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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枝不敢再发出声音,一时间泪流满面。
夜色朦胧,四处都是火光。
姬缘的背影有些瘦削,看起来弱不禁风。
匆匆消失在武枝视线中。
难以抑制地抽噎声和汹涌的眼泪一齐袭来。
赵元徽抓住武枝的手,把她摁进了小舟里,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此时这小舟已经脱离了大船,开始顺流飘行,十分隐蔽。
若武枝出了声,就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引来水匪。
迎儿十分懂事,虽然很害怕,却不哭不闹,眼里噙着泪,自己捂着嘴,看着画舫一点点沉进水里。
赵元徽深深痛恨自己的无力,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眸中倒映着远处的火光与水色,灼热而冰冷,勾织成刺目无比的画卷,心中终究燃起了野望。
再软弱下去,只会害得无关紧要的人因他陷入危险的境地,只会害死那些依附他、信任他、跟随他的人。
“孟娘娘,您这样行事对殿下来说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远处一艘巨船上,低调打扮的曾甲躬身朝一身素衣的女子说道。
“我的儿子我知道,非要把他逼到绝境,非要让他看不见一丝光亮,他才会狠下心来,去抢、去争。”
孟皇后看着那一艘小船,眼神平静。
如果不是朝内形势越来越乱,金国大军压境,她也不会有机会逃离山中寺庙。
只是没想到赵元徽到如今都还执迷不悟。
生在皇家怎么能如此天真稚嫩,稍微一点甜头都能糊着他的眼睛、平日里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留在安乐窝里。
再不改变,赵元徽和宣和帝有什么区别?
那所谓的奸细都是孟皇后故意安插进去的。
这里确实有水匪,官匪勾结,势力根深蒂固,但他们并不知道今夜会有商船下来,是孟皇后替他们通风报信,也是孟皇后让人通知水匪头领,说那一艘画舫上有很多金银财宝。
儿啊…莫怪母亲心狠手辣,母亲只想让你爬到更高的地方,好好看一看这一片锦绣河山,好好看一看你父亲想护住的东西。
如今形势太过危急,金国虎视眈眈。
没有兵力自保,赵元徽喜欢的那些平凡安乐、温馨生活,如同镜花水月,稍微一点外力都能碾得它四分五裂。
如果不把赵元徽磨砺成合适的样子,不把他逼迫成合适的上位者,那是对赵元徽麾下的人不负责。
她要先教出一个好儿子,才放心把手下的势力悉数交付。
姬缘去前舱时,武松正提着一把大刀,在即将沉没的画舫上杀得热火朝天,不知道有多少水匪葬生在她大刀下。
她脚边有好几把砍出碎口的长刀。
“姐夫,你怎么来了!”
武松看着姬缘背后猛然钻出来一个人,提着刀狞笑着要对姬缘下手,情急之下,她手中的刀脱手飞出,直直朝那个人的胸口刺过去。
刀锋从姬缘耳侧贴过,截下一缕发丝。
姬缘发现突如其来的危机时已经太晚了,没想到武松解了燃眉之急,惊慌之中,他竟然看清了那刀袭来的全部轨迹,随之而来的是眼睛一阵刺痛。
武松眼睛也被刺了一下,她无意间好像看见姬缘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银光。
姬缘身后的人被大刀穿过,重重倒在即将支离破碎的画舫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有数不清的财宝了!”
无数水匪在水中欢腾,试图在画舫里找值钱物件。
穷鬼赵元徽买画舫都倾家荡产……
除了华而不实的东西之外,啥也没有,水匪们失望透顶。
侍卫们死伤过半,随着船只的沉没纷纷跳入水中……
“姐夫,你先走!我护着你。”
武松站在甲板上,手中随便抓了把铁枪。
“走什么走,游还差不多……”
姬缘抱着另一块甲板,随波逐流。
武松见过姬缘跳水救人后,一直嚷嚷着说要学会游水。那时正值冬日,天寒地冻的,武松一直没去学,直到如今,武松还是不会游水。
“姐夫救我……咕噜噜噜……”
武松抱着她的枪,一起沉进了水里。
水匪们颇通水性,姬缘见他们依然不肯放弃,虎视眈眈地围过来,只得从武松手里夺走了枪。
“松妹,你先抱着甲板,不要沉下去了……”
“咕噜噜…知…知道了…咕噜噜……”
武松抱着甲板在水里上下沉浮,不时喝两口水,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远处突然传来鹰唳之声。
那是撤退的命令。
正准备从水下动手的水匪们顿了顿。
“被他们杀掉了这么多弟兄,先把这两个杀了再走!”
其中一人恨恨说道。
姬缘慌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周身都是冰冷刺骨的水,以他出众的视力能看清每一个水匪脸上凶狠贪婪的表情,还有他们手中的兵器——
用渔网拧成大拇指粗细的绳,末端连着锋利的小匕首,或者是铁钩。
渔网可以在水中张开,网人,也可以凝成绳子甩出去,当水下暗器使。
非常适合在夜色里下黑手。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人,姬缘把武松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沉重的枪。
豁出去,干他娘的一场!
死了就是天命所归,没死大不了躺上几个月,下床又是一条好汉!
“姐夫,快……咕噜噜…溜……”
武松知道姬缘会游水,但此时心中如有烈火升腾,焦灼得厉害。
如果姬缘直接游水逃走,那他还有一线生机。
留下来硬肛绝对是送死的命。
鹰唳之声愈发急促了起来。
剩下的水匪依然没有要逃命的意思,离姬缘越来越近。
“杀了他们!”
为首的水匪亮出兵刃,猛然扑来。
姬缘双眼再度捕捉到那一道细长的轨迹,用力刺出长|枪,挑断了那一截渔线。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匕首坠落时击中了铁枪,金铁之声,尖锐刺耳。
“姐…咕噜噜…”
武松瞪圆了眼睛,十分不可置信。
水下的这个人真的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连一只狍子都提不起的姐夫吗?
难道人在生死关头真的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侥幸罢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水匪冷笑了一声,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围拢。
挑断了一根渔索又如何,瓮中之鳖而已,必须死。
姬缘胳膊颤抖地厉害,刚刚它承受了超出常用范围的巨力,火辣辣地痛。
有冰凉的水泡着胳膊,疼痛暂时被压下去了。
但姬缘还要不断游动,在水中保持平衡,不能沉下去。
全身每一处都无比沉重酸涩。
战斗才刚刚开始。
32。劫后余生()
接连不断袭来的渔索都被姬缘挑断。
为首的人也不再试探,直接握着匕首游来。
一寸长一寸强; 那水匪还未凑近攻击。
姬缘就握着抢; 刺进了他的胸口。
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渐渐变得迟缓的跃动从枪尖清晰地传来。
对方眼睛挣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轰然沉进了水中。
此夜无月; 星辰晦暗。
血水晕在流动的江水中,丝毫显不出来。
姬缘虎口已经被震裂了; 只觉得难以言喻的刺痛和凉意从双手传来。
痛感让人忽略了那一阵杀人带来的不适。
抬眼又对上了几个袭来的水匪; 枪尖一挑; 就是一条鲜活的命。
狭路相逢,以命搏命。
过份惊艳的五官不知何时染上了点点血迹,目光森寒锐利,不带丝毫感情。
他分明在水中濒死挣扎; 却让人背后发凉,边上的水匪却不知不觉退开了一些。
枪尖已被鲜血染红; 姬缘握紧枪杆; 与那些人在江中对峙。
拖下去会越来越不利; 趁现在还能动; 再杀几个人。
姬缘锁定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微微压了压枪身……
一声短促的惨叫声伴随着身体扑腾入水的闷响,姬缘抖了抖枪尖浓稠的血迹,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附近的江水颜色又浓重了许多。
今夜死的人很多; 血腥气在狂烈的江风中飞快散远。
远到连赵元徽和武枝都嗅到了。
“哥哥吉人自有天相; 必不会出事的。”
此时赵元徽也不知这小舟飘到了何处; 只能静默祈祷。
“希望金莲哥哥和松妹能平平安安地渡过这一难。”
我愿用一切来换。
武枝轻轻抚着迎儿的背,望着黑不见底的江底,慢慢平静下来。
——————
“水匪怎么现在还没有撤退?”孟皇后有些疑惑。
“娘娘,属下已经让人袭击了他们的老巢,凡是守在里面的匪徒,一个不剩,那些被抢来的女子,由赵三连夜送去附近村镇安置……”
“我不想听这个,灵初可有事?”
孟皇后摆摆手,揉了揉眉心。
“小侯爷安然无恙,和那武家大娘子正在小船上……”
“怎的是大娘子?”
“当时情况危急,许是武家那几人都把逃命的机会让给了大娘子。”
“倒也是不错的人家,那六郎和二娘子呢?”孟皇后笑容浅浅,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也许是潜入了水中,六郎通水性,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让人赶紧去找,万万不可让他们出事。”
“只不过是普通百姓,怎么值得娘娘这般挂怀?”
“我是想让灵初有长进,不是想和他做仇人……”
“那武家几人都待灵初不错,培养得当日后也是良臣虎将……”
“是。”
孟皇后下令后,船上立刻出动了许多人手去找姬缘和武松。
此刻姬缘携着武松正在水中逃窜,十分慌忙。
姬缘一连杀了七八个水匪之后,那些人就不近身了。
而是试图用渔索网住姬缘。
以柔克刚,天下至理。
姬缘手臂已力竭,根本无法再挥动铁枪,索性任由他们把枪截了去,直接在水中跑路。
姬缘虽然会游泳,却比不过这些靠水性吃饭的匪徒。
好几回姬缘都被他们甩来的渔索网住了。
虽然可以解开但十分浪费时间。
距离越来越近。
“姐夫,不要管我了。”
武松猛然推开姬缘,沉进了水底。
她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力,这一推,把水下的姬缘狠狠推了好几米。
被水淹没的时候武松还在后悔,要是早点推开姐夫就好了……
姐夫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比两个人都死在这里好。
要是两人都死了,下辈子一定要做亲兄弟……
“松妹……”
姬缘看着武松深深坠进水底,心中一窒,眼中滚出些热泪。
他所看见的世界里,武松一直是个懂事勇敢坚强有担当的少年,率真可爱……
总让他忘记武松实际上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她还没去山上打虎……
姬缘又回游了过去,反正也逃不了多远,先试试把松妹捞起来。
“死吧——”
姬缘也不管身后袭来的水匪,直直沉入了江中。
“你给我回来!”
姬缘的衣服被水匪拽住,冰冷的匕首顺着水流狠狠刺进腰腹……
一阵剧痛传来。
姬缘几乎爆发了必死的信念,抓住了水匪的手,用力一扯,把匕首夺到了手里,在水下胡乱捅进对方的身体……
手掌被匕首割出了深深的口子……
姬缘却顾不得许多,继续去水里找武松。
剧烈的晕眩感涌来,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用力过度,姬缘也朝江底栽了下去。
……
再度醒来时,入眼是青色帷幕,素净整洁,有些晃荡,大概又在船上。
姬缘一动不动,慢慢感受全身的伤痛。
全身都很痛,分配地很均匀。
感觉身体彻底被掏空,胸口火辣辣地痛。
应该是昏迷前呛了水,极其不适。
“郎君醒啦,快来喝药了。”
一个面生的少女动作轻柔的替姬缘拭去额上的薄汗,转身出去后,又带进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姬缘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和郎君一起的那位小娘子就安置在隔间,等郎君伤养好了,就能去看望她了。”
“她如今可好?”
姬缘总觉得喉咙里有股血腥气,不知是灌进了江水还是别的什么,说话十分费劲。
“脏腑有些受损,养几个月就好了。”
虽然那少女是这样说,姬缘却放心不下。
武松壮得和头牛一样,要养几个月,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伤势……
“多谢此间主人相救……”
姬缘见这少女穿着素净低调,进退有度,举止恭敬中带着些许卑微,不像是大家闺秀,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农女,便觉得她可能是这船主的使女。
“郎君不必如此客气,等您喝了药,我家夫人还要见见你。”
姬缘躺在床上,宛如一条咸鱼,任由那少女一勺一勺喂了药,目不斜视,不敢看她频频送秋波的眼睛。
不知赵元徽和武枝怎么样了……
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到夜间姬缘才看见那少女口中的主人,一身青色对襟长裙,墨发中夹杂着些许银丝,低低绾成一个髻。
她装扮十分素雅,发间只露出一支乌木簪。面容隐在幂蓠之下,只看轮廓,便觉得她气质超凡脱俗,如空谷幽兰,看似柔弱,却隐隐给人一种并不简单的感觉。
“我昨夜行船听见呼喊声,正好捞起了小郎君。我此行要南下,近期要在此地停留几日,购置一些货物。小郎君且安心在此养伤吧。”
“多谢夫人大义,等我能行动了…再报答夫人的恩情。”
“不必如此,我们家青萝从你的外袍隔层中取出了万两银票,医药费先中扣,若是小郎君愿意,与我合买一些货物也可以。”
孟皇后看着床上的少年郎,心中喜爱之情愈盛。
难怪那清河县中的人都喜欢这卖饼的六郎,原以为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人,未曾想这样合她的眼缘。
“夫人若需用钱,直接从中取用便是。我的命是夫人救的,大恩不言谢,夫人若有事需要我帮忙,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她提起银票,姬缘便猜测是赵元徽放置的……
不然也不会有其他人。
“不知郎君姓甚名谁?”
孟皇后看着姬缘那一张因为或许苍白愈发显得羸弱的脸,心中升起一阵怜爱。
看惯了自己家的孩子,各种嫌弃,再看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瞧怎么顺眼。
虽说她已经知道了潘六郎的姓名、籍贯,但还是要问一问,不让姬缘起疑。
“夫人唤我六郎便好。”
想起那些通缉令上大大的三个字——潘金莲。
姬缘换了一个代号。
“好,既然六郎放了话,那我便不客气了。”
孟皇后又看了两眼,迤迤然出去了,临走前让青萝谨记本分,好好照顾姬缘。
在那之后,名叫青萝的侍女,再也没有对姬缘送过秋波。
姬缘终于缓了口气。
近日都在下雨,姬缘不能下床走动,便卧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