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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军阀贵少!他是惊才风逸、温文尔雅的四绝公子!他是青梅竹马、情深义重的干哥哥!三男抢一女,上演民国爱情保卫战。四大家族,波橘云诡,明争暗斗,乱世惊梦,半生繁华!她,如梧桐花一般清雅的女子,一身傲骨,倾世才情,只想求一份至纯至真的爱情,只叹宿命的纠缠,生逢乱世的无奈,最终能一世相守还是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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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尘旧事()
(一九零零年)
暮春。
薄暮低垂,夕阳云烟。清凉寺外几尺之遥的碧月潭,万壑争流、碧波浩渺,而碧瓦朱檐的古刹清凉寺就矗立在这丹枫黄柏、桃蹊柳陌当中。
清凉寺的石阶前,楚玉珩负手而立,他一身蓝色长袍,面貌清癯,只是两道剑眉,却是轻轻蹙拢,似是隐含着深深的焦虑。
他凝目望着寺门外那棵硕大的梧桐树,就在几天前,那凸凸的枝杆上,还只是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如同小鸟的喙一般,尖尖的,小小的,经过几夜春雨的洗礼,却变得绿盖叠翠。枝上那星罗棋布紧凑排列的淡色花丛,在余晖的映照下,嫩蕊摇黄,娇娇无瑕。
轻风拂过,落花飞洒,楚玉珩凝视着手心里的那瓣梧桐落花,思绪骤然间回到了三年前在尚书府发生的一幕幕。
她是被兵部尚书叶君贤掠来的女人。初次相遇,她木然地坐在荷花池边,柳眉弯弯,凤目含愁,一头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散在脑后,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楚玉珩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终于明白,什么是“一见倾心”!但,她是叶大人的九姨太,而他却只是尚书府一个卑不足道的管事,他们之间的鸿沟,不啻天渊。
楚玉珩只能默默把这份爱放在心底,但是接下来的日子,他惊愕的发现她身上总是伤痕累累,从鞭痕、刀伤、掐伤,到烫伤,凡是裸露的地方,几乎遍布伤口,有些地方甚至是伤上加伤,溃烂发炎。他从丫鬟的口中得知,她因屡次想要逃出尚书府,而招来叶君贤的毒打。
楚玉珩的心莫名地一紧,手心里的梧桐花随风落地,他低低地吟道:“高梧百尺夜苍苍,乱扫秋星落晓霜”,这朵跌落到尘埃里的小花,像极了当日的她
那日,他不计后果地冲进了叶君贤的卧房“救我,求求你,救我”她匐在他的脚下苦苦哀求,衣不蔽体的她,犹如一只剥了皮的兔子般瑟瑟发抖最后,他操起境台上的花瓶,砸向了叶君贤的后脑勺,顿时,血流如注他紧攥着她的手,逃离了尚书府,两人开始了亡命天崖的日子。
为了避开叶君贤的追捕,他们决定离开京城。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沛流离。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贪婪而肆虐地在她身上扫视。他把她拥在怀中,保护得严丝合缝,发誓不再让她受半分伤害。
历经千辛万苦,尝尽世态炎凉,他们几多辗转,最终来到榕城。他们用剩下不多的钱租了个小房子,买了些小酒小菜,喝了合卺酒,算是成了亲。之后,他脱下长袍,换上粗布麻衣,从尚书府的大管家,变成处处低人一等的贩夫走卒,却是情到深处无怨尤!
“玉珩,玉珩”
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寺内传了出来,把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楚玉珩的身子微微一颤,这声音一如当年她匍匐在他脚下苦苦哀求时那般凄婉哀怜,他立刻如遭电击一般往寺内冲去。
“婉婷,你怎么样,是不是越痛越厉害了。”他扑向平躺在草席上因阵痛而不住痉挛的孕妻黎婉婷,嘴里喃喃地叙叨,“都是我的错,我们来榕城已经三年了,可是我连个像样的家都给不了你,让你在这样的地方待产,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榕城的人还是很排外的,招工的时候几乎不要“外省人”,楚玉珩做过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打过铁,卖过炭,却依旧入不敷出。由于交不起租金,房主把他们赶了出来,夫妻两个只能暂时栖身在清凉寺,好在这里的僧侣都有慈悲之心,时常拿一些馒头白粥救济他们。所幸楚玉珩写的一手好字,在僧侣的提点下,在寺前卖文鬻书,代写书信,以易薪米,才能勉强度日。
黎婉婷的视线,透过湿漉漉的头发,吃力地却是无比温柔地注视着丈夫楚玉珩,他的眸子还是那么清亮,只是曾经英俊的面庞,此刻却因生活的磨难而变得清减和萧索。她抚摸着他鬓间早生的华发,心疼得无以复加。
“从我们逃出尚书府的那一刻起,我的人和我的命,就都一并交给你了。所以,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半分对不起我”黎婉婷轻轻地说。
疼痛一阵阵袭来,如同一席巨大的帘幕,将她层层裹住。在窒息般的疼痛中,她清楚地感受到腹内的小生命,如同春笋一般即将破土而出
黎婉婷抓住丈夫的手,全身都开始痉挛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生产,她没有半分经验,而生活本就拮据的两人,也根本请不起稳婆。泪和汗水滚滚而落,她大口喘着气,痛楚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嘶叫着,紧紧扯着身下的草席。下体一阵温热,一股血浪从她的双腿间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半张草席。她本能地用力,再用力可是两个时辰之后,孩子依旧生不下来
楚玉珩的心情,可以用五内俱焚来形容,在这种时候,身为她最倚重和信任的丈夫,除了手足无措,居然毫无办法。他小心翼翼把她的头枕在膝上,摸摸她的额头,用袖子为她擦拭汗水。
“婉婷,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汗水立刻浸湿了楚玉珩的袖子,他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件袍子,虽然旧了些,但还值几个钱,如把它典当了,不就有钱请稳婆了么。
楚玉珩小心翼翼地放下妻子,对着她的额头深情一吻,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奔去。寺外风冷清清,街角处陡然驶来一辆马车。只见这辆马车明珠嵌壁,白玉为顶,锦墩银幔,熠熠生辉。
楚玉珩在尚书府管事多年,自然有几分眼力,见那拉车的两匹健马,奔行速度极快,落蹄之声却极轻,似是受过严格的训练。马到近前,赶车的御者轻轻呼哨一声,两匹健马,便双双止步。
楚玉珩惊疑交集,却见那御者一跃而下,上前对他双手一揖,恭声道:“楚先生好,小人卜忠,我家老爷知道尊夫人即将临盆,特派小人送稳婆过来,为尊夫人接生。”
听到“楚先生”三个字,楚玉珩又是一惊,他上下打量那名叫卜忠的御者,见他约摸四旬年纪,是个板肋虬髯的粗犷汉子,面貌极为生份,心里实在猜不透与对方的主人何时有过交集。
只见幔布掀开,走下来一个肥胖的婆子,朝楚玉珩上下打量了一番,翻着白眼道:“我顾嫂接生的孩子不计其数,不管是达官贵胄还是平头百姓,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在这佛门之地生产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也不怕冲撞了神明,真是作孽哟!”
楚玉珩脸上一热,偏过头去。
卜忠笑着解围:“我家老爷就是知道顾嫂接生的手段,这才花重金把您给聘请过来。”
“这可不是我顾嫂吹,你们随便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这接生的技术,若是排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的。”卜忠的话让顾嫂很是受用,她也顺带着自夸了一番。
卜忠又对楚玉珩说道:“想必楚先生一定有很多疑虑和问题想不明白,不过事分轻重缓急,不如让顾嫂先进去看看尊夫人好么?”
没等楚玉珩说话,顾嫂已经一脚踏进了寺门,楚玉珩想跟进去,被顾嫂挡了出去。
“瞎凑什么热闹,这产房是男人去的地方吗,你去烧一锅热水,准备些婴儿衣服,裹布。”
“可是,可是”楚玉珩实在放心不下黎婉婷,可是一看顾嫂嫌弃的脸色,不敢得罪她,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血,殷红的血,大片大片从她的腿间涌出,黎婉婷的脸却是苍白得像一张纸。血,那日,面对她的反抗,叶君贤一掌掴在她脸上,她的脸立刻肿成了包子,鲜血从她的嘴角溢下,犹如一朵盛开的樱花。
“从来没有人可以违抗我。”叶君贤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撕开了她的衣襟。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黎婉婷一边死命护住胸口,一边挣扎。
然而,弱小的她在膀大腰圆的叶君贤面前,犹如一只小鸡,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只得绝望地朝他脸上抓去,顿时,他的左脸上多了五道血痕。
“啪啪”被激怒的叶君贤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她十多个耳光,只打得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伴随着“嗤,嗤”两声,黎婉婷的衣襟终被扯落,尚有知觉的她迸发出嘶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在这时,楚玉珩突然破门而入。
“楚管事,你有什么事?”叶君贤只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喘着粗气,有些狼狈更有些恼怒地盯着“不识时务”的闯入者。
楚玉珩瞟了一眼地上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黎曼婷,突然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口一口撕扯,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黎曼婷仿佛看到一根救命稻草,眼里升腾起一丝最后的希望。她顾不得掩好衣襟,爬到他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低低地苦苦地哀求:“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每一个字,都犹如千斤之石,重重捶在他的胸口,楚玉珩被震撼了,他顾不得后果,跪在了叶君贤脚下,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恳求:“大人,记得五年前我曾救下你一命,当时你亲口承诺,只要我开口,什么都会赏赐给我。我我想要她。”
叶君贤盯着楚玉珩好一会儿,突然迸发出一阵狂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楚玉珩熟悉叶君贤,知道这笑声意味着什么。但是为了保全黎婉婷,他无路可逃。楚玉珩闭上眼睛,准备引颈就死。可是这一次他猜错了,对于杀人的游戏,叶君贤玩得太多了。
“老子给你吃给你穿,还让你做了尚书府的管事,你倒惦记上老子的女人了!很好,很好。”连说了两个“很好”之后,叶君贤对着楚玉珩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楚玉珩的身子立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屏风上,又滚落到地上,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不要,不要。”黎曼婷尖叫着朝楚玉珩爬过去。
叶君贤转过头,铁钳般的大手一把就掐住黎婉婷的面颊,逼着她面对自己,他厉声道:“说,你俩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贱人。”
黎婉婷的脸被掐得扭曲变形,大大的眼珠几乎迸裂而出。她拼命蹬足,双手乱舞,嘴里含糊不清地嘶叫着
叶君贤并不觉得解气,他抬头,看到卧室有一个大大的铁架子,上面挂满了拇指粗的一排铁钩。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楚玉珩也看到了这阴森的铁架,他挣扎着爬起来,扑上去抱住叶君贤的腿,但是叶君贤对准他的脸又是一脚,直把他踢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等他好不容易能看清东西的时候,黎婉婷已经被倒吊在铁钩上了。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黎婉婷嘶叫着。
她痛苦的呻吟声和不住扭动的身体似乎激起了叶君贤的某种兴趣,他把黎婉婷从钩子上解下,往床上一扔,一双眼睛变得赤红,犹如野兽一般,重重地压向黎婉婷
“砰”地一声,叶君贤感到后脑一阵巨痛,他缓缓转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楚玉珩和他手上那只淌着血的白玉花瓶,嘴里骂了句脏话,高大肥硕的身躯便直直倒了下去
第2章 晨曦初露()
黎婉婷从回忆中惊醒,顾嫂粗蛮地一把分开她的腿,大叫:“用点力,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她猛地吸气,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顾嫂摇了摇头,一只手伸进了她的体内,然后往外一扯。在黎婉婷的嘶叫声中,一个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掉了出来。她只看了一眼,便因力气殆尽而倒在了草席上。
“恭喜夫人,是个千金。”顾嫂麻利地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剪了脐带,一边嘟囔着,“孩子皮肤都发紫了,我要是再晚来一刻,只怕你们母女都要被阎王收走喽。”
顾嫂一边说着,一边把包好的孩子放到草席上,两手使劲按压黎婉婷的肚子,以便把杂质和恶露给排干净。黎婉婷忽然感受到肚子像是被几万根灼热的烙铁给刺烫着,撕心裂肺的绞痛使她发出更大的嘶嚎。
楚玉珩按捺不住冲了进来,他没有去看顾嫂怀里的孩子,扑到草席上,两只手紧握着黎婉婷的手,嘴唇哆嗦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黎婉婷看着他充满了感恩与心疼的眼神,知道什么也不必再多说,他们的心此刻是连通的。
“顾嫂,我夫人的身体无碍吧?”楚玉珩担忧地向顾嫂问道。
“不打紧的,只要吃两个糖滚鸡蛋,再煲个猪骨催乳汤,好好将养身体就没事了。这是你们的女儿,来,抱抱她吧。”顾嫂边说边笑着把襁褓放到楚玉珩怀里。
楚玉珩低头看着这个皮肤皱皱的小家伙,虽然还看不出有黎婉婷的秀气,但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小鼻子,足以证明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他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只是想到目前捉襟见肘的境况,又为鸡蛋和猪骨犯起愁来。
“恭喜恭喜!”门外响起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道喜声。
黎婉婷刚刚生产完,男人自是不能进来的。楚玉珩把孩子交给顾嫂,又安抚了妻子一番,走了出去。
星月之下,门口除了卜忠,还多了一个方面大耳,容色和顺的中年男子。楚玉珩上下打量,见这男子身穿宝蓝色细丝底袍,外罩马褂,足蹬云履,一身贵气。又见卜忠对此人态度恭敬,料到他必是卜忠口中的家主,也是花重金请来顾嫂之人。于是,他双手抱拳,对着中年男子俯身一揖。
那男子“呵呵”一笑,双手扶起楚玉珩,说道:“在下卜青云,楚先生有礼。”
卜青云!楚玉珩一怔,虽然到榕城日子不算久,但是“卜城南,萧城北”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据说这卜青云,是城南最大的贸易商人,此人生性仁厚,乐善好施,曾捐巨资修桥铺路、赠衣施药,与城北的大富豪萧宁远各据一方,分庭抗礼。只是,如此有身份地位之人,怎么会请顾嫂赶来为黎婉婷接生,更迂尊降贵亲自赶来为自己贺喜?楚玉珩实在想不起来何时与这位卜大老爷有过交集。
卜青云看出了楚玉珩的疑惑,笑道:“楚先生不要见疑,三日前内人来这清凉寺拜神之时,见尊夫人身有不便,又栖身在此,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打听之后,才知你们夫妻二人来自外地,只是手上拮据,无处安身,才暂住这清凉寺内。不瞒先生,内子也是身怀六甲,昨日刚诞下小女玥汐,因此感同身受,才特意着我找顾嫂前来,想早早地做个准备,不料尊夫人恰好临产,也算歪打正着。内子盛意拳拳,只望先生不要怨她多事才好。”
楚玉珩闻听此言,疑虑顿消,连忙抱拳说道:“原来如此,多亏卜老爷与夫人出手相助,我们夫妇二人感恩不尽,只可惜玉珩身无长物,不能报答老爷与夫人的恩情,内心甚感不安。”
卜青云笑道:“楚先生言重了,恰逢上个月我的管事回了云南老家,先生如果愿意屈尊,不如现在就携夫人移驾舍下。毕竟夫