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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梨璐梳洗完毕，挑起帐帘小声道：“先生可以进来了。”
祈慕沉转身进帐，抬眼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披着斗篷乖巧地站在门口。
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清咳两声，问道：“还冷么？”
“不冷了，整个人热乎乎的。”梨璐笑道。
“那就好，你去休息吧。”
“我是来照顾先生的。”
“把自己照顾好就算照顾我了。”祈慕沉拉住她的斗篷把她往木床方向带，梨璐依言爬进被褥，躺在床上还不忘嘱咐：“那先生记得沐浴，洗完很暖和。”
“嗯。”
祈慕沉熄了一盏地灯，帐内的光线变得昏暗，待他洗漱完毕走出屏风，梨璐已经睡熟。
脚步不受控制走向她的木床，低头凝视良久，睡着的小姑娘脸上泛着红晕，映在他清润的眸中，一股不知名的情愫炸开在心间，他轻声叹息，喃喃道：“我们并不适合。”
可心却一点点沦陷
祈慕沉将素衣架上的狐裘大氅取下，弯腰为她轻轻盖上，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晰观察她睡梦中的神情。
睫毛卷翘，随着呼吸轻微拂动，显得俏皮可爱，让他的呼吸有些乱，薄唇一点点靠近她微嘟的小嘴，大手更是撑在了她的身侧，他知道这样有失君子之风，但他很想摒弃那些礼仪教条，想纵容自己，想窥探她的美好。
可理智慢慢回笼，他直起身子，闭眼调整下呼吸，自嘲一笑，是他自己不接受梨璐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睡梦中的人儿对他并不设防，全身心愿意相信他。
他知道梨璐很独立，却愿意将小女孩的依赖感完全展现在他面前，可他说服不了自己，梨璐对他明显是崇拜大于倾慕，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换句话说，许是喜欢的不够深，才会让理性战胜感性吧。
熄灯，离开。
翌日巳时，众官员带着家眷和随从聚集在皇帐外，蓉帝身着胡服，手持弓箭，大声道：“首日比试时长为三个时辰，不可使用弩机，成绩以捕获的野猪数为准，凡能射猎到虎豹豺狼者，朕另行有赏！”
“遵命！”
困兽笼随之打开，官员和家眷带着苍鹰猎犬、云豹猞猁进入了那片繁茂的树林。
梨璐骑着一匹矮马跟着祈慕沉进了林子，“先生，我这匹马太矮了，一点儿气势都没有，真要遇见野兽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抓住。”
祈慕沉没在意她的抱怨，“你轻功比马快，到时候弃车保帅吧。”
“待会儿到林子深处，先生让我试试你那匹大宛马好不好？”
“好。”
第201章 矮马短弓，璐璐囧（）
祈慕沉将一把反曲弓递给她，她估量下弓身也就三尺长，鼓起一侧腮帮子，不满道：“好短。”
她是要当女侠的人，结果搭配了矮马短弓，别说气势，看着都有点儿滑稽。
“长弓不适合你，等你长高些再用。”
这是硬伤啊，虽然她比同龄女子高挑，可她还是矮
两人慢悠悠行进，眼看着身边奔驰而过的骏马，梨璐纳闷道：“先生不想赢么？感觉你没什么状态。”
“辅猎工具还没到。”
说话间，一名士兵打马上前，“大都督，末将把雪豹牵来了。”
祈慕沉对士兵和颜悦色，“辛苦了，你也去狩猎吧。”
“喏。”
梨璐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盯着地面上优雅的雪豹，雪豹在蓉国是稀缺品种，它拥有灰白色毛皮，上面点缀着黑斑，眼睛呈黄绿色，异常尊贵漂亮。
见到祈慕沉跳下马，它吼了一嗓子，竟然开始在地上打滚，梨璐嘴角抽搐，祈慕沉解释道：“这是只被驯化的豹子。”
祈慕沉蹲在地上摸了摸雪豹的头，“进贡来时还是只幼崽，在大都督府养大的。”
“我们要带着它打猎？”
“嗯，来和它认识下。”
梨璐跳下马，学着祈慕沉的动作一下下摸起来，皮毛手感一般般，雪豹起初不乐意她的触碰，支出獠牙嗷嗷两声装腔作势，梨璐见惯了外表凶悍，内心逗比的野兽，她冲它打招呼，“我叫你小花好不好？我有只绒墩，它的毛发和你的一样厚实，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可你不能吓唬它，它胆子小。”
雪豹傲娇地拿尾巴甩她的胳膊，梨璐笑着躲开了，对祈慕沉道：“因为雪豹的皮毛漂亮，绣国有不少猎户专门做猎杀他们的生意，也不知数年后，这种罕见的物种会不会濒危。”
“刑部倒是颁布了律令，不准猎杀它们，希望有效吧。”
“咱们快开始吧，别空手而归。”
祈慕沉拉着梨璐起身，梨璐有些晕，男人一直扶着她站稳，随后问道：“知道陛下昨天对我说的赏赐是什么吗？”
梨璐神色一僵，低声道：“不会是赐婚吧？”
男人没吱声，梨璐拽住男人的衣袂，着急道：“真是赐婚？”
这时夙秉荏驱马路过，看见祈慕沉和一个矮瘦的“男人”拉扯在一块，勾唇道：“大都督这是在作甚？”
“调教家仆。”祈慕沉偏头，淡淡道。
“家仆还用调教？本宫这有一根浸了盐水的马鞭，送给大都督抽家奴几鞭子。”
提起鞭子，梨璐后背就隐隐作痛，皱眉睨一眼马背上不可一世的太子，又低下头不予理会，赐婚赐婚，她现在看见皇室中人就烦闷。
“怎么没见太子用鞭子调教俞指挥使呢？”祈慕沉状似不经意提到这个话题，反问道。
“祈慕沉，本宫是在帮你，你竟然暗讽本宫！”
“本督不敢，道不同不相为谋，太子请便。”
夙秉荏狠狠剜他一眼，带领随从打马而去。
祈慕沉扯开梨璐的手，“我们也开始吧。”
第202章 哄的方式（）
梨璐缄默不语，跟在男人后面，雪豹发现了目标，它隐蔽气息，匍匐着前行，待靠近猎物时“嚯”的扑了上去，身姿矫捷，线条优美，逮捕的动作一气呵成。
是只野鸡，雪豹叼着野鸡的脖子转身看向祈慕沉，祈慕沉首肯后，雪豹带着它蹿上树干，享受美食去了。
祈慕沉瞥一眼身后闷闷的小姑娘，继续前行，待到一处杂草丛旁，祈慕沉低声对身后的她道：“这有动静，开弓吧。”
“不想。”
男人点点头，故意说：“目标小，估计你开弓也射不到。”
梨璐努努嘴，激将她么，她才不上当。
祈慕沉左手持弓，在左臂内上箭，用右手的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箭凹，向后拉开弓弦，拉满弓后，他屏住呼吸，箭头直指草丛方向。
持箭的手指轻轻松开，箭支平滑射出，只见草丛里的动物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
梨璐余光一直盯着草丛，暗想是只野兔，若是野猪，早就带着箭伤逃跑了，祈慕沉下了马，用佩剑拨开草丛，果见一只灰毛兔子奄奄垂绝趴在地上。
祈慕沉提起兔子走向梨璐，“要不你救了它，抱回去养着。”
“物竞天择，这是它的命。”
小姑娘心挺狠呐，祈慕沉笑笑没再说什么。
雪豹撵了过来，趴伏在祈慕沉脚步，祈慕沉把兔子扔给雪豹，雪豹嗅了嗅，叼在嘴里，没有吃只是拿着玩。
再往前行，望见不远处几名将士正在举着火把驱赶着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梨璐不解。
“火攻圈兽，围猎的一种方式，几个人分布四周先纵火焚烧草木，使猎物聚堆慌乱，再捕之。”
“那多半是体型大的野兽或兽群吧。”
“差不多。”
他们路过时，从人群的夹缝中看清了里面的猎物，是一群野猪。
“先生，这是树林，又不是平原，那些大臣带苍鹰有什么用？又翱翔不起来。”
祈慕沉解释，“狩猎多半是走个过场，很多人是来抒发豪情的，带着苍鹰黄狗比较贴合诗句里的意境。”
“雄鹰飞不起来还能叫雄鹰么，猎豹失去自由也不再是猎豹了，我一定要把绒墩丢回大自然去。”
祈慕沉没接话而是翻身下马，走到矮马旁一把将梨璐拽了下来，梨璐愣神间，男人气息逼近，“伤感了？”
“才没。”
“因为赐婚？”
梨璐头一偏不理男人。
“我说了不会娶十公主。”
梨璐鼓起腮帮，“可你也不想娶我。”
“并不是，是你没做好嫁人的准备。”
梨璐蓦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我想嫁给先生。”
“乖，别闹了。”
“我没闹！”
祈慕沉好脾气地拍拍她的头，“走吧，打几只猎物交差，早点回营地，免得你饿肚子。”
梨璐在他双臂间扭动起来，跟祈慕沉是有气也撒不出，“先生，我又不是只知道吃。”
祈慕沉稍微用力扣住她，“我饿了，早上没吃多少。”
在气头上的小姑娘一听他饿了，立马说道：“我带了发面饼，你吃些。”
“好。”祈慕沉接过来，淡笑道：“前面有条河，帮我打些水来。”
“噢。”梨璐取下拴在马鞍上的水囊，飞快小跑过去。
第203章 当众拒婚（）
他看了一眼油纸包裹的发面饼，根本没胃口，其实也不饿，便放入搭在马背上的褡裢中，等着梨璐回来。
论心计，梨璐哪里是祈慕沉的对手，一点儿小事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丫头太单纯，祈慕沉都不好意思对她使手段。
祈慕沉例行公事猎获了几只野猪、麋鹿，带着梨璐出了树林。
皇帐前，各家都把所得的猎物摆在地上，今日收获颇丰。
拔得头筹的是觞王，蓉帝赐了他一套金铠甲、十斛珍珠、纹银百两。其他狩猎到豺狼虎豹的臣子也被赏了绫罗绸缎。
蓉帝斜睨眼祈慕沉面前的猎物，笑道：“朕的大都督今儿收获颇少啊。”
祈慕沉只是淡淡一笑，蓉帝心思百转，“看来慕沉是看不上朕刚刚的赏赐，嗯，这样吧，明日你和朕的十公主一道狩猎，若是能射下十头野猪，朕就赏赐些别的？”
梨璐心里咯噔一下，晏弦芝原本兴趣恹恹的神色也是一沉。
十公主娇羞地低下头，祈皇妃笑着拍拍她的头，虽然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可她大气端庄，善良聪慧，若是嫁到祈家不失为一桩良缘。
十七公主作为绣国外宾被邀请前来，看见蓉国十公主的模样轻嗤了声，嬷嬷问：“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本公主无碍，不过是看到十公主想起本公主情窦初开时被抹了面子的场景。”
嬷嬷面皮一抽，她家公主情窦初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七岁、九岁还是十岁？反正特别早。
十七公主不知嬷嬷心中所想，要不非鞭策嬷嬷一顿，“待会儿有好戏看了。”
嬷嬷不解，“什么好戏？”
“当众拒婚。”
果然，十七公主话刚出口，嬷嬷还来不及反应，祈慕沉便开口了，“臣有些水土不服，明天恐怕不能入林狩猎。”
“那让小十照顾你。”
蓉帝一心想招祈慕沉为驸马，这样他们的君臣关系能更进一步。
祈慕沉断然拒绝，“臣乃粗鄙之人，怎敢劳烦公主照拂。”
蓉帝拍拍他，“无碍，朕想把小十下嫁你为妻。”
祈慕沉淡淡道：“臣自认为配不上金枝玉叶。况且，臣心里已有了心仪之人，不想耽误十公主的终身幸福。”
众人惊愕，连觞王、夙秉矜等人都聚精会神等着看好戏了。
蓉帝愣是没想到祈慕沉这般不给面子，但他毕竟是过来人，笑道：“不知何家千金有这等福气能被朕的大都督装进心里？”
“此女并非朝臣之女。”
“这样啊，不如爱卿说出她是谁，朕可为你二人赐婚。”
众人再次愕然，陛下是不是转变的太快了。
夙秉矜心里冷嘲，他的父皇真是个没原则的人！
十公主哭丧着脸，把拳头握得很紧，祈皇妃慈爱地握住她的拳头，柔声安慰道：“陛下不想委屈你，既然慕沉心里有人，即便强求他娶你，你们也不会幸福的。”
祈慕沉再次婉拒，“谢陛下厚爱，臣的私事还是由臣自行处理吧。”
“也罢，让承福王妃给你把把关，朕就不掺和了。”蓉帝摆摆手，“都散去吧，一会儿篝火晚会再聚。”
晏弦芝脸色缓和了些，看梨璐一眼，小姑娘呆呆坐在后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抬步过去挨着她坐下来，温声笑问：“有心事？”
梨璐抬头看他，“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晏弦芝佯装恍然大悟，用扇子敲敲脑门，“本座想起来了，你也喜欢大都督。”
第204章 烤鱼美酒（）
梨璐看向正被蓉帝轻拥着的十公主，喃喃道：“蓉帝算得上一个慈爱的父亲。”
晏弦芝坐在她身边，“别以为这么简单，若是十公主喜欢一个不被倚重的臣子，蓉帝是不会答应的。”
“你好像很了解蓉帝？”
晏弦芝耸肩，“有很多令人扼腕叹息的遗憾和悲剧都来自君臣联姻。”
梨璐觉得他懂得很多道理，便想请教他一件事，于是呆萌萌问道：“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个嘛”晏弦芝茶眸一眯，“笨的人见到心仪之人应该脸红心狂跳，说话直磕巴。”
闻言，梨璐抹抹自己的脸，又覆上自己的心口，呵呵笑了，“没有！”
晏弦芝嫌弃道：“我说的脸红心跳不是你这样试的。”
看梨璐不解，又继续解释，“你要面对着他，盯着他的眼睛或者亲他试试。”
啥？！
梨璐愣愣问：“那样才能知道是什么感觉？！”
“大概吧。”
之后梨璐再问他，他就缄默不语，幽幽盯着皇帐方向，试图岔开话题，他又没经历过情感，只能说几句空口白话的大道理。
假设的道理枯燥乏味，他不想愚弄她。
篝火再次燃起，男男女女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十七公主寻到言酩，见他倚在帐篷前望月。
“你们蓉人特别喜欢望天。”十七公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公主。”言酩起身行了一礼。
“也不知本公主中了什么邪，喜欢你这个文绉绉的书生，太不符合我的风格了。”
言酩笑笑，心中苦涩，是呀，她干嘛喜欢他呢，嫌弃他该多好。
“你在仰望什么？”十七公主也抬起头问道。
“月亮。”
“今晚的月亮有点清冷。”
“小生喜欢月的清冷”
言酩突然缄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十七公主怒火中烧，但她碍于场合没有发作。
“本公主提醒你，你是我的准驸马，要注意分寸！”
“公主教训的是。”
十七公主开始急赤白脸，“那个冷情的女人哪里好啊？”
“小生不知公主在说什么。”
十七公主娇哼一声，“你这会儿倒是激灵了。”
篝火旁，祈慕沉寻了半天也没见到梨璐的人影，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有些焦急，这小丫头不会擅作主张远离他的，周围有巡夜的士兵路过，他拦住一个，问道：“可有瞧见一个清瘦矮小的少年郎？”
“是大都督的随从吧？”
“正是。”
士兵指向河流方向，“刚刚我瞧见‘他’和国师沿着河边散步来着。”
“多谢。”祈慕沉快步去往河畔，又问了两个士兵，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