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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方一言下班后陪着妻子吃饭,然后再在医院的后院儿散步。两人手牵手,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偶尔说上一句话。
“一言,我想我可以出院了。”
“是吗?”
“嗯。”
“明天我帮你办理出院手续。”
“嗯。”
他们围绕着花园转了一大圈,冬天的夜果然还是不适合散步。“你冷吗,我们上去吧。”虽然这样问着,方一言并不抱着许诺相互取暖。
“一言,当年的那封信没交到她手里,你遗憾吗?”
黑夜里的方一言,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飘离,但马上恢复镇定,“我不遗憾,唯一遗憾的是,我不该写那封信,更不该让你在那一晚去送那封信。我们回去吧。”他缩了缩身子,走在前面。
许诺看着丈夫的背影,想着夫妻就是相互演戏吧,演一辈子!她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的呢?
人一出生,戏就开始了,越长大,戏越多。不是自己想当演员,而是周围的人都在注视着你。因为那封该死的情书,就是前面那个男人写的情书,她被那一群毫不相干的人*****了。在她双手反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绑匪拨通了杨木木家里的电话,就在以为自己会获救时,电话那边却传来杨木木母亲的狂笑声,就像是为她的悲剧在奏响交响曲似的。接着便是那个愚蠢的杨木木,她高声告诉绑匪抓错了人,再一次激起绑匪的愤怒。
许诺害怕地望着那群可怕的瘾君子,他们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表情,几人开始争吵,相互指责,为什么会绑错了人,那个翻出情书确认身份的小混混被指责地最凶。他无法反驳,便把怒气转向许诺。一阵拳打脚踢后,一群人疯了一般开始脱她衣服,“他ma的!总不能白忙活一场!”然后,那群禽兽开始侮辱她,一个接着一个,凌辱的时间仿佛没有尽头。慢慢地,她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最后昏了过去。
第39章()
不知过去了多久,模糊间,许诺看见一群警察冲向自己,醒来的时候,她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窗外明亮温暖的阳光,她如获新生。
噩梦真的走了
然后,慢慢开始有同学朋友来医院看望她。他们眼里满含同情,如果自己马上恢复正常的话,就与她们那份隐隐藏在心里的难过不相称。于是,许诺不知不觉也陷入一种仿佛永远也不可能走出的绝望里。
几天过后,她们又踏出一步,开始问绑架那晚的具体情节,其实没有什么戏剧性,只是一群吵闹的混混排着走过来。她小心翼翼地靠着墙根走,但是小巷太窄了,他们故意撞向自己,恰好将那封信撞落在地,看到名字后,他们就掳走了自己。
但是不能这么说,故事性太弱了。
不知谁问了一句:“那一晚你和杨木木一起,她见死不救,自己跑掉了?”
“啊?”
不知是谁又补充说:“一晚上过去后,她也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淡定地来上早自习,要不是细心的班长发现了这件事情”他们说的班长就是方一言。
又过了许多天,许诺自己也慢慢相信那个故事:她与杨木木并排走着遇到了坏人,她鼓起勇气与对方抵抗,杨木木自己跑掉了,并且没有及时报警救她。
好像那也真是真的。因为,多少天过去,杨木木从没来医院看过自己。加上她听到的那通电话,仇恨慢慢有了一个去处,就是她了,就是她杨木木造成了这一切。
又过了几天,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重要的是高考在即,她的成绩不错,在发生事情之前,她就已经复习地差不多了。许诺告诉父母,自己想参加高考,为此再等上一年的话,太不甘心。
可是,老师和同学都认为她不能参加高考,那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啊!怎么还可能考得上大学呢?精神不出现问题就已经是万幸了。许诺一定是在强撑,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彻底崩溃的。为了防止她崩溃,一定要及时看心理医生。父母被这样劝告和建议着,拉着女儿去了心理咨询中心,心理医生也建议不要参加高考,万一最后的成绩不理想,那将彻底打击病人的自信心,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
但这一切也没有明确告诉许诺,父母照样带着她提前熟悉考场,她也加紧看书,做好最后的冲刺。
高考的那天,许诺准备好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所有的所有。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父母却不着急,明明前一晚爸爸还说今天开车载自己去考场。
“爸,你快点吧要迟到了。”她催促着。
“许诺,我们不用参加考试。只要你平安健康,考不考上大学,今年或是明年考,我们都无所谓。”
“爸你说什么呀?”
“你不用太在意成绩,高考没那么重要,只要你健康,爸爸妈妈就放心了”
“什么跟什么呀?爸,这是我的高考,这是我在意的事情!不是你们在不在意的事情!我学了三年就是为了今天!”她鼓大眼睛提高嗓门,可对方就像听不见一样。
爸爸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诺诺,你的人生还长,今后你就会明白,一场考试根本就不重要。今天爸爸也不上班了,陪着你和妈妈。咱们去爬山!”
大人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明白一切,还把这些破道理讲给你听。许诺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她背起装着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的书包跑出门去,不送就不送,我自己搭车去,我明明能够考上一个好大学,为什么不试试就要我放弃。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跑到公路上去拦出租车。
身后的父母亲追上来,她们嘶哑地吼叫自己的名字,像是她要去马路中间自杀一样。人群慢慢围上来,指指点点,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竟拉扯着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她紧紧地把自己抱在怀里,根本喘不过气!为什么?我只是去参加高考而已。她在母亲的怀里无声落泪,心想着这简直是个笑话!
大家都希望自己精神崩溃吗?那好,就精神崩溃吧,她大笑起来!笑声盖过母亲的哭声!这下像是精神病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已经十三年了,戏该落幕了,许诺追上丈夫挽住他的手,“今后,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的。”
方一言看着挽住自己的那双手,就像一双枷锁拷上自己。
那天早上,他跟着杨木木到家,听到了她们所有的对话,在翻查了许诺遗落的书包里没有那封信后,他就大概知道了许诺被误绑的缘故是因为自己。随后,他与杨木木就报警的问题大吵一架。他们的争吵除了让双方的感情决裂外,别无意义,因为,许诺的母亲早先一步就报警了。警察根据许诺母亲提供的许诺常去的地点,很快查到监控。第二天凌晨就在一间出租屋中找到了许诺。
虽然并没有抓到罪犯,但警察似乎也放弃追究了,他和杨木木都没有被警察盘问,作案动机也变成了简单的强奸案,杨木木的母亲也相安无事。
他与其他同学一样,去医院看过许诺几次。杨木木或许是出于内疚的心理,一次也没去过。期间,谣言慢慢传开,不知怎么回事,她们说许诺被绑的时候,杨木木在场,自己独自跑开了。后来,又有谣传说,因为杨木木喜欢自己,而自己喜欢许诺,杨木木才故意不报警的。好像大家都那么认为,自己和许诺在谈恋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好在许诺恢复得很好,她还告诉自己,会参加高考。
但是,她并没有参加。
后来听许诺父母说,高考的当天,许诺的精神彻底崩溃了,看着来来往往向着考场奔扑的考生,她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路上寻死,幸好及时拉住了他。
高考结束后,许诺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她的父母仿佛也相信了谣言,以为自己在与许诺谈恋爱,拜托自己多去看望许诺。方一言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造成许诺悲剧的罪人,还有他自己。带着这份愧疚,整个暑期,他几乎都与许诺呆在一起。而他心中所盼望的人:杨木木,悄无声息的再也不见了。好久好久之后,当大家各自收到录取通知书之时,相互打听对方的情况,才得知,杨木木出国留学了。
进入九月之前,班上最后一次聚会,讨论起杨木木,一片责怪:
“她太过分了!居然见死不救!”
“她怎么可以一走了之,一次也没去医院看望过许诺吧?”
“家里有钱嘛!遇到事情拍拍屁股就走了!不负责任!”
“她的成绩那么烂,不出国,考得上哪所大学?”
他们骂了一圈,又转过来安慰自己。“方一言,你也别太伤心了,许诺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们俩的成绩都那么好,明年她就可以考到你的学校,到时候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方一言感觉莫名其妙,还是配合着大家,饱含着悲伤似的点点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
第40章()
其实高考那天,杨木木也没有参加考试。
许诺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与妈妈的关系跌到冰点。她告诉爸爸妈妈吸毒的事情,责怪其为什么放任不管。
杨宇只说了一句“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然后他自己也不管,依然很少回家,也没见他带妈妈去哪里的戒毒所。还警告杨木木,不要把妈妈吸毒的事情传出去。
是怕丢脸吧!
对于许诺,她不敢去看望她,她悄悄躲在她病房的远处,一次也不敢踏进。
她去学校,无论是在教室,厕所,食堂,甚至是老师的办公室,背后总能传来各种指责。她默默承受着,她也从心里认同这些指责。
回到家后,再把压在心里这些委屈和责怪全部倒给妈妈。她朝她大吼,她不听她讲任何话,她骂她是害了朋友的罪人,她甚至嘲笑爸爸不回家是她的失败,是她该受的,是她的错。杨木木那些令人心碎的言语将母女俩的关系彻底撕裂了。
每一天的冷战,每一天她对母亲的厌恶,每一天她的冷漠,就像一颗颗的钉子,全部由她亲手一点点地捶进母亲的心脏。
高考的那天杨木木不打算去考场,母亲自然因此与她大吵了一架。杨木木摔门而去,就在大街上晃荡,不知不觉间,她人就出现在了许诺家。就在离她不远处的路上,许诺一家像马戏团的小丑一般被人群围住指指点点。许诺在她妈妈怀里又哭又笑,叔叔绝望地垂着头抹眼泪,阿姨仿佛抱着自己心爱的碎花瓶不知所措。人群望着一家三口,略带一丝同情,却是侧彻底底看神经病的好奇眼神。
杨木木像看到怪物似得,不敢再多看一眼,疯了一般逃开。她的这些内疚感和负罪感全部化为对母亲的仇视,所以,当她回家看见吸毒后母亲坐在高高的阳台栏杆上,她没有报警,也没有理她,完全视若无睹。杨木木就任由母亲发疯般的在那吼叫,双脚悬在28层楼的高空,甚至有一秒,她在心里咒骂,有本事真的跳下去好了。她那般自私又怕死的女人,谁会相信她真的会跳楼,当楼上的邻居敲门提醒杨木木时,她只是摆摆手赶走邻居。
当她关门转身回来时,阳台的那个身影刚刚向下坠落!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她鼓大眼睛捂着嘴巴向阳台走过去,那里静静的,没有人影,没有风,光也很暗,她不知道是怎么抬脚移过去的。她爬在栏杆往下望,夜色下,下面好似有一团模糊的东西,那真的是妈妈吗?她爬在那里,楼下围住那团东西的人影越来越多。她只是爬在栏杆上,门外的敲门声咚咚咚响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穿着警服的人把人群赶走,将那团东西盖上白布抬走了。门口响起钥匙开门声,爸爸冲进房内,他一把将女儿从栏杆上拖进屋内。屋内不知何时坐着几个警察和关叔叔。
随后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像飘在很远很远,杨木木什么也听不见。她木讷地盯着阳台栏杆,余光中的父亲把脸埋在手里,关叔叔不时拍着父亲的后背,一边与警察们说着什么。
杨木木觉得自己死了,动也不能动,眼泪也流不出,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像木头一般,不吃不喝,不说不动,每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后来天花板在她的头顶旋转旋转,转来转去就有母亲坐在栏杆上的身影,还有马路上许诺一家的嚎哭。她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后黑暗袭来,慢慢地,黑暗里也是母亲坐在栏杆上的身影,和马路上许诺一家的嚎哭。她又睁开眼睛,天花板静止一会儿后又开始旋转,旋转许久母亲和许诺的影子又飘出来。
直到参加母亲葬礼的那天,好多好多的宾客,她除了关叔叔一个也不认识。她披着白布,跪在那里,看着黑白相册里的母亲,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啊!她死了呀,她真的死了。
又不知过了许久,爸爸和关叔叔坐在一起,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木木,我们送你出国留学好吗?”
麻木的杨木木眼中闪过一丝光,停顿片刻后,说:“好!”
原来自己可以离开这片土地。真好。
杨木木逃开了,逃开所有人的责骂,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不知道关叔叔与爸爸的关系,假装不知道许诺的精神打击有多严重,假装不知道妈妈的死与自己有关。她真正不知道的是爸爸一直给许诺家的金钱赔偿,托关系给方一言找的三甲医院的工作。
她躲到国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逃避一切应该直面的问题。十三年过去了,当需要她真正面对问题的时候,除了埋头痛哭,依旧什么都不会。
第41章()
看着女儿幼稚的吃饭模样,杨宇在心里想,这么十多年,女儿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由于自己的过错还有妻子的死亡,他没有对女儿抱有多大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像个成年人独立地在这世间自由自在地好好生活。可是,没想到年近30的女儿依旧没做到像个成人的样子。更没想到的是,她一回国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安安静静的晚餐过后,杨宇对女儿说了一句:“明天你们该回香樟山了吧?”
“喔。”杨木木点头。
走进房间,杨木木一盏灯也不想开,整个屋子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没想到这一次下山来,唤起那么多不想记起的回忆,妈妈、方一言、许诺
过去了都过去了!杨木木努力告诉自己。她蹲在床边,抱住脑袋。每次遇到事情她就习惯性地要把脑袋埋在哪里藏起来。
黄寅路过,隔着门缝见房内一片黑暗,悄然走进去,看杨木木又埋着脑袋,轻轻抱住她,长叹一声,“你也被过去困住了吗?”
他抚摸她的头发,“你可以试着说给我听,也许就可以从过去爬出来了。”
杨木木抬头看着这个相处不过短短数月的精神病人,他比正常人更加懂得人心,他每次都能看透自己。被他抱住,无比安全和温暖,不知不觉间,杨木木在他怀里开始述说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过去。
不知讲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杨木木把所有的所有全部倾倒出来后长舒一口气,“从来没有与人讲过。”
黄寅眼神复杂地看着杨木木,双手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揩去她的眼泪,然后将她的头移到自己怀里,慢慢抚摸她的发丝,他像是完全知道了她的过去,要把所有的保护都给与她。但是眼神里的空洞与寂寞更加严重了,这一点在他怀里的杨木木却一点也没注意到。
门开着一丝缝隙,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