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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个时候落到水里了……”
老大夫让孙女倒酒来,给姬缘灌下了半斤白酒,给迎儿灌了极浓的姜汁,希望能让他们发热,把寒气祛除出去。
冬日落水后不能用热水洗浴,还好武松把他们俩带来了。
六郎是大人,喝些酒,发发寒气。
迎儿还小,喝酒容易烧坏脑子,只能用热姜汁发汗。
“先看迎儿。”姬缘声音有些发颤,哑得厉害,武松呜呜呜哭起来。
“唉……”老大夫先探了探迎儿的脉象,又摸了摸她全身各处,情况还好,骤然受了凉,又惊吓过度,服两贴药发出寒气就好了。
他写了药方,让徒弟去熬药。
再探姬缘的脉象,叹了口气。
本来就虚得厉害,这一回损了根本,怕是要折寿了。
这样的体质,富贵人家拿名贵药材温养一辈子,也许寿数能和常人差不离……
贫苦人家,能活到而立之年就不错了。
有些人他特别想治好,却束手无策。
有些人作恶多端,偏偏壮得像头牛。
“六郎,别睡着了。”
“…好…”姬缘应下来。
虽然是这么说了,姬缘却困得厉害,不停哆嗦。
以前看见如坠冰窟四个字总没有代入感,如今体验了一把,令人窒息。
被灌了半斤白酒后,烧灼感从喉咙传到胃里,像吞了火,全身慢慢热起来了,偏偏有股说不出的阴冷之气在身体里穿梭游走。
一阵冷一阵热,还有令人颤粟的坠空感,交替穿插,姬缘只觉得头大如斗。
各种记忆混成一团,一会儿是武枝的脸一会儿是西门庆的脸,最后定格成张夫人的菊花褶子脸,慈祥和蔼。
让人头皮发麻。
也许死了就能回现代。
但是事情还没有做完……
煎饼果子也没做出来。
死不瞑目。
姬缘一想到这里就刷得睁开眼睛,把伸手准备探他鼻息的武松吓了一跳。
转眼武松就大哭起来。
“大夫!大夫!回光返照了!怎么办怎么办!”
“……”姬缘无力地动了动手指。
我还没死!我还能行!
12。翻车()
姬缘这回病得很重,全身乏力,神智恍惚。
那一回睡过去之后被武松拿被子裹着扛回了家。
当夜武松又拿着手臂粗的棍子出了门。
姬缘虽然迷糊却能听见武枝阻拦武松,但没成功的说话声。
武松半夜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碎银子,连连嘀咕。
“早知道赚钱这么容易,我就应该早这么干……”
武枝不停斥责她,说什么不能抢钱不能打人……
姬缘满脑子混沌,都是武枝的声音在循环,和鬼畜视频差不多。
“叫你打人!”
“叫你抢钱!”
“要不是他们!迎儿就不会掉进河里,姐夫也不会跳下去救迎儿!”武松十分倔强,狠狠捏着手臂粗的棍子,把上面捏出深深的五指印。
“我不但要打他们!我还要去他们家里泼粪!”武松情绪十分激动,几乎要失控了。
“泼什么粪!我们的粪是要浇园的……”这是武枝在劝阻。
姬缘头更大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歪楼了……
妈耶……
脑中越来越痛,还有双目,痛得厉害……
姬缘忍不住轻轻发抖。
苍白的手指握紧了棉被,手背上青筋暴突。
感觉眼睛要爆炸了。
“金莲哥哥,金莲哥哥,你哪里不好了……”
“我去找大夫!”
“松妹,你快些……”
“金莲哥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金莲哥哥,我再也不要你卖饼了呜呜呜……”
“金莲哥哥,以后我养着你!”
柔软可爱的女声渐渐切换成了浑厚低沉的男声。
姬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耶——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莲,你别死呜呜呜……”
浑厚低沉的男音十分真实,而且离姬缘越来越近。
难不成我这回穿到正常世界去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变成女版潘金莲吧!
姬缘眼睛睁不开,一阵又一阵地抽痛几乎让他丧失思考能力。
而武枝看着床上的少年双眸下淌出两道血痕,更是哭得抽搐起来。
只要金莲哥哥好好的,只要他好起来,他以后想做什么都行,和西门庆在一起都可以!
——
老大夫直接被武松一个公主抱抱起来,一路狂奔,感受了一把凌虚御风的刺激。
虽说救人如救火,但是,他一个老头子被这种姿势抱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又回到了少年时候……
老大夫还没进门,就被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吓了一跳。
“枝枝你别哭了,伤身体。”
老大夫翻了翻姬缘的眼皮,又把了脉,摇了摇头。
武枝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这是在排寒气……”
六郎的血气都活泛起来了,情况反而好了许多。
武枝张大的嘴陡然僵住,眼中又闪过欣喜。
“那金莲哥哥的眼睛怎么样……怎么流血了……”
“这…老夫也不知道,或许是下水的时候撞到了头,伤到了眼睛……”
“呜哇——”
姬缘陡然听到那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哭出凄惨的声音,心里升起一阵恶寒。
要是他真的变成了女版潘金莲,该如何自处……
想想就头皮发麻,连疼痛都缓解了很多。
一整个晚上武枝都守在姬缘床边,用温水拧了帕子给姬缘擦汗。
一晚上过去,姬缘好了很多。
等他睁开眼睛,几乎被闪瞎。
那个瘦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女武枝变成了一个三十左右,满脸沧桑的矮小汉子。
嘶——
“金莲哥哥,你醒啦?”
他一张大脸贴近,眼睛里满是欣喜,姬缘瞬间被他吓得重新躺倒。
“姐夫,你醒了?”
门外进来一个极度俊秀的少年,看穿着打扮,和武松平日里一样。
姬缘愣了愣,想从床上坐起来,奈何实在没有力气。
那矮小汉子连忙来扶,姬缘强撑着躲了过去。
“呜呜呜金莲哥哥……”
他顿时哭得抽抽噎噎,十分凄惨。
他鼻子红着,眼睛也肿着。
穿的衣服确实是武枝平时穿的,连头发都一样。
哭的腔调也和武枝一模一样。
“姐夫,你饿不饿?”武松也是一脸关怀,还有些愧疚。
“不饿,让我缓缓。”姬缘再度闭上眼睛。
他觉得眼睛变得很不一样了……
这很不妙。
漫漫长日该如何度过?
“姐夫已经醒了,姐姐你歇歇吧,莫哭了……”
武松连连劝慰哭泣的武枝。
“枝枝,我只是有些不适,你不要放在心上。”
姬缘温声安慰道。
姬缘内心也在疯狂飙泪。
娘耶,西门庆该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
姬缘这一缓,就缓了整整一天。
睁眼是武大郎和武松。
闭上眼睛也是他们俩的声音,一个低沉雄厚,一个清朗率性。
迎儿也病了一场,喝了药已经好了很多,如今只是微微咳嗽,淌淌鼻涕。
大夫依然叫的是枝枝,武枝叫武松依然是松妹。
姬缘悲哀的发现,还是他刚穿来的那个世界,只不过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看武枝和武松的时候,会还原成他们本来的样子。
令人窒息。
每次看着武大郎的糙汉脸上挂着两行泪,姬缘心里就狠狠一堵。
武松倒还好,是个少年模样,毫不违和。
武枝就惨了……
姬缘简直无法直视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姬缘心里真的很苦。
想在脑中强行把武枝那张可爱的脸套在现在的武大郎身上……
根本无法成功。
一看见武大郎的脸,心里就满是苦涩的味道。
姬缘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相处。
脸不重要,人还是原来的就好。
姬缘强行安慰自己。
反正武枝依然是个萌妹,只是他眼睛里装的是另一个版本而已。
13。庆儿()
姬缘已经好些天没去卖烧饼,便有姑娘婆子问上来了,再说那些泼皮被武松狠狠打了一顿,近些日子都没出来生事,一看就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得知姬缘落水之后,大家都十分忧愁,纷纷带着萝卜白菜鸡蛋来探望他。
姬缘也和她们说说话,聊表谢意。
目前除了武枝和武松,其他人都没有变化。
姬缘还没见着西门庆,只在心里有所猜测,并不想看见西门庆,要是他预想的情况成真了,那多扎心。
正值深夜,姬缘没睡着。
这几日昏睡地时间太多了,晚上便睡不着。
武枝十分困倦,早已睡熟了。
院墙外又传来了熟悉的鸽子叫声。
“咕咕咕……”
“咕咕咕……”
还一直叫。
也许是觉得姬缘已经歇下了,就打住了。
姬缘不知道是出自一种什么心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披衣出了门。
西门庆还等在那里。
果不其然,她也变成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
然后,这位公子哥端着一副纯情可爱作态,捏着衣角。
“潘郎,你身子如何了?”
西门庆问道。
“……还成。”
姬缘看着这位油头粉面公子哥肿成灯泡的眼睛,一时无言。
“我快吓死了呜呜呜……”
“一听见他们说你落水了,我就想出来看你,现在才找到机会……”
西门庆连连啜泣,看起来十分难过。
“别哭了,我身体十分康健,并无大恙,让你费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麻木了。
姬缘说起话来反而没有那么客套。
竟然看着男版西门庆,生出来一些同情。
大家都被命运无情的玩弄了,苍天饶过谁?
“潘郎,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折十年寿!”
西门庆继续哭道。
西门庆的表哥秦涛正蹲在墙角里,双目几乎喷火。
月光极澄净,温柔撒在院门口,一男一女,颜色皆十分出色,看起来登对无比。
如果其中那个不时哭两声的少女不是他的表妹西门庆的话,秦涛说不定还会做几句才子佳人的小诗。
这就是西门庆不愿意答应的原因吗?
秦涛盯着那个俊美出尘身形羸弱的男子,咬牙切齿。
隐隐传来的交谈声更让他火冒三丈!
“潘郎,我只愿你安好,待我如何都使得,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以后我再来看你。”
西门庆又从袖中取出半支人参。
悄悄递过去。
“潘郎,身体要紧,人命当先,若你过意不去,日后挣了银子再还给我……”
“如今你也病着,武姑娘也病着,迎儿也落了水,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
“你且收下,切莫客套,等我有机会了再来看你。”
“西门姑娘,多谢你。”姬缘不知道多少银子才能买到这半株人参,但是老大夫确实说过,没有上好的人参,武枝很难好起来,迎儿也需要补身体……
“叫我一声庆儿好不好?”
西门庆仰着脸,小心翼翼问道。
“……”
姬缘看着那双灯泡眼里流露出来的含情脉脉眼神,觉得这口……真难开。
叫一个大老爷们庆儿……
虽然内心知道她还是那个西门庆,但是,西门庆的面容、声音都是男的。
还是那种风流倜傥、不怀好意的长相。
不管西门庆是男是女,庆儿这个称呼都不能随便叫……
姬缘一时迟疑起来。
可恶!狐狸精!
武枝在墙角内悄悄磨牙,握紧了武松那根粗棒子。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臭婆娘!”
“还有你这个勾引良家少女的奸夫!”
秦涛再也忍不住,举起一块石头从后面冲了过来。
可恶的奸夫!狐狸精!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他还是西门庆的亲表哥,平时都不能叫一声庆儿!
砸死这个男狐狸精!
“潘郎小心!”
西门庆陡然变了脸色,一脚踹在秦涛下三路。
把他狠狠踹到一边去了。
姬缘有点虚。
看着那位捂着下面,正在艰难站起来的仁兄,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逃跑一下……
“你…你好…好狠呐!”
秦涛指着西门庆,食指不停颤抖,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盈盈欲滴。
对不起,打扰了。
姬缘想偷偷溜走。
14。修罗场()
“潘郎你快走!”西门庆和秦涛撕打起来,让姬缘赶紧跑。
“表妹你让开!”
“我不让!”
“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狐狸精!”秦涛在西门庆的阻拦之下追打姬缘。
姬缘身体很虚,跑不动,心里更加苦涩。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狗贼看棒!”
武枝突然从院子里冲出来,举着一根手臂粗的棒子对着秦涛劈头盖脸一顿打。
姬缘和西门庆登时都看呆了。
“想打我家金莲哥哥!做梦!狗杀才!”
武枝一脸狰狞,十分凶悍,打得秦涛嗷嗷叫。
“是谁要打姐夫!”武松也醒了,从屋里拖了一根大腿粗细的棒子出来,睡眼朦胧,看着不停闪躲,试图护住自己俊脸的秦涛。
“就是这个小白脸吗,姐姐你让开,我一棒就能把他打死!”
武松轻松提起了棒子,就要打下来。
“我抓错了!我抓错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秦涛扑通一声跪下来,涕泗横流。
邻居被吵醒,正好听到武松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里疑问道。
“松娘子,何事啊?”
武松立刻向姬缘投去求救的眼神。
“抓贼呢,扰了您的清梦,给您赔个不是。”
姬缘放大了音量,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温润的暖意,在这夜里如山泉倾泻而出,尽数归入平静的湖泊,让人心中的怒气悄然消逝。
“哦哦,抓着了吗?”
姬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抽抽噎噎的秦涛,有些歉疚地说。
“抓着了。”
“好嘞,我先睡了。”
武松轻轻松松拎着秦涛,几人一道进了院子,再把院子门反锁了。
“你是何人?”
武松冷冷地看着被武枝捆绑起来的秦涛。
“我是秦涛,正是西门庆的未婚夫婿。”
秦涛鼻青脸肿地,看起来十分委屈。
愤愤地盯着姬缘,恨不得把他脸上扎几个洞出来。
“胡说八道,我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剃了光头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
西门庆呸了一声,无比嫌弃地看着秦涛。
“姑母已经与我说过了,说让我们三月成亲……”
“做梦,到时候我弄一头猪给你拜堂!”
西门庆一脚踹过去,秦涛没躲,被踹了一个趔趄。
“庆儿,姑母时日不多了,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