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去吧。”
少年弯腰出了车厢,抱着奶娃跳下车辕,奶娃在他怀里扭起来,“下下。”
“是下地。”少年放下奶娃,奶娃揪着他的衣摆,有些怕生。
“没事,表哥看着你呢,你跑跑跳跳活动一下。”
奶娃依言,迈着小短腿在马车前走来走去,车厢内的女子看着表兄妹俩很友爱的互动,弯弯嘴角,少年是她嫡兄的长子,这次跟着她们去绣国见识一番。
他们在沿途听说了闻人氏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女子扼腕叹息,忠良之家竟因劝谏被诛,多么可惜啊。
她与丈夫分开半年之久,也不知绣都这些时日里还发生了哪些大事。
她不关注政事,不在乎荣华富贵,只想和丈夫举案齐眉地过一辈子,可是生下奶娃数月后,丈夫就纳妾了,具体说,比纳妾还叫她寒心,丈夫娶了平妻。
这位对房身份金贵,是蔓国公主,而她只是个商家女,虽然家中殷实,自己也是满腹才情,可身在深宅的女人们,对门第看得极重。
她定然会被压一头,处于下风。
第776章 月华染白发,回忆尽是殇(二)()
因心中郁结,以及并不成熟的心态,她曾与丈夫提出过和离,丈夫一气之下三日未入她的卧房,那三日他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后来,她带着一岁不到的女儿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半年。
她承认自己任性,想霸占着丈夫不分给其他女子,在那个时代,这种举动会被人诟病,会被人们指指点点,说她不贤惠。
如今她妥协了,因为有爱,爱化作思念,在这半年中发酵得越发醇厚,她想念自己的丈夫,不想失去他,所以必须妥协。
这也算女子的悲哀吧,分明男女双方恩爱缱绻,可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即便如绣安侯世子这般尊贵的人,也不得不屈服在皇命之下。
她是颜雨姿,梨璐/墨辞的生母,绣安侯府长媳,蓉国佺州颜家二小姐。
颜雨姿被一阵马蹄声惊扰了思绪,挑帘看去,吓了一跳,只见少年搂着奶娃倒在一辆豪华马车前,她跳下车辕跑到他们身边,“你们可摔伤了?”
“没事。”少年抱着奶娃站起来凝着马车,刚刚他没看好墨辞,墨辞冲着人家狂奔而来的车驾跑去,他奔过去抱住她,幸亏对方的车夫及时停住马匹。
这时,车厢内走出两名男子,像是一对父子。
中年男子气宇轩昂,面容冷俊,一身莽纹官袍昭示着他的身份,蓉国异性王,祈漾。
而他身边的白衣少年,与她的外甥年纪相仿,刚满幼学的模样。
少年的气质如阳春三月的旭日,熠熠生辉,他披着一件银灰色貂衣,戴着纯白耳衣,正目光柔和地凝睇着险些被他们撞到的两个孩子。
祈漾带着白衣少年步下马车,带着歉意对颜雨姿拱手,“刚刚不知遇到了什么惊到本王的车驾,马匹可有伤到令郎令媛?”
颜雨姿看向自己的外甥和闺女,确认他们无事,对着祈漾敛衽一礼,“妾的孩儿们无恙,承福王及世子不必愧疚。”
祈漾一愣,“敢问夫人是……”
“妾只是无名商贾妻,不足以道。”
祈漾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遂点头,吩咐随从取来百两纹银,“区区钱两就当给夫人及公子小姐压惊。”
颜雨姿拒绝了钱两,“责任在妾的孩儿,承福王不必自责。”
白衣少年作揖道:“请夫人收下晚生与父王的小小心意,若不然我们还是于心有愧。”
“这……”颜雨姿犹豫了下,点头,“多谢承福王和世子的心意。”
她能感觉出,这名少年很有风度,他没用“本世子”或“小王”自称,而是用了“晚辈”,足见他的平易近人。
“啊啊。”奶娃在表哥的怀里抬起小手,指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转眸看向她,肉嘟嘟奶白的小脸,水粉的樱桃口,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
这才是祈慕沉第一次见到梨璐的情景。
白衣少年温润一笑,对着奶娃介绍自己,“我叫祈慕沉,你可以喊我大哥哥。”
“哥……不是哥。”奶娃较真了,这人分明不是她的哥哥。
祈慕沉爽朗而笑,连承福王都跟着弯起唇角,夸赞道:“奶娃娃很可爱。”
祈慕沉不是轻浮的人,可不知为何,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夫人,晚辈能抱抱她么?”
说完自己都觉得吃惊,可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也没想收回。
“……可以的。”颜雨姿示意外甥把奶娃抱给祈慕沉。
少年递出奶娃,祈慕沉却没有立即接过去,而是浅笑着问了句,“能让哥哥抱一下么?”
奶娃思考着这句话,意思她大概明白啦,这个骗子想抱自己,“不是哥。”
祈慕沉心想女娃娃都这般较真么?笑了笑,“能让我抱抱你么?”
奶娃皱皱小眉头,显然有些苦恼,大家都不知她在纠结什么,没一会儿,小小眉头舒展开,乖巧地点点头,“嗯。”
祈慕沉眸中含笑,接过她,可他……不太会抱孩子,颜雨姿失笑地上前教导他如何抱孩子,祈慕沉学什么都快,稍许,奶娃就在他怀里舒舒服服趴着了。
他头一次抱孩子,奶娃身体软的不可思议,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因此他抱她的时候很小心,很轻柔,如他当时的性子,体贴温和。
这时,后车驾的承福王妃步下车辕,她刚刚睡了一觉,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听下人禀告后,匆匆赶了过来。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承福王妃从祈慕沉的怀里抱过奶娃,十分喜欢,奶娃也任他们抱来抱去。
她盯着祈慕沉的耳衣,瞧着新鲜,祈慕沉摘下耳衣扣在她的头上,有些大,能罩住她的整个脑袋,承福王妃为她戴好耳衣,笑道:“漂亮的小姑娘戴什么都好看,宝贝,本妃好喜欢你呀。”
奶娃听见眼前这位大美人说喜欢她,很开心,咧嘴傻笑,承福王妃没忍住在她脸蛋亲了一口,“真可爱。”
承福王握拳咳嗽,提醒妻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上路了。”
“噢。”承福王妃恋恋不舍地把奶娃还给颜雨姿,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随从道:“去把本妃那盒相思豆拿来。”
“喏。”随从去而复返,手捧一个景致的珐琅匣,里面装了很多红彤彤的相思豆,承福王妃拿过匣子凑到奶娃面前,“宝贝,抓一把。”
颜雨姿不解,奶娃更不解,她看着匣子里颗颗饱满的相思豆,伸手便抓,承福王妃笑弯了眼,“沉儿,数数宝贝抓了几颗。”
祈慕沉汗颜,他母妃每次见到小姑娘都会想着法子哄人家开心,但他还是照做了,摊开手掌,温声道:“让哥哥帮你数一数好不好?”
不是哥哥。
奶娃撅嘴,祈慕沉失笑,“让我帮你数吧。”
奶娃松开握住相思豆的手,豆子尽数落在祈慕沉白皙的手掌中,祈慕沉只略略看了一眼,确定道:“十一颗。”
承福王妃开始心里默背:五颗代表五福临门、六颗代表顺心如意……八颗代表深表歉意……十一颗代表我只属于你。
暖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777章 月华染白发,回忆尽是殇(三)()
《杏林医妃》来源:
承福王妃笑着捏了把奶娃的小脸,没说出相思豆数目的含义,“宝贝,等你长大了,欢迎去承福王府作客。”
“好。”奶娃竟然听懂了,还吐出了一个字。
大家被她逗乐了,临分别时,颜雨姿要把耳衣还给祈慕沉,祈慕沉摇摇头,“路上冷,送给她驱寒吧。”
颜雨姿和外甥、奶娃目送着承福王一家的车队远走,他们才回到车厢准备赶路,少年赞道:“承福王一家跟百姓传颂的形象差不多,客气随和。”
“是啊,承福王世子小小年纪,已经名震各国了。”
“我要向他看齐,做一个有抱负的人!”少年坚定道。
颜雨姿摸摸少年的头,“柑儿将来也会有出息的,姑姑对你有信心。”
承福王妃靠在承福王肩上,笑道:“我要能生一个这样的宝贝该多好呀。”
“会的。”承福王吻吻妻子的发髻。
“阿沉,知道十一颗红豆代表什么吗?”承福王妃握住儿子的手,问道。
祈慕沉从不研究小女儿家的玩意,摇了摇头。
“代表我只属于你。”承福王妃狡黠一笑,“说不定你们将来有缘再见哦。”
祈慕沉哭笑不得,显然没在意母亲的话,承福王妃看儿子温淡的表情,撇嘴揶揄,“别不信,因为缘分妙不可言。”
祈慕沉不再理会戏谑他的母亲,低头看着手心那十一颗相思红豆,淡淡而笑。
是缘分带她来到他身边,是命定的吸引让处于不同轨迹的两个人紧紧捆绑在一起,在懵懂中许下非卿不可,在成长中许下今生与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一次带着童趣的红豆试探,注定了今后两人的风雨同舟,相思海,红豆船,缘,妙不可言。
祈慕沉一家正从南往北赶去蓉都,为三国大战做准备,承福王妃此行是去做人质的,虽然蓉帝平日里对承福王极为信任,但只要是帝王,对手握重兵的将领都会忌惮几分,此战,承福王和萧埠姬将作为领兵的总兵,他们都要将自己最看重的人送到蓉都做人质。
这是帝王的悲哀,在巅峰品尝孤独的滋味,君臣间没有绝对的友谊,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有时候,猜忌和威胁领兵将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心理无可厚非却又无可奈何。
与祈慕沉一家的路线有所不同,颜雨姿他们是从东向西行,大战在即,他们要赶在侵袭蓉国的翎军抵达蓉国前,赶回绣都避开战事。
几日后,他们抵达了一处山谷,此地距离绣国边境已经很近了,颜雨姿抱着奶娃透过车窗看着山坡上竞相开放的迎春,它们是春之使者,负责召唤万物复苏,春梅在枝头含苞待放,白梨也即将苏醒,春的脚步近了,可车队中的人们却踏入了“冰寒地带”。
一伙女山贼围劫了他们,山贼个个武功不俗,很快随从、车夫就被她们杀了大半,护卫掩护颜雨姿三人向北逃去,山贼对他们穷追不舍,少年有些功夫,体力比颜雨姿强得多,负责抱着奶娃,后方的山贼砍杀了几名护卫,追上了颜雨姿。
颜雨姿一边跟山贼搏斗,一边冲着少年大喊,“柑儿快跑,别管姑姑,一直跑,别回头!”
被帽兜遮住脸的奶娃在颠簸中看见了一群人围住了自己母亲,可表哥一直带着她跑,她扁扁嘴,大哭起来,“娘亲,呜呜呜——”
少年顾不上安慰她,只能拼命地跑,暮色已至,他必须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奶娃一直在哭,一直哭,声音却渐渐变小,毕竟太小了,很快她就哭晕了。
少年躲进了一片树林,可树林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可以掩蔽的地方。他拍拍醒来的奶娃,知道她饿了,可他这会儿也不能喂她吃东西,逃命要紧,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
奶娃似乎感受到了表哥的急切,老实巴交趴在他肩头,两人往树林深处走去,山贼在后头发出狂笑,说什么要饱餐一顿小鲜肉,他怕极了,那群山贼一看就是女流氓,杀人不眨眼不说,还会虐待俘虏。
他在下马车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家丁被打爆了头颅,什么武器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他不知道,只知道山贼好残暴。他带着奶娃一路狂奔,去哪儿?他亦不知道,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孤单、恐惧、迷茫充斥着少年的心。
他还搞不懂一点,若那些山贼只为打家劫舍,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细软全部在马车内,那么,她们为何还要追着他们表兄妹不放?
不知跑了多久,后面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山贼逼近了。
她们在后面大喊:“小子,放下那个女娃娃,我等放了你!”
少年似乎明白了,有人买凶杀人,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让他扔下奶娃,不可能!
少年跑啊跑,体力逐渐下降,没了力气,坐靠在一颗杨树旁,喘息歇脚。不知山贼什么时候会追来,若是奶娃落在了她们手里,不是被卖掉就是被杀掉,少年不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手里有一把匕首,假若被抓,他就用这把匕首和她们拼命,反正他绝不对她们妥协。
奶娃探出头,戴着的耳衣上沾了几滴血珠,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护卫的,“怕怕。”
“不怕不怕,有表哥在呢。”少年抱住奶娃小小的身体,与她互相取暖,她冷,他也冷,她怕,他更怕,因为他比她多懂了一种情绪,真实的恐惧。
被抓的恐惧,被虐待的恐惧,对下一刻的恐惧,恐惧席卷着他的身心,他很想放声大哭,很想撂挑子说“本公子不想玩了”,可他不能,就算再不懂事,他怀里还有个更不懂事的呢,为母则强,为兄必刚,他需要冲出一条血路,护好奶娃,护她周全。
少年怕奶娃因害怕和饥饿大哭,只能尽量不让她察觉到危机。
力量重新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站起身继续逃亡,夜色来临,树林里燃起火把,山贼们还在寻觅顽强抵抗的少年。
第778章 月华染白发,回忆尽是殇(四)()
此时的少年躲在草丛里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光亮和人群,他背着奶娃爬伏前进,不知爬了多久,直到手掌磨掉了一层皮,膝盖酸疼,才停下来,极限到了,他趴在地上呜咽,想爹娘,想姑姑,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面颊,“表哥哥,不哭。”
少年愣了下,扭头看自己背上的奶娃,奶娃睁着大眼睛呆呆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哭了。
一声表哥哥,曾经他教过她无数遍,可她从来喊不出来,这会儿竟然说出了口,若是没有这场遭遇,他一定会抱着奶娃欢呼,自己的表妹会喊“表哥哥”了。
少年抹了把脸,试着继续爬行,奈何全身疼痛,他站起来,蹑手蹑脚走着,天色已彻底黑沉了,只有微凉的光线,抬头看看碧穹,却被错节的树枝遮挡,正如此刻他们的境遇,笼罩了一层细密的大网。
绝望与斗志交替,疲惫与力量斗争,半日的时间里,他似乎瞬间成长,体验了从未体验过的磨难。
他向北方走着,其实他根本不知该往哪边走,因为迷路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慌乱,凭着直觉前行,告诉自己前方有鸟语花香,有饕餮美味,有善良旅者,有世外桃源。
奶娃在他背后咬着小拳头,小声重复着:“表哥哥,表哥哥……喝奶奶。”
少年想说他没有奶,可他觉得说了她也听不明白,没有奶,没有食物,拿什么充饥果腹?
少年被迫尝了一回愁滋味。
他想起在私塾时,夫子说很多百姓以树皮野菜为生,那时他不信,现在对饥不择食这个成语有了很深的感悟,掳了把四季常绿的叶子咀嚼,随后吐了出来,又辣又苦,孩子根本吃不下去。
继续前行,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他赶紧躲在一个还算粗壮的大树后,偷听他们的对话,以此判断他们是路人还是山贼。
那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诶呦殿下,老奴可找到你了。”一人声音苍老。
“没劲儿,下次本宫躲得远点。”另一人阴阳怪调。
“快跟老奴回去吧,要让监军知道殿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