵的名单弄到了。石咏在伊都立那里看了一遍,只见忠勇伯府和伯府老太太的娘家富察氏都在名单上。
石咏指着那富察氏的名姓问伊都立:“六姑父,这家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家中么?”
李荣保是重臣马齐之弟,上回石咏曾经在步军都统衙门见过一面的。石咏倒是记得,他家人丁兴旺,有好几个孩子,傅清、傅宁、傅武、傅宽等等一长串名字,总叫人生出怀疑,他家难道不姓“傅”么?
伊都立点点头,但是提醒石咏:“寻常勋贵人家倒也罢了,但是这富察家比较特别,内务府包衣旗奴,尤其是犯官罪臣之后,能不受就不受的。”
“为什么?”石咏一时很八卦。
“生怕因为自身遭厄,心中存有戾气,带坏了自家子弟。”伊都立解释道,“所以即便将英姐儿说起的那位姑娘送至李荣保家里,李荣保十九也是打发去庄子上,或是做些粗活杂活,想要做些轻省活计怕是也难。”
石咏颇有些失望,但又觉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当下将那单子看来看去,觉得最靠谱的就是忠勇伯府了,但可惜的就是伯府没几个孩子,就连讷苏也十几岁可以去考武举去了。如果到了忠勇伯府,恐怕只能侍奉富察氏老太太。
最终史湘云还是被发到了忠勇伯府,准备侍奉富察氏。但可巧的是,内务府将人送去伯府的那天,刚巧李荣保的妻室带了家中的几个小的过来忠勇伯府作客,拜见伯府老太太。大家正在说笑的时候,李荣保的幼子,刚满三岁的傅恒偷偷溜出去玩,丢了踪影。众人一时不察,待到发现,才纷纷出了一身冷汗。
伯府很快找到了人,被人发现的时候,傅恒正在与一名刚进府当差的年轻妇人玩耍。那名年轻妇人以树枝为笔,正在考校傅恒认得的字,并且说了几个与字相关的有趣典故给这孩子听。傅恒便听住了,直到被母亲抱回正厅,还在惦记那位讲的“故事”。
众人以为这小风波就此过去了,岂料李荣保夫人正要告辞的时候,小傅恒突然哇哇大哭,死活不肯离去,还要听刚才那位“嬷嬷”讲故事。旗人口中的“嬷嬷”,通常是保姆或是贴身侍候之人的意思。伯府老太太听说,觉得这傅恒与那名年轻妇人这么有缘,哪倒不如将此人送到李荣保府上去,从此照料傅恒。
李荣保夫人还不放心,当即命人将那位年轻妇人请到面前,细细问了出身来历,从旁观察她的言谈举止,只觉得她性格清淡舒朗,且言辞文雅,谈吐不俗,规矩上又是一丝不错的,自然心生好感。
这年轻妇人自是湘云,自诉其身世,堂上无人不感慨的。但是李荣保夫人依旧不敢轻易答应,只带了哇哇大哭的傅恒与其余几子回府,待问过李荣保之后,这才遣人过来伯府,“郑重”讨了湘云去,同时又送了自家两名旗奴过来伯府,作为补偿。
忠勇伯府老太太见了李荣保家送来的人,忍不住笑道:“他们家真是的精明,讨了我这么一个好的去,却只送了两个回来。依我看,她足能抵上五六个平庸的。往后她好生照料傅恒,等那孩子长大,她也会是个有福的。”
石咏与如英听说了这消息,总算放了心。如英没说什么,知道湘云一无所有,只有她自己,只能靠一双手重新挣回想要的人生。
石咏却大致晓得,往后湘云当能经历富察家最为辉煌荣耀的一段时光,也会因为亲手扶持傅恒长大而备受尊敬。但这一切都还要看湘云自己,看她如何对待这身份上的落差,如何挨过早期这些难捱的日子,适应新的身份。
将湘云的事安排妥当,石家也要安排南下的事了。
第364章()
石咏名义上是作为理藩院各国事务衙门的负责人;南下前往广州;面见在广州往来的各国商人;听取他们的意见和需求;考虑各国申请在广州建立领事馆并提供领事服务的要求。
实际上;他的任务还有很多:头一桩;便是考察此前几年海禁的“小开”对南方数省商贸活动的影响。此外;十三阿哥早年间在广州的几处产业需要收拢,而十六阿哥也蠢蠢欲动,想要在广州建立新厂;直接面向海商,出口内务府新研制出的各种工艺品。
除了这些,石咏还拿定了主意;要带如英南下;带她去南边走走看看。此外如英的爹穆尔泰现在还在广州巡抚任上,父女多年未见;所以石咏怎样也要带她南下一趟。
当然了;他最隐秘的一个安排;就是要借此机会见见傅云生;看看这位“同乡”在广州经营得怎样了。
如英听说能南下去看看;自是欣喜。她早就想有机会出门走走看看;但是石咏不得空,她膝下又有一儿一女要照看。石大娘非常乐意如英跟着石咏一起出门办差,并且主动担下了照顾安姐儿和沛哥儿的责任。石大娘还说:“要是你们两人一起出们;回来的时候变成三个人;娘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如英看了石咏一眼,脸上一红。前一阵子她是因为家孝国孝的原因,不得与石咏亲近,然而待出了孝,夫妻感情一如既往地要好,她身上还是没有动静。
石咏也知母亲与如英都有些着急,他也大致知道是什么原因:压力。前一阵子新旧交替,朝中人员变换不断,他也得了从来没接触过的新差事,压力一直有。之后又是贾家的事,又是史家的事石咏身为一个男人,承担着照顾整个家的责任,难免身有压力。一旦有了压力,子嗣之事怕就难以顺利。如今可好,他得了这么一趟长途差事,就算到了广州工作繁重,可是路上也可以悠哉悠哉地轻松一阵,饱览一回大好河山了。
石大娘隐约也知道是这么回事,才说了这“出门两个人,回来三个人”的话。
可一转眼,出门便成了三个人。安安这个机灵鬼儿,不知从哪儿打听了爹娘要出门的消息,赶来死缠着石咏与如英,强烈要求一定要跟着爹娘出门。石咏本来不想同意,可是想想安安最是好动,如果石大娘照顾两个孩子,起码得多分一大半的心思来照顾安安。所以不如他们夫妻两个将安安带走,这样石大娘带着庭沛一个,也轻省些。于是就这么决定了,石咏提出安安必须保证听话,不哭闹不乱跑,否则立即取消她的出行资格,安安立即乖得什么似的,那大家闺秀的模样竟也轻轻易易就装出来了,惹得如英在旁直笑。
石咏:“你小时也是如此吧!”
如英:再也笑不出来了。
除了跟着出门的人手需要议定,石咏还有一项任务,他东厢里架上蹲着的那几件,也一起闹着要跟着出门。一捧雪说起石咏早年间就答应过,一定会带它出门看看的,而武皇的宝镜是静极思动,毕竟从扬州归来之后,就很久没有再出门走动了。红娘的瓷枕虽说比较怕出门,但是想想,万一出门再摔成个三百片,不是还有咏哥儿在,全都能修回来么?
于是石咏的随身行李里就多了这么几件:玉杯不能用来饮水,瓷枕不能用来枕卧,虽有宝镜,他又是个男的不需要对镜贴花黄,因此这几件搁在行李里就显得怪异无比。
好在如英体恤,知道是夫婿的心爱之物,没说什么,直接腾出一只小藤箱,里面垫上棉絮,让石咏盛放这几件。结果三件文物都没口子直夸,说石咏这是哪辈子积下的福气,得了这样一个媳妇儿。
石咏:我眼光好谢谢!
石咏出发之时,石喻与石大娘和王氏都到通州码头相送。石咏勉励石喻:“往后且闭门读书,大哥不在家的时候,你且不必理会外界一切风言风语。”他知道石喻因“避嫌”而越过了此次恩科,背后确实有些风言风语,什么“江郎才尽”啦,“方仲永”啦,全都出来了。
哪晓得石喻一笑笑得舒畅,道:“大哥以为我还是以往那个不懂事的么?”
石咏舒心地拍拍兄弟地肩:“可见得是长大了。”
“大哥此去,也需一路小心。家里的事不必挂念,有我在,必定不会惹是生非的。”石喻挺起胸脯承诺。这小子,如今已经和石咏生得一般高了,再加上常年锻炼,身体不再单薄,一副大小伙子的模样。石咏登时觉得他终于可以放心了,有石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