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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出道的时候，跟韩国平共同保荐过一个项目，后来那家企业上市，被查出有问题，他把所有责任推到我一个人头上。所以他做过的项目，我绝不会接手。”顾茜说着将一本杂志盖在泡面杯上。
叶晓棠在找韩国平之前，给顾茜打过电话，但是她没接。或者那时候她没想到，朴维科技的项目可以做起来。
“我知道了，茜姐。无论如何，谢谢你的泡面。”叶晓棠确实饿了，那碗红烧牛肉面闻起来味道不错。
两人对桌，花了三分钟各自吃完泡面，顾茜继续去工作，叶晓棠收拾残局，将厨房整理干净。暂时填饱肚子，可能会一无所有的恐惧离她而去。
“等一下！”正在叶晓棠打算出办公室时，顾茜又叫住她，“去找孙宁，他是老板。而且他从来给每一个人机会。”
叶晓棠当然找过孙宁，“他电话关机。”
“他在证监会开会，你给他发短信，去富凯旁边等着。”顾茜是会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到细节的人。
叶晓棠道谢，甚至是感激，说：“回头一定还您泡面。”
顾茜说：“记着，我喜欢红烧牛肉味儿的。”
孙宁在证监会听训，晚上九点还没散场。这个行业从上到下都是加班狂，金钱的魅力世界第一。
叶晓棠等在富凯大厦旁边的快餐店，十点钟孙宁的面孔终于出现。他满脸油光，衣袖卷起，上楼时微微驼着背，此时此地，没人能想到他是拿着数百万年薪的人。
“你们以后都给我惊醒点，那些不合规的念头连过都不要过一下！”孙宁开的是督导会，听了一晚上的业内违规案例和处罚程序。
叶晓棠给他叫了面和可乐，等他吃完才说：“韩国平甩了我。”
“他是跟魏家齐走到一起了吧？”孙宁说。
“您知道？”
“他甩了你对你有好处。”孙宁说道，韩国平跟他是同期毕业的同学，分别进了两家不同的证劵公司。
只不过韩国平更看重钱，所以在有了签字权之后数次转会，来永信也不过是前一年的事儿。
而孙宁则一直在永信服务，其间为公司做了多次妥协与牺牲，终于升到今天的位置。
“但是朴维科技的项目现在缺保荐人。”叶晓棠说出自己的困难。
“听说这次改制做的不错。”
“资本市场部那边说已经有人在打听项目进展了。”叶晓棠说。
孙宁想了想说，“你继续做，这个项目我来签字。”
叶晓棠又惊喜又意外，孙宁当然是资深保代，可是近些年来，他只给那些国有大中型企业签字，朴维科技无论如何是家私企，再没想要他决定亲自保荐。
“永信国企做得多，私企做得少。现在市场这么好，私企上市已经是潮流，永信得表示出对这一块儿的重视。”孙宁为叶晓棠释疑。
“还有，上回跟你说我见过宁四维。那次的情景是，我跟他打招呼，递上我的名片，他接过名片瞟了一眼，说你们这些北京金融街的人，恐怕都是骗子吧。我想这次，他认识上应该有些变化。”
叶晓棠听他前一句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再没想到落脚点会在这里，她笑起来，说：“明天我让他亲自来北京见您。”
孙宁叫服务员买单，说：“那倒不用。跟他说，做事千万要规矩，我这个签字人跟别人不一样，不负责背锅。”
“我原话转达！”叶晓棠笑说，心里当然知道，不能“原话转达”。最好的还是想办法让宁四维来北京一趟。项目后面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所以孙宁的立场必须要进一步的稳固。
叶晓棠与孙宁告别，给宁四维打电话，说明孙宁已经承诺会亲自为朴维科技签字，只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讨和确认。
而孙总最近几天都要在证监会开会，所以不知道宁总方便不方便来北京一趟跟孙总面谈。
宁四维如何听不懂这话，按照他惯常的性格当然是立即拒绝，只是这次朴维股改，令他已经付出巨大代价。
所以与公司上市有关的事，在他这里都成了必须要谨慎再谨慎的事。他答应了叶晓棠来北京见孙宁。
宁四维与孙宁在永信的会议室见面，双方都是严阵以待。宁四维当然不记得曾经见过孙宁，只是他对金融街的认识确实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是不是回头我要来这里过堂？”在车子经过富凯大厦时，宁四维问坐在他旁边的叶晓棠，语气里竟然带了一点点的敬畏。
“到时候我和孙总都会在。他是资深，不会有问题。”叶晓棠说，其实她也没有到证监会参与过“过堂”，只是她想无论如何到时候宁四维都会比她紧张。
“你们孙总看上去倒确实是个可靠的人。”宁四维说。
叶晓棠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孙宁要是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
宁四维见她笑的开心，身子也往后背靠了靠，放松下来说：“怎么着，我难得来一次，带我去看看你们大北京？”
“您别蒙我，朴维科技北京分公司的办公室可就在建国路上。”叶晓棠说。
“不想给我做导游，那我请你吃饭？”宁四维提议。
“不如您给我半天假，让我好好睡一觉。咱们明早一起回武汉。”叶晓棠说。
宁四维不再说话，他这个位置的人，早就不习惯被人拒绝。
“你喜欢陆云开那小子吧？”车厢里安静许久，宁四维突然说道。
“您说什么？”叶晓棠装傻。
“头天我跟陆云开说我挺喜欢你，第二天你就把那些花儿清理出了办公室。是他问你了？”
叶晓棠想原来陆云开说那些话，不仅是因为那瓶白玫瑰，还因为宁四维莫名的坦白。
虽然她知道误会她的是陆云开，可此时此刻却对宁四维充满了埋怨。
“宁总，我想您说喜欢我，应该是同情我单亲家庭，觉得我需要多一些照顾吧？”
“事实上，我并不需要。我父亲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从小到大，我没缺过什么。”
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也尽量把意思表达清楚。
宁四维想爆发，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说：“前面停车，让小叶下车。”
叶晓棠松了一口气，说：“宁总，明天见。”
叶晓棠下了车，站在路边拦出租，手里电话震动起来，她接起来，是苏晗，“晓棠，拜托帮忙，我稿子都写好了，就差景泰内部的观点。”
苏晗说的还是上次景泰集团的突发事件，那天景泰发布会，陆云开的父亲陆景寰不承认新型发动机研发项目失败，话里话外指出是同行在搞恶意竞争。
新闻发布会后，项目主工程师被开除。坊间有传言是这位主工程师收了同行企业的好处，所以故意出卖景泰。
苏晗就这件事，采访到了主工程师本人，也采访到同行企业的一位副总，但是景泰那边却没能找到愿意出来说话的人，她为此着急上火，今天是第三次求叶晓棠。
“我帮不了你的忙，我现在没有陆云开的任何联系方式。”叶晓棠说，那天从泳池回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着手机一条一条的把她和陆云开的短信记录都删除，之后把电话号码也删除。
她知道这样做很不成年人，可她必须要管住自己不再主动联系陆云开。
“靠！”苏晗暴躁，再见没说就挂了电话。
叶晓棠站在路边，北京四月的大风卷着柳絮吹过来，裸露的皮肤上像是被针尖滑过，有一种极其难忍的瘙痒。
第十四章（）
朴维科技的项目在改制完成之后；走上正轨。东明影业项目在张蓝徐易彻底达成一致后；进入按部就班的阶段。
叶晓棠腾出手来重点攻关花印传媒。前期资料调查了不少；最劲爆的一条是关于董事长白璇。
原来她老公竟是天津和北京两地数家ktv和夜店的老板；这样的人毫无疑问有着不寻常的背景。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花印传媒比较好。听说他们的业务基本都是高晋通过不正常手段拉来的。”苏晗对叶晓棠说；她口中的高晋正是白璇的老公。
“项目是孙宁给我的；要放弃也得有确实不能做的证据。”叶晓棠说着把跑步机的速度又调快了一些。
“孙宁不过答应给你签个字；你也不用对他这么的顺从。现在你手里有东明和朴维打底，还有跟陆云开的那层关系，找项目不要太容易。在花印传媒上多浪费一天；你就少一天赚大钱的机会。”苏晗将跑步机的速度调整成跟叶晓棠一个数值。
“你一个无冕之王，公众代言人，说话一口一个钱字合适吗？”叶晓棠在跑步机上健步如飞；说话间喘着粗气。
“你这重点抓的不对啊；陆云开三个字对你已经脱敏了吗？”苏晗喘息声比叶晓棠更大。
叶晓棠伸手按下跑步机的暂停键，“就到这儿吧；我去收拾下；一会儿去天津。”
“你不想听我后来是怎么采访到景泰集团副总的吗？”苏晗也按下暂停键；从跑步机上下来；追上叶晓棠。
“不想！”叶晓棠大步往更衣室走。
“说真话；你不应该跟陆云开赌气。他是富二代、公子哥儿；脾气肯定好不了。可他有资源，有权势，愿意帮你；这就值得你忍气吞声。是有人脾气好的不得了；可谁能像他这样，随口就给拉来一个项目。”苏晗语重心长的规劝叶晓棠。
叶晓棠站住，看着苏晗，“我能拿到朴维科技的项目，是因为我的专业打动了宁四维。”
“如果没有陆云开，你不会有展示专业的机会。”
“苏晗，一个月之内不要再跟我说话！”叶晓棠从更衣室储物柜里拿出运动包，直接背起往外面走。
苏晗爆粗口，对她的背影喊道：“那今天晚上的话剧怎么办？”
“各看各的！”叶晓棠的声音从外面传回更衣室。
叶晓棠从健身房出来，开车回家，洗了澡吃过简单午餐，赶去南站坐城际去天津。刚下火车，白璇给她打电话，说今天换个地方，不在公司见。
白璇约的地方是一家名叫“东方缘”的按摩中心，地方不大，装修简朴，灯光明亮，工作人员大都是中年女性，态度热情适度，人进去倒不会产生任何暧昧的联想。
白璇早到，已经进了双人按摩室，她背部裸露，趴在按摩床上，中年女性按摩师正在帮她推油。
“难得你愿意来这里，之前碰到一个女保代，一听说约在按摩中心，吓得脸色煞白，好像我马上要把她卖了一样。”白璇是那种说话不大会在意别人感受的人。
叶晓棠是第一次接受按摩服务，一切遵从白璇安排，倒没想那么多，叶耀庆年轻时候捞偏门，她为了找爸爸，那种业务复杂的按摩店也进去过一次。
“不过也不怪那姑娘，现在人家都叫养生馆，只有他们家还死不悔改的打着按摩中心的牌子，也是活该生意越来越差。”
“我们老板说，本来主要就是按摩，当然叫按摩中心，才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错过了我们这儿的好手艺是他们没福气。”白璇的按摩师显然跟她很熟，随意接着她的话。
“晓棠，你听听这话，明明是自己不会做生意，说得倒好像他们在跟庸俗世界对抗似的。”
叶晓棠笑说：“我猜这家店吸引白总的，恰恰是这一点。”
“这你就猜错了。我喜欢这家店，是因为我以前是这里的按摩师。”白璇说。
叶晓棠一愣，她的调查资料里说白璇是体育运动员出身，再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白总是念旧的人。”
“我不是念旧。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自己，我跟那些天生只能伺候人的人不一样。”
白璇说完这句话，叶晓棠感觉到正在给自己推背的按摩师手上忽然重了一下，想来她是被那句“天生只能伺候人的人”刺痛。
“当然，好运气不是人人都能有。”叶晓棠说。
“你觉得我有今天，靠的是运气？”白璇说着挥手让按摩师走开，从位置上坐起来看着叶晓棠，一脸莫名愤慨。
叶晓棠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想听什么话；然而不等她话说出口，白璇已经摔门出去。
叶晓棠想她这次可能真的把白璇得罪了。或者苏晗说得对，她确实应该放弃花印传媒。
叶晓棠出了按摩中心，走到街对面去打车，这里是热闹地段，车多人也多，她站了很久，也没碰到一辆空驶出租。
正发着愁，忽然看到白璇从对面按摩中心出来，叶晓棠疑惑，明明记得前台说她已经离开。
她盯着白璇身影，见她随着人流大步往前走，离开按摩中心门口站在街边左顾右盼，接着一辆红色奔驰开过来，她拉开车门上车，车子飞驰而去。
叶晓棠认识那辆车，车主是她的同事魏家齐。
第一个念头是他跟她抢客户，她想也没想，当即给魏家齐打电话，“你现在是跟我的客户白璇在一起吗？”
“你有病吧！没头没脑的！”魏家齐语气不善。
叶晓棠觉得奇怪，如果只是抢客户，以魏家齐的性格，到了这个份上他肯定迫不及待的炫耀，除非这里面还有其他事儿。
她当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知道白璇的丈夫是干嘛的吗？”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下来，叶晓棠知道她应该是猜对了。
“你最好先去查清楚，我们同事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叶晓棠说完挂了电话。
她想着白璇这单生意无论如何是做不成了，原来她借着跟她谈生意的由头出来偷情。怪不得每次都不入正题。
魏家齐的作风她早就有所耳闻，办公室里有很夸张的传言说他从办公室实习生睡到客户公司前台，生冷不忌。
再没想到他还会找到客户老板头上，只希望他这次好运，别被人家老公发现。
叶晓棠最终还是没打到车，不得不走了很远的路去搭公交，结果又碰到晚高峰，到了天津火车站，天已经黑了。
她想今晚上首都剧院里，苏晗旁边的位置恐怕只能空着了。
叶晓棠到了北京南站，去车库找车，谁知刚走到她那辆桑塔纳旁边，隔壁车位一辆休旅车的车门打开，有人喊她说：“叶小姐，上我们的车吧。”
叶晓棠回头，看到车上下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车里坐着另外一个，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衬衣，能看到身上紧绷的肌肉。
“你们是谁？”叶晓棠警觉，四处搜索车库保安的身影。
“我的老板是高晋，如果你对这个名字陌生的话，白璇你应该听说过。所以上车吧，别让我们动手。”
叶晓棠心叫不好，这是白璇那位背景复杂的老公派来的人，不用问，一定跟那桩偷&件有关。
她站在那儿没动，再次转头看向四周，这里是车库边缘，摄像头直照，但是没有活动的人影。
“放心，保安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儿。”车上的男人说道。
叶晓棠还是没动，她把手伸进包里，谁知刚刚摸到手机，包立即被她旁边男人拿走。
叶晓棠冒火，但这种情况之下，哪里还有余地跟人讲理，她只得忍气吞声，看着那男人从她包里拿出手机，摁了关机键。
叶晓棠思考了半分钟，到底不想过于冒险大声呼救，只得上了那辆休旅车。
在车上，叶晓棠坐在后排，一个男人坐在她旁边，两人中间保持了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