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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伯钦闻言一怔。
“你没放糖?为何不说?”
害的他都不知道。
楚姮皱了皱鼻子,哼道:“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吃。不如让胡裕他们吃,也不算浪费。”
蔺伯钦不禁想反驳,谁说他不吃的?此前她弄的那些难吃到死的东西,他不是也都吃过了么?想想胡裕杨腊他们,每次高高兴兴抢的糕点,原来是楚姮专门做给他的,蔺伯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正想好好给楚姮说一说,以后她做的东西,只要不放糖,他都会吃。
可还未来得及张嘴,就见面前的楚姮突然挥手跳了起来:“萧大哥!你也来登山啊?”
蔺伯钦神色一暗,转头看去,果然见萧琸一身黑衣劲装,背负长剑,大步而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名灰衣斗笠男子,看打扮也是一位游侠。
谢落英正在吃菊花饼,见萧琸来了,忙将饼放下,拘谨的在衣侧擦了擦油渍,莞尔笑道:“萧大侠还真来了。”
萧琸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谢姑娘好意邀约,萧某怎敢不来。”
谢落英有些紧张,不知怎么回答。
恰时楚姮走了过来,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打量:“原来是落英邀请的萧大哥,我还以为是正巧碰上呢。”
谢落英忙道:“我、我也没想到萧大侠真的会来”
这时萧琸摆了摆手,道:“谢姑娘不必叫我萧大侠,与四娘一样,叫我萧大哥便可。”
谢落英喜出望外,抬起头,眸光一亮:“萧大哥那也不必叫我谢姑娘,叫我落英好了。”她这般急切,到底是不妥的,思及此,谢落英低下头脸颊绯红一片。
楚姮好笑,出言帮她解围,看向那灰衣斗笠的男子:“对了萧大哥,你这位朋友是”
萧琸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介绍道:“这是我在望州认识的一位好友,冯河。”
楚姮颔首:“原来是冯大侠。”
那冯河闻言,抬起头来。斗笠下的一张脸长相平实,说不上英俊,但那双略狭长的眼,看起来觉得漠然。
萧琸又对冯河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楚李四娘。”他又指向谢落英,苏钰,谢彤彤,一一叫了名字。
那冯河仍然冷漠,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江湖上脾气古怪的人太多了,楚姮也不计较,大不了不跟他接触就行。倒是蔺伯钦诶,蔺伯钦呢!
楚姮这才发现不对劲,方才萧琸都没有介绍蔺伯钦。
四下里一看,凉亭里没人,楚姮又走到外面,才在一处山崖旁找到他。
冉冉秋光,满山红叶,流云飞散。
山风吹起蔺伯钦的衣袍烈烈,衬着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仿若天上仙人要乘风归去。
楚姮心下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扯过他衣袖,喊道:“你不要想不开啊!”
她是练武之人,力气极大,这一扯就把蔺伯钦扯的脚下一趔趄,直愣愣的摔了下来,与她抱作一团。
蔺伯钦恼怒的撑起胳膊,却发现自己压在楚姮身上,怀中软玉温香。他与她面对着面,鼻尖与鼻尖挨的极近,仿佛绒绒的毫毛都已经蹭在一处。彼此呼吸交织在了一起,灼热滚烫难舍难分。
顿时,苛责的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
楚姮眨了眨明亮水润的眼睛,心跳飞快。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的侧开头,抬手推了蔺伯钦一把,顺口就道:“还不快起来,压着我很舒服吗?”
话毕,她才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第74章()
蔺伯钦手忙脚乱的站起,白皙的面上已经一片绯红,阵阵发烫。
他将楚姮拉起来,背过身,声音冷漠无比:“你不跟着你萧大哥他们,跑过来拉扯我干么?”
楚姮听着他这话怎么觉得酸不溜秋,但蔺伯钦好端端的有什么可酸?
她疑惑道:“你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当然要来找你。这悬崖边如此危险,你站在这里,我当然要把你拉过来了。”
楚姮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误会了,蔺伯钦那样的人,即便山穷水尽,也不会自寻短见吧?更何况,他现在活的可开心了,一切都是自己脑补过度。
两人正相对无言,谢落英萧琸等人也跟了过来。
谢彤彤愣了愣,忍不住问:“夫人,你和蔺大人是躲在这边说悄悄话吗?”
蔺伯钦本来脸色就有些发红,听到这话,更是窘然。然而楚姮却是个没脸没皮的,她扬起精致的下颌,笑道:“是呀!这么好的山水景色,当然要两个人一起欣赏。”
“为什么啊?”谢彤彤不太明白。
楚姮微微一笑:“等你长大就知道啦。”
那副表情神态,好似嫁得良人的新妇,但只有蔺伯钦才知道,她全在鬼话连篇。
一直杵在旁边没有开腔的冯河,蓦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看向蔺伯钦,侧了侧头:“你姓蔺?草字头的蔺?”
蔺伯钦见他面生,怔忪道:“不错。“
冯河又问:“蔺文昌是你什么人?”
蔺伯钦蹙眉:“正是家父。敢问阁下尊姓?”
萧琸反应过来,微一抬手:“游侠冯河。”他又看向冯河,指向蔺伯钦,“清远县令,蔺伯钦蔺大人。”
冯河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冯某有一事相询,蔺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蔺伯钦略一沉吟,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往另一边僻静处去。
楚姮不禁奇怪,问旁边的萧琸:“萧大哥,这冯河跟我夫君很熟吗?”她自然而然的便说出“夫君”一词,倒让萧琸愣了一下。
萧琸回神,轻咳两声,道:“我也不知。冯河此人冷言寡语,与我相熟十多年,也不曾多说过什么。”他说到此处顿了顿,“但人是好人。”
楚姮微微一笑,往自己脸上贴金:“萧大哥识人的眼光我还是很放心的,不然你也不会跟我交好了。”
萧琸爽朗的仰头笑笑:“是这个理。”
他又道:“冯河的细剑和你的金丝软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届时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楚姮一听切磋,连连点头,满脸迫不及待。
谢落英远远站在一边,见楚姮和萧琸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不知是在聊什么聊那么开心。她心思玲珑,看得出萧琸很看重楚姮,只是不太明白,楚姮一个已婚妇人,哪里得了他的青睐。不过楚姮的确长了一副好相貌,颦笑间都让人忍不住想看了再看。
思及此,谢落英又看向另一边的蔺伯钦和冯河。
这二人脸上倒是都没有什么表情了。一个沉着冷峻,一个漠然疏离,说了好半天,那冯河才露出一个笑,但转瞬不见。蔺伯钦的神情也温和了许多,看样子,这二人也相谈甚欢。
算来算去,就她一个人最无趣了
“阿姐!我们一起去摘茱萸吧!”谢彤彤和苏钰两人已经抱着一把茱萸,正朝她挥手。
谢落英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着跑过去:“好,我们去摘最鲜最艳的!”弄回去还能晒干泡水,治寒驱毒,而且她也不无趣了!
那边楚姮和萧琸在讨论冯河的软剑剑招,这会儿见蔺伯钦和冯河已经说完了,两人便立时住嘴。
楚姮小跑到蔺伯钦身边,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珠子,问:“你跟冯大侠在说什么啊?”
蔺伯钦迟疑了一下,到底是给她说了:“冯河曾经被我父亲救过。他是孤儿,无父无母,十来岁时流浪到望州,差些饿死,幸好遇到我父亲。父亲心善,带他去买了衣衫吃饱了东西,临走还给了一些银子,不然他也不会活下来。”他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与父亲长相五分相似,是冯河故能认出来。”
楚姮点了点头,没想到那冯河竟然和蔺伯钦有这样的渊源。
半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蔺伯钦笑了起来:“那如此说来,蔺老爷子也长得很俊嘛。”
蔺伯钦愣了片刻才反应回来她话中的意思,耳根微红,拂袖恼道:“嘴里没个正经。”
楚姮就喜欢看他发窘,于是捂嘴偷笑。
便在这时,那冯河与萧琸说了几句,便往这边大步走来。
他自动无视掉楚姮,对蔺伯钦抱拳:“今后蔺大人有任何难事,都可以找在下帮忙。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蔺伯钦拱手回了一礼:“冯大侠言重了。”
“叫我冯河便是。”冯河僵硬的绷出一个笑容,但看了眼楚姮,那笑容顿时消逝。
楚姮:“”
她有种预感,这位冯大侠并不想结交她,看来想和他细剑切磋,只有落空。
回到凉亭不久,谢落英摘了茱萸回来。萧琸见她手中的茱萸开的极好,忍不住问:“落英,你这茱萸摘回来有什么用?”
谢落英没想到萧琸会主动找她攀谈,她忙组织语言,解释道:“晒干可以泡水喝,对天生性寒的人大有裨益。萧大哥,你看,它的果实味极辛香,可用来做调料,叶子和根都是药材,可以驱虫”不知不觉,谢落英便和萧琸说了不少话,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聊的欢畅。
冯河虽然对其他人冷漠,但是对蔺伯钦却十分好脾性。两人站在凉亭边,凭栏而望远景,聊起蔺父曾经种种,各自感慨万千。
苏钰和谢彤彤在翻花绳,楚姮闲着无事,便拿了一个菊花糕小口小口的吃着,低头发呆。
西峡山的微风吹拂她鬓边发丝,与纤长卷翘的睫毛勾作一团。楚姮觉得眼睛发痒,便抬手拨了拨,皓腕上的一对青玉镯发出叮当的碰撞,那碧绿色更衬的她肤白如新剥鲜菱。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仍是不可让人忽视的撩人姿色。
蔺伯钦本在和冯河说话,目光落到楚姮身上,便再也无法移开。
他想到之前二人摔在一起的亲密,心跳飞快不受控制。
冯河见他突然怔忪,顺着他视线望去,眸色暗了暗。
他咳嗽两声,问道:“蔺大人,你和尊夫人从小就相识?所以才会定下娃娃亲?”
蔺伯钦回过神来,摇首道:“此前并未见过,皆是父母之命。”
冯河想到萧琸说过的话,到底不好明说,只淡声道:“蔺大人还是和尊夫人保持一些距离为妙。”谁知道这个楚姮冒充李四娘是打的什么主意,会不会是穷凶极恶之人。自己这位小恩公心善,可别栽在对方手上,早些提醒,也是为蔺伯钦好。
蔺伯钦却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怕是这冯河知道他和李四娘是表面夫妇,故此才这样说。
于是他颔了颔首:“这点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冯河没想到蔺伯钦这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还不追问,更觉得满意,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助蔺大人。”
夕阳西下。
一行人登高赏景,见暮色四合,趁兴而归。
楚姮到底是记挂着切磋一事,于是下山的空档,找萧琸商议。
萧琸也是一脸难色,他迟疑道:“过去找冯河问一问。”
冯河本不想说出本意,但见楚姮满脸好奇,放慢脚步,与蔺伯钦谢落英等人拉开距离,声音压的极低:“我不会跟你切磋。”
不等萧琸开口,楚姮便挑眉问:“为何?是看不起我?”
那冯河完全不懂转弯,扫她一眼,直言不讳道:“不错。”
楚姮没想到这冯河还真看不上她,保持着笑脸,语气却冰冷了几个度:“冯大侠此话怎讲?”
冯河冷声答道:“蔺伯钦是我恩人,可你却冒充他夫人,若不是心怀不轨,怎会做这等无稽之事?萧琸不追究你过往,我也不想追究,但你若敢坑害蔺家半点,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姮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虽然气,可也佩服这冯河知恩图报。
她半晌才道:“你误会了,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想躲避一些人,才会暂借用李四娘这个身份。至于对蔺家我不会有半点歹意。”
“希望如此。”冯河冷冷睨她一眼,“还有,你现在冒充的是李四娘,是蔺大人的夫人,那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与别的男子交往太密。”说完,他还看了眼萧琸,提醒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琸失笑了摸了摸自己唇边两撇胡子:“冯兄,这你就真的想岔了。”
冯河却不在乎这些,他面容冷峻如寒霜,说:“我想岔不重要,主要是蔺大人不能想岔,清远县的百姓不能想岔。”
萧琸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脸色不愉的楚姮,扭头问冯河:“那你还想跟她比试切磋一下么?”
冯河知道楚姮使用的是一柄软剑,他一时有些心动。然而还不等回答,就听楚姮便抢先说:“不必了。”她笑眯眯的看向冯河,语气有些讽刺,“毕竟与男子交往太密,我家夫君会想岔。”
第75章()
重阳节后,天气愈发寒凉。
望州临近边疆,到了十一月中旬,便落了第一场雪。
楚姮裹了一件厚厚的兔毛披风,趴在窗边看雪粒子纷纷洒下,眼睛一眨不眨。
濯碧撩开厚门帘子,冷风漫卷着袭进屋子。溪暮快步端着铜火盆进来,搓了搓冻僵的手,关切道:“夫人,你别站在窗边,这天太冷,得了伤寒可就不好办了!”
濯碧烧了一个铜花镂空的暖炉,递到楚姮手上,笑着问:“夫人以前居住在云州,靠近南方,是否很少见过下雪?”
“嗯呢!”楚姮接过手炉暖了暖,鼻尖冻的有些发红,“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二次见。”
京城处大元腹地,四季温暖如春。
建武十三年的寒冬,好不容易下了一次大雪,楚姮在皇宫御花园里跟宫女嬷嬷打雪仗、堆雪人,玩的好不高兴。然而那场暴雪之后,多地爆发雪灾,冻死人畜无数,建武帝忙的焦头烂额,朝中官员人心惶惶。
京城里也因为那场暴雪闹出了许多笑话。
什么户部侍郎李大人不听劝阻,非要雪天出行,结果摔掉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不敢上朝见人;中书舍人王大人收集雪水,用来泡茶,结果拉肚子七天七夜;张太傅八十多岁,带着他十八岁的妾室去湖心亭赏雪景,结果双腿寒疾复发,现在都还瘫床上没法动弹
然而最出名的还是吴光弼。
他为了巴结陈太师,愣是风雪无阻的天天去给人家吸冻疮脓汁,等开春了,他也仕途直上。
说来也巧,这吴光弼不久后便要来清远县巡察。
楚姮前天才听顾景同说,今年的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仍旧是吴光弼,他不喜蔺伯钦,蔺伯钦也不会阿谀奉承,想来此次又升迁无望。
顾景同在那操碎了心,蔺伯钦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姮想到蔺伯钦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都不知该哭该笑。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就听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蔺伯钦穿了一身夹棉青衫,准备出门。
楚姮忙叫住他:“这天在下雪呢,你去县衙干什么?”
蔺伯钦闻言回头,见楚姮懒洋洋的趴在窗框,雪白毛茸茸的兔毛在她纤长的脖颈围了一圈,更衬得那张被冻的白皙泛红的瓜子脸,如白雪红梅般凌厉剔透,灿然明艳。
他沉声答道:“主簿今天统计粮仓存粮,我过去看看。”
“这些事交给下面人去办就行了,你还真是全都要亲力亲为。”好在楚姮也已经习惯了,她嘴上嘀咕,转身就让濯碧拿来一把伞,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刷拉一下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