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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会『乱』嚼舌，只会陪他一起装傻。
“二师兄，我给十二送衣衫来了。”
十二转起身，“十一，我的亲人，你终于来啦！”
闻人殷侧眸看了眼十二，十二缩缩脖子，走到十一面前，他快速脱下湿漉漉的汗衫，套了件袍子，披了斗篷才上了岸，又让十一转过身去，才羞答答换了底裤。换好衣衫的少年如脱了蚕蛹的小蚕蛾，俊俏可爱。
十一察觉闻人殷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陪他，十二虽然粗大条，但也多少感觉出了他的没落，于是坐在了十一身边和十一小声聊天。
“我和你说，那女子叫『妇』人心，和师兄多配啊。”
“……”十一腼腆笑道：“师兄的心固若金汤，没有一定毅力是攻不破城池的。”
“好高深。”十二伸个懒腰，仰头问道：“你说月亮为何不怕孤单？”
十一也望向天边，“书上说它和金乌你追我逐了千百年，两者是棋逢对手的存在，但在我看来，两者更像是子期和伯牙缺一不可，那一曲高山流水许是对月亮金乌最好的诠释。”
“诶嘛，十一你说话可真深奥。”
“是你不用心去观察，你看天上的繁星，每一颗都星光闪耀，而月亮却淡定如斯，因为它知道陪伴它的永远是拂晓冉起的金乌。”
十二打个响指，“原来两者是心有灵犀的啊。”
“你没入师门前，大师兄和二师兄经常在一起——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那时我觉得大师兄就是骄阳，二师兄即是皎月，两人一动一静，一热一冷，却极为默契。
后来大师兄走了，二师兄更为清冷，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炼『药』上，他如独行侠游走在林外，可他与大师兄书信往来不断，虽然我臆断不出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我知道，两位师兄在灵魂上达到了共鸣。”
第327章 月光下，他们不再孤单（）
十二不理解十一为何扯回闻人殷身上，可他愿意听关于闻人殷的过去，“你说像二师兄这种『性』子，会因为什么事而敞开心扉呢？”
“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二师兄心甘情愿吧。”
“和你聊天，我都变的文艺咯。”十二双手枕着后脑勺，“祈兄呢，他像天边的什么？”
“祈兄像夜空中缥缈的云，疏冷清贵，同时又温淡谦和。”
“那我呢？”十二眯着眼很想听十一夸赞他。
十一指着一颗不算特别闪亮的星，“你像那颗星。”
十二不乐意了，“点点繁星就像芸芸众生，你在说我没特点么？”
十一笑着摇摇头，“大师兄说每一颗星子都是不同的存在，它们如月亮一般，都是浩瀚宇宙的组成部分，只是特点不突出，也许是离我们太遥远，我们窥探不得它们的奥秘。”
“十一啊，你不像个孩子。”
“我已经十五啦，比师姐还大一岁呢。”
“真的啊？”十二好好瞅了瞅十一，“你不说我一直当你是孩子呢，不过你有此等见解，将来也会像师父般名声大噪吧。”
“祈兄和赫连太子都是少年成名，他二人是我的标榜。”十一笑颜灿烂，“听说蓉国还有一位传奇人物。”
“谁？”
“承平王萧埠姬，他十二岁就做了上将军，十七岁荣升大将军，二十岁封异姓王，当年那场蓉绣翎大战，就是他担任的蓉国主将。”
“茶馆里的说书人经常讲他的故事，还说他俊美无俦，学富五车，十三将他作为榜样，这么说来，我们都是虾兵蟹将。”
十一和十二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各国的身价有多高，江湖中人和朝廷对于杏医林的神医历来都是三分敬重七分敬畏的，外人也愿意抛重金吸引他们出林入幕，只是他们都不愿罢了。
闻人殷喝光了酒囊中的酒水，起身瞧见两个小弟兄一直陪着他，不禁失笑道：“你们担忧我？”
十一起身问道：“师兄饿了吧？咱们回阁楼，我给你们烙饼吃。”
“走吧。”
月光下，一大两小三个身影走在下山的石阶上，他们走得缓慢，他们并不孤单……而梅林小筑前，已不见妖孽的身影，唯有雪地上的两排脚印昭示了曾经有人来过这里。
……
祈慕沉从炼丹房出来时已是月升中天，他没有披狐裘，霜『色』宽袍伴着夜风飘扬，当路过蛊醉阁时，听见里面传来十二的嚷闹声，他会心一笑，这群彼此相依相伴的神医们都有着一颗赤子之心，梨璐在他们身边长大，是幸运的。
男人负手仰望苍穹，此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消弭于天际，却在男人眼中留下了盛世一撇，那是苍穹的杰作，世人永不能绘出的神来之笔。
祈慕沉在古籍上读到过关于星体的记载，由上往下降的叫流星，由下往上升的叫飞星，而不管是流星还是飞星，都被人们赋予了很多寓意。
这些寓意有好有坏，有的让人生畏，有的让人恐惧，可无论你相信哪种寓意，都是旁人赋予它们的评价，并不代表它们自身。
第328章 璐璐比手炉暖和（）
就好比祈慕沉这样的名仕，他们一生的功过是非都是文人墨客、贵胄布衣对他们的品评，有虚有实，可智者的心境多半是平和的，他们不会过分渲染自己的功劳，也不会因为世人的谩骂就怒发冲冠。
就像历史上的那位女皇帝给世间留下了无字碑，是是非非又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呢？
众口难调，既然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么就淡然处之吧。
祈慕沉去往梨璐的院落，他站在栅栏外凝着窗棂，上面投『射』着小傻妞的倩影，看的出梨璐正在挑灯夜读，那他就不打扰她用功了。
梨璐似有所感，推开窗棂，便看见霜『色』衣衫的男子刚要转身离去，祈慕沉看见窗子被倏然推开，微微一愣，随即飞身落入院落，梨璐似乎想换件衣衫，可男人已经扣动房门了，她没想那么多，跑出暖阁去开门。
祈慕沉见她披着羊绒斗篷将身子裹的严严实实，以为她冷，便笑道：“进屋去，外面冷。”
他一身寒气，梨璐垫脚『摸』『摸』他的脸，“怎么没披氅衣？”
“落在别处了。”
梨璐拉着他进了隔扇后的西暖阁，这是梨璐的书房，梨璐将手炉递给祈慕沉，又为他斟了杯热茶放在炕几上，男人在她弯腰搁茶盏时揽住她的腰肢，淡笑道：“璐璐比手炉暖和。”
梨璐小脸有些不正常的绯红，在橘黄灯火下显的吹弹可破，祈慕沉将手探进她的斗篷内，梨璐慌忙按住，男人挑眉看向小姑娘，“为何只穿寝衣？”
“我又不打算出屋，谁知道你会来。”梨璐嗔他一眼，“松手。”
祈慕沉很规矩地将手抽出，面上一本正经道：“去套件衣裙。”
“正要去呢。”梨璐说完扭着小腰就溜了，太尴尬了。
祈慕沉倚在书房的暖塌上，手里把玩着手炉，打量起书房的装饰，这间书房是蛊怪特意请来能工巧匠精心装饰的，就为了让梨璐能沉浸在书香雅致中。
临窗摆放的书案后是一排书架，书架旁的高低花几上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石菖蒲，而书案、书架、花几、软榻所用的木料均为黄花梨，书案上的笔架、笔山、笔洗、砚滴为青白玉雕花工艺，为质朴的木料润了『色』。
祈慕沉走到书案前，抬手『摸』了下砚台，如孩儿面，吹起盈珠，乃歙砚水坑金晕原石籽料，光书案上的雅物就抵得上蓉都一座一进小宅子的价值，若是不知梨璐肚里的墨水，还真可能被这书房的摆件唬住。
他大致浏览了一遍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左边书架上全是医『药』典籍，右边书架上全是……精装话本子。
祈慕沉看着都乐了，想起去年在颦州河面上梨璐对他第一次告白时说的话，“我的师兄弟们给我买过不少话本子，无论是水乡才子、『乱』世枭雄、草原霸主、盖世英豪，都不如此刻我眼中先生的样子。我喜欢你，先生！”
看来这小妞真的看了很多话本子，祈慕沉将目光锁定在书架第二行罗列的话本子上，《刘小姐夜会张书生》、《女相爷三戏武状元》、《恶毒嫡姐拆鸳鸯》、《温暖的柳下惠》……这书名还真是通俗易懂，估计内容也是雅俗共赏吧。
第329章 精装话本子（）
梨璐穿着一套棉袄裙走进来时，见祈慕沉正伫立在右侧书架前，小姑娘很骄傲地介绍道：“这些都是师兄弟们寻来的，有的已经是孤本了。”
祈慕沉清润的眉宇含着笑意，“哪本？”
小姑娘凑上前去，打开书架隔板下方的抽屉，小心翼翼取出一本烫金边的话本《重生之一代妖妃潘金莲》。
祈慕沉瞧见这书名不自觉『揉』『揉』眉心，梨璐见他没有要品读的意思便放了回去，娇哼道：“不识货。”
男人又瞥了一眼书案上摊开的书籍，摇头失笑，这丫头大晚上不睡觉竟是在看这类书。
他『揉』『揉』梨璐的头发，梨璐问道：“你和师父用晚膳了么？”
“前辈先回了阁楼，想必是去用膳了。”
“你呢？”
“我不饿。”
“那也不能空腹。”梨璐走出书房，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楠木莲花攒盒。打开盖子，献宝似的将攒盒捧到男人眼前，里面整齐罗列着果脯、糖酥等零嘴，祈慕沉本想摇头，但看她晶亮亮的眸子闪着期待的光彩，便抓了一把坚果，“放下吧，怪沉的。”
“嗯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祈慕沉就回去了十一的院子。
翌日，祈乐将祈慕沉和梨璐为大伙带的各地特产用马车装拉进了林子，由于都是梨璐精心挑选的物件，所以她能够如数家珍地分给各个师兄弟。
梨璐捧着一套壮锦面料的衣衫走到蛊怪面前，笑嘻嘻道：“徒儿为师父缝制了一套棉衣，师父试试呀。”
蛊怪斜睨了眼，“亲手缝的？”
“嗯嗯。”
蛊怪接过来，抖开看了看，这是一件靛蓝『色』直裾深衣，领口、衣缘和肩膀饰有藏蓝『色』山茶刺绣，搭配棕『色』丝帛大带，看着还像那么回事。
蛊怪没有试穿，反正他拿回去都是压箱底的，梨璐每年都会给他缝制一件，即便去年没有归林，也寄回了一身棉衣，“这套看着还算沉稳，本尊等你大婚时再穿。”
“师父你都存起来好几件了，就试试嘛。”十二翘着二郎腿建议。
“本尊又不是猴，干嘛让你们瞧来瞧去。”
“得，当我没说。”十二转着手里的小叶紫檀狼毫笔，示意道：“谢了十璐。”
十一摩挲着手里的绿松石发冠，腼腆地道了谢，其余人也都一脸满足地把玩手里的物件。
梨璐在为闻人殷准备随分时想了好久，闻人殷很少收梨璐送的东西，这次梨璐亲手为他缝制了一个可以挂在腰间的彩绣褡裢，闻人殷并没推拒，他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凝着手里的小口袋，上面绣着头戴斗笠的钓鱼翁，闻人殷嘴角泛起浅笑，既苦涩又欣慰。
晌午时，七师兄出诊归林，正赶上众人食用午膳，他净手后坐在六师兄左手边，“我和你们说哦，『妇』人心又来了。我进林子的时候，她拉住我，非让我带她进来找二师兄，被我拒绝了。”
“老七你这是斩断了老二的桃花。”十二咧嘴嬉笑，“『妇』人心一片痴心，结果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呦。”
第330章 醉独，孤独（）
一个花卷横亘桌面，直接拍在了十二的嘴上，十二趁势一接，捧住了下落的花卷，咬了一口，刚想继续调侃，结果猛地咳嗽起来，十一赶紧掏出方帕捂住他的嘴，他咳的差点背过气去。
十二把那个咬了一口的花卷掷在地上，忿忿瞪着闻人殷，待缓过来后，呛道：“老二你故意的！”
花卷上沾了胡椒粉，这是十二最讨厌的味道，闻人殷垂着眼帘喝汤，用沉默应对十二的控诉。
“好了。”蛊怪嫌十二恬噪，“去喝杯茶汤润润喉。”
七师兄扒了两口饭，继续道：“那姑娘也是个执着的，她说她要在林外搭起帐篷，还带了好些驱兽的『药』粉。”
众人：“……”
梨璐正在为祈慕沉盛汤，余光明显捕捉到了闻人殷瞳眸中闪现的杀意，二师兄历来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她可不想为一个爱慕他的姑娘点蜡。
“十璐，上次你去见过那女子，觉得怎样？”蛊怪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
“挺好的，大胆、热情、直白。”
之后她就发觉闻人殷的脸『色』更难看了，梨璐硬着头皮道：“给彼此一个机会也没什么不好。我追阿沉的时候，阿沉也是拒绝的，后来还不是来求娶我了。”
正在喝汤的祈慕沉呛到了，他放下瓷碗，擦擦嘴角，看了眼闻人殷，却一句话都没说，他的情况和闻人殷不一样，他比梨璐先动情，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想沾染感情罢了。
闻人殷起身淡淡道：“徒儿吃好了，先回房了。”
蛊怪斜睨着男子单薄的背影，轻微叹息，而后也起身回了房间。
众人不明所以，都以为闻人殷是被那女子缠烦了才没了胃口。梨璐『摸』『摸』鼻子，她好像让二师兄生气了。
十二凑到她耳边，掩口道：“这句话也就师父和你敢说，换做我们任何一人，今儿都别想爬起炕了。”
梨璐闷闷道：“估计这两天二师兄都不会搭理我了。”
祈慕沉拍拍她的肩膀，“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你就别瞎『操』心了，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闻人殷回到自己的书房，把彩绣褡裢放进一个珐琅匣中，锁进抽屉里，他走到画缸前，取出一副画卷，铺平在桌面上，这是一副彩绘，呈现的是一名老人怀里抱着个『奶』娃走进林子的画面，『奶』娃穿着一身粉蓝『色』襦裙，懵懂地看着前方，那是闻人殷第一次见到梨璐的场景，从那以后，他总是坐在小『奶』娃身旁讲着一些她听不懂的故事，关于闻人家族的故事。
梨璐打小就是恬静的娃子，他把她当成倾诉对象，也当成了妹妹，潜移默化中他喜欢上了梨璐，妹妹这个词彻底从他的心间刨除。
可如今还要装回来，闻人殷卷上画卷不再多看一眼，走到宽塌旁倒下，俊脸埋在引枕上，长腿蹬开宽塌另一头的长形靠枕，舒舒服服睡大觉了。
直到暮『色』黄昏他才悠悠转醒，小珍珠飞到窗格上扣动窗框，闻人殷套上靴子走到窗前，支起另一扇窗棂，探头看了眼小珍珠，冷峻的面庞多了抹柔『色』。
第331章 何以解忧，唯有十二（）
他出手，小珍珠便扑腾下翅膀落在他掌心，闻人殷将它放在曲架上，小珍珠在架拐上蹦跳着，发出咻咻的叫声，时不时去啄食缸里的苏子，仰脖咀嚼。
闻人殷为它的水缸添了水，就不搭理它了，小珍珠自己玩了会，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等它离开，闻人殷才取下叉竿合起窗棂。
这时一颗浆果啪地砸在窗子上，在窗纱上“炸”开了花，随即是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闻人殷抿唇闭闭眼，十二走到窗前，“快除夕了，师父让咱们换窗纱。”
闻人殷没搭理他，走到亮格柜旁取出谷皮纸准备将那恶心的窗纱扯下来，十二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颗浆果，“喏，给你。”
“一边玩去。”闻人殷越过他走到窗子前，将那块窗纱整张撕下，用铰刀裁好谷皮纸糊在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