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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和春晖怔住。老贾又惊又喜:“姑娘肯回来再好不过,自巧珍回乡下后,她的屋子就一直空着,姑娘想住多久都不是问题,只是”他朝云舒望去。
千千朝云舒说道:“如今我已不能回卜家,但是我更不想住在督军府,这里便是我最好的去处了。你不用担心,凭一己之长我可以自食其力。”
云舒知道千千心意已决,虽然心里非常难过压抑,但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千千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料不到头一沾着枕头就入眠了,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安稳。
次日清晨起来,千千对着螺钿铜镜梳妆,她梳理好发髻,用螺子黛对镜描绘柳叶细眉,桃色口脂点了绛唇。她凝目望着昨夜取下放置于桌上的枝梧桐珍珠金簪,簪子以岫玉为蕊,翡翠为叶,金箔与明珠镶成一朵朵盛开的梧桐花,做工精巧,玲珑透漏。
千千拿起簪子,正要簪入髻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簪子放下,拿了手绢包起来,放进织锦多格梳妆盒的最下面一层,又换了一枚岫玉花蝶素色珠花簪上,最后换上海棠锦衣和软烟罗裙。
面对着焕然一新的自己,她对着铜镜说道:“从今日起,我要忘记奕凡,忘记云舒,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因为千千的回归,天福楼又迎来了盛况空前的热闹景象。除了以往的菜式,千千又新研制了八大菜式和豆腐卷、金陵蟹壳黄、藕粉桂花糖糕、翡翠水晶球四色点心,短短几日,天福楼就从门可罗雀变成客似云来。
云舒和春晖坐在二楼的一隅,看看那座无虚席的大厅,惊奇之余也是满心的敬佩。一连几天,他都只是远远地坐着,明知道千千在厨房工作,他也情愿这样默默地守候着。偶尔千千也会出来出来招呼客人,两人的目光隔着短短十数米的距离互相遥望,颔首示意,但是却从未再交流过片言只语。
云舒不想去打扰她,只因为他觉得应该给她时间缓冲,忘记过去的种种,千千不愿与他再有交集,是因为他是仇人之子,她必须与他划清界线。
直到那一日,云舒看到失魂落魄的奕凡闯进了后厨。他霍然起身,却又压制着缓缓坐下,他们毕竟是青梅竹马,有情在先,可自己算是千千的什么人,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去参于其中?
他双目微闭,面色沉静如水,心里早已惊起骇浪惊涛。
“滴答滴答”的钟声像是铁锤敲击在云舒的心上,时间缓缓流逝,奕凡却始终没有出来。
春晖终于按捺不住了,霍地站起身来,气愤地说道:“二少爷,以前你全心全意成全卜少爷和千千姑娘,空落得一个成人之美的名声也就罢了,如今卜少爷都和雷小姐订亲了,你也该为自己的幸福好好筹谋。难道你真想让千千姑娘给卜少爷做妾吗?”
云舒目中微澜,思量须臾,霍然起身,直朝后厨疾步而去。
千千见云舒信步而来,心中的愁闷更深,她转目朝殷殷期盼的奕凡望去,心里有了主意。
三人来到二楼的包间,云舒只觉这顿饭吃得极是辛苦,纵是千千手艺极佳,那美味佳肴吃在嘴里也是索然无味,却又不能在他们面前失了神色,今日始知爱一个人是多么辛苦难捱。
千千为云舒布菜,倒酒。云舒望着她平和不见一丝波澜的面色,心里反而恐慌起来。
阳光自窗棂透进,映着千千发髻上的岫玉花蝶素色珠花和清雅的衣裙,灿若朝霞,光影一身,她的态度却是晦暗不明。
云舒瞧着她发髻上的陌生珠花,心里无限的沉沦下去。他端起酒杯,于清莹秀澈的酒水中,骤然看到千千云淡风轻的浅笑,只是这笑,却是对着邻座的奕凡的。
千千抚着光洁的酒杯,终于浅浅地说道:“我已经决定,嫁给奕凡做妾。等他与小蝶成了亲,过了密月,我就回卜家去。”
云舒的心犹如西山的落日,无比沉痛地沉沦下去,他轻轻闭上双眸,将杯中酒缓缓绡进喉咙。酒是辣的,可为什么他品到了丝丝苦味。
千千的余光瞥着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额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留下的疤痕却是永难消除了。是他,倾尽全力付出所有;是他,拼了性命只为护她周全;是他,在这个忧伤的夏末星夜,陪她承受所有的不堪和哀伤。只可惜她此生回报不了这一片真情,与其让他继续沦陷下去,不如此刻残忍些让他尽早抽离。
她犹带微笑,隐藏起心里的苦楚,对着云舒笑靥如花:“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奕凡想要开口,但是千千以眼色阻止了她。
云舒缓缓抬起头,凝重地望着千千。云窗雾槛,被雕花窗棂格滤得错落疏离的阳光,拂过他看她的眼神,无端添了许多哀怨与怅惘。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倾了一杯薄酒,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祝二位百年琴瑟,永不相负。”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出了天福楼,云舒只觉得那高照的艳阳,似深秋的枯叶,一片一片落在他身上。往事如绘,如云涌动,云舒只觉得胸口沉闷,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蓦然眼前一黑,人事不醒。
第82章 终成美眷()
待云舒走后,千千眸光一沉,笑容顿敛,面上尽染郁郁之色,她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奕凡沉默了些许,终于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醉酒后大错铸成,此生只能与你做一对兄妹。”
千千怡然苦笑:“叶君贤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又怎么可能嫁到叶家。”
奕凡眸底升起一丝希望:“假如云舒能像楚伯父一样,带你远走高飞”
千千摇首:“即便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能改变他是叶君贤之子的事实。况且他有父母在堂,又怎么会抛下他们与我浪迹天涯。大哥,我们都该认清事实了。”她定了定心神,扬起眼眸:“小蝶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
奕凡愧悔内疚地说道:“我与小蝶为了救卜家的危难,定下假凤虚凰之计,没想到弄假成真,真是天意弄人。我既然污了她的清白,若再始乱终弃,就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生了。千千,我对不起你!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千千执他的手,温和地笑:“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反而敬佩你这份勇于承担责任的心性。日后,我不但多了一个好哥哥,还多了一个好嫂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怼呢。”
奕凡见她这样大义明理,宽慰之余涌起浓浓的落寞与失望:“我宁愿你骂我打我,我心里还好受些。不怪玥汐说我是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说你不是真心想嫁我,我心里总不愿承认,现在看来她说的不假。细细想来,这些年来,你对我只是敬多于爱。上天安排我与小蝶在一起,或许正是为了不让你错嫁于人罢了。”
千千的泪缓缓落下,以前她并不懂情爱二字的涵义,也并不想深究,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亲眼看到奕凡与小蝶浓情密意,自己还能安然入睡,而云舒那个落寞的转身,却能刺得她心里千疮百孔。
她缓缓起身,脚步轻飘飘的有些虚浮的踉跄。奕凡恻然转首,强忍住心中的不舍之情,目送着她离去,他多期望她能回眸再望他一眼,但是,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湮没在视线中,她始终都没有给他临别一眸。奕凡知道,从此时开始,他已从千千心里剔除,他们之间,缘尽今生。
傍晚时分,细雨潺潺,凉风自湖面携着睡莲的清新和湿润的雾气徐徐而来。天福楼的后院里置满了紫罗兰与杜鹃花,芬芳四溢,蕴静生凉。晚来风急,雨水更是打得黄花堆积,千千望着窗下被雨浇得颓败憔悴的杜鹃,心中愈发怅惘。凄风苦雨中,隐隐传来一阵婉转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恍惚间,千千疑心自己听错了,正要关窗,却闻得那萧声清朗起来,悠幽摇曳,百转千回。合着庭院中芭蕉叶上的雨声,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婉动听。
千千好奇地朝窗口俯望,却见云舒长身玉立于风雨之中,一手持萧,双唇轻启,那婉转悠扬的萧声便朝四下流泻,如鸣佩环,洋洋盈耳。
暴风怒吼,飞沙走石,吹得他长衫飘飞,雨势渐大,如银河倒泻,浇得他一身尽湿。天地间一片混沌,然而他却屹立于风雨之中,执着地用萧音倾诉他的沥沥衷肠。
千千紧闭上窗户,捂上耳朵,只想把那萧声摒绝在外。然而云舒却是异常执着,一缕悠长的萧音划破长空,“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百花皆黯然无光。
冷雨敲窗,淅沥生寒,千千的心随着桌上的红烛不断跳跃。她原本以为,借奕凡推离了他,便能使他心死,亦能平静住自己渐渐激荡的心魂。
“再忍些时候,他就会走了。”千千心中慌乱,喃喃自语道。
雨势越来越大,萧声却始终不绝于耳。一个大大的霹雳,破空划下,电流星散之际,只听得“哗啦”一声,院中升起熊熊火光。千千愕然,疾步推开窗子,发现那闪电竟击中了院中的榕树。她蘧然色变,方才云舒正是站在那榕树下的
她心头大震,惊惧滚滚涌上,再无半点迟疑,疯了似地夺门而去。
风雨如盘,她一眼就望见他瑟瑟站在树边,早已湿透了的萧萧白衣上,沾满了自榕树上溅出的污浊焦灰,这突如其来的霹雳虽然震慑了他,却并不能叫他退缩半步。他依旧俯首含萧于唇下,沥血吹奏。
千千眼中的热泪,终于在那一刹那如岩浆喷涌而出,她再顾不得诸多借口,奔到他身前,扑进他的怀中。
云舒怔住了,怀中那热而颤抖的身体无数次在他的梦中浮现,到了这一刻,他竟辨不出究竟是梦幻还是真实。
他执着玉萧的手缓缓的放下,微颤着抚上她的背,口中喃喃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千千,真的是你吗?”
她抬起头,泪水和着雨水不住淌下,面上带了前所未有的动容:“是我,是我,我以前对你这般冷漠无情,你不要怪我。”
云舒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好一会,才紧紧地拥她入怀,惊喜冲击着他全身,幸福的泪水潸然而下。两颗心历经劫难,终于在这一刻融会贯通。远远站在一旁的春晖此时也是泪如泉涌,云舒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怎能不为他高兴,不为他欢欣鼓舞。他拭去泪水,悄悄退出了院子。
风雨中,云舒将千千打横抱起,疾步进了屋内。
千千拿了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胸口,她的掌心,感受到他狂热的心跳,倏时脸上起了两片红云。
“你明知道我要嫁奕凡为妾,为什么还这么执着。”她轻抚着他额上的疤痕,泪水又忍不住落下。
“因为我知道,这绝非出自你的真心。”云舒的声音柔和的如暮春的暖风,“你不过是借奕凡的手,拒我于千里之外罢了。”
千千有些犹疑:“我自问表现的滴水不漏,你又怎会看出来的。”
云舒狂跳不止的心慢慢沉静下来,目不转晴地望着她:“你掩饰的很好,可是我偏偏是一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昨日我去了卜府,从奕凡的口中得知,你什么都没有从卜家带走,除了那幅桐荫图和梧桐花簪。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我。”
第83章 执迷不悟()
“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便像烙印一般存于我的心底,‘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烛火的柔光衬得千千靡颜腻理,她心底升腾起几丝羞涩,几缕欢喜,她对云舒的爱意,从来只是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的禁区,每每与他相对,总是口不应心,自我折磨。如今将真情宣诸于口,顿觉天地一片清明。
云舒面有惭色,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最凡俗的男子,岂敢与崔宗之所描绘的人物比肩。”
千千倚在他的肩上,低语道:“你是叶家二少爷,锦绣前程不可限量,多少名门淑女都想嫁你为妻,而我,只不过是个无所依托的孤女。若说无地自容,也该是我才对。”
云舒圈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几分,语气肯定有如屹立不倒的千年磐石:“千千,你不知道,我这二十年,过得有多么晦暗辛苦,但是现在有了你,我才知道从前种种不过是上天予我的磨砺,因为它早已给我安排了此生最好的一切。千千,从现在起,我只为你而活,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即便放弃这虚无的繁华锦绣又能如何!此生,我只想要你。”
他的怀抱温暖而踏实,犹如碧海蓝天,广袤草原。千千置身于他的怀中,仿如风雨中的燕雀找到了归巢,重重设防土崩瓦解,身心都放松下来,她知道,她已经找到一生所依。
她柔声道:“我以前是太过执着了,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由我们来承受。云舒,我答应你,从现在起,我要忘记从前种种,放下萦绕我十年的仇恨。”
云舒惊喜地捧着她的面颊,动情道:“你为了我肯放下执念,我也绝不会让你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督军府,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买一间小小的屋舍,看朝晖日落,观月陨星沉,就这样平平淡淡相守一生,好吗?”
千千呢喃道:“好,当然好,那我们要去哪里?”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要你喜欢,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只有我们两个吗?”
“暂时只有我们两个!”云舒动情道,“等我们儿女绕膝之时,可能会有三个,四个,五个吧。”
“你没羞没躁,你可知君子不徒语,不妄语。”千千羞涩,动容一笑,这笑是从心底由衷的溢出来,使得她每一寸肌肤都熠熠生辉。
云舒笑:“我只知两情相悦,结发夫妻,生儿育女才是人伦常理。”
他们再次忘情的相拥,湿衣侵肌,却并不觉得寒冷,只因他们的心底,已被无限的温暖包裹。窗外的雨不知不觉停了,明月从云层中透出光亮,将浓如墨水般的夜空晕染出一丝淡淡的晕轮。泥土的芬芳从窗口飘了进来,云舒与千千知道,他们的爱情犹如这雨后的万物一般,开始慢慢生长,壮大。
与云舒在一起后,千千方才明白什么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云舒几乎每天都有惊喜带给她,有时候掬一捧不知名的小花,有时候是他新的画作小诗,有时候是一道他亲手所做的小点心。这些小心思虽然看来平常,但是在千千心里,已是不可多得的匠心。
每一日清晨,她从鸟儿的欢唱中醒来,一想到云舒必定已经身披着阳光在院子里静静等待着她。她整个人整颗心,便浸淫在巨大的幸福中。她多想将这一刻定格,心里隐隐担心这美好时光终究只如昙花一现,早晚会从指缝间溜走。
日子便在甜蜜和幸福中飞逝而去,直到哲宇策马归来。
他回到榕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回督军府向叶君贤复命,而是直奔卜府。周旋于北洋政府的实际掌权者段祺瑞与各政界要人之处,他尚能应付得体,只是二十天来的入骨相思已将他折磨得不轻。
进了卜家,哲宇才知道奕凡已与小蝶订婚,千千随后搬出了卜家,暂时寄身于天福楼。他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断然离去。
卜青云见他对千千执念至此,一时说不出话来。
卜夫人更是恨毒了千千,咒骂道:“要不是楚千千,玥汐也不会错嫁给叶哲宇。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