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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姮合拢房门,便去找宇文弈和宁阙。
因为心中欢喜,就连下个楼梯都是美滋滋的哼着歌儿,瞧那拽样儿,就跟才调戏了良家妇女的土匪恶霸似得。
宁阙和宇文弈在楼下边喝茶边等她,见她过来,皆猜到了蔺伯钦的态度。
宇文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问:“成了?”
“那是。”楚姮得意的扬了扬眉,“京城里人见人爱的华容公主,即便是隐姓埋名,也依然人见人爱。”
宇文弈斜睨她一眼,道:“你可真不谦虚。”
宁阙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她忍不住问:“当真心意已决?”
“我意已决。”楚姮把玩着桌上的一个茶杯,嘴角带着笑,“并不后悔。”
沉浸在爱意中的女子,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宁阙倒是很明白这点,因此她也不准备去劝了,而是尽心尽力的帮自己的挚友想办法。她想了半晌,才道:“有个法子,说不准能行。”
“快说!”
楚姮专注的竖起耳朵听。
宁阙咳了咳,将手拢入狐裘中:“最好在这小地方待两年,然后带个孩子回去。”
“噗——”
宇文弈幸好没喝茶,否则他非喷出来不可。
他一拍桌子道:“楚嫣,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懂什么?”宁阙郡主嫌弃了瞪他一眼,“皇后娘娘喜欢小孩子,华容又是她最疼爱的长公主,若带个孩子回去,必定极受宠爱。纵然再不满意蔺伯钦的身份家世,可他毕竟是孩子生父,而华容又钟情于他,皇后娘娘心疼女儿,定会首肯。只要皇后娘娘这边同意了,事情就好办多啦,娘娘劝说陛下,届时华容不就可以带着她的面首,在外立个公主府,可不就自在逍遥一生。”
楚姮无奈的扶额,纠正她:“蔺伯钦不是面首,是我夫君。”
她又想到蔺伯钦那性子,不免担忧:“他为人傲骨如竹,直不肯折,我怕让他突然当我驸马,他不同意。”
宁阙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宇文弈都听不下去了:“得了吧!随便予他一个散阶,都比他如今这个芝麻官强!在京城,谁敢不给你华容公主面子?富贵权势,唾手可得,蔺伯钦怎会不同意?”
楚姮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了。”
宁阙这时又追问:“我刚才的提议的法子,你觉得如何?”
楚姮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可行。但是”
“但是什么?”
楚姮懊恼的挠挠头发,指着自己鼻尖:“我现在冒充的李四娘!有过三任丈夫的李四娘!若、若真与蔺伯钦行事,他定会发现我我是完璧之身。”
第105章()
宁阙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她和楚姮小时候偷偷看过春宫,也问过宫中嬷嬷,知道那方面大概是怎么回事。
“是啊,听说初次痛不欲生。”楚姮焦虑道。
“还会喷一屋子的血。”宁阙摸了摸下巴。
宇文弈可算听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桌子:“你们都从哪儿听的这些?谁说会这么血腥恐怖了?”
宇文弈十四便流连京中花丛,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
楚姮和宁阙从不避他的嫌,直言问:“那你说,到底痛不痛?”
“我一个大男人哪知道?”宇文弈对着两个女子说这些,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语速飞快,“但忍忍也就过去了,片刻就好。至于那什么喷一屋子的血,完全是无稽之谈,又不是杀猪!桃花瓣落你们见过没?大约就那样吧。”
宁阙来了兴趣,追问道:“讲个详细点的呗!”
楚姮也搓了搓手,看向宇文弈:“就讲你你十六岁那年花千金包下的那个倚丝院头牌!对,快讲讲那晚你们怎么行事儿。”
宇文弈一脸无可奈何:“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女子?也不害臊的?”
宁阙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摇摇头:“对别人或许会害臊,你就免了。”
宇文弈:“”
在软磨硬泡下,他还是讲了自己包头牌的那夜。两个少女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倚丝院的头牌还有几把刷子,能让你一夜三十次还流连忘返。”
“可是不对啊,你说一次一个时辰,可一整天也就十二个时辰,你怎么一夜三十次?”
“宇文弈,你咋还骗人呢!”
宇文弈一不小心牛皮吹大了,自己也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时间越长约好嘛!”
楚姮“哼”了一声,倒是暗暗将这句话记下了,今后可以衡量一下蔺伯钦。
对于这档子事,她还没做好准备,也不着急,反正听宁阙说,父皇母后身体康健,她打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宁阙和宇文弈知道楚姮就是朝廷通缉的“玉璇玑”,皆大为好笑。
他们笑够了,才问:“那现在这什么破寺庙功德箱被偷,诬赖是你做的,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办?当然是揪出真正的凶手。”
“万一你那面首啊不,你那夫君,有天知道你是玉璇玑,会不会把你给抓起来?”
楚姮倒是从未想过这点,因为她不是什么玉璇玑,从来都没有这些忧虑。此时宁阙提起,她才愣了一下:“不会的伯钦他这点辨别是非的能力应该有。”
但语气却很轻,带着些微的不确定。
蔺伯钦那人古板守旧,还忠于朝廷,绝不会做出有违礼法道德之事。若真要按律例把她抓起来楚姮甩甩头,不再去想无关紧要的事情。
宁阙和宇文弈本来打算去幽州,但遇见了楚姮,他们也不急着走了,打算雪停后,跟楚姮一起前往清远县,帮她找出诬陷她的凶手。
“如此最好。”
楚姮正缺帮手呢,她指了指这家客栈的掌柜,“那掌柜说了,碧水寺上下都是花和尚,你们这几日帮我仔细查查,能不能找些线索。”
侯府豢养的有单独暗卫,宇文弈将腰间佩剑往桌上一搁,拍拍胸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证三天就给你消息!”
楚姮又与他们闲聊片刻,见时候不早,忙转身回屋。
屋子里的蜡烛已经快熄灭了,蔺伯钦和衣在地铺,闭着双眼。
楚姮想到此前宁阙问过的的话,她咬了咬唇,蹲在他身侧,在他耳畔轻声询问:“蔺伯钦,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吗?”
男子俊朗的面目并无变化,浅浅的气音声传来,呼吸绵长,竟是真的睡着了。
楚姮轻轻一叹。
昏暗的屋内,楚姮凝视着蔺伯钦的面孔,心底一热。她忍不住想去亲亲他的唇,仿佛做贼心虚,她左右看了看,才飞快的低头,在他的柔软上掠过。
“咚咚咚”
心跳声很快很快,楚姮忙不迭的翻身上床,捂住脸打滚。
她还真以为自己脸皮很厚呢,结果才亲了一下,就欢喜得不得了!若她有尾巴,此时早就摇起来了。
楚姮按了按自己的唇,到底是忍不住,又附身去亲了蔺伯钦一下。
他嘴巴可比性子软多了。
发现蔺伯钦仍旧没有醒来,楚姮砸了砸嘴,这才放心的裹紧被褥,甜蜜的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起来,发现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只需待下午雪化一些,就能驱车赶回清远县。
当得知宁阙和宇文弈的目的地也是清远县,蔺伯钦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很少对人怀有偏见,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人跟早死秀才有关,他不愿接触,更不想让楚姮接触。
但清远县虽是他的管辖,却没有让人不许通行的道理,蔺伯钦虽然不喜,却也没有明说,只是一路都与楚姮在一起,生怕她走丢了似得。
楚姮心底好笑,倒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跟宁阙他们走太近。
她坐上马车,拍了拍身侧的预留的位置,对蔺伯钦喊:“夫君,快过来坐!”
蔺伯钦以前总是坐她对面,如今约法三章不算数,他便也放得开些,听话的在楚姮身边坐下。
“那两个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身份不一般。”
楚姮眼皮子一跳,嘴上却说:“那两人祖上是员外,还垄断了云州几个县丞的米面生意,穿戴什么都要好的,看起来是有些富裕阔绰。”
蔺伯钦并不是很认同。
他道:“或许不是阔绰,是贵气。”
一种不同于平头百姓的贵气,这是寻常人家根本养不出来的气质。
楚姮摆摆手,不以为意:“你这些天没休息好,想太多啦!那些人就是兜里有几个钱,装得厉害,本质跟清远县养猪大户张伯没什么区别。”
“这二者好像不一样吧。”
“一样一样,就是一样。”
论扯歪理,蔺伯钦是扯不过楚姮的。
她今日穿得素雅,却在眉心点了一抹红钿,看起来如白雪红梅,清秀美艳。
好罢,她说的都对。
楚姮从客栈走的时候,想到旅途无聊,便打包了一些花生瓜果。蔺伯钦喜欢在车上看书,她便一个人在那儿剥花生吃,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蔺伯钦被她扰乱了专注的思绪,忍不住用余光看她,哪晓得楚姮眼尖的很,立刻跳起来笑道:“夫君,你偷看我!”
蔺伯钦无奈道:“我只是看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花生呀。”楚姮说着,忙将手里剥了壳的饱满花生,顺手塞进他嘴里,“尝尝,裹了糖衣,炒的还挺香。”
蔺伯钦咽下,蹙额道:“太甜了。”
“这也算甜吗?”楚姮歪了歪头,发髻上的青蓝色的流苏珠串,微微摇晃,“反正什么东西都甜不过我,你也不要介意啦。”
她这番娇俏的样子,让蔺伯钦心下一动,热热暖暖的,仿佛揣着手炉。
他纵然再绷着脸,听见这话,也忍俊不禁:“四娘,你一天天哪儿学的这些话?听母亲说,岳父大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定不会教你这些。”
楚姮倒是没在意他话中意思,只是有些不乐意。
“从今以后,你不要叫我四娘了。”
听着蔺伯钦亲昵的叫给他戴绿帽女人的名字,她好不别扭。
蔺伯钦怔忪,却是不解:“为何?”
“我”楚姮想说不喜欢,可李四娘被叫了几十年都过了,怎么到她这儿会不喜欢呢?未免蔺伯钦怀疑,她只好道,“我只是在家中行四,才会叫四娘。其实我娘给我取过一个乳名,叫‘姮儿’。”
蔺伯钦沉声问:“哪个‘姮’?”
“女旁姮。”
她这个字算生僻,当初钦天监的人取了这个名字,还怕帝后不同意。
然而蔺伯钦博学多识,倒立刻称赞:“既是嫦娥,也是月亮,此字极美。”思及此,他抬眼看向楚姮,嗯她配此字,名副其实。
楚姮被他看得脸蛋微微泛红,她低下头,咬着唇瓣问:“你以后就叫我‘姮儿’好不好?”
蔺伯钦神色微有松动,随即郑重的颔首:“好。”
楚姮不禁笑了起来,如春风和煦了十里。
仁孝皇后在她册封之前,一直叫她乳名姮儿。后来她有了封号“华容”,皇后便再没叫过她这个名字。
楚姮有一瞬间失落,但现在不一样啦,蔺伯钦会叫她姮儿,会和她长长久久下去,直到她七老八十,还是他的“姮儿”!
一行人赶回清远县,已经入夜。
城门架着一个油纸布棚,看起来就像施舍粥面的地方。可蔺伯钦近来并无勾决这些批文,在城门口乱搭建,是何居心?
楚姮见他疑惑,忙道:“不着急回家,先去县衙问问胡裕他们。”
蔺伯钦看了眼坠在身后的华盖马车,他本就不想让楚姮和宁阙那两个人打交道,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彼时还不到入睡时间,胡裕正在靠在仪门外与守夜的衙役侃大山。
“胡裕!”
“大人!”胡裕抬头,见得楚姮和杨腊,打过招呼,“怎晚上来县衙?是有什么要紧案子?”
蔺伯钦倒是不磨叽,直接问他城门那棚子是怎么回事。
哪晓得胡裕惊愕的反问:“大人竟然不知?你不是亲手给碧水寺批的募捐准令吗?”
他一提醒,蔺伯钦也想起来确有其事。
楚姮想到那满嘴胡言乱语的清慧和尚,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搞募捐?其中必定有诈。”
第106章()
蔺伯钦难得与楚姮想法一致。
胡裕边往后堂走,边说道:“那清慧小师傅,昨日一大早就来领准令,说是大人亲口允过。我想他一个出家人不会打诳语,且募捐就摆在城门,真假大人回来便知,便将准令给了他。”说完,胡裕看蔺伯钦神色不对,忙问,“难道属下做错了?”
“并未。”
蔺伯钦迟疑片刻,对胡裕和杨腊吩咐:“翌日早,你们带那清慧前往县中所有赌坊和烟花之地,看看有没有人认得他。”
胡裕还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发:“大人,这带和尚去那些地方会不会不太好啊?”
蔺伯钦一抬手,冷道:“照做便可。”
楚姮见得这幕,在旁边勾了勾嘴角,不出她所料,问题肯定出在碧水寺的僧人上面。
年后事多,许多关于赋税农桑的文书还没有写,蔺伯钦打算今夜歇在县衙。楚姮眼珠子一转,却是跟着道:“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一旁的胡裕本来走在前面,听见这话忽而扭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在县衙这么久,还从未有哪次主动留下来陪大人呢!
蔺伯钦闻言身形微微一僵,他婉言道:“衙门里冷,你回去睡好些。”
表白了心意,楚姮倒是越发不顾忌了,她干脆跳上前,挽着蔺伯钦胳膊撒娇,“夫君,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嘛。”
她声音软软的,蔺伯钦心也软了。
他颔首答应。
两人携手往三堂后屋去,胡裕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见了鬼。
“杨腊,这趟出去,怎么夫人和大人关系有些不同往常了?”
杨腊心粗,睨他说:“有什么不同?不一直都这样么。”
胡裕:“”
当他没问好了。
楚姮与蔺伯钦回了后屋,蔺伯钦便要挑灯伏案,书写文书。
楚姮简单洗漱了,钻进软榻上的被窝,露出一只眼睛,隔着屏风看他的漆黑身影倒映在墙上。
黑色的人影被灯火照得有些朦胧,但他挺直的脊背和偶尔抬手蘸墨的动作,却格外清晰。
楚姮几乎能想象到他在灯下专注的模样。
她忍不住从榻上撑起身子,歪着头托腮,心想,蔺伯钦这么优秀,父皇母后一定会喜欢他这个驸马吧?
寂静的屋子里,楚姮翻身便悉悉索索的响,蔺伯钦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怎还没睡?”
“等你一起睡啊。”
楚姮说出这话,险些咬了舌头。
她虽然喜欢故意逗他,但这话也太轻浮了,急不可耐的样子,自己想想都不好意思。
“我还早,你先睡罢。”
蔺伯钦的声音传来,如往常般沉稳。但他悬在手中的笔,却僵了僵,“啪嗒”一声,滴了一团墨在宣纸。
楚姮自讨了个没趣儿,在床上滚了一圈,便用被子蒙着头睡去。
这一觉睡得却不安稳,零零散散做了好几个梦,可醒过来的时候,又记不得到底梦到什么。
身侧的榻冷冰冰的,楚姮起身穿戴妥帖,才发现蔺伯钦趴书桌上睡着了,夜里根本没有与她同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