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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的工人梁晓莹结了婚,同时由梁晓莹的所在单位给他们解决了二间独立xiǎo院的平房,几年后有了一个可爱的nv儿唐晓玲,从而使曾chūn凤对黄钢、黄工这类国企有着异乎寻常的感jī之情。
可以说,曾chūn凤的一生对党有着极其崇高的忠诚。由于常年有病没能更好的为党多做工作,也使曾chūn凤对党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因此,她一直在寻求机会报达党和国家对她的培养与关心。当她了解到黄钢为了企业的发展要进行裁员时,便要求自己的儿子主动报名,下岗自谋出路。当时,儿媳晓莹对她的作法很不理解,但看到丈夫唐建国接受了母亲的建议便悄悄默认了。当时,黄钢还对曾chūn凤主动劝说儿子下岗自谋出路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赞扬,在黄钢自己办的报纸、电视上进行了宣传。
下岗后的唐建国曾经找过各种各样工作,比如卖菜、卖报、送煤气罐、当装卸工,但由于黄龙市下岗职工较多,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后来,他觉得自己应当到离黄龙市七十多公里的江城市打工,到经济发达的地区闯一闯。一开始,唐建国刚到江城市时,总是想家,一、二周都要回家一趟,便被曾chūn凤骂了几次,骂他那么大的男人老想家太没出息。
或许是唐建国熟悉了一个人的单身生活,逐渐接受和认同了江城市经济发达地区的生活节奏,他回黄龙市的次数逐渐少了起来,一般一二个月回黄龙市家里一次,最后一次回家差不多近四个月了也没有回来。不过,开始他每周都给家里打一次电话,问一问家里的情况,报一下自己的平安,不知为什么最后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竟有两周时间未给家里打电话。
这时,儿媳晓莹开始埋怨婆婆为什么放着好好日子不过,什么时代了偏偏要讲什么风格,自己要求儿子主动下岗,最后使他们夫妻分居两地,以至于唐建国chūn节都说工作忙需要加班没有回家。特别是最近,唐建国不但四个多月没有回家,而且往家打电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梁晓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准备到单位请几天假去江城市找自己的丈夫唐建国。
谁曾想,正月十五晚,唐建国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妻子梁晓莹接的。唐建国在电话里说,他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自己得到绝症,恐怕huā多少钱都难以治好。更要命的是,以后干不了稍微耗费体力的活了,注定要成为家里的拖累。唐建国说自己下岗了,晓莹你们单位现在效益也不好,没准哪天也会下岗,加上妈妈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又不好,nv儿将来还要上大学,他下岗单位给的五万多元经济补偿金和原来的四万元的存款,是绝对不能用来给自己看病的,一定要留给妈妈和nv儿晓玲用。说着,电话两头的夫妻俩都哭了。妻子晓莹让建国不要想不开,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再说她明天就到江城市找他,接他回家治病。但电话另一头的唐建国最后只说了句“晓莹,替我照顾好妈妈和nv儿,我们来世再见吧”,接着就把电话挂了。
当时,梁晓莹放下电话,嚎啕大哭起来,并不住的埋怨婆婆为什么非要建国下岗,结果现在建国的命都没了,之后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mén爬在chuáng上大哭了起来。曾chūn凤听说了儿子要寻短见的事,又没法用电话联系上,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傻愣愣地坐在chuáng边,眼睛流着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唐建国的nv儿唐晓玲由于上高中住校,家里只有婆媳二人。
梁晓莹哭了不知多长时间,眼泪也流干了,最后昏沉沉地睡着了。当天亮时,梁晓莹不见了自己的婆婆曾chūn凤,再看婆婆chuáng上似乎一夜并未曾睡过人。婆婆平时拣废品的塑料袋子,也静静地放在院子里。
梁晓莹傻了,自己的丈夫下落不明,婆婆不能再出事了呀!
李正锋知道了曾chūn凤家里的变故,也不禁热泪盈眶。还好,唐建国暂时平安,一切都可以挽回。他曾经想埋怨曾chūn凤和梁晓莹,唐建国下岗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他完全可以帮助建国找一份适合他的工作。转念一想,像曾chūn凤这一代人,保持着十分优良的革命传统,她断然不会让唐建国去找他解决工作的。
李正锋在黄龙市工作时,他曾经无数次到过曾chūn凤家,他清楚知道唐建国接受了曾chūn凤怎样的教育。他曾经拿一些钱来看望过曾chūn凤,但她总是让他将钱拿回去。有时他将钱硬留下来,过几天建国还会给他再送回去。他也曾经带东西,曾chūn凤觉得东西是给她买的,送回去没有什么用,便会huā更多的钱给他和他的爱人陈海燕买衣物什么的。没有办法,他再去时便尽量少huā钱买一些简单的吃的东西,和他们一家人一起消灭掉,那样曾chūn凤才会看起来很高兴。在这个家庭里出来的唐建国,在常人看来十分憨厚,但内在的他脾气十分倔强,决不会托关系求人帮忙办事的。
这是一个曾经的农民家庭,保持着传统农民的纯朴。
这也是一个曾经的革命家庭,有着老一辈革命者的大公无sī。
今天,这个家庭有了非常的变故,他决不能再听命于老人家的好强与固执。唐建国不在家,他,李正锋就是这个家庭的儿子,他理应尽一个儿子应有的孝道。他应当将老人家立刻送进医院,对老人家进行全面的检查。如若不是医院确认老人家的病情真正好转可以出院,他必须像儿子说服母亲一样,将不愿住院的母亲坚决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或许是老人家因为儿子唐建国的原因,这时对李正锋有了更多的依恋。或许老人家明白,她的唯一的儿子得了一种让她说不清楚的大病,她必须首先养好自己的病,以便来帮助儿子挽救儿子的生命。当众人劝说曾chūn凤应当到医院好好进行检查时,李正锋第一次看到曾chūn凤很痛快地接受了别人的建议,答应到医院去再检查检查。李正锋让秘书黑新胜给司机曹民安打个电话,让医院来辆救护车把曾chūn凤接回医院继续治疗。
忽然听到外面很热闹,接着听到有人在敲mén。梁晓莹赶忙到外面开了mén,紧接着男nv老少六、七个人来了,有的进了屋,有的则站在了mén外。
领头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师傅说了一句:“听说曾婆婆回来了,现在身体怎么样?我们大家来看一看。”
李正锋他们也忙站起身来迎接让座,但除了一位老太太坐在chuáng上曾chūn凤的身边外,其他人并没有坐,因为没有更多的东西供他们来坐,也没有太多的地方供他们坐,他们只好站屋子里。曾chūn凤和梁晓莹也只是说了些“不好意思惊动大家了”、“这么晚了大家怎么来了”之类的客气话,但对这么多人站在屋子中间,似乎没有什么内疚,因为来的这些人家里的情况不会比曾chūn凤家里好什么,有的可能更糟。
这时,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师傅说,“我们听奋进说你回家来了,我们便过来看看!”接着,他又回过头来问道,“晓莹啊,家里怎么来客人了?”
曾chūn凤看上去显得十分地高兴,“周师傅,哎呀,你不认识啦?他不能算客人,是我们家正锋啊!”
“前几天我在电视中看到一个叫李正锋当了咱们祥林省的常务副省长。那个人长得嘛,由于我家的电视太旧了,图像不太清楚,没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原来咱们认识的李正锋。”那个老师傅好像不太相信,拿眼睛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李正锋,“有点像电视上的那个省长。这么说,我们原来认识的正锋当省长啦!哎呀,可是有些年头不见面了,如果猛然在街上见了面,我还不敢认呢!”
李正锋想起来了,这不是给当年给自己介绍过对象的周大江师傅吗?记得当年自己和海燕结婚时他还帮着跑来跑去cào办呢,后来自己来曾chūn凤家时,他们也总是请这个周师傅过来,陪着他喝点酒聊天。
李正锋忙问道:“周师傅,您还在工程机械厂工会工作吧?”接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满面愧疚地解释道,“我现在是副省长,不是省长啊。周师傅,我离开黄龙后,到了江城后工作太忙,没有机会多来看看你们。您的身体还好吧?”
周大江的背有些驮,他将自己的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双手握住李正锋的手jī动地说:“正锋,你当省长了还能回来看看,没有忘记我们啊。我们原来的工程机械厂亏损严重已经停工了,剩下的设备也和外国人合资了,只有极少数人在上班,大多数人下岗了。还好,我已经退休了,比哪些年纪大一点、没到退休年龄的不得不下岗的人好多了。你媳fù海燕和孩子还好吧?”
李正锋回答道:“好,好,海燕现在也调到了省城,闺nv上大学了。你家里也好吧?”
周大江叹了口气,“好什么啊,儿子媳fù都下岗了,孙子吃饭上学全靠我们老俩口那一千多块钱,凑合吧。儿子成钢没啥出息,原来和建国一起到江城打工,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打个零工啥的,没待多长时间就回来了。他也四十岁的人了,太要力气的活干不了,只能给人送个桶装水什么的,再就是帮着他媳fù到批发市场进点货。他媳fù原来在食品公司上班,下岗十多年了,只能在农贸市场卖个菜什么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一个fùnv说,“这是成钢他媳fù,刚从农贸市场卖菜回来,脏衣服还没顾上脱就来了。”
李正锋看一眼面前的fùnv,心想现在知道了,她是周大江的儿媳fù,否则单纯从相貌上来推断这个fùnv的外在年龄至少比实际年龄大十岁。只见她脸被冻的红红的,细密的黑sè皱纹布满了面颊,一身旧工作服紧裹着里面的棉衣,脚上的棉鞋足有43码。
周大江见李正锋望着儿媳fù的脚下的棉鞋眼神有些异样,便解释道:“她每天在农贸市场卖菜,又不怎么走动,太冷了,脚受不了。你知道,黄龙市冬天的气温常常零下二十多度。平时她也就穿37码的鞋,我家老太婆觉得那样太冷,就给她专mén做了双féi大的棉鞋,好让她在特别冷的时候,鞋里面好再多套几双袜子。”
坐在chuáng边的那个陪着曾chūn凤的老太太说话了,“老姐姐,听说你被送到了医院,我真为你们担心。现在住院费啊,yào费啊,贵得吓死人,老姐姐你这一进医院不知要huā多少钱啊?”
李正锋的秘书黑新胜有点纳闷,下意识问:“这人生了病不送医院怎么行?”
那老太太打量了颇为整洁干练地黑新胜一眼,冷冷地回答:“在家等死呗!”接着她瞟一眼李正锋,又说,“我们这一片一冬天死了十多口子了,多是六七十岁和四五十岁的,几乎全是死在家里的。进医院看病?你以为还是máo主席坐天下的时候哇?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啦。现在呀,连死都死不起了呀!”
黑新胜一愣,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什么叫连死都死不起?”
周大江解释道:“现在到火葬场烧个人,少说也得五六千块钱啊。你说这不是人想死都死不起了吗?”
黑新胜对殡葬业的高收费早有耳闻,一时无语。其实这时萧宸不在此处,萧宸要是在这里,一定会联想起再过几年以后网络上的一段名言:“生不起,剖腹一刀五千几;读不起,选个学校三万起;住不起,一万多元一平米;老婆不是娶不起,没房没车谁嫁你?养不起,父母下岗儿下地;病不起,yào费利润十倍起;活不起,一月辛劳一千几;死不起,火化下葬一万几。”(那天听一朋友说,现在火化还只要一万几,不如趁早死了,照现在的形势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只好自己烧了。估mō着七零后一辈子还买得起那一把火,八零后指不定一把火都买不起。)
李正锋这次与基层工人坐在一起,听一听他们聊自己的真实的生活,似乎是一件久违的事情了。他这些年在京城和江城市工作期间,也曾经在一些重大节假日在各级官员的簇拥下例行到老百姓中间慰问,但听到的更多是人们感谢党的改革开放给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对于一些低层穷困人们在改革中利益的损失,他认为那类现象是存在的,绝不是社会的主流。对于黄龙市这个传统老工业城市可能问题多一些,对此他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但与周师傅他们这些十多年的老同事、老相识再次坐到一起的时候,听到他们生活如此艰辛,这让他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一个在旁边墙角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五十来岁的男人这时说话了,“李省长,您可能不认识我了。我是和建国同一批下岗的。不同的是我是不得不下岗,建国才是自愿下岗的。当官的一直说下岗全是我们工人们的自觉行动,其实没有几个像建国那样自愿的。那次动员人们下岗,其实每个车间、每个单位早就下了指标,多数单位就是通过投票的方式决定的。结果呢,我们这些平时不爱和人jiāo往拉关系、只知道干活的老实人得票都少就下岗了,相反那些平时干活不怎么样的人、与同事特别是与领导关系好的人一个也没有下来。说是要减少富余人员,我们被安排下岗了,其实呢,那些不怎么干活的人照样不干活。干活的人少了,他们就从农村招来临时工,一个人一个月五六百块钱就顶了我们原来的岗位。我们走了以后,他们就开始涨工资了,当官的涨得多,最多的一个月五六千,一般的二三千,原来一些没有下岗的普通工人涨得少,一般三五百,最少的也有百十多块,总之皆大欢喜,而且当官的还有补贴,具体怎么算我们不清楚,但大家伙都知道,那补贴比工资还高!我搞不明白啊,为什么一说改革就是工人下岗、工作量加大,当官的工资越涨越高,而工人们的工资涨得没有物价快?国有企业搞不好就是需要改革,怎么能一说改革就把责任往我们工人们的身上推呢?”
李正锋对于这个人说的情况,他不好明确表态,但今天碰上了,总要说点什么,他想了想说道:“我相信大家说的情况都是真实的,我也认为我们当前的改革中存在不少问题。这些问题呢,我们一定会要求有关部mén加强调研,避免类似现象发生。改革中存在的问题,还要在改革中解决嘛!”他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官腔太浓了,便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会尽可能chōu时间来看望大家的,你们以后有什么问题如果找企业、市里解决不了,可以尽管向我反映,我一定帮助协调、督促解决的。”说着,李正锋又回头看了黑新胜一眼,“他叫黑新胜,是我的秘书,平常就和我在一起。我平常事情太多,经常开会或接见外宾什么的,找我不方便。你们可以给我的秘书xiǎo黑打电话。xiǎo黑,把你的电话号码,包括手机的号码给他们留一下。”
黑新胜忙从公文包里取出纸笔,将自己的办公电话和手机号码写了下来,递给了梁晓莹:“我是李省长的秘书,你们要找李省长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转告李省长的。”
正在这时,黑新胜的电话响了,他接了之后请示李正锋道:“李省长,xiǎo曹说医院的救护车马上要到了,问我们所在的具体位置。”接着,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救护车警报声。
在一旁的周大江站了起来,说:“我到外面接一下吧!”
不一会儿时间,救护车来到曾chūn凤的家mén口。众人将曾chūn凤扶到了救护车上。救护车拉着警报向医院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