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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见动怒,但是十二阿哥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诸位先行退下,待朕与允裪说一番话。”雍正一声令下,旁人包括廉亲王、怡亲王等重臣在内,都暂且退下,到养心殿外殿稍歇。
少时便见允裪低着头出来,没有戴着郡王帽子,而是将那帽子顶珠捧在怀里快步往外走,但是却不再发抖了,表情十分平静。石咏在远处瞅着,觉得这位竟仿佛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石咏早就将这“钱氏”的笔误细细的想了一遍。历史上关于弘历的生母,传言实在是太多了,一会儿弘历是海宁陈家之子,一会儿生母又是什么嘉兴钱氏。石咏原本以为这钱氏的传闻就是出于十二阿哥允裪的这一次“笔误”,可是再细想来,十二阿哥笔误,为什么不误写作别的姓氏,偏偏要写做姓钱呢?
就拿他石咏来说,他姓石,但是族里却都是姓瓜尔佳氏的。这是因为早年间瓜尔佳氏有人入关之后改了汉姓,汉姓便是石;这钮钴禄氏也有人改做汉姓的,可是这汉姓却不是姓钱,而是姓“郎”。如果十二阿哥写做“郎氏”,便不会成为历史性的谜团,但十二阿哥偏偏写的是个“钱”字。
石咏想,就这一个字,立时便要生出无数流言。果不其然,从第二日起,京里隐隐约约就有了传言,说四阿哥弘历的生母是一位汉女,其父为四品典仪官凌柱什么的,都是为了掩饰她汉女身份所做的安排。
如果石咏从来就没见过钮钴禄氏,他倒也可能会跟着这些传言去疑神疑鬼。但是他在弘历还只是个小雪团子的时候就见过钮钴禄氏,知道钮钴禄氏身材较高,至少是个矫健的北方女子,而不是个娇怯怯的水乡佳人。当年这钮钴禄氏曾在大冬日里给弘历赶制手套,留给了石咏很深的印象,知道这一对母子当年在藩邸生活也不容易。偏生雍正一登位了,弘历母子竟还要承受这等流言蜚语。
这流言出来没多久,十二阿哥便受了罚,刚刚得来的郡王爵被降为了固山贝子,随着这传言的进一步发酵,固山贝子的爵也丢了,降为护国公。
然而十二阿哥一点抱怨没有,默默受了这些处罚,看他的态度,仿佛雍正罚得越重,十二阿哥便越安心。
因此石咏很怀疑,雍正是不是早就与十二阿哥有所约定,雍正表面上罚十二阿哥,实际上背后对他有别的补偿?
但朝中的倾向令人很是不安,一来,请立新皇立储的呼声越来越高,臣子们急切地想知道该如何战队;二来,臣子们甚至开始疑神疑鬼,早先有些站了弘历要被立为太子的,如今又开始摇摆起来,福惠那一派站得更是坚定,其余弘时与弘昼也开始有人问津——这些情形,让人不无担忧地想起,这已经是新君上位了,可为了这储君之争,难道又要上演一回九龙夺嫡?
没过多久,雍正给这些臣子们搞了一次突然袭击。
那时雍正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一众王公大臣,召见时突然宣布:“朕如今诸子皆幼,所以立储之事,朕打算审慎为之。此事虽然不宜公开进行,但是朕为了国祚延续,不得不预先考虑。为此,今日朕特将此事写入密封,藏入匣中,放在乾清宫正中的‘正大光明’匾之后,以备不虞。诸王及大臣们觉得如何?”
这一手杀了个措手不及,在座的王公重臣都没有想到,雍正的确是应众臣之意,立了储了,可偏生究竟立的是谁,无人能够知晓。
雍正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才来告诉众人自己的决定,明摆着就是不想听反对意见的。更关键的是,众臣子们对这种“秘密建储”的方法,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雍正便命众臣退下,只留了诚亲王、廉亲王、怡亲王、庄亲王四人在乾清宫内,皇帝当着这四人的面,将密封的锦匣收藏于乾清宫正中高悬的“正大光明”匾后。这立储之事,便是完成了。
“这一招实在是高明!”武皇的宝镜听说了此事,当着石咏的面大发感慨,“朕当年怎么会想不到呢?”
石咏很疑惑地问:“真的这么高明么?”
宝镜应道:“这是自然。秘密建储,国君一旦有事,储位既定,国不致有一日无君。然而妙就妙在这储君的人选,众臣都不知道。头一件,诸皇子即便想攻讦太子,他们却少了个靶子,因为没有人知道太子是谁,所以唯有讨好身在大位之人;第二件,臣子们也免于结党,毕竟不知储君是谁,生怕站错了队,所以大部分臣子会选择谨慎,效忠当今的君主。”
“咏哥儿,你当初还说这新君是个勤勉实干,但是却政治幼稚的人。”宝镜忍不住嘲笑石咏,“如今这么一看,人家哪儿幼稚了?”
石咏:我说过这话么?
宝镜继续说:“上一任皇帝晚年时出现的这种诸皇子混战夺权之事,应当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360章()
奉安皇陵与秘密建储两件大事之后;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京中的王公大臣们都在观望;看新君什么时候才会安排巡幸塞上。在热河有园子的人家也已经派人去将园子收拾收拾;安排停当;等圣驾到了热河以后就跟着一起住过去。
但石咏知道雍正是决计不会再去塞上围猎的——那位舍不得这个钱。于是他早早将家眷都带出城;住在树村的小院里。趁此机会他多花了些时间;带人将圆明园的改建工程赶工赶了一阵;先将圆明园正门,第一进正院,正殿这三处按照皇园的规制全部改了;又请礼部的人过来对了一遍,确保没有纰漏,这才奏请上面;说是圆明园“一期”改建已经初步完工。
雍正很欣赏这种办事的方式:既然国库里没钱;他这圆明园只要外观上看着不丢份儿就行。钱先尽管花在刀刃上,至于圆明园么——等有钱了再修也不迟。
于是乎皇家迅速做出安排;五月中圣驾陪伴太后一道出京;就住在圆明园。同时驻防八旗进一步出城;在圆明园周边布防。这一安排实在太过突然;好些臣子们都不大适应。但是新君的习惯与先帝不一样;也是常有的事儿;大臣们少不了将旧日习惯一一改过来。
这回,圆明园附近的地价一下子飞涨,原本在海淀没有住所的臣子们;大多想至少建个用来暂住的小院子。树村附近的地价翻了好几倍;石咏当初购置田地的那些钱,如今连个半亩一分都买不到了。
石大娘与如英带着两个孩子,陪着石咏一起住在海淀。但是这日石咏从圆明园里出来,却听石大娘说起,说是如英的外祖母安佳氏的老太太身子骨不大牢靠,安佳氏一族特地派了如英的表兄哲彦将如英接回去探视外祖。原本要带两个孩子一起去,但是如英见天气暑热,怕两个孩子这般天热赶路,路上中暑,所以到底还是将孩子放在树村的小院里,由石大娘带着。如英自己随哲彦回了城。
听了母亲的转述,石咏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是如英的外祖母当真身子骨不牢靠,往城外递给信过来,如英肯定是会去的,可如今这情形分明就是怕如英不去。而且石咏隐隐约约觉得,如英之所以没有带两个孩子赶路,也是与他一样感到怪异。
石咏这一急非同小可,立即带了大管事李寿和长随丁武两人,一起往城中赶,结果半路上遇上了如英的车驾。
石咏见到媳妇儿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问她可好。如英强笑着,只说她无事,并且让石咏陪着她一起先回树村“再说”。石咏听说这“再说”两个字,心知定是有事无疑了。
果然,如英与石咏一起回到树村的小院。夫妇俩一起先去见石大娘,石大娘自然问起安佳氏老太太的情形。如英略略迟疑了一回,才微笑着答道:“娘,外祖尚好,只是舅舅舅母那里有些担心,所以才安排我赶着回去见上一面。”
她回答时的神情,石咏全看在心里。等到小夫妻两个一回房,石咏立即问:“如英,你这次回去,是不是根本没有见到外祖母?”
如英被他说中心事,心乱如麻地点点头。
石咏又问:“所以哲彦这一次来,其实是为了我?”
如英抬起头,望着石咏,颤声道:“茂行哥,我怕是,怕是给你惹麻烦了”
她说着,将一只抱在怀中的一只匣子拿出来,递到石咏手里,道:“今日的情形非常奇怪,去外祖那里,原本就是担心外祖母的病症,岂料舅舅舅母却拦着说话,不让探视。反而是舅舅奇奇怪怪地说了一大堆话,口口生生说什么要为自己多考虑一点,不要浪费了机会什么的。最后舅父塞给我这只匣子,命我收着,不要贸然打开,说是要交给你,你看了自会明白而我,我回来这一路上捺不住好奇,开匣子看了一眼”
石咏伸手,摸摸如英光洁的前额,低声叹了口气,道:“怎么说是给我惹麻烦,麻烦明明是冲我来的,却捎带上你。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
他接过妻子手中的匣子,低声道:“傻姑娘,吓坏了吧!”
如英确实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咬着唇,一个字都不好多说。然而石咏打开那匣子细看,越看越是心惊:只见匣子里全都是契纸与文书,有些是房产,有些是田亩,但更多的,是各种产业的入股文书,绝大部分都是独家的股本,而且这些产业,他看去都很熟悉——
直隶等处玻璃厂十间,这还能有谁,这就是九阿哥啊!
九阿哥在新君即位之后,什么好都没捞着,头上依旧是那个固山贝子的爵位。前阵子十阿哥奉命送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灵龛回喀尔喀,原本他一直称病不肯去的,后来实在不得已动身之后,就滞留在张家口,如今听说已是被软禁在那里。
九阿哥听说十阿哥的事,应当就已经开始警觉,并且立即开始收拢手下的产业,并予以处分。前阵子听说雍正已经命他前往西宁驻防,虽然没有明说要抄没九阿哥的家财,可是谁都知道,九阿哥最擅长理财,是块大肥肉。他的财产,随意从指缝里露个一分半分来,也够让雍正吃一阵的了。
世人都猜九阿哥会将名下财帛转给八阿哥,可是谁能想到,九阿哥会将这只匣子,转托如英的舅舅舅母,委托安佳氏转交给自己。
这么小小一只匣子,石咏随意估计一下,知道起码有价值数十万两的不动产和产业的凭证盛放在里面。想到这里,石咏实在是有些无语:他前些时候还提醒如英,要小心门户,谨防有人挟带东西送到自家来,以防止史家、贾家等人家转移资产。
然而现在却是如英的母族出面来帮着打点,在如英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形下,将东西转托给她,让他石家上这等恶当,更是拿家中老人的健康做借口,这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他已经可以想到,那些遍布京城的“粘杆处”,会怎样向上禀报这一件事:
“九贝子频繁密会妻舅。”
“九贝子将一匣文书转交妻舅。”
“妻舅接石妻从城外归,未几,石妻携匣出城。”
石咏沉默着望着眼前的匣子。如英见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很慌,赶紧道:“茂行哥,要不这样,明日我再回京一趟,当面将匣子交还给他们,而且质问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都是舅舅舅母”
如英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泛出泪珠,看起来她到底还是因为舅舅舅母摆了自己一道,而大感受伤。可其实要真算起来,在如玉过世的那天,这点亲戚情分就已经淡薄得不成样子了。
石咏一挑眉,淡淡地道:“不用劳烦如英了。这么热的天,再教你来回来去地奔走,要是与上回姑母那样,中了暑热,岂不是不好?”
“正巧明天,为夫休沐,有空回城跑一趟。”石咏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计划,逐渐成熟,他对于安佳氏的各色人等在这件事里所起的作用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要委屈茂行哥拜见我那舅父舅母”如英看见石咏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儿可怕。
“不,”石咏也很快意识到他可能是把媳妇儿给吓到了,连忙柔和一笑,温言道:“不,没关系的,我就只把哲彦叫出来,与他说一会儿子话,就行了。长辈么,还是不见算了。”
如英心想这也好,毕竟石咏与哲彦是连襟,连襟之间起些冲突,不易惹人瞩目,但若石咏与舅舅舅母冲突,到头来怕还是石咏落得个不是。
于是第二天石咏便带着李寿、石柱、石海、丁武,两大管事两大长随,一起浩浩荡荡地进城,去安佳氏府上。
安佳氏的门房见是石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都有些害怕,立刻就有人进门去报讯。而与人见石咏身后的石柱与丁武两个壮年,都是人高马大,一副会家子的样貌,顿时都心里发毛,互相推推,谁也不敢上前,最终还是有人推了个年纪小又身材单薄的,慢慢靠上前,用颤抖的声音问石咏:“石石大人,请,请问您来有何贵干?”
石咏没有为难他们这些门房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我是来见贵府哲彦公子的!我不想进府,烦请那一位通报一声,我想请他出来说话。”
那门房听得清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来,道:“大人请稍候!小的这就去。”一转身,脚下一绊,险些摔个大跟头。
石咏身后几个人见了这门房如此狼狈的样子,都险些笑出来。唯有石咏一人,脸上漠然,抱着双臂,正正地立在安佳氏宅子的正门口。他这样带着好几个人,大喇喇地站着,立时就引来了人,好奇地围观:“哎哟,这不是安佳氏二公子的连襟么?听说收养了小公子的那个!”
“正是正是,正是抱走了日食那天出生的小公子”
少时宅子大门打开,哲彦满面堆笑地出来,冲着石咏走过来,口中热情无比地招呼:“茂行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素闻你公务繁忙,我几次相请,表妹都说你没有空”
说着哲彦已经来到石咏面前。
石咏突然一伸左臂,左手已经攥住了哲彦的胳膊,右拳“呼”的一下就送上去,径直冲哲彦的眼睛招呼,一抬手,哲彦立即挂了彩,眼上青紫一块。
哲彦像是杀猪似的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刺激了围观者的神经:“哟,打起来了,快看,这连襟两个打起来了!”
“二公子!”安佳氏府里的几个门房也齐声高叫。有些胆大的,想要上前拉架。可是石家带来的长随和大管事都不是吃素的,石海与丁武两个上前迈上一步,往前一站,就跟两座铁塔也似,安佳氏府上再没一个敢向前走一步的。
“公子与大人的事儿,且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年纪最长的石柱白胡子飘飘,抱着双臂淡淡地说。
那边哲彦捂着脸,身体软软地要朝下倒,石咏拉着他的衣袖又将他提了起来,伸手又是一拳,道:“这一拳,是我揍你的,你我无冤无仇,谁让你背地里算计我,算计我媳妇儿,算计我全家!”
哲彦就是个公子哥儿,全无还手之力,此刻捂着面孔眼泪长流,高声叫道:“救命啊!”
石咏还没完,再次将他提起,往安佳氏宅子大门旁边的粉墙上一扔,再来一拳,道:“这一拳,是代你英表妹揍你的,她何尝有半点得罪你家,你家用老太太的身子骨来诳她?”
“这一拳,是代大姨姐揍你,身为一个男人,做人丈夫的,可有半点良心?”
“这一拳,是代沛哥儿揍你,你何尝尽到了半点做亲生父亲的责任?”
四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