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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奎,现在我就要把你的罪状一一说出,如果你觉得冤枉,随时可以提出反驳。”
千千说话的片刻,已经有几个家丁把流莺的尸体抬到了大堂上。流莺的尸体因没有冰块镇着,已经开始坏烂,臭不可闻。堂上众人皆掩着口鼻,不堪其臭。辛奎背过身去,不敢去看流莺尸身。
千千朗声说道:“我一直很奇怪流莺为何至死都要紧握着那个玉壶,直到二少爷提点,才知道那是取意于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放眼整个叶府,只有辛管事你一个人姓辛。”
第66章 横生枝节(八)()
辛奎呜咽了几声,虽然说不出话来,面上似有不服之色。他以凌厉目光直视千千,千千并不露怯,昂首扬眸以对。
“我知道仅凭这一个疑点,辛管事一定不会承认的。你自以为杀人手法天衣无缝,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只可惜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你的罪行终会大白于天下。”千千缓步走到尸体前,指着尸首头顶处说道,“依据洗冤集寻记载,九窍内没有蛆虫,却在太陽穴、发际内,两胁、腹内等处先有蛆虫的,必定是这些地方有伤损存在,流莺的尸体因为没有冰块冷冻,已经开始膨胀腐败,奇怪的是只有头顶心出现蛆虫,可见头皮下必有血荫。”
千千俯下身,用手指拨开流莺的发顶,阳光下,众人立时见到尸体头顶处蛆虫满布,一条条白而肥腻的肉虫不住翻滚扭动,大夫人和几个丫鬟忍不住呕吐起来。其余诸人也是一副嫌恶的表情,几欲作呕。只有辛奎一改嚣张气焰,面无人色。
千千目光望向云舒,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令春晖上前。
春晖拿了方巾蒙住口鼻,一手取了手钳,朝那蛆虫密集之处伸了进去,众人又是一阵恶心。片刻的功夫,只见春晖缓缓地把手钳抽出,只见钳口竟然夹着一枚十公分长的钢钉。众人看得分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千千指着那钢钉愤然说道:“此钉刺得极深,已直入脑干,钉子顶部没入头皮,所以法医验尸时竟没有发现。”她转向辛奎,接口道:“这枚钢钉你一定很熟悉吧,和你房中花架上的钉子如出一辙。辛管事,你现在可以交待见色起意,杀人灭口的罪行了吧。”
一滴滴冷汗,俱都从辛奎的额上滚滚而落,他的脑中盘旋过往的一幕幕。他是叶府的管事,她是叶君贤的女人,这断不伦之恋就如同生活在阴暗角落的潮虫,是见不得光的。但是倒霉的流莺偏偏就撞见了他们偷情的场景。
尽管流莺已经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泄密,但是他们只相信死人。他把流莺绑在椅子上,用布条堵住了她的嘴。他知道,随随便便的杀死她一定会带来麻烦,他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就算法医也未必能查验出来的万全之策。他思考的间隙,目光掠过流莺雪白的脖子和饱满的胸脯时,他站起了身子。流莺已从他淫猥的表情中猜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当他撕开她衣服侵犯她的那一刻,她再也没有半点感觉,她只希望能快点死,越快越好——她原本穿的是一身雪白的衣裳,但是衣裳已被血玷污,如同她白璧无瑕的身子,已被恶魔玷污。
但是恶梦还没有结束,辛奎看到了木架上那根外凸的钢钉。他发出一阵狞笑,用手钳拔出钢钉,他知道人的头骨很硬,就把钢钉放在炭上烧得通红,然后对准流莺的头骨,狠狠地用锤子砸了下去
流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伸手取了挂在脖子上的玉壶,紧紧地攥在手里,至死也不放开
辛奎看着流莺断气,原本打算把她的尸体扔到荒郊野外,但是经过花园时,听到奕凡和玥汐正在说话。他灵机一动,就势把尸体扔在了鱼池边
辛奎忽然觉得满嘴都是苦涩,额角上的冷汗不断滚落,他抬头望向高坐在叶君贤身边的她,终于明白,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他暴露了,所以明哲保身,准备把他踢出去当替死鬼。
好狠毒的女人!辛奎目光缓缓一沉,整个人犹若离魂出窍了一般。呆立了片刻,他的脸色变了,眼里现出一抹绝望的杀机,就算要死,他也要拉着她一起死。他突然一跃而起,朝座位上的她如箭般直冲了过去,就在他的手将要触及她的咽喉之时,叶君贤突然一拳挥出,恰巧迎上了辛奎的手。
咔嚓一声,辛奎听到了自己手骨碎裂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叶君贤的另一只手已经挥在了他的嘴上。
鲜血和着牙齿从辛奎的嘴里一并喷出,犹如一道血箭,直射出去两米远。在场的每个人都被吓得面无人色。只有一个人在心里偷笑。她冷漠地望着他,这个贪婪好色的男人只不过是她寂寞生活的调剂品,既不值得她爱,更不值得同情。这招弃车保帅用的真是漂亮,事情的发生发展也全在她预计之中。如今天还是蓝的,草地还是清香的,一切依旧还是原样。她的唇角泛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叶君贤将辛奎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整个人就像麻袋似地,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但是他还活着!
叶君贤向赵强吩咐道:“你去取几枚钢钉来,依相画葫芦,给我钉到辛奎的头上。一根不死就钉两根,两根不死就钉四根,直到他断气为止。”
赵强得令,和几个家丁一起,把软趴趴的辛奎拖了下去。
云舒沉吟道:“爹,你这是动用私刑,还是把他交给警察局处理吧。”
叶君贤擦了擦被血弄脏的手,低低地冷笑:“在榕城,我叶君贤就是天理,就是王法,警察局算个鸟蛋。”
这样拔山举鼎的臂力,拏云攫石的雄姿,唯我独尊的气势,使得堂上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慑。
半死不活的辛奎和流莺的尸体都被抬了下去,千千如释重负,当即向叶君贤请辞:“既然流莺的案子已经查清,那千千也该回卜家去了。”
叶君贤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带了种讥诮之意。“恐怕还不能,你们卜家还欠我们叶家十万大洋,我想千千姑娘应该不会忘记。”
千千身子一震,朝云舒望去,目光凄绝。云舒对此一无所知,回望着千千那样心碎的目光,心里又是震惊又是难过。
只听叶君贤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雷克定的橡胶园已经没了,卜、雷两家共同投资的橡胶厂也办不成了。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卜青云这次差不多损失了二十万大洋,他已是穷途末日。”
第67章 一波又起()
千千身子一退再退,终于再无退路。
叶君贤目光霍霍,步步逼视:“如果我现在要卜家还那十万大洋,你说卜青云会不会被逼得上吊?”
千千知道此时更需冷静,因此克制将要浮于脸上的焦灼,换上海波不惊的笑意:“那十万块是二少爷买下卜家那批茶叶的费用,又怎么能算卜家欠叶家的?”
叶君贤一扬头,江平安立刻会意,出列道:“那批烂茶叶,扔在马路上也未必有人会捡,你以为人人都会像那个人头猪脑的卜奕凡一般做这种亏本买卖?只要叶家向警察局打个招呼,这笔不合理的买卖马上可以作废。”
千千听他这般糟蹋奕凡,心中怫然不悦:“江副官,请你口下积德。”
江平安冷笑转首。云舒终于明白,是谁向叶君贤供出了一切,他怒视江平安,但是那又能怎么样,最终主宰一切的是他至高无上的父亲。
千千知道这个时候最忌的就是焦躁,她强自镇定,上前向叶君贤不卑不亢说道:“我知道督军的本意并不是要逼死卜家,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和我啰嗦了。那就请督军明示,提出一个合理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叶君贤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欣赏:“不骄不躁,你果然和别的女子大不相同。”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顿觉满屋子的女人在千千面前都黯然失色了。大夫人深知他的为人,妒恨之意犹如滔滔江水,不断翻搅。三夫人五夫人也只道是叶君贤有心纳娶新人,两人俱都冷眼斜睨,鄙夷不屑。
唯有八夫人忧心忡忡,方若翾五味杂陈。
叶君贤向千千笑道:“十万大洋对于山穷水尽的卜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于我们叶家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只要你能做到三件事,我便一笔勾销。”
千千尚在犹豫,叶君贤咄咄逼人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云舒上前一步,刚唤了一声“爹”,叶君贤冷冷截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帮她,放心,一会自有你用武之地。”
他扬头,朝边上垂手恭立的丫鬟们打了个响指,她们立刻躬身退下,不多时,便搬了一架古琴上来。
千千见那琴黑漆面,桐木面板,梓木底板,琴身刻有流水断纹,随手一弹,琴音宏亮,如鸣佩环。
她抬头询问道:“督军是要我弹琴吗?”
叶君贤摇首笑道:“弹琴对姑娘来说未免太过简单。所以这琴不是为你准备的。”他转向云舒,沉声道:“云舒,我知道你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正好我也久不闻你的琴声,就由你抚琴,操一曲汉宫秋月吧。”
春晖闻言大惊,脱口道:“不可啊督军,二少爷伤势未愈,此时抚琴只怕牵动伤口,后果不堪设想。”
叶君贤点头:“也对。千千姑娘,那这第一题可就完不成了。我只好叫平安现在就去叶家收账。”
千千惊诧不已,江平安冷笑数声,向叶君贤道:“是,督军。平安一定不辱使命。”
他疾步而出,云舒挣扎起身,在他背后高声道:“慢着。”
江平安回头,只见云舒在春晖的搀扶下坐到古琴前,双手轻抚琴弦。他便重新折回大厅,站到叶君贤身后待命。
叶君贤朝云舒瞥视,淡淡地说道:“你可不要逞强。”
云舒凛然说道:“请爹出题吧。”
叶君贤坐回到沙发椅中,江平安替他点了烟,他咪着眼睛安闲的吸着,烟雾不断的从他那宽而挺括的鼻子里喷出来,弥散到空中。千千注视着他,这个不可一世的,令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大军阀,他的五官也是凶狠而凌厉的,但是显然他已经老了,鬓角的头发已经秃进去一些,胡子和眉毛也有些花白。千千意识到,他刚才那出皓首雄心的表演,只是为了掩饰西山日薄的事实。
叶君贤一字一字,缓缓地说道:“千千姑娘,请你在一首曲子的时间,作一首诗,这首诗里必须要含‘叶氏昌隆春秋鼎盛’八个字。”
千千怔住,心里打了一个结。一首曲子的时间作一首诗,时间的长短其实是由云舒来决定的。但是他受了伤,每弹一下都是彻肤之痛,时间越短,他所受的伤害才越少——
“怎么样?”叶君贤见千千凝思不语,抬高了声音道,“可以开始了吗?”
千千和云舒四目相对,两人俱都点了点头。
素手拨弦,净琮一声,琴音响起。夕阳照着一人一琴,诺大的厅堂里变得鸦雀无声,天地间只剩下这幽绝婉转的琴声。
每一次琴弦跳动,就牵扯出伤口的一阵剧痛,云舒咬紧牙关,屏息凝神。琴音渐渐高亢,如鸣佩环,令闻者血脉贲张。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额上涔涔而下,流过明亮的眼睛,滑过高挺的鼻,越过苍白的唇,最后滴落到他雪白的长衫上。
千千看他痛苦至极的样子,手心、身上也都流出汗来,她感觉呼吸困难,脑中一片空白。琴声一变,慢慢低沉下去,千千心里一紧,莫名的酸楚,她抬头,看到八夫人含着泪水,方若翾已是涔涔泪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失控喊道:“别弹了,别再弹了”
“凝神屏息,不要让外界干扰你。就像那日在清凉寺梧桐树前一样,做你自己便好。”云舒忍着痛楚,柔声说道。
千千突然醒觉,刹那间,觉得无地自容。他不惜以伤重之身,全力相赴,自己又怎么能不战而降。她闭上眼睛,不去想勉力支持的云舒,也不去想那些作壁上观的看客。
她心中一片清明,缓步而走,口中吟道:“叶上疏雨踏春泥,氏阳南客远思乡”
云舒惨白的脸上泛起笑意,那个她熟识的才女千千回来了。
“昌荷新荇绿春水,隆上花落燕不归”
叶君贤手里的烟斗放下了,他紧紧盯着千千,手微微颤抖着,额头上的青筋也随着琴音跳动,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68章 尔虞我诈()
“春华寒木萧萧叶,秋风晓霜绕残枝”
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的手握紧了座椅的扶手,脸色开始扭曲。
八夫人和方若翾松了口气,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千千,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姜氏还算平静,玥汐转目朝姚氏、柳氏望去,见她们一脸震惊的样子,她笑了笑,这两个蠢妇,只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又怎么听得懂诗中的含意。她又朝千千望去,这个清雅得如同梧桐花一般的女子,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难怪哲宇对她那么趋之若鹜。想到哲宇,玥汐的胸口突然一痛。
“鼎成龙升石作骨,盛屑西风恨意绵。”
千千呤完最后一句,琴声猝绝,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叶君贤拊掌,其余众人自然也跟着鼓掌。
云舒颤巍巍的起身,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后仰去,春晖一把将他扶住,只见血迹从他背后沁出,雪白的长袍一片殷然。
八夫人的心被撕成了碎片,痛到简直不能呼吸。方若翾差点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掩口,刚刚止住的泪水夺眶而出。玥汐看在眼里,心下生疑。叶君贤皱眉,转头向江平安吩咐,还不赶紧去找全城最好的大夫,给云舒换药。
江平安立刻奔出了大厅。云舒望着千千,生怕叶君贤为难她不肯离开。但是血不断涌出,他的意志也在涣散,终于眼前一黑,颓然倒下了。千千眼见春晖和秋月搀扶着云舒离去,双脚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直到叶君贤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首诗过于悲凉,显示不出我叶家的气势,不过算了,这第一题勉强算你通过了。这第二题却要比第一题简单得多,叫做一笔作答。至于题目,等明天再告诉你。”
千千朝他欠了欠身,叶君贤就在几个夫人的簇拥下起身离席。
玥汐也在含烟的陪同下出了大厅。刚刚踏上碎石甬道,却见姚氏和柳氏在桃花树下商量着什么,她低头侧身从她们身边经过,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偏偏好事的柳氏拦住了玥汐的去路,揶揄道:“我说你们卜家人为什么那么鬼鬼祟祟,偏要大半夜的才到我们叶家来,原来是商量着美人计,想把那小狐狸精送到督军身边。你以为你妹妹做了督军的女人,我们就会对你高看一眼?别这么幼稚了,你也不看看,除了婆婆,督军的姨太太有十三个,除了命短的五个,有四个在榕城,还有四个不得宠的在老家。你妹妹过了府,也只是十五姨太。”
姚氏冷笑接口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新鲜劲一过,也就那样了。在叶府,能主事当家的只有大夫人,别的女人,除了给督军暖床也别无他用。”
“是吗?”一个凌厉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
姚氏,柳氏一回头,看到五夫人艴然不悦的脸。
“五姨娘,我们只是教育某些人,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说话做事都要掂量掂量,不要尽做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柳氏很快恢复镇定,抿一抿嘴唇,轻笑道。
她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